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最开始的震惊之后，蒋晓芸冷静地想了想，觉得谢楷锋和知心这种词挂上钩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事情。
这人平时看起来挺五大三粗的，可是在某些细节上面，又有着超乎常人的细心和耐心。
整个一晚上，蒋晓芸几乎都没有怎么睡好。
一会儿梦到自己站在镜头前情绪无比高昂地自说自话，一会儿又梦到自己被动地跟着高秋阳一起在各大商场乱窜，别人都是正经来买衣服的，也就只有他俩这件衣服摸摸，那件衣服看看，从成分研究到版型，再到当前流行趋势。
不仅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只看看不买，甚至还完全不顾旁边营业员投过来的审视目光，不时凑在一起絮叨几句。
等到好不容易快把一个商场给逛完了，临到要走出去的时候，被营业员给无情拦下。
蒋晓芸刚想说点什么，结果一抬头，谢楷锋就出现在了面前。
谢楷锋依旧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表情，嘴里叼着根烟，说：“你什么事情我都知道。”
说完，蒋晓芸就活生生地被吓醒了。
蒋晓芸下意识地去拿放在旁边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来一看，竟然已经是早上十点整了。
她的生物钟随着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的熬夜，已经逐渐变得不准确起来。
最开始还能七八点就自然醒，后来八九点，现在索性直接一觉到十点了。
堕落果然比自律要更快。
蒋晓芸刚想叹一口气，脑海中便浮现出了谢楷锋的那张脸。
经过梦境的渲染之后，甚至还多了几分“凶神恶煞”的意味，这人最见不得的事情之一，就是大早上的叹气了。
“大清早的，自己就把自己的运气给叹没了。”谢楷锋不止一次地这样说道。
想到这里，蒋晓芸那口气终于还是没有成功叹出来，堪堪卡在喉咙边儿上。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狠狠地挤了下牙膏，把牙膏当成是谢楷锋来泄愤。
明明乍一眼看过去，离社会大哥就差一套左青龙右白虎，结果硬生生地要给自己套上知心大哥八卦迷信阿婆的人设，想想都觉得神奇而又矛盾。
等等，这人身上可能还真刻上了左青龙右白虎也说不定。
蒋晓芸被自己的脑补给吓得不由自主地抖了个激灵，差点把牙膏水都给咽了下去。
趴着洗手台干咳的时候，蒋晓芸竟然还有工夫去想：这算不算是她刚才大早上要叹气的报应？
简单地随便做了点东西吃后，很快就到谢楷锋和她约定好的时间。
蒋晓芸原本只需要傍晚过去就行了的，但在知道谢楷锋还要去商场逛逛之后，当即就决定也跟着去，让他到时候来带自己。
谢楷锋自然对此没什么意见，约好时间便答应了下来。
“这小区不错啊。”蒋晓芸上车之后，谢楷锋往她身后的小区多看了两眼，感慨道。
蒋晓芸所买房子的小区，和新商圈差不多同一时间规划修建的，如今周边配套设施已经成型，绿化做得非常不错，在外面看进去，隐约还有种闹市别墅区的清幽感。
“我也觉得。”
谢楷锋啧了一声，盯着蒋晓芸看了一会儿，转头发动了车子，说：“你还挺不谦虚的。”
“这有什么可谦虚的。”蒋晓芸疑惑：“实话实说，好歹是辛辛苦苦攒了大几十万来买的，顺便后面还背上了几十年的欠款，要是这小区不好，那我得多闹心啊。”
听到这么理直气壮的话，谢楷锋终于还是忍不住乐了出声，说：“有道理有道理。”
“当然。”蒋晓芸说完了，想想自己的语气似乎也的确有些幼稚，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对了，你呢？”两人对着乐了一会儿，蒋晓芸随口问了句。
“我什么？”
“你房子呢，买在哪儿的？
凡特斯破归破，但好歹也能算得上是一家正在向上发展的店铺，发展到现在的这个样子，不过才用了三年的时间。
陈展博当初介绍谢楷锋的时候虽然只是大致地提了几句，说这人做事挺厉害，但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蒋晓芸对谢楷锋的工作能力也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
工作是最不会骗人的东西，尤其是处于当前这种浪潮汹涌的时代，谢楷锋奋斗了这些年，买房对于他来说应该不算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没有。”
“啊？”蒋晓芸下意识地应了声，紧接着才反应过来，不免就有些尴尬。刚想说点什么把话题给揭过去，便听到谢楷锋继续说道：“或者说，有，不过卖了。”
