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藏史,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老子押运的这些案牍里真有破解上古神术的密钥?”一红脸大汉一边策马前行,一边歪头冲着与其并行的一个耄耋老者道。“嘘,将军切莫高声,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那老人连忙歪过身去,用手护在嘴边低声向那将军道,“想那上古昔年,滔天大水,纵横肆虐,非人力不可为也,然则禹帝受托疏水,十数年即毕其全功,何也?得神助也。”“莫非当时真有应龙黑龟现世?助禹帝一臂之力?”那红脸将军疑惑道。“不可说,不可说,上古乃神迹世界,万事皆有可能,然则...”那耄耋老人捻须沉吟道.“然则甚?季老儿不要吞吐,有甚说甚!”那将军急道,“你我也算是忘年之交,此事又事关你我前程,切不可隐瞒于我。”“南宫将军莫急,小老儿苦研经年,方才摸到一点踪迹,想那上古神术,即便是有,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觊觎的?必是那天选大德之人方可驱使,然则世人多为传舌,以讹传讹,故类似禹帝化熊之说,不可轻信也。将军亦不必忧心我等出路,想那虫蚁有洞,燕雀有窝,世间万事万物莫不在上神看顾中,将军只需每日静心垂想,神必佑之。”“也罢,现如今也无他法,听你这小老儿便是。”那南宫将军道,“只是想那上古神术,不知吾等糙军莽汉可有幸一观,如是则死而无憾也。”“将军上承王恩,下受军敬,乃人中龙凤,如有机缘,想必必能得偿所愿。”那老者知这南宫将军所图不小,现今乱世,还需他庇护自身安全,故赶紧以好言应之,但心中暗自叹道:“自古德不配位者,必祸乱天下,但愿上神有好生之德,垂怜世人。”
张远行尾缀着这队牛车已有半日,奈何车队行军缓慢,一时间又不好超越,只得慢慢在后面尾随观察。“这车队行路如此缓慢,看那些甲士的赶车架势,都不甚熟练,看来应该是临时起意,仓促而行的。这么大的阵仗,又想到昨个雨夜里看到的那一队良车服车,那可是王族才能乘驾的啊!”雨夜,仓促出行,王族,案牍库,几旅甲士,将这些连贯到一起,张远行琢磨着,“这是有大事发生啊,好啊,越乱越好,平日里自己一直也没机会接近那些案牍,现如今看如何趁乱而入,拿到早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早日实现先祖的遗愿。”想到这,张远行的面色少有的郑重了起来,紧握双拳,看着前面若隐若现的车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脚步。
“咦,前面怎么转向了,眼看着车队突然下了官道改道向南,张远行有些不解,往西可达西亳,巩伯等大城,可供大队人马安歇,往南一路直到宛地无甚大城,这多车马如何安顿?”张远行随即也下了官道,沿路边沟渠,施展身形,向前急行想去探个究竟。
只见一队队牛马大车在这个驿道口笨拙的转向南去,那向南的驿路刚刚一乘之宽,且一看便是久未修葺,路面坑洼不平,基石也多不见踪影,车马一过即尘土飞扬,颠簸异常。牛马冒雨赶了一夜路,此刻亦疲惫不堪,多有驻足不前的,甲士们抽打着不听话的牲畜,一时间人拉马拽,喝骂声此起彼伏,整个车队的行军速度顿时又慢了下来,在这个路口前挤成一团。只见路口另一侧,两马并列而立,上面赫然是这支队伍的最高南宫烈和那位守藏史季聃。
“将军可安排两队甲士,一队依然西行,且每车上必多载盔甲兵刃等重物,少载甲士,行至西亳城后再取道与我等汇合。沿路需不时将所载盔甲兵刃丢弃,且每隔十数里将数架戎车或马匹丢弃路旁,至西毫前所有盔甲兵刃需丢弃完毕,只留戎车堪载甲士即可。另一队则待车马全部改向后,去一旁树林处多伐粗枝大木,栓系在马后,反复在此处至五箭之地间踩踏,务必路上车辙痕迹尽去。同时让甲士捡拾此驿道上所遗粪便,尽散西向官道,如此则即便有追兵至,必径直西行,待到西亳,我等想必已入宛地,可再无忧矣,”季聃侃侃道。“彩!”南宫大喜道,“此等妙计想必也只有季老可出,得季老在旁辅佐,可见上天顾我,何愁大事不成,”说罢便吩咐甲士如此这般去行。
张远行一番疾行,赶在了车队前面,俯在据驿道十丈之外的一处荒丘上,眼着看这只车队缓缓从面前而过,便想先计数下车马甲士数目,再做打算。点数间 只见几架牛车行路异常缓慢,应该是所载之物极重,不巧偏偏车轮又陷入路上低洼积水处,数十名甲士前拉后推,垫路牵车,费尽力气方才驶出。
