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离开的人群中，李问仙带走了密九十四，运输遗体的那批人走了另一条路，他们还要处理另一件事。
看完了全部，甲三也沉默了，心里有些难受，本意上来说，他是不希望这人死的，甚至有些欣赏她的气魄。
这些天被排挤的经历，也让他明白了现在的组织乌烟瘴气，试体回去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就这样让他们以为试体死了吧。
洁玉程脑海一片空白，她就这么走了？还能依稀记得她的笑容，那么灿烂而又拘束。
李问仙需要领导这些李家人，他没流露出任何情绪化的行为，密九十四力竭晕倒，在那之前，已经有泪水划过脸颊。
只有洁玉程，她可以痛哭，为亡去的新友，滴滴泪水滚到地上沾满了尘埃，声声嘶鸣，克制而放纵地宣泄着心中情绪，这世上，就这么少了个同她相似的人。
甲三站在她身旁，十分不适应这种行为，又有些为之动容，先在这里守着，就当是还……当年的债吧。
暗面，薛斯雨正在题字，他已能推测到大致的结果，“友代去心今伤寒，积雪融火风展翅”，这两句倒是勉强，挂在墙上等着墨水风干，他坐在竹木椅上，等着来人。
纸上墨迹刚干，李问仙带着密九十四闯入这间居所，后者身上大部分伤势已经做过简单处理，但还有一部分有些伤及内脏的，问仙居并未备药。
先前便已做好了预测，但在看见密九十四身上伤口时，薛斯雨还是觉得这徒弟挺能撑的，虽然惋惜没能亲自到场看着，但根据李问仙的描述，已经能让人想象出当时情景。
手术持续了两个小时，除了缝合崩裂的内脏，还有三块骨头脱臼后强行按回原位的隐患，许久没这么累过了，薛斯雨这么想着，却也没回忆上一次劳累。
李问仙还要处理接下来的善后，王雪儿的遗体在路上遭到了好几股势力的争夺，但那些楚人推崇的势力在李家面前，不过是虫豸。
葬礼的日期都已经确定，会到场的，也不过寥寥几人，由于王雪儿大半生都活在阴影中，李问仙特意选择了一个预计会是晴空万里的日子。
密九十四睡了很久很久，当他想起未尽的事，从梦中惊醒时，薛斯雨正好煮了一碗白粥，打开门，看见醒来的他。
“先喝粥吧，你睡了两天，身子还很虚弱。”
接过那碗粥，密九十四刚碰着碗，就能感觉到，这是特意放温后的，不冷不烫，几口便喝完了。
“你那位亲人的后事已经处理好了，问仙出地做主把她葬在了一处向阳的山坡，你要是早一时半刻醒来，或许还能看见她的遗体最后一面。”
密九十四刚想说话，在交代完事后，薛斯雨抢先问道:“记得你向我借人时的承诺吗？”
点点头，他知道，这次之后，密九十四这个身份便该荒弃了。
“说说名字吧，毕竟按照约定，你也该回来了。”
“是，师父，羽协回来了。”
密九十四……不，应该叫王羽协了，脑袋里的声音再度响起。
“欢迎回来，吾主。”
“哟，还在呢？”
满意地点点头，薛斯雨感到久违的心安，他可以安心去找上一任暗主留下的东西了，只是在这之前，还是让徒弟宣泄一下心中怨气吧。
“我之前让人去把他们离开用的飞机砸了，没太坏，修好应该要个十来天，顺便雇了一批人，让他们时常过去闹事，这样算下来，应该能拖一个月。”
“谢谢，我知道该怎么做。”
面对薛斯雨的好意，王羽协照单全收，而且，他还有一笔债要和那些人算算……一笔血债当然要血偿。
夜深人静，现在已经入冬，连虫鸣也少了许多，夜更显得寂寞，这样的景里，有一个人，他只敢孤身在这黑夜来扫墓。
自然是王羽协，薛斯雨说他适当多走走，有益于身体恢复，漫步着，他便到了王雪儿坟前，摩挲着墓碑。
突如其来的雨，入冬了，都是些绵绵细雨，这淋湿了墓碑的，不止有雨水，更是泪，只敢孤身一人时流下的泪。
远些的树下李问仙站在这避雨，他想起有东西遗留在现场，不是很重要，但出于主观上的决定，还是折回来了，正巧看见了这一幕。
没去干扰王羽协，掏出那张合照准备缅怀一番，雨滴落在上面，遮住了自己的模样，这像是某种预言，亦是某种无法避免的命运。
这片向阳的山坡下，有一位友人长眠于此，同时离去的，还有一位优柔寡断的暗卫，换来一只杀伐果断的恶鬼。
王羽协现在的身体淋不得雨，李问仙缅怀片刻，撑起伞，走到他身前，在身后说道:
“走吧，她也不希望我们这样的，与其在这里哭哭啼啼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们现在在城外，师父派人拖住他们了，可能会滞留半个月，这点时间我的伤难以好全，不能亲自前去，得靠你了，暗面也会出动人手，我们一起……为她报仇！”
“当然。”
护送着王羽协回到暗面，‘正巧’和薛斯雨撞上，他准备了一些夜宵，三人正好就这样边吃边聊。
王羽协和李问仙商量着之后的计划，薛斯雨对那些有漏洞的地方进行改动。
最终三人合力整理出一份针对夺嫡的计划书，由李问仙带给洁玉程。
毕竟另外两人王羽协要替薛斯雨坐镇暗面，薛斯雨要去找另一件重要程度不在夺嫡之下的东西。
饭后，李问仙当即准备离开，在那之前，王羽协郑重嘱托道:“那就这样吧，别告诉玉程，我在暗面，我怕影响她的发挥。”
商量完事后，薛斯雨从房间里带了些酒，王羽协滴酒不沾已经成了习惯，喝得最多的，自然也只有借酒消愁的李问仙，此刻他有些醉意。
“好嘞，听我兄弟的话，嗝……我高兴。”
好吧，李问仙现在也走不了，另外两人都放心不下他这幅醉酒的模样，还是睡在客房里，明天再走。
王羽协几乎是把他拖回了客房，路上，李问仙丑态尽显地大声乱说着，突然，他不再叫了，转而是一句遗憾的话。
“今天，怎么就没有出太阳呢，她的葬礼应该在曜日照耀下进行的，怎么……就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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