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爆发边缘(3)

“董大夫不大可能主动出走,可是走得如此干净完全看不出匆忙的痕迹,似乎又像预谋已久。”张孟谈十分困惑,百思不得其解。“智瑶要的是赵氏的封地,跟董大夫何干?若是跟智瑶无关,又是何人指使?”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饶是智多星也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假定跟智瑶无关,只是董褐的个人决定,他为何要走?难道是犯了什么事害怕败露,急着逃亡?”赵毋恤心绪不佳,充满质疑。

智瑶明目张胆的勒索,根本就是不把赵毋恤放在眼里。从前只是言语羞辱,最多是泼酒撞头,想开了避开就是,眼不见心不烦。这次明显不同。赵毋恤虽然打发了来人,自从人走后,他一直有强烈的预感,此事不会就此算数。

先是牵扯扶助公室,接着又点名道姓的要地,若是不从,就要讨伐。这一系列的操作,不像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心中烦乱不已,偏偏董褐又不见踪影,两者完全没有关联吗?他不信。虽然他信任董褐,可是这世上哪有如此凑巧的事情?而且那天董褐还劝他,先答应智瑶,观察他的下一步动作再说。为此,赵毋恤大发雷霆,董褐被吓得面如土色。

难道董褐是害怕降罪于他,所以举家逃亡?不可能啊,赵毋恤对属下的责罚并不多,要说真的严厉,也是对令闻。可是也只限于言语恐吓,并未真正伤害过她。

想到令闻,不觉心头一暖,接着便是痛楚万分。她去了哪儿?是跟她爹一起走了?就算要走,也要给他留个口信吧?那个数星星的夜晚,她答应过他,会认真的考虑是否接受他这只“恶狼”。他把这当作承诺,一心一意的企盼答案。结果却是......

两人正焦头烂额,忽然侍卫通报,收到一封写给宗主的信。

打开看到白色布帛上的娟秀字迹,毋恤顿时激动不已,这是令闻的字,化作灰都他认得。

“宗主,请原谅令闻走得匆忙。思虑再三,惟有走才是明智之举。令闻自知出身低微学识浅陋,不敢奢望侍于枕边。宗主乃人中之龙,肩负一族重任,令闻却独爱自在随性,游走闾巷。道不同,不为谋,志不配,不同行。千头万绪难以言表,只能尽诉于此,望保重。”

赵毋恤把令闻的手笔看了三遍,眼睛发红差点要迸出火星烧穿布匹。什么意思?他的脑海一直重复这个问题。这是回绝了他的心意?拒绝也就罢了,还一走了之?难道她真的 以为他会不顾她的意愿像恶鬼般缠住咬住她不放?他有那么贱吗?她若不走,他就要强行霸占?