张远行不由得侧目,看那车比寻常牛车宽大许多,乃由三头健牛成品字型牵拉,车辙印迹较其它牛车深,车上只见中央处置有一处物品,四周均空,不似寻常牛车那般堆满各式案牍木箱。看毡布所盖之物形状,不似木箱那般规则,两侧有突出之物,中间凹下,四围无棱无角,似乎颇圆。只见甲士们将车推出后马上登车护卫,如临大敌般刀剑出鞘,弓弩上弦,谨慎异常。
“这是?”张远行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不由得一阵惊骇,身体都不由得颤抖起来,还有种回到阔别多年的故土时,不知道亲人是否安好前的那种激动和紧张。他顿时觉得自己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来,自己之前已察觉这是有大事要发生,但没想到的是,这事可能大到了自己不敢想象的地步,要变天了这是!张远行抬头看了看天空,昨夜的大雨将天空洗刷的干干净净,但见几朵细云悬在上面。
《史记封禅书》 记“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皆尝鬺烹上帝鬼神。”
“如果自己所料不错,那几架牛车上所载的不是别物,乃是上古禹帝所铸九鼎!”张远行暗忖道。山海经有云,“收九牧之金,以铸鼎。鼎象物,则取远方之图,山之奇,水之奇,草之奇,木之奇,禽之奇,兽之奇,说其形,别其性,分其类,其神其殊汇,骇视警听者,或见或闻,或恒有,或时有,或不必有,皆一一画焉。”
张远行又仔细观察了片刻,又想起来自己蒙师授业时,恩师曾说过的话。“想必就是了,据传九鼎每个皆为精金所铸,重逾千斤,所以牛车才行进如此缓慢!”他这时激动异常,用手狠狠的锤了一下地。“天果不负我,吾师诚不欺我!”积年所思所想之物尽在眼前,虽隔着一层毡布,但张远行仿佛觉得自己可以透过这层阻隔,已经看到里面那口铜鼎,承载了多少罪恶美好的大鼎啊!
为了它,白骨积丘,髑髅成山!多少人为了它身首异处,魂断他乡!在帝王眼中,它是国之重器,王权象征,珍贵异常。对寻常百姓来讲,不过是一件自己耳闻但从未见过的物件,不当吃又不当穿,但这并不妨碍世人据此口口相传,你言我语的编织流传了很多故事,寄托了许多人的情绪,这又让它又平添了诸多神秘的色彩。
张远行仿佛看到了昔年禹帝率领群臣,焚香沐浴,以九鼎祭拜上帝的宏大场面。沉浸其中的他久久不能自已,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得赶紧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目前此事已超出自己的想象,应在明晰后尽快回报恩师,请他老人家决断。”想罢见车队已行远,便欲起身追去。
这时恰巧见方才奉南宫烈之军令的两队甲士,所行之事颇为怪异,观察良久方才明了,不禁感叹道:“蒙天过海,指西向南,此间必有高人指点,此人心思缜密,妙计频出,将来若不为我用,必为大敌,”想罢便匆匆追去。
“南宫将军何在?”“禀王上,南宫将军已在十里外安营,明天一早觐见吾王,”“哦,今日天色尚早,南宫将军为何不与予一人汇合?”那姬朝不解道。“南宫将军奏报上已陈明,因连日疾行赶路,车辆多有损坏,甲士徒兵也都疲惫不堪,今日想修缮整备,待来日好朝见吾王,”尹正禀道。“原来如此,”姬朝颇为释然道,“南宫将军连日辛苦,理当如此”。“吾王圣明,”尹正忙应声道。
此时,只听见外面一声奏报,“想必是那楚侯回信了,”姬朝喜道,“今日真是双喜临门,先有南宫将军奏报,现又有楚侯佳音,快宣上来。”“诺!”那尹大夫赶忙唤人近前。只见一名甲士连滚带爬的进帐,“身为信使,一国体面,如此不堪,成何体统!”姬朝满脸不悦,正待发怒。那甲士单膝跪地,双手奏禀道:“启奏吾王,大事不好,楚侯平病逝,目前郢都大乱,无人理朝,太子建与熊珍,费无极势同水火,目前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等在驿馆苦待数日,无人接见,召公命我回奏王上,自在郢都驻留。”“甚!楚侯已逝?”姬朝一时不由得方寸大乱,本想去谋一个安身之处,谁曾想又是这般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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