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打赌

出于安全考虑,姜尚并未将王庆之安排到灵虚峰的弟子宿舍,而是让他和自己住在玉虚峰上,毕竟这小阎王脾气不好,力气太过惊人,连他都有些吃不消。

两个月来,王庆之没再找过姜尚麻烦,整日里也不说话,就自己一人坐在殿前平台角落那棵大松树下的石头上,到点吃饭,到点睡觉,不哭不闹,更不曾问起过王铎去向,让姜尚觉得有些奇怪。

冬日寒风渐凛,玉虚峰高可及云,风更大。

这一日,王庆之吃过早饭后便又到松树下坐着,不知在想什么。姜尚拿着一件崭新的月白道袍快步走去,笑着问:“庆之,你在想什么呢,冷不冷?为师给你做了新衣裳,快来穿上试试合不合体。”

这小阎王脾气古怪、喜怒无常,谁也摸不清他会因为什么就突然发怒,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姜尚一直小心翼翼与他接触。

王庆之没理他,依旧怔怔望着远处山下的风景发呆。

“庆之?”姜尚又道:“你在看什么?”

王庆之依旧不理。

姜尚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顺着他目光看去,山下千沟万壑,草木纵横,冬日寒风中表着一派肃杀萧瑟之意,“我教你练武好不好?”姜尚耐心哄着他。

“咱仙踪祠的内功心法,可是天下间最厉害的功法之一,你力大无穷,但在会内功的高手面前却还是太弱了……”见王铎还是不理会,姜尚接着说:“我半月前让你背的三字经、弟子规什么的,你可都背下来了?不读书不认字可不行哦……”

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王庆之自留下来之后,两个月内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姜尚是既无奈又无语,他确信王庆之是个习武奇才,可再怎么奇才,他不练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循循善诱。

王庆之突然开口打断了姜尚,瓮声瓮气地道:“我爹去哪了。”

姜尚深色一顿,终于听见小祖宗说话了,他像是寻到了让王庆之练武的突破口,温声问道:“想你爹了?”

“明日是我娘祭日,”王庆之面向姜尚,看着他的眼睛,神色认真地说:“每年这时候爹都会带我去给娘磕头。”

姜尚没想到这孩子看上去痴憨木讷,却还能记得日子,便问道:“你知道明日是什么日子?”

“冬月十六。”

姜尚点头:“那你可记得你何时上的山?”

“九月十二。”王庆之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粗黑眉毛:“我爹去哪了。”

姜尚连忙陪笑:“为师明日陪你去给你娘磕头好不好?”说着不着痕迹地一把将王庆之的小手按在石头上,生怕他突然暴走,这玉虚峰顶刚修缮完好,可不能再被他砸了。

听到这话,王庆之神色一缓,脸上露出点点笑意:“当真?”这是他第一次在姜尚面前笑,也是第一次说话带上了情绪。

“自然不假,我能骗你么?”姜尚笑着道:“你爹如今身在中原,在与坏人打仗,一时半刻回不来,为师陪你去你娘坟头。”

“我爹在与人打仗?”王庆之似乎有些惊讶,随即又有些担心:“那我要去帮他。”

姜尚老怀大慰,等的就是现在,他道:“你如何去帮?我此前便与你说过,你力大不假,但若想在江湖中行走却还不够,更别提帮你爹了,那些人都十分厉害,你这样去了,你说你爹是专心打仗还是分心保护你?只会给他添麻烦。”

王庆之皱眉:“我很厉害。”

“你连我都打不过,还说自己厉害?你爹面对的人可比我厉害多了。”姜尚信口胡诌道。

王庆之有些不服气:“我与你打,输了我便听你的。”

姜尚心中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正色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王庆之伸出小手与姜尚击掌,稚气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好!有志气!不愧是西凉王世子!我们说好了!”

这时,上山路口处跑来一个青年男子,远远冲着姜尚拱手一拜:“掌门师祖……”

姜尚撇了眼,见是徒孙辈的大师兄言若山,他一摆手示意他别说话,然后对王庆之道:“我只出一招,你若能破掉便算你赢,如何?”

