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糕(二)

方宁端坐在石凳上,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舒眉展笑着,极为好看的三庭五眼,配上如墨青丝。朗朗如日月之怀,像个谪仙般的人, 一双清澈的瑞凤眼,更是让她晃了神。

刚刚这人喊自己姑姑,莫非他是《极品权商首富》的大男主!

原著开篇方家丧宴,男主李庭谦前来认亲。本是世子爷,却身披多个马甲。跟亲爹闹翻,励志做美食家。借用王府厨子之子的身份进入方家,只为品鉴大江南北的美食。

一路顺风顺水,最终富甲一方,坐拥迷妹无数,成为民间的美食指向标。

而自个儿跟她哥,不过是大男主成长路上的NPC。

方宁擦拭了额间冒起的汗珠,偷偷用余光打量着他,瞧这身姿、气质,心中已了然。

这世界不公平,她怎么到哪儿都摆脱不了做炮灰的命运!

夜晚的院子出奇的静谧,只有几声蟋蟀的鸣叫。三人各自都有不同的心眼儿,打着算盘谁也没想开口说话。

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她揉了揉眉心,凑到这侄子面前。虽说清楚他的底细,但出于自我身份的保护,还是按逻辑问了句,“你这姑姑叫得顺嘴,你到底是何人啊?”

闻声,前来认亲的那人一瞧见方宁,顿然惊慌地后退了几步,不免握紧了手里的折扇,尽量不去与她对视。清了清嗓子,转过身随手地翻着包袱,眉头蹙得紧紧的。

刚刚在厨房的女流氓怎会成他姑姑,太炸裂了。要不这亲,还是不认了吧。

自己有这么严肃吗,给他吓成这样?

见他迟迟不作回应,方宁催促道:“你找什么呢,需要帮忙不?”

“不必劳烦。”

他轻声咂了砸嘴,出于品鉴天下美食的目的。只能认命般掏出封已经泛黄斑驳了得书信,递过去解释道:“晚辈李庭谦,我父亲在江南时被令尊相救,遂拜为义父。曾许诺困难时可寻宋老板,某一生处。”

方宁随便瞟了一眼,随便找了个石凳坐下了。一长篇文言文看得头疼,更何况原主她爹十个字能错仨,便将这话茬抛给了她大哥。

“父亲气急攻心尚未苏醒,虽然有这信,但不足以确定。哥,你怎么看?”

只见方安凶神恶煞地夺过信封,借着月光瞧了许久,才讪讪开口,“先让他住下,以后再说!”

话毕,便拂袖离开了。估计是在埋怨平白无故又多了个分家产的崽子,心里不好受得很。

方宁点上几根蜡,递过去,“我记得西厢房还空着,你去那暂住吧。天色已晚,我替你引路。”

当然,这忙不能白帮。

暮春时节,夜幕降临得不算太晚,虫鸣渐响,微风徐徐。

两人十分有默契地,一排一后隔了好长的距离,端着蜡烛,谁也没有搭理谁。

方宁走在前面,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如意算盘打得飞起。

按原著来讲,李庭谦早晚会富甲一方,有权有势。不如跟着他混,或者提前拉拢一番,携手对抗她大哥,估计以后还能给自己留口吃喝。

刚回头想闲聊几句引出话题,却瞧见他全身紧绷着,离着自己老远。方宁心里犯怵,这主角怎么跟那未出阁的姑娘一样,胆胆怯怯的。

身前感受到如此炽热的目光,李庭谦不禁打了个寒碜。他也是头一次见有女子如此露骨地盯着自己,还是两次。再者四下无人,真要出什么事,可保不住自己的清白。

“小姑姑,瞅着我作甚?”

方宁也没敢直接说,走到他身旁,故作悠闲地唠唠家常。万一他觉得自己是不顾亲情的利己主义者,以后的躺平生活还得靠他呢, “啊就想问问你,来认亲就为谋一差事?”

听出话里有话,他倒不会惦记别人家的这点家产,便也没扯东扯西,直接点明,“对于方家有什么 ,晚辈不感兴趣,请姑姑放心。”

这女子心思不少,虽然做饭好吃,手段却毒辣,心思用在歪门邪道上。

这侄子把话说满了,方宁也识趣没再说什么。他倒是聪明,可惜立场不明。

本想再聊聊,却感受到身旁漠然冷冽的视线。抬眸便发觉已经到了西厢房,也只好作罢,“好大侄儿,房间就在前面。”

李庭谦道了声谢,便头也不回地进去了。并一时间关好了所有的门窗,生怕有人进去一样。

不是,原著明明写得他是个社牛啊,怎么感觉毫无交流欲望。

方宁还纳闷这大男主到底在神经什么,顿然蹲在墙角等了很久的小丫鬟跑过来。眼底噙着泪,声线有些颤抖,“小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她先是一愣,极速思索着面前之人。对原主如此关心之人,也就剩身旁的侍女了吧。

