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嘉椋坐在颠簸的越野车上,望着窗外的黄沙,又转头看了看躺在身旁的男子——他横躺在座位上,屈嘉椋几乎都没地方坐了。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一个人不打伞在沙漠里走,还让我们捡了,真是命大啊。屈嘉椋心里感叹着,抬头说:“师傅,麻烦您开到附近医院一下。“

“好嘞。“一声,车头猛得右转,车身一晃,屈嘉椋赶紧抓住前靠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骂了一声,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坐汽车跑长途了。眼睛余光瞟到那男子的手从座位上滑了下来,随着车子晃来晃去。

还挺惨的,也许他原来有同伴,但只是走失了呢?或同伴丢下了他不管了呢?屈嘉椋不禁可怜了他一下。

车又是一个猛转弯,屈嘉榜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强忍住不适,他没再敢乱想。

(杭州,中国)

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化,从黄沙慢慢变成了红泥巴。车子傍着一个湖走。湖面上微微泛着不自然的绿色,周围是裸露出来的红色土壤,上面一棵植物也没有。这些景象让人不禁想起画家往画布上涂抹绿色和棕色颜料的场景——这些颜色不自然得好像是颜料涂的一样。

“到了,杭州西湖医院!“司机提醒屈嘉椋。

他下了车,打着伞,把男子抱到了医院门口,回车上付了钱。

进了医院,他先挂了个急诊科,回到医院门口找人,发现男子已经醒了,不禁松了气。

屈嘉椋朝男子走去,男子也注意到他向这边走来,一脸的警惕。似乎是觉察到男子的不安,屈嘉椋停在男人两米远的前方,伸出一只手说:“你好,很高兴看到你醒了,我见你倒在沙漠里,把你带回来了。“

男子愣了一下,神色轻松了一些,也伸出一只手来:“你好,我叫周毅。“

这男的也太没礼貌了吧?谢谢都不说一声?屈嘉椋在心里吐槽,对此人的好感度瞬间降低。

“一会儿我要去联邦驻地球总局。这是给你挂的号,你最好还是去检查一下。“屈嘉椋故意把“联邦驻地球总局“咬得重了些。

“哦。“周毅回应道。屈嘉椋看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只得悻悻地转身,刚抬脚,就听见周毅在后面喊:“等一下!“屈嘉椋又停下了。

“这联邦什么局管时间移民吗?“周毅问道。

“时间移民?“屈嘉椋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冬眠者。“周毅补充。

屈嘉椋这下才明白,“你是冬眠者?“周毅点点头。“那行,我陪你看完身体,就送你去吧。“屈嘉椋回答。

其实主要是好奇,这好像人还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冬眠者。

“嗯,麻烦了。“周毅点了点头。

哟?这家伙还懂得什么是麻烦别人?难得难得。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屈嘉椋问道。

“周毅。“

“哦……“屈嘉椋一副“记住了“的样子,拍着脑袋。

咦?这名字在哪里听过?好耳熟的名字……屈嘉椋想着,看到了周毅已经走到了好远的前面,赶紧加快脚步跟上去。

(太平老街,长沙,中国)

“嘀嗒——“雨水从草叶尖上滚落,坠进了水里。

肖全收起雨伞,迈步跨进了太平街。

难得有一次不用打伞,天上还布着阴云,是它们挡住了有害太阳辐射。空气中透着一丝凉意,湿润的气体随鼻腔进入肺部,温润着全身上下每个毛孔。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萧全忽然想到了这句诗。他看到灰色的街道边兀地出现了一抹鲜艳的绿色,那是一株草,顽强地生存在石缝中,尽力地舒展着叶片。去从那对它有害的,饱含污染的雨水中吸取它所需要的水分。

萧全取出饮用水,涤去那小草上的雨水。

现在这个时代,是最应爱护生命的时代,可又是人们最漠视生命的时代。萧全叹了口气,收好水瓶,辨着门牌找去。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来啦。“一位老婆婆的声音响起,随即,门开了。一位身着青灰布衣,两鬓斑白的老人立在门口。

“你好,老婆婆,我来找肖杰安,请问他住这儿吗?“萧全问道。

老婆婆听闻,脸上的皱纹松弛了下来:“嗯,他在,你先进屋坐,他在房里,好像在办什么事,应该一会么就出来了。“

说完,老人就把门开大一些,方便萧全挤身进来,让萧全坐下后,又要去给萧全泡茶。萧全忙起身喊不用了,结果又被老人按下。

真热情啊。萧全笑着摇摇头,开始观察起屋子来。

屋子很朴素,角落里摆着两盆小草,陈旧的木板门用的就是的把手开门而非自动门,实木地板,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一派二十一世纪的风格。

一会儿,茶端了过来,腾腾地冒着热气。是以前常喝的芝麻茶,里面芝麻如雨一般上浮或下沉,夹杂着一两片绿色的茶叶在水里打着转。萧全一时捧着茶杯看得入了迷。

“怎么样?在二三一零年还能喝到这样的东西,惊讶吧?“不知何时,肖杰安已经出了房间,坐到了萧全对面。

“哦!“萧全在恍惚中突然醒过来,把茶杯放在玻璃茶几上,笑了两声,“是有些新奇的。“

“近来过得怎样?“肖杰安端起自己前面的茶啜了一口。

“还挺好的,最近忙着组织比赛……哦!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看!萧全像是突然想起此这行来的目地一般,从背包里翻找了一下,取出一个厚厚的蓝色文件夹给他。

肖杰安接过文件夹看到上面的标题“大气层治理竞赛优秀作品“顿时愣住了。

自己也只是随口一提,这小子怎么还当真了呢?如果真能治理好,人类还需要搬到外太空去?

