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每日初升的太阳般,我同往常一样早早起了床,丈夫在睡梦中打着闷闷的鼾声,窗帘虽然紧闭,但阳光仍然抓住那一丝缝隙,透进房中,我揉了揉眼睛,看着尚早的时间,起了床。
“妈,早上好。”
“诶,许航还没醒吧…今早菜场的人好多,你看看,这些菜怎么样。”婆婆拿着今早新鲜到货的蔬菜肉食给我看,我同之前一样夸她会挑菜、会拣菜,老太太的双眼眯成一条缝,眼角的鱼尾纹夹着几丝白发,笑的很灿烂。
“好嘞,妈,我去洗漱,等会儿做早饭,你先去叫囡囡起来吧!”
四年的早晨仿佛重复了一千多遍,同样的对话将在以后继续上演,按理来说,这样平淡如水、细水长流的日子最是滋润人了,可是我最近却有些烦闷,不知道因为什么,若是细纠原因,谈谈工作,当个老师,不过备课上课、批改作业;谈谈婆媳,婆婆心宽乐天、也体贴我;聊聊丈夫,每天说说笑笑,好像无话不谈,兴致也相投;若说孩子,女儿如今刚步入小学,虽然也有小脾气,但总体还是懂事的,长的小小的、肥嘟嘟的,很可爱。那究竟,是什么事能让我感到苦恼,让我这幸福平静的生活突然感到一丝浮躁与难耐呢?……可能,真的是我不知足吧。
“老婆,老婆!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是学校里有什么事嘛?”许航边摇着我的手边看着我,脸上浮现一阵担忧。
“啊没事…老公,快吃吧,吃好了我们送囡囡上学去吧。”鉴于自己不良情绪的起因尚未找到,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
“好好上课哦!”我看着女儿的背影、照着大家的样子轻声喊了一句。
许航在车上看着我走来,不放心地说:“要不……你今天请个假吧,我记得你今天没课的对吧。”
“……没课。”我回了一声,但没提请假的事,最后是许航给学校打的电话,帮我请了个假,顺道,他自己也请了个假,说是陪着我散散心,他真的很好,有时我甚至感觉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的他。
……
“嘿嘿,老婆!还记得这家咖啡店吗!”我们开着车,不知不觉就开到了市中心附近,许航突然两眼放光,打开了车窗,指着沿街的一家咖啡店给我看,“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哈哈,那个时候我们俩还傻乎乎的,被这里一杯咖啡的价格吓得想逃嘞!哈哈哈哈!”
《筱老板的coffee》——这家店的名字。“哈哈哈!还真是啊……”我能感受到看见它的时候心中有一丝触动。
“老婆,你先去店里点个咖啡,我到附近停个车。”
“好。”
“叮铃铃……欢迎光临!想喝点什么?”伴着门口的铃声,店员笑容满面地接待着我,我看着这些新意满满的咖啡名,脑子里根本蹦不出来这些饮品里都有些什么含量,本着不被人看成无趣长辈的心态,我随便点了一杯“工作太苦 回忆作糖”。希望不会踩雷。我在心里这么祈祷着,原本还想发条消息问问许航喝啥,但消息还没发出去,就被身后的人催了,“诶您好,请问可以快点吗,我赶时间,能不能让我先点,感谢!”
她说话的速度很快,一听就是什么高级白领,坐办公室的那种。啧啧,这种人,一般都是自大的利己主义,经商思维啊!我在心里默默肯定且欣赏着自己这透彻的分析,虽然心里不服,嘴上还是说“你先来吧。”唉,怂。
我回过头撇了身后的这位“白领”一眼,“嚯,还真穿的白色。”我不禁小声感叹道,随后走到了吧台的旁边。
“诶!思雨!哈哈,你怎么在这啊!”
面前这个身着“白领”女人的热情在这里显得很不寻常,我寻思这人什么毛病?怎么一惊一乍?而且,她怎么还知道我名字?
“啧,不是吧,不认识我了?伤心啊伤心!怎么自己的妈咪都不记得了?”
“什么?你是谁妈?”我还真是头一次看见给自己加辈分的人,这是在干什么?难不成我是捡来的?不会等会儿还要来个滴血认情吧……
“我去,你大学同窗都不认识了?一杯冰美式谢谢。”章颜一会儿瞪大眼睛盯着我,一会儿扭头点餐,真是两不误啊
“……啊!妈咪啊!啊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在这碰见你了,不是,这个脑子唉,自从生了孩子以后就不好使,对不起对不起。”
“哟哟哟,不是吧,都有孩子了?什么时候有的孩子啊,我怎么不知道,和许航的?”章颜露出一脸复杂的神情,不知是祝福还是怀疑。
“对啊,不然还和谁,之前小孩满月酒不是请过你嘛,你说忙忙忙,就给我微信发了个红包,真的嗷,不够意思!”
“嘶,诶呀对对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来来我们坐旁边聊。”章颜把我拉到一边的桌子旁坐了下来,“你说说,我们还真是好久没见了啊!”
