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顾城东依靠在狭小的床上，呆呆的望着窗外。
床前明月光。
他的思绪很乱，他想了很多，都没有想通马思思和宫本浩一所欲何为，他感觉他不断地破坏着他们的计划，却始终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嗡...”
“嗡...嗡..”
正当顾城东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电话打破了他的思绪，是雷淼打来的。
“喂，怎么了？”顾城东道。
“城东，你快看新闻头条，出事了。”电话那头雷淼焦急的说道。
“哦，我看看。”
一个醒目的名字登上了热榜第一。
“顾城东。”
雷淼连忙道：“马思思这娘们真的阴，玩这套，我家里已经安排了飞机，要不要今晚和我一起去国外避避风头？”
“这是什么？”顾城东不解道。
“这是什么！这是污蔑，是网络暴力。”雷淼在电话那头喊到，“马思思想用舆论缠住你，在这段时间腾出手把证据毁掉，甚至统统载到你头上！”
顾城东叹了口气道：“我想，已经晚了，你先走吧。”
电话挂断，屋里没有恢复平静，却更吵闹了。
窗外传出许多嘈杂的声音，是不属于这个小镇的嘈杂。那是一群秃鹫，闻着腐臭味道就扑上来的人，是马家圈养的一群小报记者，他们拿着长枪短炮蹲守在顾城东的生活的每个必经之处，而顾城东知道，这只是马思思丢下水的第一块石头。
顾城东坐起身，打开马思思的社交账号主页，一篇千字的作文出现在了置顶，和她其它精致、美丽的生活分享的照片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在那篇文章里，顾城东成了一个爱而不得的舔狗，是没有规矩的道门之耻，是没有下限的家暴男，是舔不到就毁掉的下头男。
还有几张绿泡聊天的截图，数张受伤的照片，身体每处瘀伤都带着含泪的眼睛，照片里她没有化妆，在众多精修的照片的映照下，她如今显得是这么的憔悴。
在文章的下面，附带着马思思zk平台的直播链接：今晚八点，来我直播间，我带你们手撕渣男，揭开他的虚伪面具。
顾城东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在龙虎山修行的时候，那些只会用老年机的大师傅更没有经历过这些。寂静的小城，人们只会用他们分享自己的生活，而如今这个平台却成了马思思开辟的新的战场，一个个观众都成了她的武器，她的帮凶。
顾城东点开链接，马思思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但又难掩她的憔悴，顾城东大脑有些发懵，似乎这是场为自己导演的演出，他是男主，也是被害人。
“家人们，真的，我太难了，我本来想用最好的状态来见大家的。”手机直播间中传来马思思的声音，“但是，我真的忍不住，我不是一个爱哭的女生，我以前挺爱笑的，但是...呜呜呜。”
随即而来的是直播间一边倒的节奏弹幕：
“快把这男的扒出来。”
“我真的，第一次想网暴别人。”
“真的恶心，这么好一个女孩得不到就毁掉！”
“男的叫什么？”
“好像叫顾城东。”
马思思竭尽全力的表演着，她的演技无可挑剔，精致的女孩哭花了双眼，哭花了妆，就算是谁都路过直播间，心都为之一颤。
“怎么办？怎么办？”顾城东在此刻第一次感受到无力感，他很想在直播间为自己辩解，却发现所有的理性的评论都被网管禁言，粉丝纯度越来越高，像是一场夸张的朝拜，而马思思此刻就是教徒无上崇拜的教主。
顾城东迷茫的闭上了眼睛，奔三的男人或许脸上总是会带些愁容。
“哪个女孩子，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啊！”随着马思思这句话的抛出，直播间本就一边倒的评论，变成了人身攻击和谩骂。
“家人们，点我头像，主页写了这个渣男的住址和信息！”
“真的吗？”
“明天我来堵他！”
“好像，城西的城东早餐是他开的。”
“怪不得这么难吃，我吃过。”
“这个下头男的早餐店不会卫生也不达标把！”
“啧啧，估计油条都是地沟油炸的。”
......
如潮的评论掠过顾城东的双眼，刺激着他的大脑，脊背发凉，浑身都是冷汗。
“滴！”
“滴！滴！”
直播间的教徒们已经攻占了顾城东店铺外卖平台的评论区，顾城东手机从此刻将不再安静。
“半颗星都不想给，这种垃圾店铺肯定用的地沟油，别吃！”
“一颗星，店铺很偏，卫生很差。”
顾城东已经看不过来了，而随即含妈量极高的短信也塞爆他的邮箱，手机此刻成了一柄钢刀，马思思在直播间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刺进他的心脏。
杀人无形，这就是舆论的力量。
关机。
顾城东颤抖着把手机关掉，他深吸一口气，想起师傅在山上讲过的彭祖割肉的故事，教导他哪怕是天纵奇才，哪怕有着上天的眷顾，哪怕有再大能力，都要对这世人怀一颗怜悯之心。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但此刻，顾城东发现自己的道心却在此刻动摇。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可以凭空污蔑他人，为什么没有证据可以给一个人定罪，为什么马思思说的话会变成真的，为什么，为什么，无数个为什么在顾城东脑海里跳动着。
到底什么时候网络成了法庭，网红成了法官，一句话就可以审判他人的生活。
隔壁的阿婆，被楼下的小报记者惊扰了休息，骂骂咧咧的在楼下输出着国粹。
从窗口洒进来的皎洁的月光，此刻却有无数的垃圾从楼下向着顾城东家里扔了进来。
顾城东站起身，走到了窗边，看着楼底下的人群，取出一张符箓，打决，注气，点燃，符箓在顾城东手上，化作灰烬。
是一张祈雨符。
顾城东关起了窗户，缓缓坐下，抬头看着月亮，喃喃道：“下雨了，回家收衣服吧。”
“那明天，我就不出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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