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再立皇储

王继恩带领兵马入蜀,于五月六日收复成都,李顺兵败被杀,张咏随即入蜀主政。如此一来,成都就有了两个长官,一个是主持军事的王继恩,一个则是主持政务的张咏。

王继恩收复成都,赵光义召集群臣商议怎么赏赐他。中书省的官员提出让他担任宣慰使,理由十分充分。王继恩虽然是宦官,身上少了个零件,但是功勋卓著。不能因为他少了个零件而歧视他,要和正常人一样,一视同仁,担任宣慰使非常合适。但是赵光义认为宣慰使这个官职太重要了,是国政之本,不能交给宦官,于是让他担任宣政使。

王继恩又领奖金,又领奖状,一时之间,风光无限。他手提重兵,据守成都,说一不二,当真是威风八面,内心极度膨胀。现在蜀地我说了算,赵光义那小子都要靠边站,我膨胀了,地球已经容不下我了。经常召集部下和亲信们饮宴取乐,白酒啤酒葡萄酒,变着花样喝。每次出行,前呼后拥,鼓乐齐鸣。不来点音乐,都不好意思出门。这么大的排场,连赵光义见了都羡慕不已。王大哥,你这个宣政使好生风光,我这个天子在你面前都显得非常寒酸,咱们换一下可好?而官军军纪败坏,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就连成都府库都被洗劫一空了。

此时成都府已经改名为益州了,张咏走马上任,眼见府库大门的铁锁被砸坏了,进去一看,府库里被抢的干干净净,于是点了个大大的赞。你们这些官军没有拆毁府库,真是手下留情,我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成都现在已经是满目疮痍,庄稼被毁,房屋被毁,到处都是逃难的人,张咏只好组织人力,进行战后重建工作。

一个士兵光天化日跑到居民家里抢劫,被张咏抓到。他不想与王继恩正面冲突,于是往这个为非作歹的士兵身上绑上石头,扔进了井里。哥们,游泳去吧。结果可想而知,当然是死掉了。如此一来,官军们都收敛了许多,因为没有人愿意死的不明不白。王继恩知道是张咏做的,但是没有证据,虽然恨得牙痒痒,但是也没有办法。张咏,你私自处死士兵,简直太不给我面子了,我必须要教训一下你。于是想了个坏主意,抓了上百名百姓,交给张咏。这些都是反贼,是杀是剐,你看着办吧。

张咏肚子里的墨水比王继恩肚子里的坏水要多,知道他不安好心,也不审问,把这些百姓全都放了。王继恩喜出望外,以为抓到了张咏渎职的证据。张咏,这些人都是反贼,你居然都放了,真是胆大包天,我要告你。张咏一脸不屑,大大方方告诉王继恩。小样,跟我比心眼,你还嫩点。你要告就去告吧,不过你要想清楚了再告。成都的反贼已经平定,这些人都是无辜百姓。如果这些人都是反贼,那么你就有冒领军功之罪。王继恩顿时无话可说,只得认栽。

王继恩没有告张咏,张咏却先把他给告了。报告老板,王继恩在成都不想办法迅速平叛,隔三差五举办派对,花天酒地。乐在其中,一点也不思念京师。是打是骂,你出招吧。赵光义看了来信,知道再这样下去,王继恩野心膨胀,说不定哪一天会割据蜀地,称王称霸。于是立刻派遣另一个宦官卫绍钦与王继恩共同管理成都,其实就是分王继恩的大权。同时还派遣枢密直学士张鉴、西京作坊使冯守规督促官军迅速剿灭起义军残部。

赵光义任命李继隆为河西行营都部署,领兵攻打李继迁和李继捧。李继捧和李继迁合演二人转,今天要钱,明天要粮,赵光义其实心知肚明,因为有李光嗣这个内线传递情报。他为了顾全大局,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默忍受。但是现在忍无可忍了,因为李继捧和李继迁在密谋叛宋降辽。于是撒下大网,要把他们这两个反复无常的家伙一网打尽。

