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来。”户部侍郎府大小姐林挽月举起手。
看到是她,沈知秋眼里划过一丝阴霾,京城她讨厌的人里,柳疏若排第二,这个林挽月能称第一。
孙青宜凑过来低声道:”这个林挽月和你素来不睦,她抢着出头肯定憋着坏。”
沈知秋哼笑一声,高声吩咐:“来啊,给林小姐奉上笔墨。”
立即有下人将文房四宝放在房间中央的桌案上,林挽月起身上前,拿起笔墨稍加思索便落了笔。
“庭中岁晚菊花开,折得寒枝绕石苔。莫道此君无可赠,秋风还送北鸿来。”
旁边的侍女念出纸上的诗句,诗念完,沈知秋面色沉沉,林挽月笑眯眯地回了座位。
席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敢出声称赞。
原本想要鼓掌夸一夸的柳疏简众人如此情态,默默地放下了手。
孙青宜为自己的好姐妹打抱不平,站起身指着林挽月怒道:“林挽月,今儿是知秋的大日子,你写首咏菊的诗是个什么意思?”
林挽月满脸的单纯:“大日子?不就是赏花宴吗?只要以花为诗,不拘是什么花,都可以拿来作诗,这话可是沈知秋刚刚自己说的。”
“你明明知道今天是……”孙青宜还欲再说,沈知秋黑着脸拉了拉她的袖子:“青宜。”
今日名为赏花宴,其实是为了方便太子殿下相看,皇家和沈家的亲事早就板上钉钉,只等今日宴席上让太子殿下见一见太子妃的人选,便要安排大婚了。
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女儿相看哪里能放到台面上来说。
孙青宜被沈知秋拉着,连忙改了口:“今日大家齐聚于此,你说些晦气的花儿作甚?”
林挽月明晃晃翻了个白眼:“若是不许以菊花为题,理应事先说清楚,我诗都写完了,你们却嫌弃起我来,难不成当我是柳愚姑,任你们捏扁搓圆着欺负?”
好欺负的柳愚姑:“……”
原版柳疏就是个大怨种,谁不开心都得踩她一脚。
她抬眸看看林挽月,再看看沈知秋,这二位几乎把我们有仇四个大字写在脸上,高端的尔虞我诈往往采用最直观的表现形式。
“林小姐说的什么话。”沈知秋虽然看不惯林挽月,但她自己说的话当然不会改口,“我说过百花皆可为题,林小姐用什么花都使得。”
林挽月笑了一声,眉眼间尽是得意。
沈知秋再次看向众人:“还有哪位姐姐要做诗吗?”
“我来。”孙青宜主动站出来。
她走到桌案前,一样略作思索,然后落笔。
侍女看着她落笔,将纸上的诗句逐句念出:“一年春色又阑珊,万紫千红锦绣攒。谁道牡丹无好手?从今日日护幽兰。”
“好诗!”沈知秋带头鼓起了掌,众人纷纷跟着附和。
“是啊好诗。”
“好诗好诗。”
牡丹素来被称为国色,有艳冠群芳之名,孙青宜以牡丹为诗,沈知秋自然高兴。
接下来陆续又有几人上前作诗,大家或多或少都会抚掌夸赞一二。
一轮花团锦簇的诗文结束,沈知秋笑的脸都要僵了,她眼神打到最末席到柳疏,忽然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柳愚姑,你有什么诗文要写吗?”
“没有没有。”冒牌版柳疏连连摇头:“我没文化。”
“叫你愚姑可真是不辜负,出身低贱也就算了,脑子还不清楚。”沈知秋白她一眼,目光中尽是鄙夷。
“大家可还有诗要写?”她转头看向众人,又问了一遍。
半晌无人应声,孙青宜立即道:“大家都写过了,知秋你可是还没写呢。”
“是啊沈小姐,东道主岂能置身事外?”旁边有人跟着催促:“素闻沈小姐博闻强识,今日可要好好见识一番呢。”
众人顺势跟着起哄:“是啊沈小姐,快些动笔吧。”
沈夫人早就为女儿暗中请了名家备好诗文,众人催促当然正中沈知秋下怀。
她露出勉为其难的模样:“既如此,我就献丑了。”
随着她徐徐落笔,侍女也跟着念出了声。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
随着侍女话音一落,众人皆出声称赞。
“好诗!”
“好一句万枝丹彩灼春融!”
在众多的夸耀声中,唯有柳疏一脸的懵。
这不是唐代吴融的《桃花》吗?
但在场众人并不能体会到她的茫然,更有人抚掌赞道:“沈小姐此诗形神具备,当为今日会诗头名!”
“还有人未曾作诗,知秋岂敢应头名。”沈知秋谦逊地低下头:“何况早就有言在先,头名应当由太子殿下亲自选出,我等岂敢擅自做主。”
几乎就在沈知秋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门外一道男生男声幽幽飘进众人耳中:”哦?什么头名需要吾来做主啊?”
声音朗朗,如裂石流云,
众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黑色缎袍、神采英拔的男子阔步走了进来,他气度超然,面上挂着轻缓的笑意,让人见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大家纷纷起身见礼:“参见太子殿下。”
柳疏被孟秋拉着跪下,现代人头一次卑躬屈膝,还怪不习惯的。
“都平身吧。”太子摆摆手。
沈知秋将主位让出来,余光中谨慎地扫过太子俊秀的侧脸,俏丽的脸蛋不由得泛起红意:“大家刚刚正在会诗,说要请殿下选出头名呢。”
“吾来选头名?”
“正是。”沈知秋让人将之前大家作的诗都拿过来,亲自放到太子面前:“殿下请看。”
太子一边落座一边看向这沓诗文,随意问道:“所有人作的诗都在这里了吗?”
“倒也不是。”沈知秋瞟过下头跟个鹌鹑似的柳疏,弯唇笑着道:“柳妹妹的诗却未曾落笔。”
太子侧妃的人选是旁人也罢了,偏偏是这个胸无点墨的柳疏,她定要让太子殿下亲眼看看,这个柳疏是何等的愚不可及,好打消殿下纳侧妃的念头。
被点到名的柳疏默默地挺直了腰板。
有那么一瞬间,她终于闹明白了自己存在的价值,柳愚姑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骂人时她就是智慧的底线,攀比时拿她彰显优越感。
太子顺着沈知秋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坐席最末尾的小桌上,坐了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
“这……”太子本想问,为何她的桌子比旁人小了那么多,转眼间想到了些什么,便没有问出口,转而说道:“既然还剩下柳小姐未曾作诗,不如即刻补上,吾再来选出头名吧。”
“我……”柳疏正欲拒绝,沈知秋已抢先开了口:“柳妹妹诗文惊世,就莫要谦虚了,你仔细想想写什么,莫让殿下等着急了。”
“完了完了完了……”孟秋欲哭无泪,低声呢喃道:“我家小姐又要拿她的诗出来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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