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木回到奉天,很明显是跟着那四库全书回来的。他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联系上了井上六。他和井上六在满铁投资开设的日本餐馆里喝酒,他带上了女儿芳烃菊子,而没有带真由美子。
佐佐木也在深度地培养女儿成其为青桐战士中的骨干。奉天的初冬,雪下的很早,外边飘着零零稀稀的雪花,风不大,却刺骨扎肉,小刀刮脸一般的生疼。井上六带着几个人,来到一处日本餐厅。那几个人在外边守候着,他一个人走进了餐厅,佐佐木父女早就等在屋中,酒也烫好了,菜也上来了。
他一进来,佐佐木和芳烃菊子就都站起来,深深鞠躬。井上六还礼也深度鞠躬。“佐佐木君,我来晚了,很抱歉。”
“井上君,您客气了。快坐下,天气冷,先喝几盅酒暖暖身。”
井上六坐下,他说:“你这么急地找我来,可有事情吩咐吧?”
佐佐木说:“好久不见了,想和你好好聊几句话。今天你也别着急,喝完了酒,我们就在这儿喝茶。”
井上六说:“关于那个事情,还有什么计划吗?”
佐佐木说:“现在还没有什么新计划。不过,这是东北,东北不全是张大帅的天下,还有我们一半天下。北京就不行,奉天,更易于我们施展。我们只能放远线钓长鱼了。”
井上六点头称是。他和佐佐木加快了频率喝酒,然后听着留声机的唱片,唱着日本的歌曲。二人随着歌曲不断晃动着身躯,偶尔也跟着哼唱几句。他们看着窗玻璃外边不断变大的雪花在飘舞,渐渐雪花密集起来。雪雾茫茫裹挟着城市的地表建筑朦朦胧胧起来,接着模糊了。
歌曲使他们有了一种怀旧的情绪。他们来中国的时候,年龄都还小,离开父母离开生长的土地,还是有些凄凉之感。井上六说:“你想家吗,佐佐木君?”
佐佐木长长地叹了一声:“事情多,一忙起来了,没有闲暇想家,可是今天还真有点想家的感觉了。像菊子,她生在了中国,就没有记忆和回忆去想家了。”
橘子说:“我到日本培训了三年来,对日本也是很有感情的。那是爷爷父亲出生的地方啊,是我的根脉。”
井上六说:“菊子小姐,我们日本虽说地域狭窄并不辽阔,但是山好水好,到处是海洋,比中国好。”
佐佐木说:“井上君,菊子也是我们的战士,我们三个人可以不单线联系,以后我们之间的联系,就由她来传递消息。我们三个除外,其他所有青桐人都必须是单线联系,防止被切断和摧毁组织。”
“明白。”井上六说。“现在我感觉到了那萨浒一家,好像还是我们的绊脚石,有必要除掉他们了。”
佐佐木摇摇头:“除掉他们不容易。现在他们受杨宇霆小诸葛的重视,还不能惹他们。和他们斗,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我们已经给他们一次绑架了,他们是恨我们的,他们一直没有报复,也是有原因的。对于他们,要打蛇打七寸,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要动,打蛇不死反被蛇咬,那就被动了,和他们打交道,不要把他们逼急了,逼上梁山,他们一家人是会杀人的。”
井上六说:“佐佐木君说的极是,那家人现在也是有实力的。”
井上六已晋升为大佐,但他是青桐人,所以对于佐佐木还是言听计从的。井上六在关东军中也有些影响。他从守备队到关东军,也是往上走。
“最最好的方法是他们能够为我所用。先走一步看一步,如果真的不成了,该杀便杀!”
井上六大佐,现在算不上是摇身巨变,但也是与往昔不同,在关东军司令部任军官,权力更大。他对佐佐木来说,是更加需要依靠的傍托。
外边雪越来越大,很快就将地皮盖住,行人走在上边咯吱咯吱响。有一位青年也在这雪地中来回走着,他离这家日本餐馆不远。他已经在跟踪佐佐木和芳烃菊子了。当他发现这父女俩和井上六在一起吃饭时,就开始了在这日本餐馆附近来回溜达了。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他把背着的大包袱里边的大棉帽子带上,还有两只棉护耳,围了一个黑围脖,将整个脸罩住。他闯进日本餐馆,他跟菊子学会了一些日语,一般的应酬是可以的。他要了佐佐木们隔壁的一个小包间,他在里边偷听他们的谈话。他的耳朵贴在包间的隔断上。原来他们还想要对付那家啊,这个佐佐木,真是阴险。他在里边也不吃这日本料理,不符合他的口味。
井上六说:“佐佐木君,我们关东军和东北军早晚要有一战,他们的势力逐步强大,我们关东军被挤压。”
佐佐木问:“怎么战?打一仗出口气,还是另有所图?”
井上六说:“这个意图还不好说,上边正在秘密筹划着,可能有更远大的目标。张作霖和我们面和心不和,明里看着过得去,暗里他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他有陆海空部队,二十六七万人,他要挤压我们的度盘。”
佐佐木说:“我可以以青桐的名义向天皇发报,汇报一下,让天皇陛下早做决断。”
井上六说:“这个恐怕不太合适,关东军现在一切还都没有准备好,现在力量相差悬殊。对了,我可不可以在关东军中发展我们青桐战士?”