王庆之犹豫了下,重重一点头:“来!”

姜尚也不多言,内力喷涌而出,瞬间将王庆之裹住,起身道:“你若能站起来便算赢,开始吧。”然后便走向言若山。

王庆之心头一颤,他发现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住了,根本无法动弹,别说站起来,就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随即开始拼命挣扎,想破开这讨厌的东西。

言若山快步迎向姜尚,到面前又是躬身一礼:“掌门师祖,师父正在学堂教课,命弟子前来询问,小师叔何时前去。”

“不急,”姜尚看着面红耳赤的王庆之,道:“这孩子脾气暴躁,需得慢慢驯服才行。”

言若山见王庆之挣得面红耳赤,不禁吃惊于掌门师祖出手之狠,这可不是一般的手段,以内力化作囚牢,只有内功造诣臻至化境才能做到,更不是用来对付普通人的。

“可……”言若山很是不解:“小师叔还是个孩子啊。”

姜尚沉默良久,一直在观察着王庆之,见时候差不多了,道:“你这小师叔非同一般,过了如此之久还在努力挣扎,常人心性极难做到,他虽痴憨,却是因不曾开窍,一旦开窍可不得了。”

“可他……”言若山还是不能理解,一个瘦弱孩子为何会被掌门师祖这般对待,他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我让你看看你这位小师叔有多特别。”姜尚隔空轻一挥手,撤去内力囚牢大半功力,立刻便见王庆之的肩膀动了动,然后“哈!”一声大吼,其周身传出“咔嚓”破裂之声,一层层透明涟漪四散开来。

王庆之站了起来,但却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低头在那沉默着,似在想什么。

言若山看呆了,他虽不知掌门师祖用了几成功力,但内力囚牢形成后,其自身便具有极强束缚力,哪怕只有一成功力,他也没信心能破开,可王庆之却破开了,而且还是摧枯拉朽之势,太惊人了。

姜尚带着笑意道:“这孩子蛮力惊人,你们不论是谁,都莫要与之靠得太近,待我将他完全驯服,日后便是本门一大臂助。”又在心里补了一句:“不论是武功还是身份。”

天下将乱,西凉王王铎此去不管成败与否,有王庆之在都对仙踪祠有好处,这也是姜尚当初要求王铎,让王庆之日后不要脱离仙踪祠的重要原因。

言若山是同辈弟子中的大师兄,武功也是最高的,他虽吃惊于王庆之的力气,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服,一个不会内功的毛头孩子能怎样?再厉害也是多年以后的事情,练武靠的是勤奋与天赋,他不太理解掌门师祖为何如此看重王庆之。

姜尚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王庆之要去帮王铎的说辞,不多时,王庆之快步走来,直言道:“你方才使的便是内力。”

“对,”姜尚点头:“这次是你赢了。”

谁料王庆之却摇头道:“我知道是你手下留情,我输了,愿赌服输,我听你的,教我内功。”

姜尚一愣,准备好的说辞也用不上了。谁说这孩子傻?他竟能明白自己手下留情了,而且还这般磊落,输了便是输了,不耍赖。

可姜尚却没有立刻答应,点头道:“我可以教你,但要打个赌赛,你赢了才行。”

“什么赌赛。”

“一个月内,熟背三字经、弟子规、论语、道德经、易经这五本典籍,”姜尚正色道:“你若背下我便传你内功心法,若背不下便算输,届时便要去少阳峰学堂随你七师兄读书认字。”

王庆之低着头想了片刻,忽然抬头看着姜尚,很认真地道:“便是你半月前读给我听的那些?”

姜尚点头:“正是。”

言若山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五本书可不是一般文章,即便能全部理解也不好完全背记,别说一个月,寻常人就是一年也不太可能,掌门师祖是想帮小师叔还是刁难小师叔?

王庆之道:“我会,你等我半个时辰,我再想想。”

姜尚本意是想让王庆之读书认字,也并非要让他都背下来才肯教这般苛刻,这只是他的策略,磨炼王庆之的心性才是目的,岂料王庆之却说出这话,他也很意外。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