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犁春雨绿阴肥，杨柳纷纷送客归。
绵绵春雨给窗外之景晕染了一层青黛色薄纱，让人分不清现在是何时辰，淅淅沥沥的雨声像山间清泉般涌进方缘的双耳，方缘从床上坐起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有些惘然。
这是？方缘转头，看见一位少女正趴在自己床边睡觉，少女披着一身碧绿的翠烟衫，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梳着双环望仙髻，五官柔美。
她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细密的眼睫毛还挂着些许晶莹的水珠，未施粉黛，却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这是方缘少年时伺候他起居的大丫鬟方小柔，方小柔虽是丫鬟，但模样清秀可人，白皙如瓷的脸庞上透着一股清纯的气质，一双丹凤眼波光粼粼。
但方缘对美人视若无睹，双手轻轻搭在绣床上起身，转头看向桌子上的镜子。
镜中人长发如瀑披撒在肩膀上，剑眉星目，双目深邃，样貌俊朗而有灵气，气质超凡脱俗，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给人一种莫名的好感，这正是方缘少年时的模样。
方缘轻身起床，来到窗边让春雨飘在自己的脸上，感受着这一年中难得的好时光，一股植物的清香，沁人心脾，让他神清气爽，头脑也清醒了不少，千年的疲惫，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天地一片寂静，只剩下淅淅的雨声，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声，可吹来的声音，却仿佛是多年前的声音，在他的脑海深处，回荡了无数次，每一次想起，都会让他心痛。
“江山雨景浑无限，杨柳阴阴自有余。”
方缘感叹道，抬起左手触碰着窗外的细雨，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像是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
“啊，少爷，您醒了呀，要不要小柔给您带些热汤暖暖身子。”少女醒来，热情地出声，脸上带着笑意，一双琉璃般的眼眸中波光流转。
看着方小柔，方缘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与方小柔相关的记忆。
十年前的冬天，方小柔本是一个小乞儿，八岁的方缘路过时见她都快冻死了，便心软让下人将她背回了方家，见方小柔高烧不退，方缘便拿自己所有的零花钱请附近最好的大夫来给方小柔看病。
整整三天，年仅8岁的方缘不眠不休地陪着方小柔，照看她的伤势，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这才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之后，方缘就将方小柔当做亲妹妹一样照顾，方小柔虽是方缘的丫鬟，但方缘从小将小柔当亲妹妹看待，吃穿用度比方家的小姐还要好得多。
长辈虽有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因为方缘在方家的地位极高，仅次于方家家主。
方缘五岁便开始读书，不过一年就通晓蛊虫相关的学问，可与那些百八十岁的老蛊师讨论蛊学。
之后的几年里，方缘的名气越来越大，甚至连这个国家的国王都听说了方缘的名气，在方缘十二岁时，召见方缘入宫面圣。
皇宫中，方缘的才华让皇帝龙颜大悦，还让方缘与自己最心爱的小女儿签订了婚约，等到方缘成年开窍，便可与公主完婚。
方缘15岁时，皇帝觉得方缘以后绝对是一代枭雄，如果好好培养的话，说不定能够成为一代强者，便安排方缘跟随大将军出征。
方缘凭借皇帝的信任，挑选军中精壮组建了一支先锋部队，按照地球上华夏国的兵法行军作战，以少胜多，大破敌军，斩首万余，从此方缘的名声响彻周边的国家，各大家族无不与方家交好，方家也越发繁荣。
其实并非方缘天生聪慧，而是因为方缘本是地球上的一名华夏学子，穿越来到了这个蛊世界，其心智自然是远超同龄人，再加上地球上知识，他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方缘的18岁之前的生活，与18岁之后的生活可谓是天壤之别，18岁之前，他是所有人眼中气度不凡、文武双全的天之骄子，是无数怀春少女可望不可求的梦中情郎，是被家族、甚至是国家寄予厚望的栋梁之材……
但直到18岁那天的开窍大典上，人们才知道方缘的资质居然是最低等的丁等下下资质。
自此，方缘在人们眼中从天才变成了一个废物，家族将方缘视为耻辱，将他赶出了方家、同龄人对他百般凌辱、皇帝也自然取消婚约。
连自己从小百般疼爱的方小柔，也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他，投入了敌人的怀抱，还联合方缘的敌人用诡计陷害方缘，害得方缘被赶出了方府，害得方缘四处漂泊、颠沛流离，错过了不知多少机缘……
不过好在，因为自己被赶出了方府，所以侥幸保住了一条性命。
但之后方缘便一蹶不振，沦为了一个街头的乞丐，之后又被人抓去做了奴隶，一次又一次的打击，终于令方缘疯狂，让他走上了魔道之路。
但现在看着这位昔日让自己陷入疯狂与绝望的少女，方缘的目光却已是没了当初的仇恨，只是平静，就像经历过一场暴风雨之后的大海。
没有仇恨，没有厌恶，有的只是浓浓的漠然，他以不再痛苦，不再迷茫，对于昔日的折磨，方缘也只是淡淡一笑，照耀着这个冰凉的蛊界。
“不过些许风霜罢了。”
“方缘哥哥，你说什么？”方小柔好奇地问道，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同一泓没有杂质的清泉，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就像是一朵盛开的睡莲。
方缘抬起头，曾经的青涩，在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之后，变得成熟了许多，嘴角带着一丝笑容，却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方缘笑道。
看着方小柔离去的背影，方缘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一双冰冷的眸子仿佛没有任何的感情，漆黑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就像是点燃了一根名为希望的蜡烛。
这一世，无论是魔道还是正道，自己都再也不会低头，直至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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