佐佐木说:“先不急,一旦被发现了,以后就不好隐藏了。你的身份,在关东军中,也不要暴露。”
井上六给佐佐木鞠一躬:“哈咿!”
外边的天很黯淡,这雪花很密很大,在空中悬着往下斜斜地飘落,这是大雪,大暴雪,只不过是风还不大。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了。日本餐馆外边的几位关东军感觉有点冻脚,他们跺着脚走在雪地上。那珠木格和武小花也在这家日本餐馆的隔壁小饺子馆吃饭。他们俩也在秘密地监视佐佐木,因为他们俩被井上六绑架之后,一直是心中堵着一块石头。
他们俩也在悄悄地商讨着。吃的饺子是索然无味。武小花说:“既然杨(杨宇霆)不同意伤命,那就给几个飞镖弄残他们算了。”
那珠木格说:“哪有那么简单啊!你想一想,这井上六如今和以前不一样了,他是关东军中的人物了,还带着保卫来,弄不好,要有大的冲突,可能是要惹大麻烦的,东北军都不惹他们,我们要报仇,就得秘密地做,让他们找不到人,没有任何证据。”
她们俩向外边看着,见外边有一队警察在巡逻,约莫有十几个人。这些警察穿着的制服,是一码黑色,在这雪雾中,不细看,根本就看不清。
那珠木格眼尖,她说,“你看井上六他们出来了。”武小花一紧张,站起来便想往出冲。那珠木格拉了她一把,别着急。
外边。井上六对佐佐木说:“我让他们送你回家吧。”
佐佐木说:“不用,有我女儿在我身边,就足够用了,她是我的特级保镖。”
佐佐木和芳烃菊子父女俩向西走去;井上六带着他的护兵向东走去。
屋内,那珠木格拉着武小花出了饺子馆,不远不近地跟踪着井上六那些人。他们向大东门方向走去。武小花问那珠木格:“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再跟一段再说。”那珠木格很冷静。
出了大东门,井上六他们向北拐去。在这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那珠木格和武小花眼看着井上六们就要在前方消失了,这时候,就见那几位护兵一个个倒在雪地上,一个蒙面飞影一闪而过。他来到了井上六身边,一句话不说,夺了他的枪,然后将他用绳子绑上双手,用一团破布堵了他的嘴,拉着就走。
那些中了暗器护兵们爬起来,要追蒙面人。可是蒙面人带着井上六,早已消失在街道小巷深处,不见了踪影。
那珠木格拉了武小花一把,他们俩赶紧潜进小巷的雪雾之中。这可不是小事件,日本大佐被绑架了,这事件一旦闹大,不可收拾。那队警察巡逻到此,见到那些受了伤的关东军护兵哎呀咿呀的叫着,这可不是小事,赶紧问明原因。为首的年轻人说:“你们中了江湖上人大算计,不用着急,我们会给你们把人找回来的。”
一日兵说:“我们的井上六大佐,被人劫持走了,我们得回去报告。”
为首的警察说:“不用,你们先跟着我们的人回警察局等着,不用多长时间就会把人给你们找回来。你们这样回去,还不得受军法处置啊。大佐不见了,你们却能活着回去,那还不得挨鞭子啊?”
那些护兵们点头,跟着两名警察走了。
为首的年轻警察带着十来名警察,走进了小巷子。他们发现了有两名嫌疑人正在小巷。这位小警长喊话了:“前边两位,为什么要绑架啊?是活票还是死票?”
那珠木格说:“你是行家啊,活票,想要讹点钱花,放心,人死不了。”
小警长说:“可不可以把人交给我们来处理?”
武小花问:“你们是什么人啊?”
小警长:“我们是警察。”
其他的一些警察将枪举了起来,瞄准了她们二人。小警察探长长说:“不许开枪,别把事情闹大。”
他们讯速递围了过来。那珠木格说:“想抓我们啊,没门,我们根本也没有想要跑。另外,我们也没有绑架任何人,方才说话是逗你们玩的。”
井上六被蒙面人劫持到了一个胡同中,蒙面人把他领进了一个屋中。屋中的人一看这样子,赶紧把井上六的眼睛给蒙上了。这是关鹏飞和佟雪春新买的一处房子。那布尔勒去了自己的蒙面围脖,他说:“这个是关东军的大佐井上六。借用一下你们家待一会,你们不要说话,看着就行了。”
那布尔勒将井上六的堵嘴烂布拉出。他用日语说:“我们是江湖上人,你得罪人太多了,我们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今天也不要赎金,更不要你狗命,只是要你受点残疾。”
“你想干什么?”
“你想胳膊残,还是腿残?选择一下吧。”
“我都不要残,我是堂堂的关东军大佐!”
