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欲暖春宵尽二

去往凝海楼台的路途虽不远,但也是枯燥。好在有一个少年陪着红衫女子,不知不觉已走了几日。

正逢三月天,濛濛微雨打在车窗的纱帘上,一片片晕开来。窗纱上的牡丹更加艳红动人。红衫女子看着书,少年却无聊的把玩着扇尾上的流穗。女子瞥了一眼少年,笑道:“是不是后悔和我出来了?一路上看你也是无趣的很。”少年懒洋洋的说:“在东祥居待着更无趣,还不如陪你去看看子陌哥哥。”女子佯装生气说:“若是你想下去逛逛就去吧。”     少年被车马颠挪了一下身子“还是不要了,现在下去会弄脏衣服的。”

又走了快两个时辰,忽然隐约听到林间传来打斗声,少年仔细听了一下,瞬间来了精神。女子没有抬头翻着书页说:“江湖恩怨,还是别掺和的好。”少年有点按捺不住,傻笑道:“我就想去凑个热闹。”

“想去就去吧,身上带够银子了吗?过后自己来凝海楼台。”

“大姐放心,我骑马去找你们!”说罢钻出了车,一蹬车栏飘了出去,消失在树丛间。

驾车的汉子轻声问向车内:“大人,七公子这样去,怕是不妥。”车内道:“不碍事,他这性子我也管不住。”汉子拉低了斗笠,回道“是,到了驿站小的便传消息派人来协助公子。”女子看着窗纱上的牡丹,呆着神说了句“不必了”。

新生命的降生对这个家庭似乎都增添了不少喜色。父亲抱着新出生的孩子,说不出的高兴;脚边的几个小孩子都挣着要看看弟弟,只有她安静的坐在母亲身边。拉着母亲的手。已经忘记这是她懂事后第几次看到新生命降生,但还记得父母对她的爱也隐约的被分了去。对自己各方面的严苛似乎都只能引来弟弟妹妹的羡慕。又出生了一个弟弟,对她来说已成平常事,更在乎的是疲惫不堪的母亲。

作为家中第二个孩子,自然而然的挑起家业的重担。大哥随着齐栩将军出征北境,难得回来。虽然是女孩子,但能在柜上跟父亲学习处理账务,也是难得亲近父亲的机会。时间一长,父亲便将所有的事情都交到了她的手里,绰绰有余——只能这样来形容她的能力。或许连父母都没想到,她对经营家业竟然有这如此天分。

最小的弟弟也逐渐懂事,这小家伙最喜欢缠着的人就是她。整天绕在她身边,扰的她头疼。母亲一看着情形,便将弟弟交给了大姐带。遵了母命,就逐渐把从父母那里丢失的关怀补在了小弟身上。就算是他闯祸,都不许别人打骂一声。别人怎么管教都没用,因为弟弟只听大姐的话。

少年轻踏着树枝,踩过的枝干叶子上的雨水竟一滴也没有落下。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传出声的地方。他站在树上没有着急现身,先看个热闹。

十几个身着金线缕猛虎黑衣的人,手持钢刀围住了两个男子。少年一眼便认出了这衣服是百炼坊的特制纹样,再看被围住的那两个男子,一人手持能照出人影的圆刃,另一人手持明晃晃的发出寒光的链刀。

黑衣人中的头目说:“再逃也逃不出我们百炼坊的手心,你若把天机符交出来,我们兴许还给你留个全尸。”手持链刀的男子嘲讽的笑了一声道:“想要天机符,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罢黑衣人们抄起了手中的家伙冲向两人。

少年在树上听到天机符,顿时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暗思着“什么天机符,不过是子陌哥哥无意中散出的一套牌子,这群人竟然蠢到为一块牌子拼命。”

这十几个黑衣人武功不差,看样子应该是职业杀手。让少年意外的是,两个男子武功招数他却没见过。要不是对方人数占优,根本不是这两个男子的对手。

链刀甩出直逼其中一黑衣人的心口,刺穿之后,抽出朝另一人的项间飞去,霎时间切开了对方的脖子,鲜血喷溅。圆戬男子不防被黑衣人一脚踢中后心,鲜血夺口而出。链刀男子见他这样,也乱了招数。双方都收了招,背靠圆戬男子轻声问了句:“杨兄你不要紧吧。”圆戬男子擦了一下嘴边的鲜血,回应道:“放心吧,不碍事。”

就在双方待要出手的时候,少年翻个身落在了他们之间,对黑衣头目摇着头道:“你看看你们,以多欺少。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黑衣头头吃惊的问:“你是什么人?从哪儿冒出来的?”少年至黑衣头目面前:“我都站在上面很久了”说着指了指树上。黑衣头目恶狠的说:“小屁孩,想要活命就赶快躲开,不然一会儿叫你脑袋搬家!”

