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动

尚元街,诸多轿子停在江府门口,轿子上下来的皆是乌纱在顶,门口人多却不杂,井然有序无一丝儿市井气息。官员一一袖中取出请柬,交予门口礼官,身后扈从将礼物交予另一位礼官。光秃秃的树枝上有几只麻雀停留,叽叽喳喳,配合着那不绝于耳的吆喝声似有和谐悦耳之意。

“刑部刘尚书到。”

“户部曹尚书到。”

“吏部关尚书到。”

“工部李尚书到。”

“礼部张尚书到。”

“兵部崔尚书到。”

……

院落之内,欢声笑语,礼官正准备关门谢客,向远处一眺,吓了一跳,是皇帝的龙辇,六马牵行向江氏府邸驶来。礼官欲禀报院中畅谈的众位大人,只是被从树上跳下的锦衣卫先行拦下。

此国国号为“墨”,顾名思义,文人气息极重却又不乏文人风骨,不乏刚猛果敢。兵部老尚书江道明,也就是江氏府邸的主人,先人曾是开国十七功臣之一,二十五岁进士,二十七岁入沙场,戍守边疆三十载抽调回京任兵部尚书。并非江道明受皇帝陛下忌惮,相反皇帝陛下对其极为器重,抽调回京目的不过是让这位曾救过当今皇帝陛下性命的老人安享晚年。

江道明曾有十一子,九子战死沙场,现在第七子江戍仍镇守边疆,第四子江川随这位老儒将回京,暂任礼部侍郎。而江寒正是江道明的长孙,江川长子,江氏第三代第一人。

皇帝陛下的龙辇已至江府门口,两位礼官走下台阶恭敬地叩首:

“吾皇万岁万万岁!”

龙辇之内传出一道温和的嗓音

“平身。”

皇帝陛下从龙辇内缓缓走出,气派不大却尽显帝王气质。

皇帝陛下略带着些许笑意径直走向府内走去,院内举杯畅谈大笑的众人看到那一袭黄袍,放下手中酒杯,俯身叩首:

“吾皇万岁万万岁!”

“此处非朝堂,众爱卿不必多礼,今日并无君臣。”

众人起身,看到皇帝陛下坐到了六部尚书那一桌,众位在就坐,欢笑声仍旧只不过多了几分尊崇。

皇帝陛下看向江道明带着一丝询问:“江伯,令孙呢?晚辈可否一瞧?”

“陛下不必如此。”说罢江道明一挥手丫鬟便将熟睡中的江寒抱了出来,皇帝陛下看到婴儿的第一眼便大惊,气宇轩昂,一婴儿竟有如此气象!

“江伯,今后可否让他留在朝堂中枢?”

“请陛下恕老夫无礼,我想让他凭自己意愿选择今后道路。”

“这样也好。”皇帝陛下闪过一丝失落,但心中仍是满心期待。

一阵微风吹过,夹杂着些许冷意,风不大,却将江寒吹醒,嚎啕大哭起来,皇帝陛下赶紧交予一旁的丫鬟,丫鬟将婴儿抱向后院。

皇帝陛下又入酒桌同六部尚书喝了起来,众人只喝酒不吃菜不一会儿便喝高了。

“江大尚书,晚上是不是口水流满床头啊?”吏部尚书关长风贼眉鼠眼道。

“江大尚书曾有那神童之称,可否即兴作诗或作词啊?”户部尚书曹振铎开口。

“随便题!”江道明大手一挥。

“守常!”兵部侍郎崔盛大喊。

江道明自动忽略了这小兔崽子说的勾八题。

“回首!”

“取纸笔来!”一旁的丫鬟从书房中拿出笔墨纸砚,将宣纸在凉亭石桌上铺开。

江道明持笔蘸墨在宣纸上舞动,粗犷中透露着优雅,不出一刻一伤感小词跃然之上,小楷铺就,思绪更加内敛,深沉却不难解,生动形象,妙不可言。

词为何?乃。

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二十年重过南楼。柳下系船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

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否?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好好好!!!”众人喝彩钦佩。

“不愧是一代儒将文人笔墨丝毫不逊疆场厮杀!”

“废话!”

……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努力躲过锦衣卫的视线,缓缓的移动着脚步,呼吸都放缓了节奏。他看到了,看到了院中的五爪龙袍,看到了万两黄金在向他招手,看到了今后他富甲一方。

他不再犹豫,取下身后弓箭,瞄准。

嗖的一声沾有必死之毒的箭矢飞向墨国皇帝,箭矢划过皇帝陛下的脖子,带出一道血痕,院中醉酒的众人惊慌失措。

“护驾!!!”