如果说之前两人有什么误会,他已经解释得很清楚。若是真的要考验他,大可继续,他又没有给她设定期限一定要在某个时候给予答复。

所以,这算什么?避他如蛇蝎?只有走才是上策?若是不走,他会杀了她还是吃了她?赵毋恤一边想,握着布帛的手早已紧握成拳。由于太过用力,他的指骨“咔咔”作响。

愤怒愈演愈烈,他的脸色难看到极致,面色铁青,额头青筋暴突,牙齿“咯咯”作响。整张脸扭曲变形,仿佛下一刻就要化身暴龙杀将出去,把仇人撕得粉碎。

张孟谈被吓得拱肩缩背,噤若寒蝉,不敢提问也不能走开,呆在原地,屏声敛气,等候发落。

“传我的令,全城搜捕董氏一家,若有反抗,格杀勿论!”赵毋恤狠狠甩下一句话,拂袖而去。那张可怜的薄薄布片被他随手丢弃,在空中飘散了好一会儿才坠落在地。

两颗心的交汇如同流星与星空的相遇,昙花一现,稍纵即逝。待它坠落时,甚至无人记得它曾来过。

张孟谈大着胆子拾起布帛,一字一句看清上面所写,先是瞪大眼睛,再是紧皱眉头,然后是若有所思。

难道是董姑娘害怕拒绝宗主受到报复,所以叫上父亲一起逃走?姑娘可能会这么做,可是董褐不应该啊。就算宗主跟董姑娘有龃龉不合,不过是男女情感纠葛,不可能连累他。

跟在赵毋恤身边多年,他是怎样的人,董褐怎会不清楚?手段是狠辣了些,脾气是暴躁了点,可是绝非杀人狂魔或是暴虐成性的恶人。对董姑娘嘛,据张孟谈观察,那是喜爱得不得了。据那天留在西郊别苑的杂役所说,宗主对董姑娘可是千依百顺极尽体贴,绝不可能伤害她。

抛开儿女情长不说,董家父子为赵家可说是鞠躬尽瘁忠心耿耿,董安于为了赵家甚至不惜牺牲性命。仅凭这一点,无论天大的事情,董褐都不会被怪罪,怎么可能因为此事不辞而别?张孟谈想破脑袋都找不到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他反复看董姑娘的信,信中只提自己,绝口没有说爹娘,难道他们不是一起走的?她一个弱女子独自离家出走?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就是为了拒绝宗主,全然不顾可能遇到的危险?这是有多憎恶宗主?难怪宗主暴跳如雷,唉......

就在千端万绪不知从何入手之际,搜索董家宅院的士兵来报,在董家找到黄金若干,白绢百匹,珠宝半箱,全部埋藏在董家一个隐秘的地下阁楼中。又有若干往来书信,看样子是董褐写给智瑶的,不过已经烧毁大半只剩断字残篇,模糊难辨。

这一发现可说是坐实了董褐与智瑶暗通款曲的罪行,可是董褐图什么?若他图的是赵毋恤答应智瑶的勒索,以便从中渔利,可是赵毋恤并没有听进去,而是一口回绝,所以并没有如他的愿。

难道是因为他曾对智瑶夸下海口,承诺一定会说服赵毋恤。因为赵毋恤没有答应,他失信于智瑶,害怕家人受累于是逃跑?只有这个解释是合理的。

这个消息的到来,点燃了赵毋恤心头的怒火,如同火种投入万顷森林。正逢秋季,三月无雨,火险已升至红色预警,风大晴燥,火势瞬间蔓延几十里,火海一片,蜿蜒爬升。一时之间,烟尘弥漫,无法呼吸,就算请到专业消防队,出动数百人七天七夜都难以扑灭。

如果董褐真的和智瑶有勾结,令闻的那封信就是以退为进,欲盖弥彰,企图掩饰其父的居心叵测,麻痹赵毋恤,以期减轻父亲的罪责。

这么一想,赵毋恤更是怒不可遏,发誓跟董家不共戴天。

赵氏的家事还没理清,坏消息接踵而至——智氏已经征得公室同意,不日即集结军士,韩魏两家已答应与智氏一道,共同讨伐赵氏——罪名是——不履行公室义务,专权霸道,妄自尊大,忤逆犯上,有篡位之嫌!

内忧未解,外患将至,赵毋恤闻之,如雷轰顶,五脏俱焚。

背叛,背叛,背叛,所有人似乎一夜之间全部把枪口对准他,他们是商量好的吗?统统都是蓄谋已久?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全世界都针对他?他招惹了谁?

若论真的招惹,也是智瑶先来招惹他,他不过是没有让他如愿以偿罢了。他维护的是赵家的利益,智氏是借公室的幌子行的是假公济私之实。赵毋恤一眼看透智瑶的诡计,没有让他得逞,结果给自己招来了麻烦。

智瑶是个骄横无礼的刚愎之人,容不得拒绝。又因他任正卿以来对公室多有扶助,对国君恭敬礼遇,所以国君对他言听计从。讨伐赵氏虽是他的意思却能以公室名义发出,让不明真相的人以为是赵氏不服从命令有异心,这才师出有名。

可是,韩魏两家为何要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他们有什么好处?难道他们早就跟智瑶暗渡陈仓,合谋把赵氏灭了之后瓜分?枉他将他二人当知音良朋,谁曾想他们竟从背后给他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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