蒋晓芸顿时噤声，难得地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谢楷锋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那种满不在乎的语气，仿佛正在说的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但是只有辛辛苦苦打拼过的人才知道，这并不是一句很轻松的话，背后涵盖着无数不眠的夜晚。
“想说什么就说。”谢楷锋转了个弯，通过后视镜和蒋晓芸对视了一眼，神情淡淡的。
“没什么想说的。”蒋晓芸说完，笑了笑，说：“我还以为工作室的那两间是你的来着，毕竟房东土财主。”
“我顶多是个二房东。”谢楷锋也跟着笑，解释：“土财主是熟人，直接借给我住的。”
“那还挺好，下次有这种土财主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怎么？难不成你现在就要开始忙相亲了？”
“倒也不用，就是住的太远了。大冬天的骑车，太冷了。”
“不习惯吧。”
“有点。”
两人渐渐地都不再说话，蒋晓芸没问谢楷锋卖房子的原因，同样谢楷锋也没有再问蒋晓芸的车的事情。
随着工作年龄的增长，聊起房子车子似乎显得俗气，但又像柴米油盐那般稀松平常。
庸俗伴随着烟火气息，把大家都拉入凡尘。
唯一难能可贵，大概就是在某些话题上，能达成不再刨根问底的默契。
“对了，没吃饭吧，后面放着零食，可以拿出来先垫垫。”谢楷锋往后座的位置指了下。
“你都已经去过超市了？”蒋晓芸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座椅上果然放着好几个大袋子，几乎把整个后座的位置都给占满了。
“是啊，这不废话，不然那些东西还能凭空变出来不成。”
说了一句“废话”的蒋晓芸无奈补充：“我还以为你会等我一起来着。”
“时间来不及，你还是多睡会儿吧。”谢楷锋看了她一眼，抢在她之前开口道：“你们年轻人觉多，我们老年人觉少。”
“那行。”蒋晓芸终于没忍住还是乐了起来，接受了“年轻人”的称呼。
简单地吃过午饭之后，两人便直奔商场而去。
双十一的热度已经蔓延到了线下，不少店铺门口都挂上了相关的红横幅和标语。
“挑战马云，比淘宝更低。”蒋晓芸念着横幅上的字，感慨：“马云也是不容易。”
“代言人嘛，总是要面对这些当靶子的烦恼。”谢楷锋对此倒是不以为意，转身走进了一家店里。
蒋晓芸在VISION的时候，除了买衣服之外，时不时地也会特地去逛逛商场。
主要目的还是去看看各大快时尚品牌当季的流行，每次都能在里面看到不少正在做的产品品种。
有时候，甚至还能看到做过的订单花型。
这种由自己经手，从无到有开发出来，最后做成成展示出来的成就感，算是高强度工作之下的些许慰藉。
除此之外，快时尚品牌的一些款式和流行风向趋势，也非常值得参考。
但没想到的是，谢楷锋去的并不是商城里的这些国际品牌大店，而是商圈后面步行街里，那一家家小店。蒋晓芸跟在他身后进去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上面挂着的招牌：魅力女装。
旁边的玻璃门上，还贴着一张绝大鲜艳的红纸，上面用黑笔写了几个字：淘宝批发。
蒋晓芸：……凡特斯店里的款式，总不至于就是从这儿拿的吧？
“诶呦，锋哥，又来了啊。”工作日白天的店里都没什么人，老板娘坐在收银台后面，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懒懒地打了声招呼。
“哪里来的又？也就现在双十一了，才过来看看。”
“你可拉倒吧。”老板娘冷笑一声，往门口的方向指了下，说：“下次来提前打个招呼，我去把对面店铺的那块小黑板拿过来。”
蒋晓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对面是一个卖鞋的店，旁边放着一块小黑白，用粉笔写着硕大无比的四个大字“同行免进”。
谢楷锋对此倒非常坦然，说：“行啊，下次摆上了和我说。”
蒋晓芸没忍住笑了起来，老板娘仿佛这时候才注意到还有个人一般，歪头看着蒋晓芸，点了点下巴表示打过了招呼，说：“哦，这就是你们店铺那位新来的主播？”
“嗯。”谢楷锋点点头，特地往旁边让了下，介绍说：“蒋晓芸。”
蒋晓芸笑着应了声，看向谢楷锋示意让他继续介绍下去。
“叫我媚姐就好，招牌上同音字。”像是蛇一般缩在收银台背后的老板娘，终于站了起来，抱着胳膊靠在墙边儿上，声音懒懒的，说：“我看了你的直播，挺不错的。”
“直播？”蒋晓芸马上反应过来，说：“昨晚上的？”
“前天晚上看到，昨天也看了。”媚姐扬了扬唇角，露出一抹笑容来，说：“挺厉害，真不愧是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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