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食

狼首山大开之日,天上下着暴雨。响雷是劈个没完。

朗鳌蹲在木屋里,虎珍院来的阿末在给他把脉。这是虎珍院例行的,名为疗伤,实为探查。朗鳌带点心虚,他和狸七搭档出去五次,吃了些不好明说的东西。

阿末天资聪颖,小小年纪破格成为医字科中品。穿身青袍骑着白鹤,见了司徒登也只淡淡点头,然后他们就被命令呆自己房里等着阿末。

朗鳌开始是不以为然的,这个娃娃脸能有啥本事。结果被瞄了眼,阿末把他最近个把月干过什么说的一清二楚,只被抓到手腕浑身不能动弹,顿时老实了。

把完脉,阿莫刷刷写药方,顺便用笔戳牙颜尾巴尖:“写好了,你是他师父,别怠慢。”

牙颜都懒得给自己鼓气,保持皮草状态闷闷地说:“懒得管,让他师弟办。你和那头白豹子无利不起早,盯着我手下,当我不会管吗。”

朗鳌拿过药方,捂着耳朵要出去,事关狸七他可不愿沾边。阳炎破的灵气让他印象深刻。

阿末用他水灵眼睛左右张望,狸七并不在。把人藏起来可不是黑狼习惯,他表现出微微扫兴。

收好东西,他从药箱里拿出个糖人放嘴里,小巧身躯拦在朗鳌前面:“老狐狸,这不是我主意。他是块好玉,沤在这里可惜。反正你的术法他学不了。”

“你是指,哪一个?”

阿末从朗鳌一侧探出头:“我指的是狸七,不是另一个狐狸。我可没本事给妖治病。”

牙颜似乎是接受了,继续睡觉。

朗鳌只好披上蓑衣斗笠,带着这位名义上的同僚去找狸七。

出口那里陆续有人离开,让他们出去好好放松。这是神君的恩赐,朝廷管不到。

山里妖怪同伴则躲在矿洞里,免得被雷劈到。

狸七正在平日晒谷物的地方,轻轻展开双臂,雨水落下来升腾成雾气。九瑞的力量过于霸道,自从牙颜开始教授调动法子常常被烧的半死,身上皮脱了几层。这样大雨的天难得,是练功好机会。

随着呼吸,眼前景物变得模糊,仿佛整座山在燃烧。他努力让灼热力量集中在手臂,除了灼痛,好似手上裹了厚厚棉套,还不错。

他在雨滴中舞动四肢,平常的拳法招式每一击威力十足,鲜红火焰锤子那样砸出去。也可以如流星锤那样收回来。力量在身体里来回流动,源源不绝。

朗鳌远远看着,眼神里流露出羡慕。大声吆喝提醒狸七阿末来了。

随着火焰熄灭,狸七嗷嗷叫着跳进提前挖好水坑,不管脏不脏了,五脏六腑烧干的滋味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等他从坑里爬上来,阿末一本正经朝他招手。

到底谁是小孩子啊,不过灵师岁数不好说,兴许和头儿一个岁数。

“大人,是要把脉?”

“你的脉不需要,摸不出来。我就长话短说,你的血我试了,我师父说你身体里是八百年的,没融好。我觉得你是真灵。让我取你块心看看,我说的应当没错。”

阿末说的好像在挑猪肉。

狸七连忙跳回坑里大骂:“哎!切我的心,那我不死透了。别过来啊,不然我给你埋坑里。”

真灵?不可能吧,阳炎破那个死狐狸哪根毛像了。不对,自己没见过他啥样。再者说,头儿那个精于算计的性格,果真如此不可能让陆俊发现。

他胡思乱想呢,阿末手往水里指了下,水坑里升起个水球,把狸七困在里面。

朗鳌急眼了:“大人!不要过分。你和你师父打赌,就要拿我们性命开玩笑?狸七可没疯也没伤及无辜。别觉得这里没人打得过你。”

阿末并不恼怒,手中雨水连成线,直直刺入狸七胸口。好冷,而且这股冰冷开始在身体里流动。朗鳌在犹豫要不要赶紧去叫明管事。

热浪从心口喷涌而出,白得刺眼。然后,天晴了。狸七回过神来,只看见阿末十分欣喜,而朗鳌面露恐惧。

“我就说嘛,是真灵,虽然差了点。驱散乌云可不是一般妖物可以做到。”

狸七看向天,似乎是,自己体内的力量冲散的?