藏匿于暗处的锦衣卫冲进江家院门,将皇帝陛下重重围住,藏身于树梢的锦衣卫寻找着刺客的踪迹。

刺客仍不死心,准备再次发射箭矢,可这一发箭矢在半空中被藏匿于树梢的锦衣卫斩断,所有在高处藏匿的锦衣卫皆发现了刺客的位置。

刺客向后院跑去,看到了前来阻拦的江川,挥拳相向,可江川毕竟是疆场出身,两人打的难舍难分,眼看锦衣卫杀来,刺客向江川裆部一踹,江川倒地不起,张着大口却又无声无言。

刺客自知逃脱的可能在那个婴儿,他闯入江川夫人云溪的房间,看到怀中抱着江寒的云溪,飞身一脚,云溪倒在地上,嘴角渗出鲜血,怀中死死抱着痛哭的江寒。

刺客准备夺走云溪怀中大哭的江寒,房顶一阵巨响,房梁砸向刺客,已是那锦衣卫凿穿房顶欲生擒刺客,奈何刺客脾气够硬,在已知绝无可能逃脱的情况下直接咬舌自尽,大量鲜血自口中流出。

待到锦衣卫俯身查看之时,已然断气。

锦衣卫恭敬地搀扶起云溪,退一步恭敬致礼

“非常抱歉打扰到夫人。”

门口数名锦衣卫接踵而至,他们其中还有被搀扶着脸色铁青的江川,江川向他们摆了摆手,锦衣卫们便提起房梁之下的死尸消失在江氏府邸。

“没事吧?”江川溺爱的看着眼前母女。

“没事。”

……

浩瀚的皇宫之内

宫中御医检查着皇帝陛下的伤势,伤口不大不深,奈何漆黑,皇后在一旁神色紧张却不敢出一言,恐惊扰到御医。

御医仔细检查着皇帝陛下的伤势。

御医转身向皇后使了一个眼色,皇后心领神会,先行走出皇帝寝宫,在宫殿门口等待着御医的到来

“禀陛下,无甚大碍,静养即可。”御医走出皇帝陛下的寝宫,看到了焦头烂额的皇后。

御医摇摇头“至多十载,红螺散蔓延极慢却无药可解。”

......

空中雷霆交织咆哮,迷雾弥漫京师,清晨如长夜。

江寒坐在凉亭之内看着水中游鱼嬉戏,看着迷雾之中初绽的桃花,看那在迷雾中隐匿的梅花。不知不觉,江寒看此处花开已十二载,此时江寒的心中尽是杂然,思绪万千。

江寒看着穿上朝服,准备上朝的江道明。

“爷爷,扶谁?”

“贤主明君。”

江寒抬头看着风云莫测的天空,此时的京师也如这天空,迷雾重重,阴霾极重。突然间,瓦片掉落,是皇宫内的锦衣卫,锦衣卫从袖中掏出一枚虎符递与江寒。江寒接过兵符把玩了一番。

“太子殿下猜的真准,齐王道貌岸然,唯有扶他尔。”

“也是真信我这十五岁的黄口小儿。”

锦衣卫一直闭口不言,等到江寒无甚言语时,才沙哑的开口。

“齐王十万军队已驻扎在京城三十里外,礼部侍郎交涉未果被齐王军队扣押。”

江寒心中明了,太子殿下或许信不过他一介黄口小儿,但他信得过江寒出生时的那份异象,信得过江氏家风。江寒从马坊牵了一匹白马,执策向城门奔去。

……

皇宫之内。

六部尚书跪在床榻之下,太子站在床榻一侧,龙床之上是被红螺散折磨了十二年的皇帝陛下,脸色惨白,呼吸轻微。嘴角微微有鲜血渗出不过很快就被太子殿下擦拭干净。屋中气氛悲哀宁静。

许久,皇帝陛下艰难地睁开紧闭的双眸,手指欲动却又无法动弹,神色中尽是凄惨,眼神中尽是悲凉。艰难地开口。

“别..让..墨国.....断..掉.....国祚。”

说完皇帝陛下就永远闭上了双眼。

“传令,封禁全城!召集所有官员,金銮听宣!”

……

城楼之上,江寒眼神犀利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军帐,古井不波,老气横秋,似是觉得无聊,似是救父心切。江寒决定率八百骑兵偷袭敌方大营。

守城大将极力劝阻,少年心性,不可为之,奈何江寒手中有虎符。将军只得挑选八百精锐,个个披盔戴甲,而江寒则比较随意,一身长袍单手持剑,俨然一副江湖剑客模样,潇洒快意。但守城将军的心如刀绞,无可奈何只得飞鸽传讯皇宫。

“把盔甲全都脱了!偷袭要轻装上阵!”