“对啊,从我家女儿满月酒那次算起……啧啧,六七年有了啊!”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推出个大概时间,想想竟然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唉,竟然这么久了……怎么样,这几年婚姻生活看上去过的不错啊!”章颜感慨完,对着我端详了一番,“哈哈哈,我记得以前可是有人扬言不嫁人不生孩子的啊!”
“哈哈哈哈哈!以前的事了都!现在过得不能说每天都像之前一样有意思吧,也算得上平平淡淡才是真!”
“诶哟诶哟,感悟人生噢!”
每次和章颜聊天,总是轻松的氛围,也正是因为这个,她作为我的大学同学,算是我玩的最好的一个,“您呢,大忙人,最近怎么样,你说说,你又不是拉拉,人长得也漂亮,怎么,还真守着你的誓言不结婚啦?”
“干嘛?来催婚了?唉,大学的时候不就说了嘛,我不结,别想逼我!”
“好好好,那你的感情动向呢?最近有没有新目标呀,或者有没有在谈的呀?”我当然是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关心一下我多年未见的好友,可不是八卦噢!
“唉,你也知道,我这人性冷淡,谈恋爱不如工作来的直接,不如工作回报的多,哎呀不谈我不谈我。”章颜只是极力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摘走,好吧,她好像真的对恋爱不感兴趣,“你和许航感情挺好的呀?”
“嗯呢,挺好的,之前老是担心结婚以后和婆婆住会闹矛盾,但是我婆婆人真的不错,除了平时作息啥的和我们不一样说两句,其它都挺好。”
“蛮好的蛮好的。”
“诶,老公!来啦。”我看着许航慢慢走近我俩,就站起身来,牵住他的手往章颜这边拉,“你们俩之前可是为我的事吵过好几次对吧,哈哈我可记得很清楚!”
“哈哈哈哈这你倒是来劲了!”章颜一手拎起皮包,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之后又转头对着许航半开玩笑半警告:“好久不见呐!之前是担心你会欺负思雨,当然了,现在包括以后,我还是秉持着警惕的心态,人是会变的,但在她这儿,你最好不要变,否则我可会跟你没完的啊!”
“哈哈哈哈你放心,我爸妈都偏向她,家里哪有我的地位,诶哟,你说这么多年没见怎么还说我会欺负你!真是的!”许航笑着回答。
“女士,您的冰美式好了,需要打包吗?”店员小声地问道,难免打搅了这场久别重逢。
“啊好的,帮我打包,谢谢。”章颜扭头露出标准化的笑容对着店员点头。
“这么多年,还是冰美式啊,习惯还真是习惯啊。”我在心里感叹着。
“好啦,我还要去上班,我们下次再约啊。”章颜看了一眼手表,忙着掏出手机好像要打电话的样子,我俩也不好留她,就放她走了。
……
许航也点好了咖啡,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熙攘的人群,不禁感到一种莫名的孤独,许航应该是看出了我的郁闷,轻轻将手抚上我的肩膀,这双骨节分明的手伴着淡淡草木香总能给我带来安心。
“章颜现在还在机构里当老师吗?看她好像很忙的样子。”许航小心翼翼,试图将我从内耗的漩涡中拉出来。
“也许吧,我们其实也好久不联系了,要不是这次偶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我回答,随即又是一阵沉默。
“……她,总给我一种疏离感,好像从刚认识的时候,她就给我这种感觉。”我不自觉的脱口而出这样的想法,但这也确确实实是我的感受,许航握住我的双手,似乎在给我鼓励或是安慰。
“额哈哈哈,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为什么你会喊章颜妈咪啊,是因为她总是帮你们寝带早饭嘛?”许航有意扯开话题,这样的不自觉感真是让我替他尴尬,笨拙得令我有些发笑。
“噗哈哈,不单单是吧,最开始确实是这样,后来是真的觉得这个女孩好像和我们不一样……”
……(回溯到大学时期)
“阿姨,是在这里登记吗?”我抬眼看了一下寝室楼的牌子,没错,十号楼。我是上海人,考上了本地的一所一本,现在,我要为了我四年的舒适床位争分夺秒,抢到一个好位子!斗志昂扬,青春,应该是这样!PS:虽然仅仅是一张床铺。
“对的,喏,这是你的钥匙,保管好别掉啦,否则还要配钥匙,要花钱哒!”阿姨扯着有些嘶哑的喉咙和她的本地口音回复了我。
崭新的大学,崭新的青春向我招手,虽然考上这个大学心有不甘,但还是充满期待的!我推开了寝室的房门,窗帘还没有打开透着暗光,我招呼着妈进来,在我俩的再三推敲下,选定了靠窗的二号床,接下来的生活会是怎么样呢?还真不知道,啧,希望舍友好相处吧,诶,我可以好好自己过了,终于不用听爸妈的窸窸窣窣唠叨声啦!这大学环境不错,谈恋爱正合适……我一边想着,一边理着行李。
“诶,hello。是思雨嘛?”
我寻声向门口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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