糟了,他马上察觉刚刚是阳炎破接管了身体。你做了什么?

死狐狸没回应,反常的安静。阿末抓住他的手很是亲切:“狸七,和我走吧。去虎珍院,那里比这里强。钱太师不看重出身,会给你官职的。”

他很真切,全是实话,狸七不怀疑。

“担心没人教你?司徒将军有的是部下,随便哪个都行。”

狸七本能的反对让人来教他,牙颜在他心里已经是师父了。真正重要的是,阳炎破,原本是给别人的。而且肯定是官府里的大人物。不然当初不会是鸦木亲自来找。某个大人物的儿子,看中的妖魂在他身上,进了虎珍院,明里暗里,要拿回去他无法反抗。

狸七很深的鞠躬拒绝:“大人,司徒师兄教的很好。至于去虎珍院,我说了不算。小的很清楚沉月堂如何行事。”

阿末还想说啥,鸦木出现,一身刀客打扮。

他没啥表情,开口时却是带着兴奋:“不错啊狸七,我看你可以当老六了。朗鳌,别傻站着,去拿行李。我带你们去办些事。魏大夫,让司徒家的离远点,沉月堂好不容易有个得力灵师你们还惦记。”

阿末泄气了,这头黑狼从来脾气硬,说了不给必然没戏。

“你可当心着用,别浪费这好材料。喏,这是用你的血调出来的,只能你自己吃。拿着。”

阿末恋恋不舍把药给狸七,狸七良心上微微的亏欠。确实是个好大夫,可他不是那边的人。

等阿末走远,狸七舒口气,带着紧张还未褪去的笑容:“头儿,虎珍院里啥样,虽说是不去,能有空看看也好。”

“去拿你兵器,带件棉衣,给你半柱香功夫。”

“啊?”

鸦木巴掌扇了上来:“啊什么啊,刚才不是吩咐你俩跟我出去。”

狸七晕头晕脑:“真出去啊头儿,你不怕我被人抓走?”

“再啰嗦你的脚别要了。”

一溜烟儿跑回木屋,瞧见朗鳌在炉灶下面掏东西。顾不上问,匆匆拿好要带的打成包裹。和朗鳌喊了声先出门。等跑回去,鸦木靠在树干上养神。

狸七站他旁边,想过八百种可能。嘴巴一个字没说。没多大功夫朗鳌颠颠跑来,他居然把皮草状态的牙颜带来了。兴高采烈说师父和鸦木一起走,要去寒山。

寒山?依稀记得,是在寒州,那是……

鸦木:“跟上我,我们走水路,顺便让你俩认认路。”

朗鳌依然管不住自己嘴:“头儿,寒州我熟啊,那里是九尾住的地儿。师父是要回去探亲?”

牙颜少有的慨叹:“哪儿是那么好事。我先睡了,狼头,狸七的事你来办吧。”

这瞬间让狸七感到对话的两人真的是上了年岁,鸦木眼里闪过的无奈,牙颜也不像个妖怪了。

一行四个是最后离开狼首山,明管事在他们后面用浓雾封住了入口。

通道出口那里,有三匹好马。鸦木跳上一匹:“跟上我,不然留下喂狼。”

