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重返官场

柴荣在打造战船,训练水军的同时,又改革了殿前军的军制,将殿前军最高统兵官更名为都点检,张永德任都点检,以下依次是副都点检、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都虞候、副都虞候。

现在水军练得差不多了,明年开春,我又要亲征淮南,回来上班,跟我一起去淮南。柴荣把赵匡胤召进皇宫,让他回来上班。

可是我现在在守孝,如果守孝期没有满就回来上班,别人会说我不孝的。赵匡胤把老爸关在城门外喝了半晚上西北风,导致病情加重。已经有许多流言蜚语,指桑骂槐,说他为了升官,害死了自己的老爸。赵匡胤背负恶名,压力山大。

虽然你在守孝,但是我可以夺情嘛!我是老板,这点事情还是可以办到的。柴荣早已想好了办法,战场上需要赵匡胤这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猛将,可以夺情,回来上班。

赵匡胤推辞了几次,终于重回官场。不仅如此,还升任殿前都指挥使,俗称殿帅,加授定国军节度使,并赐京师府邸一座。他抱负远大,朝思暮想的正是有朝一日,能够开府建牙,成为节度使。因此在战场上拼尽全力,每一战都身先士卒,执坚披锐。在老爸病逝之际,梦想终于得以实现,自是悲喜交加,五味杂陈。

赵匡义也跟着沾光,补任供奉官。这是柴荣看赵匡胤的面子,赐予的恩萌,让他一只脚踏入仕途,将来有机会晋升。母亲杜氏受封南阳郡太夫人,妻子贺氏受封南阳郡夫人。郡夫人和郡太夫人属于二等诰命夫人,意味着从今以后,每逢重大节日,可以身穿命妇服饰,进宫向皇后贺拜。

不仅赵匡胤升了官,石守信、韩重赟、王审琦、张琼、王彦升、罗彦环、杨信,这些亲信兄弟也都升了官,真是皆大欢喜。赵匡胤还推荐赵普、楚昭辅和王仁瞻出任节度使属官,柴荣很器重他,毫不犹豫就批准了。

皇帝赐的新家是一座三进的宅院,虽然地段偏了一些,规模也不大,远远比不上元勋权贵们的府邸那么豪华气派,富丽堂皇,但是比现在的家宽敞多了。有了新家,自然要搬到过去住。

杜氏是念旧的人,舍不得丢下旧家里的东西,什么搓衣板、擀面杖、顶针箍,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都要打包带走。

老妈,新家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这些东西就不要带过去了。赵匡胤看着大包小包,不计其数,不禁头皮发麻。

你个败家的玩意,有了新家就不要这些旧物件了,真是喜新厌旧。这些东西我用习惯了,带过去还能接着用。再说咱家人口多,能节约一点是一点。杜氏摇头叹息,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大手大脚,一点也不知道艰苦朴素。

忽然之间,一阵异香扑鼻,媒婆一步三摇走来。唉呀呀,恭喜殿帅,贺喜殿帅,听说你分了套新房子,乔迁之喜,特意前来贺喜!

同喜,同喜!媒婆啊,我拜托你的事,有没有一点眉目,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过去很长时间,符家还没有回复。媒婆也是推三阻四,东扯西拉,始终没有一句确定的话。赵匡胤不禁有些急了,成与不成,痛痛快快给句话。这么拖着挂着,吊人胃口,算什么意思嘛?

瞧你那副猴急样子,像个干大事的人吗?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急什么急?其实我比你还急,但是这种事是急不来的。符家已经回话了,可以考虑考虑。再说你弟弟要守孝一百天,一百天之后能成亲。符家说了,守孝期满再说。媒婆这么说,赵匡胤也只能耐心等待了。

赵匡胤坐火箭一样年年晋升,终于如愿以偿,成为节度使。但是义社十兄弟的老大李继勋却倒了血霉,不断被贬官夺职。在围攻寿州的战斗中,一时疏忽,反遭南唐军偷袭,损失了许多士兵。

在柴荣这个苛刻的皇帝眼里,身为将军,只能打胜仗,不能打败仗。既然打了败仗,说明能力不行。我给你这么多的工资,给你这么高的荣誉,你还打败仗,你还有脸笑得出来?于是解除了李继勋的兵权,让他担任河阳三城节度使。但是这件事还没有完,回到京师之后,再追究败军之将的责任,李继勋又被贬为右武卫大将军。这个大将军的名号虽然听上去十分威风,但却是没有一点实权的虚职,相当于被一撸到底了。不仅如此,他的掌书记陈南金也受到了牵连,也被贬官。

