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汇和句式就是通货，世间所要表达的所有意思就是那固定数额的大米。再形象点说，比如世上只有两个人，他们只需要表达你，我的意思，如果词汇给他们“你”，“我”，“他”，“汝”，“吾”，那么“他”，“吾”，“汝”无外乎是以下几种结果——“他”因为没有使用场所而被舍弃；“汝”虽然有用，但因为已经有“你”便可能被抛弃如同抛弃多余的黄金一样；“我”则是可能与“吾”点叠加成“我吾”从而导致两个字换一个意思的结果，从而使语言体系混乱，以至于崩溃。”濕赞同不已 ，钦佩的同时也想到了歧义句的加合性，说：“”难怪有些人明明说了很多，最后只是在表达一句话。这种现象浪费时间又浪费词语。每一个词语都应当得到最恰当的表达。”于是，濕从水中拿出朝露，晨霜，小酌共饮。两人彻夜长谈，相谈甚欢。
天渐渐的亮了，两人正准备分别。空谷无人说：“濕，我想去人类聚居地。你知道往哪走吗？”濕说：“空空，这还会不知道？顺着流水的方向走，用不了几天你就会看见袅袅炊烟，牧童鸣笛。可惜我被缚于水潭，不能远行。不然我想一路送送你。噫～”空谷无人说：“好意心领。人生似流水，聚散皆有定数。有缘再会，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朝露晨霜。”说罢，空谷无人朝着流水向东出发。
濕再次准备开始唱歌，突然想起来不同语言组合的思想差异性。虽然意思相同，但情感程度不同，比如：“执守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与“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前者是表达恋人分别时的不舍与留恋。后者是表达恋人相遇时的激动与思念。两句意思相同而情感不同。濕自言自语道：“语言真是让人着迷呀。春日雨，夏蝉鸣……”濕再次无忧无虑地唱起了歌。
空谷无人趁顺流而下时，空出了精力，于是进入意识域和其他场交流。显然其他场没空搭理他。空谷无人只好开始整理自己的非理性物质，通过对这些物质赋予规则，从而减小体积。观点缩成球形，情感织成布， 杂意思缩成细针，关系变成箱子来存放更细的关系。这让物质的形态更加清晰，巩固起来也更加方便。
河面拐弯处连着一个湖淀。淀内菱角遍布，荷花挺立，渔夫举着火把，在夜色中撒网，待天亮再去收网。女人们 乘舟夜戏，采着菱角，唱着歌，时不时摘下莲蓬，品尝莲子的甘甜。 空谷无人终于找到了人烟。他朝着唱歌的人们大喊了一声：“喂—”少年，女子，老人无一例外地看向他。空谷无人挥手示意，这却让不同的人感受到了不同的含义。离得近的渔夫向他驶去，打算上前聊聊天。稍远的姑娘们看见后羞红了脸，因为他们从未见过这般衣着的美人——五官精致，皮肤细腻，身材高挑而衣服粗犷尚不遮体。于是她们纷纷驶远，可又三步一回眸，害羞又不舍。而在远处凫水的少年们看见渔夫上前，权当作是渔夫故友拜访，他去叙旧，并未在意。
渔夫上前问道：“小伙儿，哪里人呀？好生面生的感觉。”空谷无人念出之前早想好的措词，说：“我是一位海外的商人，来这里交换货物。名字是空谷无人。不知老伯该怎么称呼。”渔夫说：“我是一名渔夫，靠捕鱼为业，别人都称我为戈老，本名是戈潦克。小伙 既然是初来此地。那我应待宾主之礼，地主之谊。不知道空谷无人现在尚有居住，饮食方便不方便。”空谷无人：“初来乍到，还没有居所。如愿相助，必谢之以礼。”渔夫说：“那便随我来，借住在我家客房吧。既是远客，不必在乎食宿费，只需吃好玩好即可。礼意随心意吧。”空谷无人谢过，便在戈老客房中安顿下来。