这时狸七终于看到这是啥地儿,五王埋骨处。哪怕过去五六十年,这里四处无人烟,白骨铺满地。草木不生,荒凉的可怕。敢情狼首山是在坟堆里。

他回头去看,明显居住的山峰并非天然生成,这就是饕餮的力量吗,搬来座山给手下用。

马匹甩开蹄子狂奔,朝着西边进发。

寒州人口稀少,村落难见,三人奔驰半个来月,穿山渡河,风餐露宿。好在都是习惯在山野里过活的,没人拉下。

这日翻过山岗,茂密树林子外好歹见到个酒铺。背靠着废墟,烟囱里冒着烟。

那片废墟十分庞大,几乎可以说是城池。残破碎石大得离谱,显然不是给人用的。其中有根石柱分外醒目,若不是断了,怕是要捅到云彩上。斑驳裂痕展示这片废墟的古老。

朗鳌兴冲冲在马上对狸七说:“看到没?龙柱,过了这地儿进寒州地界。那可是好地方,适合我们这样的人。”

狸七注视那根柱子,这种地方没人来往,开店的肯定不是普通店家吧。

到了酒铺,里面有人过来招待,鸦木把斗笠摘下来。跑堂的伙计略微抖了下。

自己是看惯了,普通人会害怕倒不奇怪。

下一刻,这跑堂的伙计欢笑起来,抱着鸦木傻笑。

鸦木也抱了抱他,好似见了亲戚家的傻小子:“嗯,长的挺壮实。老唐呢。”

伙计直愣愣跑回伙房,嘴里叫着老唐,老唐,鸦大哥来了。

鸦木划拉眼墙上菜谱,漫不经心对他俩说:“自己找个地儿,饭菜管够,我要和他们说点事。”

真难得,在他脸上看见温和的表情。这傻小子是他收养的吗。朗鳌是不客气,自己搬了坛酒。山里不许喝酒,这家伙每次出去都喝个烂醉,搂着狸七唱小曲,但愿这回别喝高了。

不消片刻,有位老人出现。满头花白,脚步倒是稳当。见了鸦木下拜行礼,本来热泪盈眶的,但投向他俩目光却带着杀气。

狸七头皮发紧,连忙说我们是鸦木手下。

鸦木轻微的点下头,然后伸出手请老唐坐下。跑堂伙计端了好几盆炖肉,放桌上便呆在一边。

朗鳌端起碗肉,低头往外走,狸七识趣跟上。

牵着马,朗鳌走到靠近废墟边缘,那根柱子更加离谱的大,隐隐的透着香气。狸七心里惊了下,他是对香味有阴影了。

废墟周围爬满荆棘,比人还高,里面鸟语花香,若是好好整理是个建宅子的好地方。

盆放地上,俩人喝酒。狸七本也有酒量,之前怕误事不敢放开喝,今天自觉头儿是来见老友,或许是以前部下,不需要拘谨,不大功夫两碗下肚。

朗鳌是十分高兴的,嚼着肉说:“知道那老头是谁吗?”

狸七笑说:“别考我了,师兄,我没来过寒州,也没问过头儿私事。和我说说呗。”

朗鳌换个舒服的坐姿:“他是头儿之前的,我小时候听说过他的事。唐老鬼,寒州升龙台是他的。”

升龙台?朗鳌对着柱子示意,那岂不是以前祖龙的……

朗鳌得意的说:“是啊,我都感觉得到,祖龙的气息。这么多年没散,厉害。唐老鬼是个大枭雄,这地儿本是官道,硬是被人占了。手下大妖好几位,帮众上千。官家都要每年给银子买路。后来听说招安进了沉月堂。”

“这是吉鹭说的?”

“嗯,不过我是亲眼见过这里以往光景。哎,你说头儿带你来是不是为了进补?”

