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听得苏容大清早在外头喊他,心下一凛,双腿却是瘫软,整个人难以站起来。
“黄一,你再不出来,我就打断你的腿!”苏容在外头叫道。
顾清甚是着急,然而又没有法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容怒气冲冲的向禁闭室走来。
苏容今日找顾清,实则是因为要带他去药王处揭开他的身份。
苏容那天任他自由,是料到他会参加孟家主的宴席。他知道孟家主的宴席要考验的是什么,让顾清去试试,恰好可以探出他的身份。加之府内侍卫看守森严,顾清灵力削减,定然难以逃出。
他也料到顾清要不跑去苏澜那里救治苏澜,要不回到禁闭室静静躺着。他在苏澜处没见到顾清,便折了回来,果真透过门缝在禁闭室看见了他。
苏容走到门口,推开了门,站在门口处,瞪着在床上病恹恹的顾清,心里一阵嫌弃。
“病成这样,还进我们家,当真晦气!苏家不养病猫,你要不起来打工,要不给我滚出去。”
“滚出去好啊!”顾清恍惚中这么想,但又想到自己连行走都困难,在外头肯定活不下去。
“起来不!”苏容正想走进来,忽的瞥见了那件狐裘,那上面挂着几朵用玉石做成的山荷叶花,晶莹剔透,很是好看,不禁眉头一皱。
苏容在皱眉的这一瞬间,余光忽的瞥见了门上的青色纸条,那上面也画着一朵山荷叶花,不禁全身颤抖起来。
“乞丐!有谁进来过?”苏容质问道,声音却有些颤抖。
顾清见此,心里暗暗吃惊:“张公子到底是何许人物,居然让苏容这糟老头子也这样害怕。”
他这样想着,嘴上却含糊其辞:“一位公子,年纪不过二十岁左右,我也不知是谁。”
苏容全身瑟瑟发抖起来,嘴里呢喃着。顾清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苏容的神情很是害怕。
“小翠,你去熬点药来,给黄公子服了。”苏容忽的招呼他身后的一个丫鬟,让她去给顾清熬药。
顾清大吃一惊,怎的在这一瞬间,苏容对他的态度竟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心下疑惑,却又不敢说话,任苏容帮他料理。
折腾了半日,顾清也好好睡了一觉,病居然好很多了。苏容见此,在顾清醒来时走进房门,对他说道:“下午带你去见药王大人,看看你是不是五年前那个顾大魔头。如果是,我要叫你吃点苦头;如果不是,你就走吧。”
顾清听苏容如此说,心里的害怕较之前也少了许多。毕竟张家没灭,他就未曾杀过好人,天下人就没有名义来将他处死。
顾清却在暗地里听到苏容一声细语:
“还得给药王大人赔罪……”
他们收拾妥当,就雇了一辆马车出去了。街道上还是车水马龙,行人赶市,都大声吆喝着,商品琳琅满目。
顾清看着马车驶过了张家,心里有些挂念张湫。这一场奇遇,将三人的友谊建立起来,张湫公子更是聪明,又心系天下,如此人才,埋没在权贵之中,很是可惜。
马车驶过张家后,在离张家不远处停了下来。那里是一片柳树林,里面幽深而安静。顾清被一个丫鬟搀扶下车,随着苏容走了进去。
苏容带着两人来到一块山石前。苏容当先穿过了山石,走了进去。顾清知道这是进入一个境的方法,于是也没有吃惊,跟了进去。
几人进去后,映入眼帘的是幽深的山谷,两旁都是悬崖峭壁,上面长满了枯松怪柏,遮蔽了阳光。
这山谷也有尽头:那里有一间破败的小木屋,外头站着一个侍女。她见几人来到,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药王大人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还请几位稍作等待。”
“他去哪里了?”苏容问道。
“他要回一趟家,处理一些事情。”侍女礼貌地回答。
“什么时候回来?”
“约莫一个时辰吧。你就是苏家家主吧?请进!”侍女说着退到门边。苏容等人就走了进去。
顾清随着走了进去,只见四周都是药柜,写着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草药名字。药秤放得到处都是,还有许多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他再往里走,来到了一间大厅,墙上雕刻的花纹都是山荷叶花,中间是一张木桌,上面放了几枝草药,还有一张没写完的纸。
顾清仔细的看了一下那草药,心里猛地一颤:
“祝融草?难道……”
这一惊非同小可。顾清将昨晚到今天的事细细捋了一遍,只觉奇妙。
天下皆怕、雷厉风行的药王大人,居然是一位哭着喊娘的张家公子!
