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飞快,白日练武,晚间随牙颜学习如何使用术法。偶尔在吉鹭师兄那里听他们闲扯。不觉快半年过去,那条红尾巴是越发显眼。
这日,狸七和朗鳌在大郎后面收萝卜,干的热火朝天呢,明管事拿着账册来喊他们。
“都停停,昨儿牙颜和我说你们能用了。沉月堂不养闲人,找鸦木去吧。”
算算日子,月初,是派人时候了。
朗鳌慌忙直起身子擦汗,弄得满脸泥。狸七说声遵命,放下箩筐,叫朗鳌去井边洗把脸。
待他们去到鸦木房间,里头先到俩。鸦木桌上大堆纸片,斜眼见他俩来了,直接吩咐。
“你俩呢,挖煤也挖够了。这回带这两个小的,多用心。办砸差事知道啥后果吗。”
先到的俩人十分恭敬:“不敢的,头儿,您教训的是。”
鸦木拿着笔在纸上飞快书写,别看这家伙一身横肉凶巴巴,写起字来却是非常好。写罢,递给他们。
“早些回来。”
四人退出,朗鳌眼巴巴去瞅纸条上写的啥,狸七盯着接纸条的人。虽说人全认识,没和他说过话。
那是个敦实汉子,憨厚模样,眼睛很有神。瞧过纸条后左右扫视其他三人,朗鳌缩回脖子。
另一个满脸病容,额头上因为天热不停冒汗。用细细嗓音问。
“好地方坏地方?累脱了皮,带上俩生瓜,好的也变赔钱买卖。”
领头的人狸七记得叫乌虫,抱怨那个白脸的叫走鼠,眼前看他俩不是很排斥带上自己。
乌虫轻松说道:“好地方。不费多少手脚,时间也宽裕。先回去拿腰牌和兵器,用短刀的小鬼不用嘱咐,那个狐狸,杀过人吗。”
狸七面不改色:“人没杀过,野兽和妖怪杀过。这里面的规矩,还请师兄和我讲讲。”
“拿好东西,我们都不是会飞的,要让青儿带我们出去,那时再谈。”
准备好后,屋顶上那条大蛇爬了下来,四人坐好,启程。
风儿急切,飞鸟匆匆,狸七心情大好。大蛇穿云吐雾,速度极快。朝下看,山头不大过馒头,河流好似玉带。成熟田地黄绿相间,连串湖泊酷似玉盘,真个是一日千里的势头。
朗鳌同样感慨:“终于出来了。我只当要杀出去。”
走鼠抱紧胳膊冷得发抖:“别高兴太早。能回去才是好事。乌,和他们说说?”
乌虫回头:“喜欢钱还是杀妖怪?”
朗鳌:“两样都不错。”
狸七把目光从下面收回来:“我想去看看,做灵师什么样。要做的事,不憋屈就好。”
乌虫:“我们是暗地里干活,可没有明面上风光。”
走鼠冷的把脸都埋衣服里:“老乌,说实诚点,这俩娃娃挺皮实的。我们啊才不会去当地做官的碰面。下去把活儿干完,按点回沉月堂。你们以前见的都是灵官,吃饭叙旧迎来送往,做些不痛不痒的事。遇到扎手的还不是我们。”
狸七好奇:“可鸦木不是大人吗。”
乌虫:“他是官,我们不是。你是不是以为沉月堂是我们住的那个地儿?”
地鼠闷声闷气说:“现在告诉他们?”
“做成了,他们正式入行,做不成,尸首烧掉不会漏出去。”
朗鳌吓的一激灵:“太狠了吧。”
乌虫:“你身体里有妖魂,为防被人偷走或者尸变作乱必须烧干净。沉月堂有十七个驻扎地。鸦木是十七位头领之一。总数近千人。我们是不归人管也不服妖管。无名无姓,无牵无挂。可别太好心。”
朗鳌:“良心这玩意儿我是没有,大可放心。”
狸七:“师兄安心,我自然会遵守规矩。”
说话间青儿下坠,望得到下面田野平整,种满黄的红的各种庄稼,还有成排白瓦高楼,相当富庶。
狸七暗自想这是哪儿呢,没出平州吧。朗鳌是耐不住性子,不等青儿落到地面,已是跳了下去。在半空里打个旋儿,落到田埂上。
乌虫:“这小娃娃忒着急。”
地鼠捂着耳朵说:“那敢情好,让我们省点力。老乌,头儿吩咐了什么。”
“太平镇近来有纯良村民被掳,驻守灵官查明非是人为。要我们查明,有捣乱的捉了,要不讨个人情给他们说和。”
青儿落到田地里,转眼化作胳膊长短小蛇,滋溜钻进乌虫锦囊里。狸七跑到朗鳌身边,那家伙崴了脚。
地鼠摸出枚铜钱,弹到头顶丈许高,铜钱化作百千枚,呼啦啦飞向各处。不多时,田地里虫子乱蹦,鸟雀齐飞,很是热闹。
乌虫很严肃的观察,这里本应是农忙时候,耕牛也不见一头。妖气并没有闻到。
狸七小心问:“师兄,这是在找当地妖怪问话?”