少年皱了一下眉头,使出身法来,眨眼的功夫就绕着黑衣头目走了一圈。少年收起身法,黑衣头目已动弹不得,手中的刀也哐当掉在了地上,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嘟囔道:“为何这么快??”

“我封住你的八脉,断了你三经。现在你就是连刀都不能拿起来的废人一个。”

其他黑衣人面面相觑。少年捏起了他黑衣上金线缕的猛虎,说:“别说你们这群喽喽,就是你们掌柜的来了,也得给我奉茶端水。”眼睛瞄了下其他黑衣人道:“还不快滚!”

剩下的人也是被这架势唬住,四散跑了。黑衣头头动不了,立在原地。少年走到圆戬链刀两人身边,问到:“二位不知怎么称呼。”两个人见少年过来,跪倒在地:“多谢恩人的救命之恩!”链刀男子说:“我叫冯光化,他叫杨盛业。师从元流门下。”   元流?少年思索到,似乎听说过这个门派。“还未请教恩人尊姓大名?”杨胜业问到。少年迟疑了一下:“尉迟锦”接着说“既然二位已解围,那在下便告辞了。”还不等二人说什么,便转身离去。

林间泥土微湿,踩在地上软踏踏的,自己却踩不出脚印。记得幼时母亲教自己轻功,开窍很快,却不好好练。后来大姐拿了根小竹条,整天监督他练习轻功,若是偷懒便打在小腿上,那段时间可是恨大姐恨的牙根疼。

却有一日夜里迷迷糊糊半睡着,听到有人进房间来。还以为是小偷,瞬间打起了精神。听了一会儿原来是大姐摸着黑进来,当时正和她赌气,几日未与她说话。大姐来了也没理她继续装睡,可是她却轻轻的给自己小腿上擦药酒。完了帮自己盖好被子,轻轻出去了。第二日,他便乖乖的缠着大姐去了。

想到这里,发自心底温暖的笑了一下。这时却突觉背后杀气逼人,身形向右一闪,果然一把明晃晃的寒光钢刀带着铁链劈到身旁,少年两躲一闪退了出去。看了一眼对方,打趣的说道:“你这是恩将仇报!”冯光化冷笑道:“先不说你救了我,就算是你不救我,我也一样可以宰了他们。”说完抽回链刀,抡了两圈甩向不能动弹的黑衣头目。血溅刀下,一颗头就这么飞了下来。少年踱步:“那也不至于要我性命吧?”冯光华再次抽回刀,锁链哗啦啦的叠在一起“我们两人被你一个小毛孩所救,岂不让江湖中人耻笑。与其日后在你面前低人一等,还不如现在就在这没人的地方了结了你!”说罢又悠起链刀,朝这边嗡嗡劈来。少年躲了三躲,顺势抽出别在腰带上的蓝竹扇。最后一躲时锁链打中扇骨,卷了起来,刀也被少年两指夹住。对方用力抽回锁链,他将扇子一横,对方被闪的后退了两步。再将钢刀弹回时,锁链的另一头掉在地上,刀却插入对方心口。

少年看着两指间沾上的血迹,打开扇面,将血迹点画在寒雪红梅图上。持圆戬的杨胜业起身向他劈来,少年侧身一掌打在对方胸口,圆戬上被喷满了鲜血。他走到杨胜业旁边,说道:“我不叫什么尉迟锦,那只是我的化名。江湖中称我为‘寒竹客’,你可听说过?”杨胜业颤着身子挪了几下,惊恐的问到:“你是李尧?”     “不错,正是在下。”说罢蹲下身,“我不告诉你们,是不想让你们借着我的名声出去宣扬。你们果然是这种宵小之徒!”   杨胜业从胸口掏出一道铁牌,跪地磕头道:“求你饶小人一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块天机符送给您,求你饶小人一命!” 少年拿过天机符,看了看道:“好,我也不想赶尽杀绝。你走吧,以后别再让我遇见你。”杨胜业拿起圆戬,飞快离去。在走到一百步的时候,双腿扑通一跪,没了气息。或许这两人都没想到,“寒竹客”竟然是一个十四五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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