树倒猢狲散,李继勋的属官幕僚们都各奔前程,陆续离开了他。但是有个人却始终不离不弃,他叫李处耘。

李处耘字正元,出生于公元920年。虽然白白净净,身材单薄,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刮倒,其实扮猪吃老虎,是个狠角色。后晋末年,耶律德光兵进中原,彰国军节度使张彦泽不但投降,而且想做他的儿子。爸爸,我也很早就失去了父爱,想拜你做干爹,请你批准。耶律德光当爹当上瘾了,看谁都想儿子,当即同意。好儿子,你先杀进后晋皇宫,俘虏石重贵那个孙子,给我扫清障碍。张彦泽得令,立即杀进皇宫,顺便烧杀抢掠,把皇宫抢了个一干二净。他是这个德行,手下的士兵也在开封抢劫。开封到处都是杀人放火的乱兵,乱成一锅粥了。

当时李处耘只有十六岁,在里巷口拿着弓箭严阵以待。来一个乱兵就射杀一个,当真箭无虚发,当天射杀了十几个乱兵。年纪轻轻就杀人,眼睛皮子都不眨一下。第二天,族人们拿着武器帮忙,机关枪、迫击炮都架好,又杀了几个乱兵。乱兵心想对方的箭安装了激光制导系统,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去一个死一个,心中害怕,于是退兵。

后来李处耘到了府州刺史折从阮手下做事,一干就是好多年,深得折从阮器重。但是他和折从阮的外甥关系不好,具体什么原因,不太清楚。折从阮的外甥跑到郭威面前告状,老板,李处耘那个家伙忒不是东西,你不能不管。郭威于是把李处耘从折从阮身边调走。折从阮知道事情真相之后,于是替李处耘申冤。老板,李处耘这个小同志是冤枉的,我的外甥在说假话,你可不要偏听偏信。

郭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错怪了李处耘,于是又让李处耘回到折从阮身边上班。其实这件事的的确确是郭威偏听偏信了,审理案件的程序是原告被告当堂对峙,但是他听信了折从阮外甥一面之词,实在很不应该。

显德二年(公元955年),折从阮病逝。李处耘和折从阮的外甥有仇,只得离去。后来柴荣让他去做李继勋的属下,于是来到了河阳三城。李继勋从军五年就从一个小兵升为了节度使,春风得意,除了皇帝,谁都没有放在眼里。眼见李处耘弱不禁风,打心底瞧不起。切,什么玩意,瘦的像根竹竿子似的,浑身没有二两肉,简直就是严重的营养不良,从哪个难民营里来的?

一天,李继勋在后院摆下宴席,宴请属下和幕僚们。毛豆花生都摆上,啤酒白酒随便喝。为了助兴,在树枝上掉了一个铜钱,比试箭法,射中有奖。李处耘连射四箭,每次都射中铜钱。李继勋惊的下巴都掉在了地上,竖起大拇指连声赞叹。好家伙,原来是箭法如神,从前是狙击手吗?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从前怎么看李处耘都不顺眼,李处耘露了一手,竟然顺眼多了。从前觉得李处耘太瘦,浑身都是排骨,现在觉得是苗条。一个男人,能保持这种匀称的身材,女人见了都羡慕不已,简直太难得了。从前觉得李处耘娘们唧唧,缺少雄性激素,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现在却觉得他斯斯文文,哪像自己大嗓门臭脚丫,半年不洗澡,虱子满身跑。总而言之,现在是怎么看李处耘,怎么觉得顺眼。他还升堂拜母,让李处耘认自己的老娘为干妈,两个人则以兄弟相称。

我被一撸到底了,短时间内很难翻身,你跟着我,只怕还会受到连累。你去赵匡胤身边工作吧,他和我是结拜兄弟,必定会接纳你的。这是我给你开的介绍信,你拿着吧。李继勋十分器重李处耘,怕他还会受到连累,于是让他去赵匡胤麾下做事。