八百精锐无奈只好脱下盔甲,黑衣加身,腰插匕首,身后背刀。城门微开,江寒率八百精锐偷偷摸摸的向敌军深入。几乎就在江寒出城的一瞬间皇宫中的白鸽停在了守城将军的肩膀之上,将军取下信条,瞪大双眼不知所措,信条上就一句话——莫慌。

将军看向城内,依旧迷雾漫漫,但隐隐可见幼童嬉戏,妇孺讲价,男人酒楼笑谈。将军先是不解,后又恍然。

“料想那金銮殿之上还有后手吧。”

……

江寒率领着身后八百将士飞奔在迷雾之中,落地无声,呼吸有序。

“全体听令,拔刀,静步前行。”

八百将士不禁感叹不愧为将门虎子,真虎。八百将士双手持刀,在迷雾中缓缓前行宛如幽灵猎手。敌军营帐的灯光越来越近,军帐之内的嘈杂声愈来愈大,已有些许振聋发聩之意。

江寒一个飞奔,单手出剑,风流快意,一声剑鸣,人头落地,此番动静不小,奈何各个军帐内声音极大,有震天的鼾声,亦有可让水牛飞出外太空的吹牛声,更有一军帐玩起了飞花令。

江寒向身后将士打了个手势,将士们立刻心领神会,分头行动。

……

金銮殿内,众官员神色凝重,因为他们都已知晓江寒率八百精锐深入敌军腹地,但看到兵部尚书江道明依旧云淡风轻,众人又看向龙椅之上这位大概率是未来新帝的太子殿下悠哉悠哉丝毫没当回事。

“啊哈哈哈!诸位不必慌张,宫中尚有三万御林军与两万锦衣卫。”

“兵部尚书江道明听宣!”

“老臣在!”

“今命你统领京师内部布防可调动皇宫内两万御林军与两万锦衣卫。”

“传吾口谕,命东城门守将寇铭暂领京师外部守卫,待到江戍到京之时由江戍全权接管!”

听到江戍二字,有人欢喜有人忧。突然,朝堂的角落之内,一道白光闪过。龙椅之上的太子上官夕轻蔑一笑,飞镖还未从那身处角落的官员手中飞中,官员却已被藏匿的锦衣卫割了头颅。

“清场!”

朝堂之内数十名锦衣卫冲入,手起刀落,只有几声哀号,朝堂之上却已然充满鲜血,就连吏部尚书李德也人头落地。

金銮殿外,闷雷四起,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珠便顺势而下。

似是终于察觉到了京师的变动,街道之上再无行人,只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

江寒靠近一处军帐,军帐内载歌载舞好不快活,江寒从军帐后面悄悄闯入,弯腰小心前行,来到一军官身后,站起身,小剑一甩,人头落地。

当江寒取下军官首级之时他傻眼了。

“人怎么这么多?”

黑色的瞳孔之中透露着清澈的愚蠢。营帐内的其他人亦是一脸懵,将军的头呢?那是谁家的小孩?这两个问题瞬间弥漫在他们的脑海之中,不知所措。

江寒强装镇定,缓缓走向距离江寒十分近依旧处于懵逼之中的副将,又是小剑一甩,副将脖子多出一道血痕,倒地不起。军帐中的将士静静的看着,茫然充斥着他们的全身,愚蠢激荡在他们的眼眸之中。江寒转过身,一个深呼吸,从容的向军帐之外走去。

“有敌袭,摁住那个小兔崽子!!!”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站起来指着江寒大喊。

江寒此时距离出军帐不过两步,小腿一迈,再一跑,本就一袭黑衣,在迷雾中怎么找?江寒心中暗喜。军帐内的将士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起身,可仍是让江寒跑了,来到军帐之外,大雾漫漫早已不见江寒踪迹。

“通知齐王,有敌袭!”

江寒躲在一棵古老的树后,可即便这样,巡守的士兵仍是误打误撞的发现了他,他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宰了这个运道不好的士兵。江寒欲换上士兵的装束,再次混入军营之中,奈何士兵的盔甲已被他自己的鲜血晕染。江寒灵机一动。

“童子尿驱邪,我只是驱邪的,绝不杀生。”

江寒刚想要排泄一番,天空中闷雷自京师向此蔓延。不一会儿天空中下起了雨。

“天助我也!”江寒大喜,不过仍是将盔甲做了驱邪处理,将士兵的尸体藏于树后,自己则再次向军帐走去。这次他没有再去分帐,而是直接去了主张,趁着杂役送饭,江寒扭头直接进去没有丝毫犹豫,进去之后又迅速跑到了一处角落,天衣无缝。

士卒与一将军悄悄言语几句,将军脸色大惊,转述了士兵的话,齐王也只是嗯了一句,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诸位,江戍大军已被史哲率十万将士阻滞在襄南城外,这京师现在就是一座孤城。”

“或许现在军中有蝼蚁当道,可蝼蚁终究还是蝼蚁。”

“现在!全军听令!活捉上官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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