带着讶异,肖杰安开始翻看里面的内容:“①旋风离心法,利用机器制造大型旋风,利用密度差可将的SO2等有害气体分离吸收,以这些为源料,加入催化剂生成O3修补臭氧层,副产品硫,N2单质可作化工原料或无毒地排放。②镁吸收法。利用镁可以与各气体反应的性质,在气体中燃烧,减少污染物在空气中的总量……“

肖杰安一抬头,正对上萧全期待的眼神,“怎么样,都还不错吧?“他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胸脯。

“呃……“肖杰安张了张口,“想法很不错……“他又闭上了嘴,似乎一副不忍打击的样子。

肖全似乎看出了肖杰安的不对劲,说:“没事!你说吧!大不了我们再改进!“

肖杰安看着萧全清澈眼睛,缓缓开口:“可是都不切合实际,向这个方向已经没有改进的必要了,没用的。“看着那眸子里真切地流露出失望,肖杰安赶紧住口。安慰他:“没事的,这些都很优秀,很不错了……“

肖全抬抬手,说“没事,不用安慰我,我相信有办法。“

一阵沉默后,萧全终于起身。

“我还会继续找下去的,谢谢您!谢谢婆婆的招待!我先走了!“他作出一副振作的样子,跟老婆婆挥手道别,“就走啊?不吃晚饭再走?“肖全谢绝后,婆婆在门口和他挥手道别:“好好,一路好走啊!常来玩!“

肖杰安走出门,目送着那倔强的背影远去。

这么让一个少年的青春浪费在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上,我错了吗?

肖杰安这么问自己,心中发堵。

(杭州,中国)

“没有什么大碍,调养一下就好了。就是皮肤被灼伤了,用这个药把灼痛的地方擦一下,还好没有导致紫外线性皮肤病或皮肤癌,不幸中的万幸啊!行了,你可以回家了,记得打伞!“医生抬起头,递给周毅一份检查报告单。周毅接过,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心里想着,这都两百多年了,也没有大变化嘛!只是环境质量变得远不如以前了。

走出医院,看见屈嘉椋正打着伞站在外面。屈嘉椋见他出来了,递来一把黑伞,“诺,打着。“周毅迟疑了一下,接过伞撑开,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记得在以前自己的印象中总是娘儿们打着伞,男人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在太阳底下的。

“愣着干嘛!上车!“屈嘉椋催着。

“哦。“周毅应了一声。钻进车门。

车猛地发动了,扬起一片尘土。“这年头出租车司机都这么猛的了吗?“屈嘉椋心里嘟囔着。

“你是从几几年来的啊?“

“二零六零年。“

“你是干啥的啊?“

“军人。“

“那你为啥冬眠啊?“

“你管我。“

……

“一会儿我们坐空中列车到总局。“

“哦。“

……

和这家伙是绝对聊不起来的。屈嘉椋下了一个判断。

这人就是烦。周毅下了个判断。

(联邦驻地球总局北京部,北京)

一架列车沿着轨道从云端的俯冲而下。

每次坐这车都有坐过山车的感觉,屈嘉椋紧抓住扶手,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他转过头去看周毅,只见这家伙还是那副死人脸,完全镇定地坐着。

空中列车爬升至上千米后会加速至上千公里每小时最后减速俯冲,这家伙完全不带怕的,还问了句:“这车靠什么爬上这么高?“

“你就不怕吗?“屈嘉椋忍不住问了出来,周毅白了一眼:“高空跳伞比这刺激多了。“

我去,被鄙视了。屈嘉椋顿时感觉凌乱。周毅也不再理他,望着窗外那托住轨道的巨大气垫漂浮在空中。还有几根粗大的钢索远远地连着地面防止被风吹走。

地面越来越近了,最后,随着一阵微小的震动,车停了。

走进总局,站在门口的保安敬了个礼:“部长好!““嗯。“周毅点点头。

“你是部长?“周毅有些惊讶。

“跟我来。“屈嘉椋招招手,也没理会他的惊讶。

走进了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面有几个人工作着,见二人进来纷纷打招呼:“部长好!“

屈嘉椋来到一个人身边。“部长好!“那个人也打招呼。屈嘉椋也点点头算回礼了,对那个人说:“小刘,帮我验证一下他的身份信息。“

“好的。“男子回答,对周毅说:“请出示您的身份证。“周毅愣了一下,说:“我没有身份证。“那位男子也愣了一下,重复道:“没有身份证?“说着,看向屈嘉椋。

屈嘉椋说:“用DNA采样啊,在历史档案里找,不要用现存档案。“

“历史档案?“男子越发迷糊。

“做就是了。“屈嘉椋道。

“好的。“

(二十分钟后)

“部长,结果出来了。“那男子神色复杂的走了过来。屈嘉椋接过报告,看了起来。

“周毅,二零三零年生,曾在克隆人叛乱中立特等功,后因只身潜入敌营营救队员不幸被抓,后被救回,因伤势太重途中死亡,追授国家特等一级勋章,卒年二零六零年。享年三十岁。“

根本没有什么冬眠!

屈嘉椋也一拍脑袋:“怪不得名字这么熟悉,历史书上提到过!“

“对不起,周毅,你可能需要留下做一些调查。“

屈嘉椋对着一脸震惊的周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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