李继捧和李继迁商量降辽,原本谈的十分愉快,但是李继迁忽然变卦,攻击李继捧。当天夜晚,李继捧原本还在呼呼大睡,忽然杀声大作,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匆忙逃跑。当他得知李继迁偷袭,气得破口大骂。李继迁,你为什么偷袭我?你这个白眼狼,我跟你没完。身边只有少量士兵,只得逃回夏州。

李光嗣不但盛情款待,而且送给他一对银手镯。李继捧惊喜不定,大声赞叹。这对银手镯闪闪发光,做工精致,戴在手腕上,我的形象瞬间变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了,真是太感谢你了。只是怎么取下来呢?可否打开这对银手镯,让我活动一下手腕。原本他被李光嗣生擒了,并且戴上一对手铐。李光嗣笑容满面,摇了摇头。手铐的钥匙在老板手里,你要打开手铐,只有亲自向老板要钥匙。

李继捧恍然大悟,顿时大骂李光嗣不忠不孝。李光嗣啊李光嗣,我一直以为像我这样的人才会叛变革命,想不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是叛徒。你竟然出卖我,良心何在?常言道:威武不能屈,你杀了我吧。不过你要是放我一马,我愿意给你磕头。李光嗣丝毫不为之所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扪心自问,良心值几个钱?你背叛老板,我背叛你,咱们都是一路货色,谁也不要说谁卑鄙无耻。我很早就投靠了老板,这些年来,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一五一十向老板汇报了。

这是李继迁第一次和李继隆交手,虽然开战之前做足了功课,但还是打了败仗,再次逃向草原深处。逃跑的路线太熟悉了,一溜烟似的就逃的无影无踪了。临走之前,仍然没有忘记喊出那句著名的台词:我还会回来的。

赵光义心想李继迁心心念念就是要得到夏州,为了让他死了这条心,于是下令拆毁夏州城。李继迁,你想占据夏州自立为王,门都没有。李继隆变身成为施工队长,指挥挖土机、推土机拆除夏州城,只到成为一片废墟。

这天李继隆让李继捧坐进为他量身定做的囚车,囚车四面通风,三百六十度全景天窗,没有一处死角。李继捧回首往事,当初回归西北,前呼后拥,何等风光。再看看现在,戴着一副银手镯,穿着囚服,何等狼狈不堪。唉,早知如此,悔不当初啊!现在成了阶下之囚,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回到京师,见到了赵光义。李继捧吓的瑟瑟发抖,连忙跪下来请罪。老板,几年不见,我想死你了。赵光义面若冰霜,眼光似乎要杀人一样。哼,你想死我了吗?我看你是想我死吧,你把我气得吐血,差点就一命呜呼了。枉我这些信任你,你居然背叛我。要是换在从前,我早就把你吃饭的家伙借走了。考虑到他是从前是自己归顺的,如果杀了,就断了别人的归顺之心,于是赦免了罪过,任命为‘宥罪侯’。

赵光义已经五十五岁,身体越来越差了。尤其大腿上的箭伤,每天必须要用盐水擦洗,否则痛如刺骨。大臣们担心他随时都会死掉,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不禁忧心忡忡。

李沆、冯拯等人又举办了演唱会,地点还是选在宫门外。他们上次演唱会是国潮风格,这次竟然变成了摇滚风格。他们披头散发,在风中声嘶力竭的呐喊。赵光义,你都老掉牙了,随时都会挂掉,请立皇储,以安天下。再不立皇储,我们就活不下去了。

赵光义的猜疑之心最重,看谁都觉得像是谋朝篡位之人,最烦大臣们请立皇储。我还活着好好的,你们就急着要立皇储,不立皇储,你们就活不下去。是跳楼还是投江,都请自便吧。一旦立了皇储,自己的权力势必削弱,虽然内心深处不愿立皇储,但是架不住李沆、冯拯等人天天上书,只得询问寇准。小准准啊,大臣们都吵着要立皇储。如果不立皇储,他们就茶饭不思,粒米不进,我该怎么办呢?其实他们说茶饭不思,都是骗人的鬼话。李沆天天大鱼大肉,今天吃火锅,明天吃烧烤,胃口不是一般的好。

