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为什么不要?”腊梅不解。
沈清婳回想慕青云领她看的两处,一处比一处地段好,一个点心铺子,一个首饰行当,生意红火的不行。给她的价格却便宜的离谱。
记得店家管事对慕青云恭恭敬敬的神情,她就琢磨出味了,那八成是慕家的私产。
“那是慕家的产业,我怎么能安心接受?”沈清婳敷衍道。
腊梅一听,撇撇嘴,倒也没意外。小姐性子虽然变温和了,但对慕家的态度还是没变。以前送的那些绫罗绸缎,首饰玉器就没接受过,说是不能要他们的施舍。
凉棚底下,顶着阳光。腊梅边给沈家婳扇风,边抱怨。
沈清婳抿了一口凉茶,脸上凉爽了不少。她把忙活的腊梅扯到木凳上,给她也倒了一碗。
谁知这丫头瞬间变成呆傻状,愣愣望着她,僵得跟个木头似的。
沈清婳觉得好笑,有些无奈。
她自然知道古代尊卑的规矩,但她不会宣扬什么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这时,对面坐了一个红衣粗布的妇人。她也点了茶水也不喝,而是用微妙的目光打量沈清婳。
虽然隐秘,但沈清婳一眼便察觉了出来。见腊梅没什么反应,应该不是相识之人。
“你们两姐妹关系真好!”妇人热情地套近乎。
沈清婳眼眸微闪,阻止腊梅要出口的话,“对啊,我们父母早逝,一直都是相互扶持。”
“真是苦命人!你们……不是京都人?”她似同情地看了沈清婳二人一眼,不经意地问。
“我伯父……是京都人,只是从清河府一路来京都,用完了盘缠。”沈清婳一脸黯然,还握住了腊梅的手,似无助到了极点。
妇人一听清河府,脸上的怜悯更真诚了几分。
“可怜的孩子,不过京都我熟啊,我可以帮你们找。”
“哪怎么行?我们无亲无故,怎敢劳烦!”沈清婳洋装推脱。
这时,一白瓷茶壶重重放到三人桌前,面相有些凶巴巴的老婆婆立在她们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她目光如利刃,恶声恶气道:“不喝茶,就离开。不要占着位置!”
沈清婳见老婆婆冲着红衣妇人喊,知道她怕是看出了什么。当即那双桃花眸微微弯起,星星点点的笑意从眸底散出。
腊梅本来就一脸懵,听小姐胡扯了半晌,见自家小姐还偷笑,更是一头雾水。
只是老婆婆即便如此驱赶,沈清婳还是跟着红衣妇人走了。
在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下,腊梅偷偷塞了她一两银子,留她一人在风中凌乱。
腊梅虽然不解,但只要是小姐吩咐,她都会去做。
三人七拐八绕,还遇上一队闹哄哄的戏班子。
红衣妇人见沈清婳感兴趣,热情解释道:“这是京都有名的幽州戏班子,好像是东街哪家非富即贵的府邸今夜有夜宴,这一场可就几百两银子呢!”
说着,她眼里都是艳羡,不知是羡慕赚几百两银子的戏班子,还是羡慕能请戏班子看戏、奢靡的贵府生活。
三人走到一户白墙青瓦的人家,刚要入门,沈清婳便听到拐角处轻轻浅浅的脚步声,转头一看,对上一双深邃的剑目。
沈清婳一怔,再次感慨世界真是小啊!对方赫然是挑着担,卖猪肉的筱白起。
他眉头紧锁,望着沈清婳的眼神晦暗不明。
“你们认识?”红衣妇人看了看沈清婳,又看了看立在不远处的身姿挺拔的筱白起,眼中划过一抹警惕。
“红姨说笑了,我们姐妹初入京都,就遇到您这么一位热心人,还给我们找地方住。”沈清婳温柔一笑。
她又接着道:“不过,我们倒是见这人在街上吆喝卖猪肉。如今有您在,我们也该吃上猪肉了!”
