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赵炅杀青

李皇后曾经生下一个孩子,但是很早就夭折了,再也没有孩子了。赵光义每天要上班,而且妃嫔不少,就算雨露均沾,也分不出多少时间陪她,于是把赵元佐的孩子赵允升领进皇宫。赵允升虽然不是她的亲孙子,但是当成亲孙子一样抚养,真是奶奶疼孙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冻着了,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赵光义身体越来越差,王继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么关心老板,真不愧是个好员工。其实他急的不是赵光义,而是担心自己的前途。赵光义能够即位,他出了不少力。甚至可以这么说,没有他帮忙,赵光义不可能坐上龙椅。赵光义投桃报李,做为回报,格外宠信,甚至还让他领兵平定蜀地起义军的叛乱,过足大将军的瘾。

赵光义一旦驾崩,赵恒继承皇位,那么一切荣华富贵就成为过眼云烟了。因为寇准、吕端、李沆、冯拯这些人是赵恒的粉丝,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受到重用的是他们。自己恩宠不再,很快就会彻底沦为边缘人氏,成为打酱油的了。思来想去,要长盛不衰,要保住荣华富贵,除了另立新君,没有更好的办法。

常人想到这个点子,肯定会心中发虚,打个寒噤。但是他帮过赵光义谋权篡位,经验丰富,因此十分冷静。经过缜密的分析,自己单打独斗,力量薄弱,必须要拉拢更的的人。皇宫里面,除了赵光义,最有权势之人,非李皇后莫属。她是皇后,他的弟弟李继隆是殿前都指挥使,三帅之一,手握兵权,而且战功赫赫。如果能说服他们姐弟俩,至少有五成胜算。

他想到做到,立刻找到李皇后商量。老板娘,赵允升真可爱,他成年之后,你准备送他礼物啊?李皇后一时半会还不明白话中深意,随口回答了一句。什么好就送什么,无非金银珠宝。王继恩嘿嘿而笑,金银珠宝虽然很好,但是太俗气了,再说他家里不穷,也不稀罕这些身外之物。不如送他一把龙椅,不知老板娘意下如何?他的话说的这么露骨了,李皇后顿时恍然大悟,心说是啊,天下还有什么礼物比皇位更好?如果拥立赵元佐,他死了之后,再把皇位传给赵允升,岂不是最好的礼物?两人于是达成一致,趁机拥立赵元佐。赵元佐死后,赵允升再继承皇位。这算是奶奶送给孙子最好的礼物了,疼爱孙子到这种地步,还能再说什么?

李皇后又和李继隆商量,弟弟啊,我想把天下送给孙子赵允升,你有什么意见吗?李继隆能有什么意见,自然是不好反驳。我们是一家人,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没有意见。有他这句话,李皇后算是吃了一粒定心丸。

胡旦人品很次,虽然混蛋,嘴上不积德,以揭发别人的短处为乐,把天下人几乎都得罪完了。但是还有几个朋友,王继恩就是其中之一。正所谓臭味相投,交情不浅。两个人谈到拥立赵元佐之事,胡旦顿时看到了希望,于是一拍即合。他早年曾发过豪言壮语,要高中状元和做宰相。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在很骨感。理想只实现了一半,另一半做宰相却始终未能如愿。要知道他已经四十三岁了,再不赌一把,就没有机会了。如果拥立赵元佐,那么就是功臣,成为宰相简直就是探囊取物。很快,李皇后、李继隆、王继恩、胡旦、赵昌龄等人组成联盟,暗中互动,谋划拥立赵元佐。

进入至道三年(公元997年),赵光义被病痛折磨,身体每况日下。每次赵恒进宫探望,都是吕端相陪。老爸,你怎么病成这样了,你还要活多久啊,怎么还不死啊?每次见到赵光义深受病痛折磨,心中不是滋味。

吕端于至道元年拜相(公元995年),当时寇准还是参知政事,也就是副宰相,是吕端的副手。寇准气性大,上怼天下怼地中间怼空气,什么事都要争个赢。幸亏吕端脾气好,无论什么事都不和他斤斤计较,因此一直相安无事。要是遇上个脾气暴躁的,寇准早就和他打得头破血流了。

寇准上班排第一,到食堂打饭也排第一,总之什么都第一,还天天把公章别在腰上,搞得自己像宰相一样。反观正宰相吕端处处忍让,像是陪衬一样。赵光义见吕端领宰相的工资,却不干宰相的活,于是和他谈谈。吕端同志,你上班不积极,怎么吃饭也不积极呢?这种消极怠工的态度很有问题。做什么都排在第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准准是正宰相,你是副宰相。

吕端微微一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这个人是小事装糊涂,大事真精明,不想和寇准斤斤计较罢了。寇准爱出风头,什么事都争第一,那就让他去争吧。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官场和谐。我可不想像张去华,为了一点小事就大闹官场,结果闹得大家都不愉快。赵光义虽然知道了他的良苦用心,但是知道不能这么无休无止的惯着寇准,否则他就要上房揭瓦了。于是做出决定,让他和寇准轮流盖章,轮流站第一的位置。

三月二十六日(公元997年5月8日),吕端进宫请安。此刻赵光义已经迷迷糊糊,不省人事。吕端见他进的气少,出的气多,奄奄一息,知道快不行了,也就这一二天的事,于是询问怎么安排后事。但是赵光义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另一只脚正往里面迈,处于昏迷状态,自然不能回答。

医院向赵光义下了病危通知书,按理赵恒必须在旁边服侍,最后听一次教诲。儿子啊,我死了之后,你要好好治理国家,要亲贤臣远小人,要远离声色犬马,更不要败坏我的名声。但是现在赵光义身边只有李皇后和王继恩,而且他们神色诡异,吕端觉得事情不同寻常。赵恒这小子怎么搞的,这个关键时刻怎么不在赵光义身边,被软禁了,还是赵光义病危的消息被封锁了?