乌虫轻轻点头,朗鳌大嗓门问:“干吗不去找当地人问,妖怪可不好找,找了也不好问。”
乌虫:“小声点,你不学着点小狐狸,多听少问。”
朗鳌不服气的闭嘴。
田间闹腾过后,有只狸猫出现,嘴里含着铜钱。乌虫给地鼠个眼色,地鼠弯腰作揖:“叨扰,虎珍院的差事,关乎人命。请带路。”
狸猫仰头吞了铜钱,不紧不慢小跑起来。他们跟上。
没走多久,阳炎破少见的开口:“呵呵,好大架子。想我在岐国神都,呼风唤雨的妖物见过不少,封侯拜相都没这样傲气。好赖我们是神君手下,一个野妖不亲自来?”
乌虫不知何时拿了双头枪在手,笑呵呵说:“北国不同,实力为尊。能使唤手下的不弱。记住我们是来说和的。”
过了田地,狸猫专往草丛里钻,离民宅方向是越来越远。直到棵大柿子树下,未熟透的柿子压满枝头,格外茂盛。树干上开条大缝,狸猫往里跳去,半点声音听不到。
朗鳌满头汗,脚疼难耐,脾气上来,对着缝隙叫:“里面的,是你拿村儿里人当点心?赶快出来说明白。”
地鼠抄起算盘劈头盖脸的敲,朗鳌大叫师兄别打。
几个人闹着呢,听见某位老人在问:“啧啧,我等与人族从无见血的事儿。你们五个到我洞府裹乱,实在无礼。”
狸七低头去拜,乌虫拎着朗鳌来到那只硕大狸猫前。这狸猫比寻常豹子还大,灰白皮毛上湿乎乎,半眯眼歪个嘴。
乌虫喝道:“没用的东西,你这条命赔给前辈,生吃还是熟的,前辈请随便。”
老狸猫冷哼:“这我可吃不动。老夫吃素百多年,轻易不杀。你们虎珍院是太闲了?那条抽泥鳅攀附灵师难为我,我的洞府又来一个。”
狸七不敢抬头,听这意思有其他同僚先来?
乌虫略停,笑脸回道:“不敢,您是有德行的,只是在下好奇,您说的攀附,所指何人啊。若是在下认识的,事情会好办。”
老狸猫没答,只对狸七说:“你是个说话管事的,同我进来。”
狸七十分意外,乌虫没言语,地鼠懒洋洋说:“前辈的话你乖乖听。能办好事就行。”
随着踏过那条缝隙,里头大的吓人。火塘软床,石桌玉碗,小猫们忙前忙后干着家务。想必是和锦囊一个道理。
老狸猫躺火堆边烤毛,让小猫端出瓜果来。
狸七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问:“前辈,我当灵师不过半年。要是说话得罪还请恕罪。”
“不问你,我问肚子里那位。你可认识个南明来的老妖。”
狸七听不到阳炎破回应,冷汗开始往外冒。同时觉得不爽,敢情我是坐骑吗,只和他说话。
老狸猫晃动尾巴,小猫们换上其他瓜果。非常清甜,见都没见过。
“赵苛,吃吧。问问泥鳅是谁。我喜欢吃水里的。”
赵苛?狸七恍然记起自己本名。他抓起各色果子塞嘴里,反正自己不需开口。
老狸猫等烤干了毛儿,才慢吞吞说:“是我对头。老夫瞧不惯他大吃大喝,他看不上我和人族来往。老夫是忍着不与他动手,你们虎珍院要找人,八成是他吃了。”
阳炎破端着架子:“切,到底是不成气候。惦记着吃人……哎?老猫精,和我说说捉人的事。你这一个嘴巴说我哪儿敢信。”
老狸猫并不发火,不冷不淡回道:“有七八人,我是只管修炼,听了几耳朵。那臭泥鳅喜欢夜里出来,我是白日溜达,怎么会是我捉的。”
“嗯……赵苛,我去见见泥鳅那边请了啥人。打不过回来找你三个同伴,打的过给我混个饱饭。”
狸七犹豫:“这可不好,我得问过师兄。”