便抬手替她拭去眼底的泪珠,宽慰道,“福双,让你担忧了。”

小丫头擦了一会儿泪珠,也是知轻重缓急,调整好状态说起了正事, “对了小姐,老太爷临走前说了,酒肆近来无人管理。明儿晌午要让您跟少爷比厨艺来分酒楼,怎么办啊。”

拼厨艺?老太爷为了她大哥偏心是必定,反正舌头长在他自己的嘴上,酒楼该给谁还是给谁,无疑是走个过场。

要是家产都给她哥,以后还怎么摆烂。她身上这个包罗万象的金手指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福双,你就放心好了,我有把握。”

待西厢房没了脚步声,李庭谦从暗处彻底关上窗缝。掂量着瓷碗,眼底闪过犀利的眸光。

明日这方家要分家产,若是让她得去了。本就心思歹毒一人,岂不定会为非作歹,自己以后这日子恐怕待不住。

得提前处理掉才好。

晨曦徐徐拉开帷幕,朗朗重苍已泛起鱼肚白,凉风拂过竹林,阵阵幽香。鹤闻于九皋,声闻于天。

“姑姑,休憩得可还好。”

方宁刚推开门,就看见早早候着在房外的干侄子,给她吓得猛一抖擞。

“你,在这干嘛?”

李庭谦摆出一个精心调配的微笑,毕恭毕敬地回答,“晚辈初入家门,望姑姑照顾。知晓您爱吃甜食,便亲自做了些。”

方宁闻声一滞,顺势倚到门棂上,上下打量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小子八百个心眼,怎会轻易跟她交好。抛开这个不提,但凡做了糕点的人,身上定会留下些粉面。可他甚至袖口处都崭新,连点面香味都闻不到。

有诈!

方宁是想直接关门送客,但也好奇他准备了什么“好东西”,着实想知道他与自己到底有何矛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能想弄死自己吧。

“那多谢侄儿,那正好不用准备早膳了。”

自己带上福双,跟着李庭谦去了西厢房小院里,只见小厮已然将茶点盒屉放在石桌上了。

李庭谦顺势打开盒盖,将一道桂花样式的糕点呈到自己面前,又倒了杯浓茶,“小姑姑,请。”

他昨个夜里特地贿赂了厨房的人,做了这糕点,分别在表面撒上花生碎与白芝麻来区分 不易察觉。

撒着白芝麻的糕点加入了迷魂散,只要她吃下去,必定会嗜睡,精神不振,今日的比试也休想胜利了。

方宁警惕地接过这道茶点,又用余光打量着他献殷勤的表情。不对劲,这糕点里绝对放了脏东西。

由于基因进化,末世之人天生五感发达,哪怕细微气味也能被察觉到。可自己嗅了嗅糕点,却没闻出别的气味。

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也怕误解他的一番好意,喝了口浓茶,便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细细咀嚼。

吃起来,没什么问题啊?

见她吃得毫无防备之心,李庭谦嘴角不由得上扬。怕自己忍不住笑意露馅,便低下脑袋。主动去抽出第二层的糕点,刚打开笑容便僵住了。

怎么又撒了白芝麻!?

他揉了揉眉心,一手假意挽碎发挡住脸颊。眼底带着不虞,瞟向了一旁急匆匆跑过来的小厮,对着口型。

怎么回事?

只见他一个劲儿擦拭着额间的汗珠,压着声线,传着大厨的话,“李大厨说,昨个儿花生不知道叫谁吃了,没剩几颗。今早时间又很紧,就将表面调换了。”

“真行啊你们!”

方宁却因感官发达,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伸出去的手瞬间僵硬在了空中,心脏骤停。

这糕点竟真藏了毒,得亏昨个晚上把刚炒的花生吃完了,要不然现在都可能嘎了。

自己也没得罪他吧!怎么不给人活路啊。

“你做的很好…我有些饱腹了,剩下的你解决吧。”

这鸿门宴,谁爱吃谁吃吧。

“姑姑,我还做了些别的味道,不再尝尝吗?”李庭谦心头一紧,错乱抓住她的手臂拉回石凳上,阖着眼表情凝重得很。

方宁抱臂看着他于事无补的行为,却又怕他计划行不通,当场翻脸。便假装没察觉端倪,抬眸打量了一番朝阳。

“快到晌午了!我得准备食材,去前堂等爷爷——”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李庭谦许是从刚刚的挫败中回过神,换了副疏浅爽朗的模样,依旧不肯放过她,“我跟您一起,顺道看看热闹。”

“…好啊,一起吧。”

方宁表面看起来乐意得很,实则内心疯狂咆哮。大哥!到底哪里得罪你啦。

嘬嘬嘬,炮灰也不让上桌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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