接下来几日，空谷无人在村里转悠，四处观看。在闲庭信步中，他获得了新的非理性物质。大大小小的丝布产生，巩固人们之间的联系，推动行为的发展。而非理性物质最多的地方还是歌舞嘻戏的瓦坊。各色的人在那里聊天，嬉戏，打闹，产生的关系不断增加。因此，空谷无人常常待在那里。虽然空谷无人沉默寡言，但是由于他能将周围非理性物质收纳整理，所以瓦坊里的人渐渐喜欢和他待在一起。有纷争时，也要他在一旁看理。人们都觉得似乎他一出现，纷乱就会减少，慌张也变得冷静，处理关系时也得心应手。
虽然空谷是个外乡人 ，但是人们却把他放在了高位，对他敬爱有加。听闻他是来贸易，便拿出自己的米布茶盐，亦或是稀世珍宝。空谷无人只是随意找的一个借口，本没有交换的打算。。但是耐不住当地人的热情，而且若总是执意不肯交换，迟早也会被别人猜疑。于是空谷无人时不时地拿深山中捡到的骨头，皮毛与当地人交换。除此之外，空谷无人还是十分喜欢当下的状态。他可以拓扑他的物质到更深的层次，可以将新的演变物质实践应用到人身上。与此同时，在空谷无人的意识域内非理性物质搭起的秩序不断增加。秩序体量虽远不如自然定律，法则，但是也是一个场很少能达到的成就了。
细雨纷纷，凉风入怀。戈潦克趁着清明时节菌菇生长，白天上山挖菌子。虽说菌菇满山遍野，但是若非是长期采菌，食菌之人，那些好菌与坏菌难以分辨。戈潦克邀请空谷无人一同上山，去看看挖菌子。戈潦克一路上说：“鲜艳彩菌不可碰，红菌有网可以识食。还有，你看那黄绿色的菌子。这东西可有意思了。”他用手指去，说：“这个虽然不能吃，但我小时候常常拿它来玩。你看……”戈潦克蹲下身，拨动菌帽，突然菌子喷个不停。一天便在这轻松的氛围下度过。空谷无人也帮戈潦克摘了不少菌子，心中暗暗好奇这食材是什么味道？听戈潦克说有些菌菇一定要煮熟了才能吃，不然会呕吐，腹泻个不停。
晚饭时间到了。戈潦克端着菌汤上桌，说：“无人啊，尝尝这菌汤。喝过以后一定不会忘了他的鲜。一年中也就只能吃到这么几回。”说罢，戈老拿起汤勺，为空谷无人盛了满满一碗。空谷无人喝完后，赞不绝口。戈潦克听后，喜上眉梢，说：“另一锅菌也快好了，我去端上来。那一锅菌虽然有毒，但是煮熟之后更是其鲜无比啊。菌汤清爽甜鲜，菌肉嫩滑烂香，再配上红曲酒，堪为绝品。”他连回到厨房，等待菌熟。菌汤全部上桌后。空谷无人的赞美声就没有停断过。戈潦克一家也开心地说笑闲谈。在一次次推杯换盏中，晚饭渐进尾声。
忽然门开了，一阵清风吹醒了空谷无人和戈潦克妻。只见戈潦克举止癫狂，起初他们权当做是戈潦克醉过了头。见戈潦克出门，以为他是要去醒酒。戈潦克妻便为戈老寻找披风，随他一同出去。可不久，听见戈潦克妻大喊：“公无渡河！公无渡河！……”空谷无人出门望去。怎见！怎见戈潦克妻拿着披风在后面追，戈潦克在前面跑。戈潦克已经在河边，若不停下，涉入河中恐难以拉回。空谷无人连忙追上去。但是距离真的是太远，太远了。尽力挣扎，却无力挽回。
戈潦克进入河中，由于水的阻力，在慢慢慢下来。可是这仍就无法改变结果。戈潦克逐渐清醒。每走一步，他的神志便恢复一分。先是醉意减少，后是幻觉开始变淡。现实世界与幻觉相交织，过往的记忆一点点浮现。戈潦克在水没过脖颈时，已然清醒，但他却无力控制四肢。而且不知怎么的，戈潦克虽然试图停止，但明白阻止不了时却并不恐慌，相反安然自如。他感受到水的清凉，清澈，纯净，心中无比舒适。甚至当水没过头顶时他有一刻闪过一个念头：一生与水为伴，最后葬于水中也是一个不错的事实。最后他含笑地接受了一切。
戈潦克妻在岸边痛哭。周围村民出来知道后，也矗立默哀，轻声柔劝戈潦克妻不要太过伤心。但是空谷无人感知到异样。因为河那边的非理性新物质在不断大量产生。那些物质是空谷无人还没有拓扑出来过的全新物质。空谷无人站在岸边细细望去。