狸七瞪着他:“瞎说,要是这里跑出个千年大妖头儿让我上去拼命我信,说他要吞了手下,不可能。”

“这里是寒州,师弟。占山为王的地儿,算我报答你上次不杀之恩,和你说实话。寒山可是九尾地盘,那里人还信奉他们。是不听官家的。牙颜又是九尾,他在这儿是土皇帝。你想他们带你来这里要做什么。”

狸七心里打鼓:“不会,阳炎破,你没答应过牙颜这种事对吧。”

“也不是没有,他要吃,我没话说。”

狸七脸色变难看了,朗鳌表现的爱莫能助。

“那,头儿为什么带上你呢。不会是为了认路吧。”

朗鳌半张嘴一时答不出来,神似那个跑堂的,嘴里嘀咕啥。原来如此,真正害怕的是他。

“师兄,真要那样,死的不是你。”

朗鳌泄气了:“我是真不喜欢沉月堂,不是怕死,是不知道怎样会死。”

狸七算了下,这段日子里有三四个没回来,确实熬人。

摸出两颗丹药,递给朗鳌一颗:“吃吧,那个娃娃给我的。没毒,我吃着很不错。”

朗鳌不客气,吞了以后找个地儿消化去了。

记得陆俊说过,虎珍院里头没人为丹药发愁,那里看资质和上头给不给机会,他们这里还要为吃饱发愁。自己尚且幸运,阳炎破不是很催他进补。

日头西沉,跑堂小伙计来找他们,结结巴巴说老唐请他们今晚过夜。狸七道谢,把马牵了回去。

房间打扫得十分干爽,鸦木早早睡下,他和朗鳌住一间。

夜里起风,吹的人心神不宁。朗鳌在床铺上翻来覆去,面目狰狞的。狸七枕在竹子枕头上,闭目养神。大伙中很多会这样,入睡后妖魂苏醒,常常让人难受。曾经自己也会晚上照看别人,可惜没能留住谁。

狸七翻身从窗户边偷看,外头有个家伙站着。从身形上看是老唐,正琢磨头儿和他谈的啥,鸦木在门外招呼他。

真是比鬼还吓人。

狸七开门,扑鼻的香气,是饕餮的味道。鸡皮疙瘩从脚后跟蹿到后脑勺。跟着鸦木时,这头狼罕见的开口和他说话。

声音有些怪,不是他平常嗓音,仿佛是那些风带来的:“狸七,要入伙吗,我只问一次。”

不能打哈哈混过去:“头儿,你是要我当妖怪?”

鸦木轻笑,风从外面灌进来,让那股香味越发刺鼻:“当妖有什么不好。你可以做个好妖。”

风将夜空云朵吹净,半轮月勉强照出草丛和老唐。狸七抬手挡住脸,眼神怨毒。

“大人,冒犯的说,我不想和你一样长个狐狸脑袋。我爹妈给的皮肉我要留着。”

鸦木不以为然,还好,当这小子油盐不进呢。

“阳炎破是真灵后裔,你不会全身长毛。但他太虚弱,得吃饱。办完牙颜的事,你给我去虎珍院任职。”

老唐手里是牙颜,死气沉沉一点动静没有。再看他的脸,显然不是人眼,绿油油泛光,一动不动。

狸七感到愤怒:“鸦木,你和我说清楚。我不要稀里糊涂的卖命。你不说,那还是现在把我脑袋砍下来吧。”

他站住不动,鸦木抬头看下月亮位置,以不容置疑口吻说:“打你进来那天,我随时可以杀你。逃兵这档子事,你一辈子甩不掉。”

狸七心口被撕开了,啊,鸦木这样的人,当然查得到。也应该知道,可他说出来,让狸七感到完全是自个自作多情,依然是要被逼服从吗。

紧接着鸦木嗤笑着说:“曾经官府发布通缉视我为叛徒。啥事我忘了。我把抓捕我的人和当地官员杀个精光,他们便又说我是灵官。你家里的名声,你得抢回来。”

“为什么要我去虎珍院,我不是当官材料。”

“把牙颜的骨头带回来,我们需要他。”

狸七马上明白了,原来牙颜不是喜欢变成皮,是只剩了皮。

“师父他,被虎珍院抓到过?”