寇准微微一笑,娓娓道来。赵光义同志,你做皇帝快二十年了,我们早就看你看烦了,真心希望你早点退休。其实不是我一个人烦你,大家都很烦你。赵光义恍然大悟,终于决定立皇储了。我还有几个儿子,究竟该立谁呢?寇准可不愿意卷入立皇储风波之中,因为建议立这个,会得罪那个。建议立那个,又会得罪这个。最明哲保身的办法就是,不卷入其中。于是耍了个滑头,郑重其事的告诉赵光义。立储这件事不要和大臣们商量,不要和后宫佳丽们商量,更不要和太监宦官们商量。你觉得那个好,就立谁为皇储。

赵光义经过深思熟虑,最后决定立三儿子襄王赵元侃为皇储。因为长子赵元佐疯了,二儿子赵元僖死了,下面的几个儿子们又还小,论年纪赵元侃最合适。这个赵元侃虽然喜欢刘娥,口味与众不同,但是最合适,我选你了。虽然你基因突变,喜欢吃烂菜叶子,可是我很看好你呦!

淳化五年九月初三(公元994年10月10日),赵元侃改立为寿王、开封府尹,成为了赵光义一朝第二位准皇储。

他现在是开封市市长,也是国家公务员了,于是欢天喜地到开封府上班。以前的开封府尹都不住在官署里,为了更加全身心投入工作之中,他打破了这个规矩,搬到官署住下。他这样做,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开封是天子脚下,权贵豪强多如牛毛,最难治理,住在官署,可以多体察一些民情。现在吃住都在开封府,虽然吃的是大食堂,去晚了没有菜,只有菜汤,毕竟吃的是公家,自己不掏一分钱,工资全部上交,算盘打得太精明了。

由于住在官署,和开封府的官吏们接触多了,久而久之,发现了一些秘密。例如某个豪强犯了法,自己不出面,让仆从去顶罪挨板子。就像黑社会老大犯了事,让手下的马仔顶罪一样。如此一来,征信没有受到影响,也没有留下案底,照样在外面逍遥法外。这是开封府官吏和犯罪分子相互勾结的结果,官吏们收受贿赂,上下其手,帮助犯罪分子逃脱法律的制裁。

这种移花接木、偷梁换柱的办法巧妙绝伦,很难察觉,赵元侃惊叹不已,点了个大大的赞。哼哼,你们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狼狈为奸,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真的把我当成大傻子糊弄吗?于是规定,官吏们轮流值班,以此杜绝贪污受贿。

开封府虽然政事繁杂,千头万绪,但是赵元侃日理万机,特别留心讼狱,没有多久就治理的井井有条,监狱几次都空无一人,十分安静。搞得监狱的狱卒们经常无所事事,闲下来的时候不是打麻将就是斗地主,很有意见。寿王殿下,你把开封治理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监狱经常空无一人,这样搞下去,我们快要失业了。

赵光义也是赞不绝口,几次表彰赵元侃,颁发奖金奖状。给赵元侃戴上红领巾,发给他一张优秀少先队员的奖状。儿子,你这么能干,抢了我的风头,天天登上头版头条,搞得人们只知道有你,不知道有我,我都没有存在感了。

至道元年四月(公元995年),开宝皇后逝世,也就是赵匡胤的第三任妻子宋皇后,终年四十四岁。皇嫂死了,赵光义不但没有一丝哀伤,反而欢呼雀跃,因为唯一能够威胁到自己这一脉皇位的人没有了,以后再也没有顾忌了,想怎么篡改历史就怎么篡改了。

按照古制,即便是前朝的皇后逝世,也是国葬,现任皇帝和百官们都要穿丧服祭奠。赵光义不但自己不祭奠,还不许百官祭奠。把宋皇后的梓宫放在普济佛舍,不与赵匡胤合葬。

有些官员看不过去,为宋皇后打抱不平。宋皇后怎么也是赵大的老婆,你这样对待皇嫂,简直是屎壳郎跳高——太过份了。赵光义十分倔强,没有一点悔过之心。是啊,我就是屎壳郎,我就要过份,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毫不留情的打压那些为宋皇后打抱不平的官员,吓得别的官员再也不敢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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