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存希这一家老房子是立在山巅之上的,其下便是那处天穴山谷,山谷和弯刀子山的半山腰互为犄角,那一处悬崖就是二者的分界,山谷深处里的蛮兽出不来,人也不敢往深里去,这处山上又有不少的名贵药材,所以山下逐渐成了一处酒家小镇。
楚州是连年久战之地,南边接连的就是一群衣不蔽体,却身高马大的修蛊人,常年躲在百万山群,被称之为,十万大山。
一直以来是边疆的重中之重,他们不进犯中原也好,可是一直以来常年侵袭边境,不知多少寨子被人夺了去,再生生把一个人炼化成蛊,天生就是蛊虫的寄体,蛊虫养好,也到了这个人彘身死的时候了,往往要二十年之久。
故而,朝廷费钱费力,专门为此,迁军十三万的北庭甲士,再连接数十座高山以及数条流水铸成的一处天下大关,名镇南关。
此方小镇青年汉子实在是少,大多数都剩下一下老弱病残,妇孺之辈,镇子里有点志气,不怎么邋遢讨吃的都背井离家,有的有出息的一番雄心壮志去到附近的山字营当了个大头兵,也有的去了内地,领略领略江南风景宜人,还有帝都的风采,到了春苇,说不定还能当个官做做,最不济的,也得一头栽倒一处高山峻岭,当上一个山大王,那才叫一个威风凛凛!
这小镇又离最近的一处剑山关不远,那里形同利剑,高连霄汉、峭壁中断处,两山对峙,有如两扇门。
三百年来,这方小镇一直因为地靠边境,恐有那十万大山里的蛮夷们,越过剑关侵袭至此,而且也不是没有先例,据本《县志》记载,已经有十八九位位列大夫的大官以及县太爷身死,这还没有算被蛮夷掳去的。
当年,本身朝廷国库无力,是想放弃连着四周大山,加上山脚下的小镇子,整整五百里地,还不包括山谷的绵延千里,直接将这一块算是脸面爽快的割让给蛮夷,唯有一些眼光长远的文臣武将,竭力制止,不乏有卖锅砸铁募捐,以求保住这巴掌大的地方,最后一句话囊括的好啊,王上心怜四疆百姓,亲资千万,以囊三千黎明。
“哈哈哈哈,陈兄今日可是又雄伟几分啊!”
说话的是当年同一个镇子和陈存希穿同一个裤裆长大的,名为吴三山,天生传言天生神力,五岁力能扛鼎,也是命苦,一个无依无靠的痞子少年郎,家里无父无母,最开始好歹有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头子能管得了,听说那是一个从沙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还是上将军的三万亲兵之一,年少的时候杀人放火的事儿没少做过,后来新皇登基,大将军找错了队,兵败如山倒,老头子的晚年也变得凄凉,或许是年轻时候的罪孽深重,自家的唯一一个儿子儿媳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自从那夜老头子死了之后,再也无人管的住他了。
一道粗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伴随着阵阵爽朗的笑声。
陈存希看到对方之后,心中也不由得感慨万千,他俩认识的时候还是在三年前下山,便见到一群自诩为书香门第的富家子弟联合起来把吴三山围在一处巷子里,场面十分血腥。
那个时候,吴三山身手并不高明,只是蛮力罢了,在一帮纨绔子弟的围攻下很快就落败了,还是陈存希实在看不下去,拿着木剑打了进去,虽然最后也是微薄之力,好歹二人这次不打不相识,结成了冤家兄弟。
而今天,陈存希再次见到吴三山,心情却又是截然不同,因为吴三山有武功底子,所以被选做了山下的董老爷子选做了龙海窑的大徒弟。
而陈存希虽然也练过几年,但是或许是应了那句天宪神语,从小便是根骨不佳孱弱,甚至多灾多难,一步步走到这里,无疑是修了十辈子的福分,而吴三山却不一样,生性就是那不老实了样子,早早的辞退了,毕竟这些事情实在没什么挑战性。
“滚吧,这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闻,自从山下的敷水楼开了之后,你吴三山哪一日不是泡在那,真是不知才年方二十的身子骨支撑着得了不。”
陈存希一身白衣,骑着一匹白马,悠哉悠哉的嘲讽一番。
不过吴三山也没有恼怒,反而很平常的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不是成天跟我整骚词儿,今儿老子也给你整一个。”
陈存希闻言哈哈大笑道:“一个壮汉吟诵着故日曲子,实在是辣眼睛,看不得看不得啊。”
谈笑之间,二人便来到镇子常年热闹的庙会,这些年来边境的日子也逐渐好了起来,不少商家来此经商,毕竟边境的蛮子最是好骗。只不过听闻附近又出了许多山匪,甚至不乏有蛮子交织而过,似乎不太平啊。
今日小城颇为热闹,一众老百姓围在他们曾经遥不可及的府院外,那正是那位大官人的居处,此时却是遍地狼籍,甚至于许多宗族送来的礼物都没有带回,看出来逃的很是急切。
二人不知是巧合还是用心,也一路来到一位官邸,门匾上写了个“云上三槐堂”听闻这位大人物是个从京都赶下来的一位御史大臣,改朝换代,权利更迭,从此远离了那天下的中心,此地方圆八百里没有县城,所以只能待行一个“监祭太祖庙”之职,听起来似乎是个高大上的好事儿,实则不过虚名而已,天底下的这种名号的多了去了。
小镇上有四姓,姚,蔡,陈,董,当年皆是那位大将军的座下犬牙罢了,这位早就是众所周知的事儿,至于这些所谓上上人,如何自诩为一介清流便不得而知了。
吴三山早些年也接触过这位大人物,听闻当年帝都铁骑踏雪,应是为了避难,特意躲到了这么一处边境的高山峻岭,不过这日子倒也过得滋润,吃穿不愁的,在帝都早就把十辈子的钱财赚来了,除了膝下无子也别无其他不好。
吴三山多吃嗤笑一番道:“当年去过这死宅子几次炼制一些甲胄,踏马的大半夜一个烛火也没有,也就正室闪着一丝明火,也不知这老小子成天做什么,生得嘴尖猴腮,成日难得亮堂一次,还都是做一些缺德的糟蹋事儿,怪不得生不出儿子,实在非人哉!”