说完,她莫名看了筱白起一眼。
红姨被她说的直犯迷糊,但见沈清婳一副信任她的模样,以为是让她给两人改善吃食,心底便微微一松。
筱白起听到沈清婳那句“吃猪肉”后,瞬间明白了她要干什么。迟疑的脚步还是没有上前,静静地立在那,似要等待什么结果。
沈清婳踩着石子路,看了眼彻底放松的红衣妇人。慢不经心地问:“这里就红姨一个人住?”
红姨刚点头,偏房就传来呜咽声。
“没想到红姨那么热心,还养一些猫猫狗狗呢。”沈清婳先是惊讶,后一副了然的神情,望着红衣妇人的眼神还有一丝丝敬意。
红姨干笑两声,接着引她入正房。
沈清婳没动,还是看向腊梅,微笑道:“腊梅,你不是想要去茅厕吗?”
腊梅一愣,下意识看了红姨一眼,连连点头。
红姨脸上的笑一僵,不过还是给腊梅指了指东边的角落。
等她跟红姨进了屋内,门被重重一关。
沈清婳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身体,也不知是死是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旁边的红姨脸色一变,看向沈清婳的目光一改和善,变得凶狠起来。
可沈清婳一转身,右手握着闪着阴森寒光的匕首横在红姨的脖颈处。
红姨狰狞的面容瞬间僵硬,眼神从狠毒转为祈求。
而沈清婳那双温柔的桃花眸此时却透着无情,她没有丝毫犹豫,手上快速一滑,只在她脖颈处留下一条血色的长线。没有一滴血喷到沈清婳身上,红姨死不瞑目地睁着双眼缓缓向后倒去。
也许是动静太大,屋内传来一道浑厚的询问声。
“红娘!你这么才回来?有没有带新人?我这还没玩够!”
沈清婳闻言忍不住微微眯起眼,心底一沉。她知道如果正面冲突,自己这副柔弱的身体不一定是对手。
她还是悄悄靠近床的方向,喘息声越来越清晰,沈清婳的眉头也越来越皱,怎么会有两个人?
听到那似痛苦,似欢愉的娇音,沈清婳深吸一口气,准备偷袭。
可入眼白花花的影子一闪而逝,一个黑影窜到沈清婳面前。
沈清婳一惊,下意识向后退。
对方一掌拍向沈清婳的头,沈清婳就势翻身落地,这才看清对方的容貌。
他身高八尺,棕色皮肤,肌肉上还流着密汗。
而面相出奇的和善,像一个老实的庄稼汉。
“哪里来的丫头骗子?不如我们三人一起上床滚一滚?啊~”他笑得夸张,只是那双眼睛紧紧盯着沈清婳,像野兽捕捉猎物。
沈清婳看了眼床上的人影,视线移到平坦的胸部,竟然还是一个男子。他那双似妖似魅的碧瞳泛着水雾,只是对上沈清婳的眼神却隐隐有一丝难堪,他侧脸避开,露出白皙的脖颈,还不忘扯被子遮挡自己的身体。
“别废话,要杀便杀!”沈清婳干脆道。眼前之人她必须要打十二分精神。
男子一愣,眼中一抹嗜血划过。
他出拳迅速捶向沈清婳的胸部,沈清婳眼底一冷,伸腿扫向他身下。
男人面色微变,咧着嘴,“看不出还是一个老江湖!”
“阁下也不错,如果说出你们其他的窝点,说不定会留你一个全尸。”沈清婳面上轻松,背脊却渗出一层薄薄的湿汗。
“小嘴倒是挺硬,就是不知亲起来如何~”男子砸吧砸吧嘴,甚至猥琐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沈清婳眼眸一冷,淡笑道:“硬不硬我不知道,如果阁下的不硬了,那应该很有趣!”她边说边往男人身下看。
男人脸皮抖了抖,有些黑沉。
突然男人身后飞来一个枕头,沈清婳趁男人闪身躲避分心的时候,提着匕首逼近男人,往他心口扎去。
可惜男人防备心太重,躲开了要害。
他目光恶狠狠盯着床上纤细的人影,抬脚就要到床前。
沈清婳暗道可惜了一次好机会,见床上瑟瑟发抖的人影,眉头微蹙。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他帮你,你怎么还对人家起杀心?阁下你不讲武德!”