这河名叫桃河，其中的河神是位女性。她一直深深爱慕着戈潦克。她喜欢戈潦克的热情，纯粹，阳光，温柔……只不过人看不见神。这是一位神的缠绵单相思。河神看见戈潦克跳河时，极力推阻着他，可仍没有阻止住他的前进。当戈潦克沉入水底时，河神同样悲痛欲绝，一层层浪用力拍打着岸边。她轻轻的抚摸着戈潦克的脸，说：“命运让你我终不可相见，那么与其你死，不如我亡。情动之人是我，情碎之后与死何异？”雨滴落在河面，挑起一圈圈涟漪。河神不停重复着“与其你死，不如我亡……”情深之时，空谷无人看见河底那如蓝宝石般的非理性物质闪耀着。河神托举起戈潦克的灵魂，向天地祈祷，向水神祖先发誓，愿以形换形，让戈潦克成为这条河的河神，而自己形散四方。不久，戈潦克灵魂附在河水之中，而河神如岸边泡沫破碎。
虽然戈潦克已经成为河伯，但他苏醒还需要一段时间。也许是几天几周，也许是几月几年。总归不会太久。
河水渐归于平静。空谷无人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知道那过程是罕见的。因为其中产生的物质难以解释，新物质数量极多。 空谷无人既喜于收获，又哀其离世。
戈潦克的葬礼完成后，空谷无人意识到自己也该走了。可是该去哪呢？这时，他听闻戈潦克答应柔氏去北方做什么。空谷无人心想：戈老待我友善，我为他完成他未完成的任务吧。毕竟，礼意须随心意。
这时，柔玛早已焦头烂额。因为原本定好的计划，因这重大事故产生了巨大变数。柔玛来回踱步，心想：这该如何是好啊！柔玛拨弄着掌心间的玉石，看看地图，又看看古籍，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横下心来，心想：实在不行，我族犯下的错，由我去修正。哪怕这次众人依旧百般阻拦，我也不能不去了。经过一刻钟的挣扎，柔玛已经想好了后事的安排。于是，柔玛走出房间换唤人将众族人聚来。，并收拾好行囊，待安排好族人后，向越王辞行。
正当柔氏一族正好聚齐时，空谷无人被人领进来，说：“海商不才，愿意前往狄地解决忧患。”问其缘由，只道是报戈潦克的款待之礼。在这之前，柔玛早已听闻空谷无人的贤德，倍受人敬仰。如今一见，更是一惊。见空谷无人如此年轻，便出海行商，见空谷无人久经日晒，仍不掩其俊，见空谷无人衣着粗犷，其声竟尔雅铿锵。当人报：“空谷无人请求前往北方。”时，柔玛满眼震惊。随后的交谈更是让柔玛钦佩，不仅爱上了他的气宇非凡。了，还隐约感觉到他身上的君王之气。空谷无人的每一个字都平息着柔玛的焦虑。最后，柔玛平下心，同意空谷无人作为使臣，出使狄地。不过柔玛希望空谷无人改变装貌。
柔玛为空谷无人准备好玉器几件，金银数斤，通牒一副，随行车马几十辆，美酒华服几十不等。并告诉他须在朝贡时，让狄君李木喝下装有清泉的美酒。接着又将空谷无人领到裁缝铺，为她定制绒衣，绸服，让空谷无人衣着得体。又为他修发养容，像南蛮贵族一样。待到出行之日，空谷无人手持符节，身配香囊腰刀。其华姿无不让人起爱慕情，再加上温柔尔雅的声音，给人以心灵的冲击。活脱脱的一位明君形象在人们心中化开。柔玛不舍他的离开，知道此去便生死未卜。但他又只能让他离开。而他能做的只有让礼节尽可能完整，并再三告诫，待他到北狄之后，需改用柔玛之名，这样成败与否，都由柔氏承担。
空谷无人一路北上，到达了北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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