鸦木:“你自问牙颜对你如何?做他的亲族不算委屈你。”

“我……”

狸七猜不透鸦木要干啥,他很讨厌这样。

老唐闷头朝石柱方向走去,鸦木跟随,躲不过去的,同时狸七有种翻涌痛快感。这件事,唯有在鸦木面前可以说出来,真够可笑。

有条路,直接来到巨大石柱下。

鸦木看着老唐放好牙颜的皮,抽出把金刀,很像阿末用的那种。狸七没来由的感到悲切。因为那种不同于饕餮的香气。祖龙气息让他十分心安,可他已经不在了。

老唐接过刀,只说:“我走了,照顾好老四。”

金刀扎进胸口,他跪下来,吟诵着什么。风突然停下,血慢慢流到地上。狸七吓到了,好好的寻死干啥。

血液被牙颜皮毛吸收,另一半流向狸七。

“吃了吧,不要让他白死。阳炎破需要这种上等的血肉。”

狸七转身要跑,腿脚无法动弹,随着极为剧烈疼痛,阳炎破的火焰包围住他。化形为红色的狐狸。上半张脸却是如墨的黑,红色眼珠从深邃黑暗里亮起。

“哈哈哈哈哈,对嘛,这才是我该吃的。多谢大王犒赏。”

阳炎破头回显出本体摸样,微张开嘴,从鲜血里吸收灵气。吃的越多,身上光芒越盛,将废墟映照成了鲜红。

狸七觉得自己快死掉,不,快停下,只有这个,我不要吃人!

此刻他明白他的天魂比起阳炎破不值一提,完全无法违抗。谁来救救我……不自觉的在火焰中他泪流满面。

半柱香时间,阳炎破吃饱,心满意足。要不是鸦木身上各种恐怖气息压制,他真想飞腾而去。啊,到底是别人地头,再说这讨厌的灵契甩不掉。

等火焰收回体内,狸七苏醒,牙颜站在石柱下。

鸦木扛起尸体:“早点睡,明天走。牙颜,他是你徒弟,开导的话我可不会说,麻烦你了。”

等他走远,牙颜甩甩尾巴,不是多关切的问:“缓过劲儿就回去吧。我见过很多灵师,你这样好心舍不得下嘴的倒少见。明明你做的饭不错。”

狸七红着眼仰视他:“师父,我家里人是被妖怪吃了的,就在我面前。”

狸七称呼他师父让牙颜感觉不错,他便给了点耐心去听。

“官府下令围剿妖兽,我家是军户,推脱不了。没打赢,我逃了出来。官家便说是随行的人没护好灵官……”

狸七说不动了,肚子里翻江倒海。

牙颜模仿人的笑容拉起嘴角:“如何?你恨妖或是人。”

阳炎破嗤笑:“他谁都不恨,他恨自己。”

“给我住嘴!”狸七满腔怒火。

牙颜用身体和尾巴围绕住他,低语道:“听我们的,办好了事,你要的我会给。人会吃妖,妖会吃人。谁强谁说了算。如若你受不了,阳炎破接手你身子,你可啥都没了。”

很可怕,那时的感觉回来了。他无能为力。该怎么办……

很快,狸七抬起头,像快饿死的人抓到草根那样问:“师父,我想找个人,你能帮我?”

“好说,你要找谁。”

“青州,这个人姓归,家境应当不差。比我年岁小。”

狸七十分高兴阳炎破紧张起来,牙颜琢磨着呢,眼神亮起来。

“啊,你是说阳炎破没住你身子里之前那个人?”

“是他弟弟,我答应过去照顾他。”

“阳炎破,告诉他实情。你拿了好处,也给他点。人族真奇怪,为了这种小事把自己交出去。”

因为我是人,总要有个理由去安心。

踌躇片刻,阳炎破恨恨说:“知道了。小子,那死人的弟弟在青州寻阳城外大宅子里。养了不少小妖,给那里城主做奴才伺候人的。”

“哼,你被那样的人抓到怪不得不肯说。”

“别让我逮到机会弄死你。灵契可不是不可破解。老子讨厌人族。”

互相仇视完后狸七没有回去,在石柱下睡了一宿,起码,明天前不用看到鸦木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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