第四章 灭阳重现

那白袍男子显然与谢飞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二人把酒言欢,搂肩搭背,煞是亲切。

白袍男子刚刚那儒雅随和的模样早被谢飞一杯杯酒灌得满脸通红,他虽有醉态,但身板依旧挺直,那犹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证明他头脑依旧清醒。

只见白袍男子与谢飞你一杯我一杯,早已将旁边的那些一罐罐的酒喝尽。若是有人在旁必定十分震惊,因为他们依然没有醉倒,反而还十分清醒。

二人对位而坐,心意畅快,满脸笑意,看起来像是很久不见的老朋友。这时,白袍男子笑容顿敛,正色道:“二弟,你知道我这次回来的原因是什么吗?”

谢飞微微一笑,看着手中的酒杯,说道:“你每次参加完会议都要回来一趟,又谈何原因呢?”

白袍男子摇了摇头,手上青筋忽地凸了一下,手微用力,手中的酒壶已碎成粉末。他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地道:“是因为山海会!”

听见山海会三字,谢飞的头猛地转向白袍男子,脸上已现怒容,顿时他兴致全无,将手上的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怒道:“山海会那老杂……”

白袍男子双手虚按,示意谢飞冷静一些。谢飞也倒很听话,“老杂种”三字最后一个字未说完,看到白袍男子这一手势马上停下,然而面上怒容犹未褪去。

二人沉默半晌,最终白袍男子展颜笑道:“是因为山海会那老……陆不败已经和其余六个当家失散,现在他就在我们剑域与刀域的交界处。”然而那笑容却有些许苦涩。

白袍男子眼中露出凶狠之色,说道:“阳掌柜叫我们过来开这个会议,就是要我们召集众多高手前去围剿他!”

谢飞一直在听着,只见他脸色慢慢舒缓开来 ,最终竟是虎目含泪,大声道:“好!很好!很好!”

随即他又抓紧白袍男子的手,恳求道:“大哥,算我求你了,我要出去,让我来动手!就算不是我来下手,可看到那个老贼毙命,也算是我对恩师的孝心了。”

白袍男子看到谢飞这幅模样,心里也是一阵酸痛,他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可是,可是阳掌柜却是不让我二人参与……”

谢飞猛地拍桌起身,便欲开口,却被白袍男子冷冷的目光阻止了。然后便乖乖地重新坐下来。

说来可笑,适才谢飞对着“白脸书生”那股威风样,现在面对这白袍男子,自己便像那“白脸书生”一般唯唯诺诺。

白袍男子收起目光,缓缓道:“我何尝不是与你一般心情呢?可是,在师徒情与阳掌柜之间……唉……”白袍男子眼中竟然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之色。

谢飞犹自愤愤不平,忽地问道:“大哥你这次回来,又什么时候离开?”

白袍男子失笑道:“你倒可笑,把我当成浪迹江湖的浪子是吧。我既然是绿洲客栈的掌柜,肯定是要呆在这的,只不过最近琐事繁忙,要你做这个暂时掌柜罢了。”

谢飞听后嘀咕道:“那倒最好,还是做店小二好…………”

旋即他又问道:“这次那老贼子沦落如此境地,肯定有三弟一份功劳吧?”

白袍男子轻抚脸上两撇胡须,点头道:“自然不错,若不是三弟,我们都不知道陆不败的位置在何处。”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白袍男子揉了揉头上太阳穴,说道:“回来一阵奔波,累了。”说罢便转头走上二楼的一间空房。

翌日辰时,客栈的门又一次被打开。

这次来的人身上居然没有一处伤痕,这人身穿麻衣,脚穿草鞋,头戴斗笠。满脸络腮胡,眼睛披上一层犹如死人般的灰色。他就这样缓缓走进客栈。

一旁在擦桌子的温如玉见到此人,瞳孔猛地一缩,只见他洁白如玉的手紧紧地抓着抹布,手仍擦着桌子,可是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人。

温如玉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假笑道:“欢迎绿洲客栈。”

那个麻衣大汉斜晲一眼温如玉,冷冷道:“玉公子近日春风得意,看来是大仇已报啊。”

被麻衣大汉戳到痛处,温如玉面容逐渐扭曲,用抹布擦着桌子的手不小心稍一用力,顷刻间整张桌子便塌了。

正当温如玉将要发作时,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为何掌域的人要来剑域生事,难道欺我剑域无人?”正是谢飞出了来。

麻衣大汉像是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走到桌前,缓缓坐下。他双指微屈轻敲桌子,喃喃道:“这是什么客栈,店小二都没有一个……”

谢飞听了倒也不气,知道这是麻衣汉子的性格,他坐在麻衣大汉对面,沉声道:“店小二会有的,但绝不是在你这种人出现的时候有。”