回到中书省,吕端在笏板上写下‘大渐’二字,意思是赵光义快不行了,马上就要归天了。把笏板交给亲信,嘱咐他必须立刻马上找到赵恒,十万火急,不容有失。亲信藏好笏板,拿起高音喇叭,满大街寻找赵恒。赵恒,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再不回家,只剩下刷锅水了。

第二天赵光义成功驾崩,享年五十九岁,在位二十二年。王继恩来到中书省,通风报信。吕相公,赵光义那小子归天了,老板娘请你去万岁殿商量商量善后事宜。吕端知道王继恩有鬼,于是想出了一个妙计。王都知,你不要着急,反正赵光义已经死了,再怎么着急也活不过来。书阁里面有个好东西,要不要看一下。

王继恩不知是计,什么好东西,你不要骗我哟。如果你把我关进书阁,岂不是上当了?吕端神神秘秘说道,这个好东西是赵光义的密诏,你想不想看?我没有看过,不如我们一起看吧。如果密诏对我们不利,就毫不留情销毁,天不知地不知,你知我知,你说好不好?

吕端把王继恩骗进书阁,王继恩伸手索要密诏。吕端哈哈一笑,密诏没有,铁将军倒有一把。一声令下,命人把王继恩关进了书阁。王继恩被吕端当猴子耍了,气急败坏。吕端啊吕端,想不到你这个老实人居然会骗人,枉我这样相信你,你居然欺骗我的感情,我跟你没完。

吕端才没有闲工夫跟他打嘴巴官司,快步来到万岁殿。李皇后眼睛通红,想必是哭了一场。吕相公,赵元佐是先帝的长子,理所当然应该继承皇位。我做主了,就这样定了。吕端当然不肯,当场据理力争。赵恒是皇太子,理当继承皇位。这是先帝还活着的时候,就定下的百年大计,全体官员都知道,难道老板娘不知道吗?李皇后毕竟是女流,而且王继恩被软禁,身边没有帮手。再加上吕端抬出了赵光义,只得承认既定的事实。

当天赵恒在万岁殿即位,群臣隔着一道帘子向新皇帝拜贺。隐隐约约看到帘子里面坐着一个人,究竟是不是赵恒,还不清楚。吕端没有看到赵恒,终究还是不放心,于是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盘问椅子上的人。你究竟是不是真的赵恒,有没有戴人皮面具?身份证、户口本、银行账号、微信密码、支付宝密码统统交出来。他仔细查验,确定坐着的正是赵恒,这才放下心来,于是退了出去,带领百官贺拜。

正所谓迎新辞旧,新皇即位,那么就要操办赵光义的丧事了。群臣为赵光义上谥号:神功圣德文武皇帝,后来又累加谥号为:至仁应运神功圣德文武睿烈大明广孝皇帝,庙号太宗,葬于永熙陵。时已至此,赵光义正式杀青,退出历史舞台。

赵恒即位之后,按照惯例赏赐百官。天天在微信群里面发红包,抢到大红包的官员,自然喜笑颜开,抢到小红包的官员不免感慨手气不佳。

李皇后是赵恒的后妈,不是亲妈,而且还是拥立赵元佐的主谋,如果赵恒是小肚鸡肠之人,必然睚眦必报。但是他心地善良,决定既往不咎,于四月一日尊李皇后为皇太后。但是有一个问题,皇太后加上手握兵权的舅舅,就是吕后的翻版,不得不防。为了防止外戚作乱,于是解除了舅舅李继隆的兵权,不再担任殿前都指挥使,改领镇安军节度使,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就是使相。如此礼遇李太后和李继隆,已经给了十足十的面子,李太后和李继隆都给他点了个大大的赞。

赵恒不清算李太后和李继隆,反而以德报怨,以示皇恩浩荡,但是不代表会放过别人。我不搞李太后和李继隆舅舅,是因为他们是自己人,不好意思动手,也是为了给老爸留一点面子。但是对待外人,已经磨好刀了。五月中旬,贬赵昌龄为武忠军行军司马。前面已经说过,所谓的行军司马和团练副使都是用来安置犯错官员的,听上去高端大气上档次,其实就是一个虚名,和囚犯没有多大区别。

赵昌龄犯事之前是参知政事,堂堂的副宰相,要权有权要势有势,群臣竞相巴结奉承的对象。但是鬼迷心窍,竟然和胡旦、王继恩一伙人沆瀣一气,趟拥立赵元佐这个浑水,终于身败名裂。他回想从前高堂大马,吃香喝辣,真是欲哭无泪,悔不当初。胡旦、王继恩,你们两个坏蛋,拉我下水,害我贬官。我是三好学生,却被你们两个搅屎棍给带坏了,再也不跟你们玩了。

王继恩被贬为了右监门卫将军,均州安置。这个所谓的将军其实和行军司马、团练副使是一个级别,安置均州也是受到当地官府监视。王继恩,把身份证、手机统统交出来。老老实实待着,不要到处乱跑。为什么要上交手机呢?唯一的解释是怕他在微信群里面发表反动言论。至于胡旦,则流放浔州,就是现在的广西桂平市西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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