不等阳炎破争论,狸七离开洞府,一五一十说完,乌虫如释重负。
“陪你走一回。要是个到处乱混的灵师,打烂了交差。”
狸七是不愿这样糊涂栽赃,没奈何,听了老狸猫指路,朝西边水洼处出发。朗鳌被留下给老狸猫赔罪。
走出去五六里,好大片水,算得上小些的湖了。遥遥看到湖面上有艘大船,听得到鼓乐声。乌虫唤出青儿,三人乘着蛇飞快靠拢。
这回乌虫地鼠非常利索,前后脚跳上船,赶走吹奏的乐师,吓得他们饺子样落进水里。撕破帘子,嚷嚷要里面人出来。
真是群土匪,不过自个儿没啥资格自认好人。却见俩人倒退步回到舱外,面面相觑。
乌虫:“小狐狸,去闻闻,我觉得里头那人眼熟。”
狸七硬个头皮,里头有口大缸,果然是个人腿粗的大泥鳅探头探脑。五彩斑斓倒是好看,缸边盘腿坐个年轻人。斯斯文文只管吹笛子。
好尴尬,要怎么说呢。乌虫他们气势汹汹,得罪了人,得圆回来。
当他眼珠乱转想词的时候,年轻人放下笛子,笑眯眯瞅他。瞅得狸七浑身不自在。
“哈哈哈哈……”对方憋不住大笑起来。
狸七愣了会儿,继而生气起来。
“陆……大人,你来这里做什么。还有你的脸。”
陆俊止住笑:“海涵海涵。不是有意戏弄你们。平日去鸦木那里用的另一张脸,为了方便。乌虫,地鼠,他们是我在镇子里找来的。可别让青儿对他们下嘴。”
乌虫抱着胳膊,对那条泥鳅咂巴嘴。泥鳅显得近乎于乖巧,探出头来对陆俊耳语。
地鼠将鞭子缠回腰上:“我说陆少爷,您不在山顶上喝茶听书,抢小的们饭碗,可是为难我们。”
陆俊难为情的说:“这不是……实在无事,翻了状子问过将军过来凑凑热闹。”
乌虫来到狸七和陆俊之间:“狐狸,你和陆少爷有来往。这事儿是你漏出去的?”
“当然不是,我多大胆子头回出来就乱说。要说也是说给大郎罢了。”
乌虫“陆少爷在这儿,我们不好审问这条泥鳅。按说我们四个不能找活人问话。在下是查或不查?”
这些言语显然带了刁难,陆俊和鸦木关系不错,其他人却不是了。
青儿并不好杀,落水的人全被他托出了水面,那些人在下面叫嚷要陆俊做主。
地鼠手里摆弄着铜钱提议说:“别伤和气,不是要紧事,陆少爷看也便看了。”
阳炎破开口说:“真磨叽,姓陆那个,这条泥鳅和你说了啥,同我们说说,老猫那边说的我们也不瞒你。两边一对清清楚楚。笨。”
陆俊笑道:“说的对。青儿,送这些人回庄子里。然后,还请阳炎破同我去见庄主。我会让他老人家好好酬谢的。”
这被人牵着走很不舒服,狸七没有说话机会。乌虫地鼠对视眼,算是默许。便不回老猫那边,在湖边生火准备晚饭。
陆俊抓住狸七手腕,湖面上飞驰片刻,来到地上,端详他的衣着。
“还成,有人问你说是我师弟,腰牌不必给他们看。”
两人在进入庄子前相互讲述自己听到的。原来泥鳅和老猫同样还未有名号,刚修得唤水的法子,把这水塘变成湖。夜夜对月吸取精华。还没能学会言语。早先会贪吃村民赶过来饮水的牲口。
狸七:“做贼的不会说自己是贼。这两边都没啥实证。陆先生,庄主会信吗?”
“我们先去见驻守的灵官,闹清楚别人才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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