两人听沈清婳一顿话,都是一愣。
“夫妻?不过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戏子!”男人转身看向沈清婳,只是目光多了几分打量。
沈清婳眼眸闪过戏谑,不以为意道:“你都和人家盖一床被子了,就代表不嫌弃人家的身份。不要口是心非嘛!”
“再说,如此绝色美人在侧,不知阁下使了什么手段,小妹想讨教一二。”
她的两句话把男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沈清婳脸上笑意渐浓,暗地里给床上的男人一个眼神。她如今就怕腊梅会突然敲门,到时候又多了一个人质。
“大人,刚刚奴家是想为您分忧,谁想到这位……姑娘躲到您身后呢。”妖儿跪在床上,也不在乎什么衣冠不整,抱着男人哭地我见犹怜。
男人下意识一推,眼中带着嫌恶。
就在此时,沈清婳飞踢一脚,踩到男人致命处,在他痛苦哀嚎中,沈清婳狠狠扎进他的后心,血瞬间打湿了床上的白色被褥。
可沈清婳不敢松手,她看向吓傻的妖儿,镇定道:“他死了没有?”
妖儿那双妖艳的碧瞳怔怔望着她,缓了半晌,伸手颤颤巍巍探向男人的鼻息。
“没气了!”他声音比女子还娇弱,说完这句瘫坐在床上,眼里似乎有些茫然,有丝快意,又有些复杂。
沈清婳闻言长舒一口气,想起腊梅,缓缓直起身,往外走。
“恩人……”妖儿整了整衣衫,下床。
“你已经自由了,把偏房的人都放了吧!”沈清婳缓了下情绪,淡声道。她一开始就看出红姨有问题,不外乎是人贩子。她常年与贩卖人口,贩卖器官,贩毒这些任务打交道。这些是她一生之敌。前世为其奉献一生,今生依旧她见之杀之。
“恩人……”妖儿上前,拉着沈清婳的手。他本以为沈清婳会甩开,但却没有。
沈清婳看他的目光没有杀人时的冷意,也没有知道他以色侍人的鄙夷,更没有得知他戏子身份的嫌弃,那双桃花眼是温柔的,更是包容的。
“怎么了?”沈清婳声音很轻,她察觉到手心里的颤抖,不由多了几分耐心。
妖儿愣怔地望着沈清婳似清丽似柔情的侧颜,有片刻的失神。须臾,他渐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沈清婳只觉身旁似芙蓉花开,一池荷塘齐齐绽放,有些晃神,有些迷人眼。
“妖儿想……”他低头凝望着沈清婳,声音渐渐低哑。
沈清婳抬手打断他的话,她看向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
果然,门突然被人用力撞开。
先入眼的竟然是筱白起那张冷峻的脸,他背后传来腊梅的呼喊。
“小姐,你没事吧?奴婢听屋里动静,察觉有异,正好这位……”
话还没说完,等见屋内一片狼藉,她吓了一跳。腊梅眼眸惊恐,颤音道:“小姐,这都是……死人?”
沈清婳摇头,“估计是被弄昏了,你找些凉水把人泼醒。”她又看向筱白起,“白起,你去偏房看看,那里还关了一些人,你帮忙把人放到院子里。如果还有人伢子就杀了吧!”
筱白起还微愣她对自己的称呼,只是最后那一句所包含的刻骨铭心的杀意,却直击他心底。这是同为杀手才有的感触。
他莫名看了眼沈清婳身边的妖儿,转身离开。
等人都走出去后,沈清婳直直看向妖儿,认真道:“小妖,你知道还有其他的窝点吗?”
妖儿一愣,随即摇头。
“京都的地段哪是那么容易得的,能有这么一块地,都不知打通了多少关系。而且别看一院子人,其实都是攒了半年的,本来都是要买入青楼的,结果……”他嘲讽一笑,看向沈清婳的碧眼,闪着星光。
“如果有人不愿意走,剩下的人就交给你了。”沈清婳沉默一瞬,突然开口。
妖儿微怔,他拉着沈清婳的手紧了紧,那双妖艳的碧瞳却有些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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