李处耘拿出介绍信,交给赵匡胤。殿帅,我是李继勋李将军介绍来的。赵匡胤看过介绍信,知道该怎么做了。哈哈哈,原来是李继勋介绍的,我跟他是结拜兄弟,你跟他又是好兄弟。这么来回一倒腾,我们也是好哥们了。以后一心一意跟着我混,保证吃香喝辣。李处耘见他这么上道,欣然答应。

后周显德四年(南唐保大十五年,公元957年),二月十七日,柴荣第二次亲征淮南,这一次亲征的主要目的是夺取寿州。附近的紫金山上驻扎着几万南唐军,目的是增援寿州。因此要夺取寿州,必须先把紫金山上的南唐军消灭干净。

谁愿意打头阵,敲掉紫金山上的敌军营寨?柴荣环望众将,发出询问。臣愿打头阵,请老板批准。赵匡胤站了出来,表示愿意先投石问路,试试紫金山上南唐军的成色。其实紫金山上的南唐军主帅是老对手齐王李景达,不过他什么事都做不了主,因为权力在监军陈觉手里。

赵匡胤先声夺人,打掉了紫金山上的几个据点,挫败了南唐军的锐气。柴荣决定再接再厉,于是下令大举进攻。南唐军很快就败了,李景达带领残兵败将逃回金陵。失去了外援的寿州更加岌岌可危,很快就举城投降了。

后周显德五年(公元958年),结发妻子贺氏去逝,赵匡胤很快又迎娶了王氏为继室,原来也是个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人。

柴荣三次亲征淮南,终于迫使李璟去除帝号,割让淮南。北伐辽国之中终于病倒,不得不提前退兵。即位以来无论大事小事都亲力亲为,平时大喜大怒,已然耗尽了精力。他知道命不久矣,于是为儿子柴宗训,精挑细选,安排了几个辅政大臣。宰相范质、王溥,枢密使魏仁浦,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韩通,殿前军都点检赵匡胤。这几个顶级文武大臣既紧密的团结在柴宗训周围,又互相制衡。再过十多年,柴宗训成年,辅政大臣们交还皇权。后周国祚绵长,千秋万代。这便是柴荣当时的想法,文臣武将相互制约,环环相扣,谁也别想造反。这么看来,似乎天衣无缝。

昔日的部下取代了自己,张永德又疑惑又生气。和李重进这个难兄难弟斗了这么多年,最终却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都被柴荣一脚踢出了京师,他才是真正的高手。

虽然殿前都指挥使,只比殿前都点检低一级,看上去只有一步之遥,但是要取而代之,简直比登天还难,有的人努力一辈子都不能做到。但是赵匡胤什么都没有做,居然成为了殿前军最高统兵官,简直就是奇迹。被这么一个巨大的馅饼砸中,他晕晕乎乎,找不到北了。

但是没过多久,他就惊喜的发现,自己虽然是殿前军最高统兵官,但是居然无法调动军队。要调动军队,必须要有宰相和枢密使的双重授权。没有他们的批条,一兵一卒都带不走。你为什么要调动军队,这个事情,要先开个会,仔细研究研究,你等通知吧。不仅如此,军中实权都到了殿前军的冤家对头侍卫亲军手里,也就是说,韩通把持着军权。他才是禁军的灵魂人物,自己无兵无权,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而已。看来在柴荣面前,自己还是太幼稚太嫩了。

小老板才六七岁,吃饭都要人喂,还谈什么治理国家大事,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难道不想取而代之吗?赵普在灯光下,神秘兮兮的说了一段话。什么想法?我不过就是个打工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了。赵匡胤似懂非懂,随口回答了赵普的话。

赵普见他装傻充愣,不禁心中有气。我们是什么关系?少在我面前装孙子。我们是一家人,在我面前装傻,你把我当傻瓜啊?要不看在宗分的份上,我早就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了。如今主少国疑,人心惶惶,你敢在上帝面前发誓,不想自己当皇帝,不想谋朝篡位?

大哥,别生气,小弟知道错了。赵匡胤又是作揖又是道歉。小老板还是个小屁孩儿,确实有机会趁虚而入,但是我手里没有兵权,确实很难办。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总会有办法的。赵普信心满满,认为天下没有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事情。赵匡胤想起了郭威造反的经过,于是分享给赵普知道。此后两人出双入对,成天勾肩搭背,密谋造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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