那布尔勒说:“知道知道,我不管你大左大右的,于我无关。我就要残你腿或胳膊,你痛快点,否则惹火了我,我弄你一条命。”
“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日本人。”那布尔勒灵机一动。“你刚到关东军,守点规矩,不要管事太多。”
那布尔勒拿起一个铁锤,照着井上六的胳膊就是下,只听得嘎嚓一声,胳膊断了。井上六嗷地一声大叫。
那布尔勒说:“死不了,还会长上的,好了,我送你回去吧。记住你吃的这个哑巴亏,就算是吃黄连了,不要对外讲,否则,取你的小命轻而易举。记住没有?”
“记住了。”井上六咬紧牙关说。“我也记住了你的声音。”
那布尔勒说:“没关系,我不怕你报复。随时随地恭候。”他给井上六吃了一点止痛的药物。“走吧,我带你出去,找家诊所给你把胳臂接上,复原。”
那布尔勒怕给关鹏飞和佟雪春带来麻烦,带着井上六出去了。井上六说:“你是哪路神仙,请你给我把蒙眼睛的布摘了。”
佟雪春追出来,她说:“我们陪你去吧,你一个人危险太大了。”
那布尔勒说:“大姐姐,你快回去,这不管你们的事情,别掺和进来。”
井上六问那布尔勒:“你到底是谁?”
那布尔勒说:“你别管我是谁,先带你去诊所,把胳膊给固定住了,我再告诉你我是谁。。”
雪还在下着,街上即使有行人,也急匆匆。倒是有些稀稀零零的孩子们,戴着棉手闷,刮耳皮帽,拿着铁锹在堆雪人,还有的打雪仗,叽叽喳喳地欢乐着。
那布尔勒将井上六带到了一家外国人开的诊所,诊所中是父女俩开的店。那布尔勒说:“他的胳臂断了,想办法给接上吧,用石膏固定住。”
父女俩人看到这位被蒙着眼睛,另一位年少青年英俊小伙,不敢怠慢,急忙给诊治,接骨上药包扎。
父亲问:“是骨断,接上了。”
那布尔勒:“你再给带一点药,多少钱?”
女的说:“你看着给吧。”
那布尔勒将兜里边的钱全部掏出来,都给了这父女俩。
井上六说:“是你?你不是日本人!”
那布尔勒说:“是我。我当然不是日本人。”
“那萨浒的儿子,好啊,我们交个朋友吧。”井上六说。“我喜欢英雄,你的老父伤了我条腿,你又伤了我一只胳臂,好啊,这个好我会记住的。”
那布尔勒说:“长记性就好,我们本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可是你犯了,我们也要犯嘛。”
“你们爷俩还是比较仗义的,我愿意和你们交朋友。”井上六说。
那布尔勒说:“你愿意,我不愿意。”
“不打不成交啊。”井上六说。“我们现在应该扯平了吧,我的一条腿一只胳臂,顶上了了吧。你家那珠木格,在我们那儿的时候,我可是好吃好喝伺候着。”
“就算扯平了。治你的胳臂的钱我来出。”那布尔勒说。
那布尔勒将井上六带出诊所。也将他的眼布扯下。他说:“你要去哪里,想回去,我送你回去,不想回去,可以到家里边养着。”外边依然飘着淅淅沥沥的雪花,天已经很晚了,街面上很黯淡。民房中透露出来的红火一样的灯光。
井上六说:“小子,你够江湖。我要和你交朋友,是真心的。我知道,你那一锤子下来,要是砸在脑袋上,我就完了,你没有,只是砸了我的胳臂。我得回去,我不回去,那些护兵一说,会去你家要人的。”
“没事,我们家不怕。”那布尔勒说。“现在天气冷,主意胳臂。”
那珠木格与武小花二人,没有找到蒙面人和劫持的井上六,在这小巷子中来来回回寻找。他们遭遇了警察十多人。警察带队的小队长叫洪明生,人很年轻,也就二十来岁,气宇轩昂。他们追着她们俩人。
他们人多,由于是小胡同,又在雪天中。那珠木格与武小花也无法躲闪,开始了对峙。那珠木格说:“你们想要干什么?警察不去破案子,追姑娘家,这成什么体统。”
洪明生说:“你们俩在这雪天出来干什么。”
“我们俩出来干什么,管你们屁事。”武小花对这些警察很反感。
洪明生说:“我们是警察,是保护百姓安全的,当然要对任何人的不法行为进行盘查。”
有几位警察冲上来,要拿她们俩。那珠木格没有动手,静静地看着他们。武小花不干了,对上来的几位警察是左右开弓,打的那几位警察歪歪斜斜趔趔趄趄的,有一位还倒在雪地上起不来了。
那珠木格说:“如果你们再上来,干预我们,本姑奶奶要是出手了,就会要死人的,你们还是撤了吧。”
洪明生看看那珠木格说:“好,我们撤,日后见分晓。你敢不敢报上姓名来。”
“东北军某团团长,就是本姑娘,驻扎在长白山中。你这小警察也报上姓名来吧。”
“警察局一个小探长,洪明生。”
那珠木格说:“好了知道了,后会有期。记住了,什么时候,都不要阻挡我的道路。”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