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松井家的门是扇小门,但不是梦里的黑色,是种浅棕颜色。这种颜色与黑色相比,少了几分神秘,多了几分平实。

“来吧。”老松井推开门。

我应该是小镇第一个去过老松井家里的人,第一个知道老松井家里有个院子--没有梦里那么大,半亩见方的样子。有一条约莫十几米的小土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石棉瓦顶平房。土路两边杂草丛生,栽着几棵柿树、核桃树和桃树。核桃树上串串青皮核桃,压弯了枝头;柿树上的柿子挂在枝丫上,像结了满树的红灯笼。

“黄鼠精在哪?”

“核桃树后面,你敢去看吗?”

“这有什么不敢!”我歪着脑袋瞅了他一眼,迈开无所畏惧的步子,趟着齐腰深的杂草,朝核桃树走过去。走到离核桃树几步远的地方,我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挪到树后。

“没有啊!”核桃树后面只有杂草、落叶和熟透了掉在地上的青皮核桃。

“跑了呗。”老松井手里拿着颗红彤彤的柿子,一高一低地走过来,递到我手里,“尝尝,甜不?”

我接过柿子,剥了皮,咬了一大口,粘着满嘴柿泥,“甜!”。

老松井点点头,朝石棉瓦顶平房走过去。

“黄鼠精跑哪去了?”我跟上他,追问。

“在屋里。”

老松井的石棉瓦顶平房比我家小很多,可能在整个新镇都算最小的。一扇斑斑驳驳的白漆小门,左边乌漆麻黑一扇糊着塑料布的小窗户。拉开门(实际是老松井端着门把手,用力拽开的),一股夹杂着发霉和类似捂了很久的臭胶鞋味儿,猝不及防地钻进我的鼻子,我险些呕出来。

屋里没几件家什,正对门口靠北墙是张黑色带抽屉的旧桌子,上面放着一只铁网旧暖壶和一个掉漆的搪瓷缸子。桌子旁边有个锈迹斑斑的洋炉子,一根土灰色的烟囱一头连着洋炉子,打着“L”弯儿,通出房顶。靠东墙是张垫砖的木床(这在新镇算是独一份儿,没有砌土炕的人家),床上摊着油渍渍的,露着乌黑棉絮的被褥。木床对面靠西墙是个深棕色,嵌着椭圆形镜子,单开门的旧立柜,仅此而已。

“进来吧。”老松井在屋里招呼我。

我挪进屋子,站到木床旁边,警惕地四处观瞧。

“喝水吗?”

我摇摇头。

“黄鼠精在哪?”

老松井咧开嘴大笑,随手关上了门。屋里没了光线,顿时暗下来,我向后退了一步,挨着木床,紧紧抓住床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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