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第二天莫喜城带孙悦拜过父母,便拉她到后院花园赏玩,向她介绍自己的一草一木。莫家经商,但莫喜城是个读书人,喜欢摆弄花草,后院便是他成年之后,随喜好布置的。

一池的荷叶亭亭,怪石垒成的小山,山上小径直达书房二楼,房中上千藏书,盈室书香,书房前门香气袭人的白玉兰,侧门幽香浮动的桂花,以及轩窗外,瘦立的青竹,硕大的芭蕉。

孙悦随莫喜城游走,不由得羡慕他,衣食无忧,自由自在的生活,以及任他喜好蓬勃生长的父母。

莫家父母对儿媳十分友善,一方面莫家比较富有,家中殷实,涵养自足;一方面也因莫家父母与孙家父母是旧识。

莫父经商起家,早年艰苦打拼讨生活时,曾带商队跋涉深山,遇山贼截货取命,幸好孙父路遇不平,舍命相助,才在刀口下捡回一条命,因此相识,互留名姓,便又各自奔往自己的生活。

孙家父母是几年前才定居江城,虽也有些许钱财,但深入简出,少有与人来往,因此不知城中富商何许人也。也是前段时间孙父上街,恰好撞见经商归家的莫父。莫父于马上远远望见孙父,以为自己错认,张望了好几眼才急匆匆下马,上前招呼,竟真是昔日恩人,家也顾不得回,连忙拉孙父就近酒楼叙旧,差商队先行归家。

两人觥筹交错,交谈中才知彼此近况,酒至酣处,聊得起兴,直接给自家儿女定下婚事。

回家后孙父被孙母提着耳朵训了几百遍,只好悻悻去找女儿推心置腹,细数了莫家儿子三百六十条优点,口若悬河,赞不绝口,最后被孙悦踢出房门,于房门口又滔滔列了二百二十条好处。

孙悦耳根子软,正打算找机会去会会莫家儿子,结果莫喜城自己撞上来。

因了这层关系,在莫家,孙悦基本可以如同在自家一般无忧无虑。当然了,这也是孙悦和莫喜城在被订婚后,才知道双方还有这么一段经历,之前孙父,莫父从未在自家人面前提起过。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孙悦才知道父母从小不让自己接触所谓“江湖”,武功的缘由。

原来父亲年轻时是名震一时的江湖侠客,所谓行走江湖,劫富济贫,侠义一字横刀尖,是孙悦自小在武侠小说中读到的潇洒快活,爱恨情仇入酒浓。

不过孙父没有同她讲的是,因为名声太盛,树敌太多,早些年他一直流浪漂泊,餐风露宿,一边行侠仗义,一边躲避仇杀,直到遇见她母亲,那时他第一次有安定下来的想法。

于是在某一天,他与当时五大“猎杀酬客”正面交锋,拼到最后一刻,血水遍地,胸前后背添了七道长痕,丢了一把双刃刀,捡回隐姓埋名,稍作喘息的后半生。

当然,孙父也不会知道,那些对孙悦严防死守,讳莫如深的过去和江湖,那些孙家血液里流淌着的,动荡不安的灵魂,将向孙悦伸出手,一把将她推进无可挽回的自我的深渊。

如果他知道命运的车轮隆隆向前,会将自己的女儿卷入腾起的尘烟,也许他早会为她拨开烟云,撕碎快意恩仇下的障眼布,展示一切的真实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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