如此比来,陈存希还是很稳重的,并未说些什么,只是冷眼望着一群衣衫褴褛的老百姓,仿佛疯了一样冲进去,纵然是为了金银珠宝或是名贵珍宝那也是为了活命,可以无视,可如今却对那些置若罔闻,为了一些臭鱼烂虾不论老少妇女皆是宛若疯狗一般,对一点残羹冷炙趋之若鹜。
残灯闪烁,本来是春朝的大好日子,却是如此的秋意悲凉,仿佛游子客死他乡,又仿佛忠臣不得天命,倒在了权利的渊海,如此的秋风肆意凛冽。
一道身影漫步走来,男子似乎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一步一行,仿佛有书海山水润色,皆是融合道韵,浑然天成,旁人看起来心怡,老人丝毫不惊讶,仿佛早已预料到了。
“这座天下大劫而至,一身残躯,也没给后辈的小娃娃们留下什么,却是一股子的麻烦事儿,后辈子孙又该如何说道啊。”
男子笑了笑瞬间秋风刹那凐灭,“你我都无愧世间,无愧于心不是吗?”
老人抬了抬眸,嘴角缓缓有了一丝笑意,暮气已然扫不灭了,却是仍然大笑道∶“哈哈哈哈,老师说的对啊,你这老成持重,阴冷的性子无愧天下,可你又何尝无愧本心呢?”
男子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我看的都远,临死前在求你件事帮我好生照顾着点那小子,我这半辈子的衣钵呦。”
“那位是!”
“儒圣之言,岂能不听?”
醉衬收回一身的剑气,再次变回那个整日无所事事的老头子。
“他们已经到了,不过这局还没有到收官之时,安生日子你还有半月之久,半月之后,各自的布局都在涌动,唯有你什么也没准备,如今你可是待宰的羔羊,玄之长生,浩瀚仙渺都救不了你,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命。”
老儒圣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道:“自然是老天爷不长眼,恐怕他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
男子笑道:“你这话说的,让吾突然想起来一个故事。”
“那是在真正的遂古之初,甚至比三教祖师爷出世,比当年古天庭共主还要早,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在很久很久以前,那里有很多不可知之地,在那些不可知之地里,有很多不可知之人。
他们被统称为,天命!”
黄昏,远方悬着一颗火球,它散发出的红色光线像一团体积巨大的火焰,缓慢而坚定地逐渐蔓延开来。原野上积雪融化后初生的苔藓,像烧伤后的疤痕一样涂抹的,到处都是,四周一片安静,只偶尔能听到上方传来的鹰鸣和远处黄羊,跳跃时的声音。
“那时候,天地万物没有形,这个故事也无法以言喻之,就仿佛可遇不可求,近在眼前却又飘渺至极,道祖当年就是顿悟它的一瞬衣角,便踏入十五境,一手创立了大道无形。”
“空旷的巨日逐渐升起,原野上出现了三个人,他们聚集到一棵不多见的小树,这几个天命同时低头,似乎树下有一些很有趣的东西值得认真研究让他们认真思考,又仿佛在这片漫无边际,尽是浩渺混沌实在没有意思。只见土地里,两窝蚂蚁正围绕着露出寒土的浅褐色树根进行着争夺,或许是因为这片荒原上像树根这样完美的家园难以找到第二个,所以这场战争进行的格外激烈,片刻后便残留了数千只蚂蚁的尸体,似乎应该很血腥惨烈,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一片小黑点而已。
天气还很寒冷,树下那三个人穿的衣服却不多,似乎并不怎么怕冷,就这样专注地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其中一人低声说道:“蝼蚁厮杀,可谓首座明也,道也?”
说话的那人眉眼稚嫩,却是青眸,还是个少年,不过眸子的神性,那毫无生机的色彩,穿着件单薄轻衫,似有似无,身后背着把无鞘的单薄木剑,乌黑的头发细腻地梳成一个髻,有根木叉横穿其中。
那根木叉看似随时可能堕下,但又像是长在山上的青松般不可动摇。
“大道动脉涌动之时,长生河流流经诸天生灵,我曾见过飞蚂蚁浴光而起。”
说这句话的是个年轻人,他穿着一身破烂的布衣,头上新生出的一点黑发,就像他容颜和话语中透出的味道那般肯定坚毅。
“蝼蚁终究是蝼蚁,众生之下,万千微尘,他们终究触碰不到真正的苍天,终究死去。”
“如果师兄如此以为,那有朝一日,师兄自己也会不会是,那蝼蚁!”
“我等长生道之人,已经不再是凡人可理解,我等虽也是凡人,不过万万年的长生水泽的洗涤,我们已是神明,天下万物之本,即是长生。”
“长生碑所言,行也明也,长生即长明,万古黯夜,仲尼而生,道统谬之,李耳夺天,水泽枯败,万物凋零,天道而出,长生之道,非以无上神通,而且破出长生虚妄,回首过去,长生不再长生,岁月不在岁月,其他,未曾明之?”
“此乃仙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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