麻衣大汉终于第一次正脸看向谢飞,他目光如炬,深邃的眼睛深处有一股杀机伺机而动。

二人的目光一相遇,肌肉便迅速紧绷起来,身体像是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

麻衣大汉的杀机突然从眼里涌出,血丝逐渐布满眼珠,那股杀气犹如实质般向着谢飞冲去。

谢飞当然也不是泛泛之辈,既然他江湖人称“剑目鹰眼”,眼力功夫自然了得。只见他默运心决,刹那间眼里闪过一丝光芒,目光也如利剑一般刺向麻衣大汉。

两人虽说只用目光对峙,但只在几息之间却已激起一串火花。

场面在外人看来看似平平无奇,但是只有当局者才知道这一次的目光对峙,实在是和高手之间动手过招毫无差别。

目光还在对视,然而一串串的汗珠却自二人的鼻梁缓缓流下。

可到了这种地步,谁一动,便是落了下风!

他们手指都未曾动一动,可是二人对峙产生的气场足以让一介凡夫毙命!

突然,外面吹起一阵风,萧萧落下的黄叶便吹进客栈。

数十片黄叶吹进客栈后,当飘到麻衣大汉与谢飞对峙的周围时,顿时被撕得粉碎。

究竟是麻衣大汉的杀气而为,还是谢飞那如剑气般的目光所致?

在一旁的温如玉已经被这剑拔弩张的局势紧张得透不了气来。

只见那浓如实质的杀气与锋利如剑的目光不断进行无声的碰撞,竟是不分上下!

忽然只听“呀”的一声,一道房门打开,一名少年走出房间,正是尘甄。他看到二人对峙的场景后,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进去,

尘甄一时被谢飞如利刃般的眼神刺得头痛欲裂,一时又被麻衣大汉从眼睛散发的杀气搅得神志不清。当他想转头不看之时,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回头这一动作——他已经被卷入这场对峙之中了。

正当尘甄几欲临近崩溃边缘之时,一只手忽地拍向他的肩膀。

尘甄只觉一股真气自肩头向着身体周围流去,一部分流向丹田,一部分流向大脑。顿时一股清凉涌上心头,原本混混沌沌的尘甄马上眼前一亮,脱离了二人的“战场”。

尘甄感激地望向旁边帮他脱离苦海的人,那人正是那位白袍男子,低声道:“谢谢。”

那白袍男子微笑点头,嘴上却喃喃道:“居然没有晕倒……”

随即他拍了双手数下,大声叱道:“够了!”

他这一声却也不凡,声音里参着白袍男子的内力,清晰地传进麻衣大汉和谢飞耳里。

谢飞正想一鼓作气,将聚在丹田里的内力不断涌入眼里;麻衣大汉也正想爆发出所有的杀气。忽然被这一声打断,二人齐齐闭上眼,过了一息后又缓缓睁开,目光又恢复了正常,像是将宝剑插回剑鞘一般,不露锋芒。

看见他们现在平静如水的模样,谁又能想到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呢?

麻衣大汉抹去布满脸上上的汗珠,不断喘着气,冷冷道:“哈哈,'疾剑如雷'张利张兄,'剑目鹰眼'谢飞谢兄都在这里,今日我可真是失策了。”

那叫张利的白袍男子道:“徒徒虚名何足挂齿,倒是你,'弑神魔掌'欧阳血,掌域的头号人物难道还得罪了谁,需要我们绿洲客栈帮忙?”

欧阳血阴恻恻地道:“自然不是,有人来派我传话,这几天你们可能要忙一点……”

谢飞插嘴道:“什么意思?”

欧阳血没理谢飞,他望着自己绯红如血的手掌,缓缓道:“灭阳教重现江湖,自然难免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他顿了顿,阴森森地笑道:“到时你们客人可多得很呐!”

张利失声道:“莫非是百年前被六域围攻的灭阳教?”

欧阳血阴森森地笑道:“不错,不错,看来江湖还是记得灭阳教支配的恐惧。”

血红残影闪过,欧阳血早已离开客栈,留下一段话:

“东灭刀暗,西吞枪鞭,南并掌域,北诛剑域,唯我灭阳,独尊江湖!”

人已离去,但铺在客栈地上的落叶却是无风自动。

是被欧阳血的遗留下来的杀气所控制?

还是这句话十分之骇人,以致连落叶也不禁“动容”?

温如玉这才回过神来,眼带震惊之色,望向二楼的张利,喜道:“掌柜,你回来了?”

张利微微一笑,问道:“如玉,你的事解决了吗?”

温如玉低下头没有出声,拳头却握得紧紧的。

张利瞧他神态便知答案,轻叹了一声,安慰道:“不打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此等大仇?”

他又道:“你们温家暗器闻名六域,你的'绝情飞刀'尚未练至大成,当你如当年温作乐前辈如此造诣,便能一刀封喉你那郭氏宗派的仇人。”

温如玉依然默然不语。

张利回头看向谢飞道:“灭阳重出江湖,房间可能要多准备几间了。”

谢飞点点头,神情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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