顾清想到这里忍俊不禁,苏容奇怪的瞥了他一眼。
“几位请喝茶。”侍女端了几碗茶进来。顾清随意的拿起一个碗,一饮而尽。
“没点教养!”苏容瞪了他一眼,优雅地拿起了一碗茶,笑着道谢。
“迂腐!”顾清心里暗骂。他见苏容坐了下来,与那侍女攀谈起来,自己则很是无聊。
他左顾右盼,见桌子右边有一个书柜,上面摆满了奇形怪状的书。他很是好奇,趁他身边的丫鬟不注意,悄悄走了过去。
他一眼扫过所有的书,对上面的字却是一个不知。他从小便不喜识字,于是就落下了许多功课,只会“一二三四”,其余的一概不知。
但他仍在这书柜上找到了一本他能看得懂书名的书:一二三二一。
“这是什么奇怪的书?张湫也真是能耐。”顾清心里想着,伸手想去取那本书。不料他刚把书抽出一点,那柜子忽然动了起来,往里翻去。顾清忙想把手松开,那本书却像黏在他手上了一样,令他挣脱不开。
“你这家伙!”苏容霍的站了起来,想去阻止顾清,却被侍女拦住了。
顾清被硬生生的带了进去,只听得“铿”的一声,他就被关在一间屋子里了。
他猛地把手一抽,那手离开了那本书,那本书也掉落下来。他四处张望,只见这里点着成千上万的烛火,里面的书更是纷杂,并且还有草药种在书柜前地上,形成一排。
这书房层层叠叠,往里延伸,仿佛没有尽头。顾清咽了口唾沫,忽听得有一个人说道:
“这只灵鸟你真打算带回去?”
“当然!这可是神物!据说只要得到这种东西,那些神灵就奈何不了我们了。”
“是啊,这千百年来也只有顾清一个人能够击败这些玩意儿,但如今他死了!我们无敌了!我们也是能控制这玩意儿的人,比顾清厉害百倍!”
“你就少说两句吧,趁药王大人没回来,赶紧偷走它!”
顾清听到“偷”这个字,眉头一皱,悄悄靠了过去。但还没走到,几个人忽然都大叫一声,脚步声凌乱在书房里。顾清连忙躲在一个书柜后头。
“药……药王大人,我们……我们不是来……”
“偷东西的?”张湫的声音响起,顾清身子一震,只见张湫仍是一袭白衣,但这次他把脸包了半边,只露出双眼。
“你给我争气点!”一个小偷说道,“偷了就偷了,难道还怕他不成?我们可是顾清的后代!”
“我呸!”顾清啐了一口。
“顾清的后代?”张湫皱了皱眉。
那小偷说着忽的打开了灵鸟的笼子。那灵鸟飞了出来,陡然变大。书房里忽然狂风骤起,乱冰如雨。张湫见势不妙,连忙躲避。他本想用药毒死几人,不料灵鸟也在外头,且书房空间极小。他不愿伤到灵鸟,只能连连躲避,难以还手。
那个吹嘘的小偷拿出笛子,放在嘴边一吹,那笛声尖锐刺耳,好生难听。顾清慌忙捂住了耳朵往外逃避,骂道:
“哪个小兔崽子,学顾大人学得也不好点,败坏了他的名声!”
几个人都听见了顾清的叫骂声,都回过头来看顾清。那灵鸟挣脱开了那小偷的控制,趁机往那几人也攻过去。
顾清见张湫也在那灵鸟的攻击范围之内,慌忙从腰间抽出几张令牌,眨眼间便“嗖嗖”往灵鸟的翅膀砸去。灵鸟吃痛,险些跌落下来。它见顾清用令牌砸它,于是冲着顾清飞了过来。
顾清一只手拿着一张令牌,对着灵鸟的头一指,嘴里念了几声咒语,那灵鸟陡然失去了知觉,忽然变小,从空中掉落下来。
顾清向前一步,一手抱住了它,另一手忽的一翻,几张令牌忽的往那几个小偷飞去。小偷躲避不及,惨叫几声,腿骨被打断,跌倒在地。
顾清一步步走过去,从怀里抽出笛子,居高临下,指着那几个人的头颅。
“你们当老子就只会用笛子吗?真是肤浅!”
众人见了那笛子,上面雕刻着凤凰,很是精致,便想起了曾经的顾大魔头也是如此,心里害怕,都哆哆嗦嗦的在地上磕起头来:
“小的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顾大人,还请顾大人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那我就用脚踹咯!”顾清说罢飞起几脚,给每个人的头都给了重重的一击。那几人纷纷叫痛:“小的真的错了!”
张湫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
“你们几个,败坏了我的名声、欺负我的朋友,连小动物都要拐卖,给我滚得远远的,再给我撞见你们,可仔细点你们的狗命!”
顾清发泄完怒气之后,又说道:“你们几个出去之后,要是再敢说是我的后代,就给老子归西!说不说?”
“不说不说!”那几个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
“你们的蹄子给我起来!没来由的玷污药王大人的书房。”顾清又一脚蹬在他们手上。他们才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所幸顾清留了他们每个人一脚,让他们能够靠着单脚走路,他们就相互搀扶着往外头走去了。
顾清见那几人走了,松了一口气,却听得张湫在后头打趣道:
“黄公子原来不姓黄,姓顾。我真是大开眼界了。”
顾清忍不住笑了:“毒手药王居然不姓毒,姓张,我也大开眼界了。”
张湫笑骂道:“这哪是名字了?你给我好好上学去吧!”
“谢了。”张湫紧接着又说道。
“迂腐!对我还用说谢?”顾清笑道。
就在这时,苏容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药王大人,敢问他是不是顾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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