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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
导演的声音刚一出来,五六个人就立刻围到岸边,将水中的人七手八脚地拉出来。苏蛮身上已经湿透了,头发湿浸浸地,噼里啪啦地往下落着水。
经纪人红姐慌忙迎了上来,用偌大的毛巾把她整个人包在了里面。
边擦她的头发边絮叨,说,“这可怎么办是好,要是让季先生知道,可得心疼坏了。”
红姐与其说是她的经纪人,倒不如说是季先生配给她的私人助理。
平时她接戏的事情红姐是不管的,都由季先生的秘书全权负责,红姐只管她的生活起居。
苏蛮细瘦的手背搭在红姐的手腕上,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在剧组的时候她并不想太提起季先生,虽然知道她与季先生关系的人并不少。
助理小圆急匆匆地拿了个暖宝宝过来,搀着她往保姆车上走。
不远处传来刻意抬高了声音的“耳语”,“真不知道她有什么了不起,看她那个金贵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少奶奶,不过就是一个出来卖的。”
“别说了,人家背景大,咱们可惹不起。”
旁边的女人冲那个眉目刻薄的女人摇了摇头,看起来是想息事宁人,其实想看热闹的心理昭然若揭。
小圆被气得要命,放开她就想冲上去与人理论。
苏蛮却对她摇了摇头,“算了吧,嘴长在人家身上,你管人家说什么干嘛?”
回到保姆车上,小圆依然被气得不轻,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吹得圆鼓鼓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河豚。
苏蛮刮了刮她的脸颊,笑道,“做什么气成这样?”
小圆掐着腰,“还说呢!那两个不过是小演员,凭什么让她这样编排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好好教训她们?”
苏蛮边用毛巾擦湿哒哒的头发边说道,“教训她们了然后呢?让她们丢掉工作,甚至是在圈子里混不下去?但是我们又能获得什么?况且人家说的也没有错。”
小圆被她气得直跺脚,像是恨她不争。苏蛮也不在乎她和自己没大没小,这孩子从十八岁就开始跟着自己了,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姐姐,平时自然也为她考虑得多一点。
红姐像是早就习惯了她温温吞吞的模样,拍了拍小圆的肩,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转而又去问苏蛮,“闻秘书打来电话,问你今天回不回去。”
苏蛮点了点头,说今天回。
红姐对她的答案很是满意,“你都三天没回家了,再不回去季先生该要生气了。”
苏蛮随口应是,却不再说什么,只扭头望向窗外。
窗外一片深重的夜色,只偶有两盏孤零零的路灯,在车子疾驰的时候被拉成长长的线,看起来分外寂寞。
车内许久没有人说话,半晌以后,才听到小圆夹杂着哭腔的声音。
“你才不是,我不许你那么说自己。”
小圆说的没头没尾,但是苏蛮却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不是出来卖的,我不许你这么说。
可是关于她的经历,小圆也不知道全部因果。她的确在18岁的那一年就被季先生包养。那个时候她刚刚出道,没有身份背景,演技也不算精湛的小演员硬是被捧成了一线明星。
现在苏蛮已经26岁,在一众流量小花里已是不算年轻。
可是她自出道以来,就从未演过女二号,不管多么大牌、演技多么过硬的女演员,到她这里都要乖乖作配,说来还不都是季先生的功劳?
她吃尽了红利,便不好意思干做表子立牌坊的事情。
没有自己做了还不让别人说的道理。
到了季家老宅,已经是晚上十点,董妈急匆匆地迎了出来,接过她的包,挂到一旁的衣架上挂好。
“小姐,我为您熬了粥,还小火在炉台上煨着呢。您要不要喝一点,我给您拿过来。”
苏蛮摇了摇头,轻声问道,“少爷呢,回来了吗?”
董妈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局促,摇了摇头说少爷还没回家。
苏蛮自从跟了季先生以后,住的一直是季家老宅。如果忽略一张结婚证不计的话,她的待遇倒真是和季家的当家祖母无异,可是她知道自己不是,也从来不做这样不切实际的梦。
她对董妈摇了摇头,“没有关系,粥我就先不喝了,我今天很累,先上楼休息。”
苏蛮这句话倒是当真没有作假,她今天又是拍戏又是落水的累得要命,走起路来都觉得脚步发沉,现在只想立刻睡到床上去。
苏蛮洗了个澡,草草把长过腰肢的头发吹干,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之间,突然感到纤腰上多了一股沉重的力量,后背温温的很暖,是有人紧紧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她并不感觉害怕,像这种深夜里的拥抱,她已经感受过许多次了。
那人从身后凑了过来,用嘴唇摩挲她的耳垂,嘴里胡乱地说着,“宝宝,我好想你。”
她好想说,我才不是你的宝宝,你的宝宝太多了。
可是她太累了,累得实在说不出话来,只能被动承受他的吻,嘴里发出小声的嘤咛。
可是就在他们吻得动情的时候,她却隐约从那人的身上嗅到一股香气。
不同于他往常用的木质调香水的味道,那是一股馥郁而刺鼻的女香。
毫不疑问,是有人留在上面的。
她忽然用力挣扎了起来,手蜷缩着将他的衬衫抓出褶皱,头乱摇着,说着“不要不要”。
他自然是觉得扫兴,每天削尖了头爬上他的床的女人都不知道有多少,各个比她年轻漂亮、风情万种,何必要对她用强?
他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从她的身上下来,躺到旁边,静静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苏蛮正被季先生抱在怀里。从她的位置仰头看去,能看到季先生压得沉甸甸的睫毛与棱角分明的下颌,他睡着的样子很温柔,丝毫也看不出来平时的严肃冷硬,有的时候苏蛮甚至想,如果能和他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苏蛮壮起胆子,轻轻用手指去拨弄季先生的睫毛。
他没有动,只是睫毛轻轻地颤了两下,苏蛮顿时玩心大起,拨弄他睫毛的动作更大了。
正玩得兴起,突然被握住了手腕。
季先生因为睡意而略显慵懒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没人告诉过你,这样弄别人,他会醒来的吗?”
他握住苏蛮的手,在上面吻了吻,才放开了她,自行去浴室刷牙。
出来的时候,苏蛮已经在另一间浴室洗漱得当,换好了家居服等着他。在家的时候苏蛮向来不喜化妆,现在也是这样,只把头发在脑后随意挽了一个发髻,一张
小脸看起来素面朝天,根本看不出本来的年纪。
两个人并肩下楼吃饭,这是他们两个之间难得看起来像一对夫妻的时候。
之后两个人就要各奔东西,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
或许是知道今天季先生要回来,董妈的早餐准备得很丰富,中餐西餐应有尽有。
苏蛮伸长了手臂去夹季先生跟前的一碟小菜,季先生见了,随手夹给她,又状似无意地问道,“昨天听阮红说你拍了下水的戏?”
阮红就是红姐的名字。
苏蛮一点也不奇怪季先生会对自己的动态了如指掌,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季先生对她有极强的掌控欲,但是这种掌控欲又不是爱情,而更像是把她当成了小猫小狗一类的私有物品。
苏蛮边喝粥边点了点头,说,“是。”
她说起话来向来言简意赅,毫无情趣。
在生活中她也并非是什么风情万种的女人,长相在众多环肥燕瘦的女明星里也只能算平平无奇。
难怪有些人总是在私底下议论,她是凭借什么手段才能把季先生这座靠山牢牢掌握在手里。
但是她知道,被掌握的从来都只是她罢了。
她只是一只小小的鹊,永远飞不出季先生这座博大的山际。
季先生轻点了点头,以示意自己知道了,接着又说,“以后这样的戏你可以不拍,对导演说,让他改戏,他不敢把你怎样。”
苏蛮本想说,她不想这样,这是她的事业,她想做到最好。
可是想想能接到这部戏都是季先生的功劳,现在与他高谈阔论什么梦想未免太可笑。
只能匆匆应“是”,表示自己知道了。
对话还未来得及继续,闻秘书便匆匆拿着季先生的手机进来。
他叫闻叙,是季先生的私人秘书,季先生生活里的大事小事都由他来操持,以至于苏蛮今天做了什么,又拍了什么戏。
季先生拧了拧眉,面上露出了一丝不悦来,“怎么了?做什么这么急急忙忙的?”
“对不起,季先生,只是欧阳小姐一早上已经给您打了十多个电话了,她说,她要见您,否则她就……”闻叙沉吟了一声,不再往下说了。
“否则她就怎样?”季先生声音冷凝。
“否则她就去死。”
季先生轻轻嗤笑了一声,“那就让她去死吧,你来帮她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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