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庶有别,长贤难选,其实重点都在贤。古来侯爵功勋世家都是世袭而来,可是天下百姓何其多!汉人统治天下,尚且开科举,选贤能,就是为了给寒门学子机会。寒门学子尚且有机会出头,而庶子庶女们,基本都是豪门大院里所生,难道不该有机会出头吗?所以只有贤德之人才配的上委以重任!”乌德尔说完扬了扬头,得意之色不亚于齐而雅。
我的天呐!蓝熙儿咂舌,她特别想知道几位乌拉格格如今个个出口成章,都是如何做到的。佩服,实在佩服,这个时候自己都想给三位格格鼓个掌。
“现在说的是嫡庶,不是长贤,你说了半天,有什么用?”其实乌德尔说得很好,可岳琪还是要反驳一下。尤其是看见她又妖又魅地望着岳托大哥和都类表哥。齐而雅转回头看着乌德尔也是冷笑一声。
“惹众怒的事竟然也干,不符合这个人的惯常所为啊!”蓝熙儿很是不解地看了看乌德尔。
“哈哈,你这几个女学生都教得很是不错啊,各个都是伶牙俐齿。”努尔哈赤大笑起来。
索海在旁听得哭笑不得。几位格格伶牙俐齿不假,只是一人一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只是没说出什么结果啊。”努尔哈赤有些遗憾地看着索海,又回首看了看身后的三位阿哥。三人非常默契地低头浅笑,显然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熙儿呢?熙儿怎么一句话不说。”
蓝熙儿懵了,不明白为何会被点名。她看着努尔哈赤,见他也望着她,眉眼间都是慈爱的笑意,慢吞吞地站起身。这么多年来蓝熙儿一直觉得那个越来越高的郭洛玛法根本不知道她是谁,或许会有印象是他三格格家的,也仅止于此了。
“熙儿也说说。”努尔哈赤又鼓励地说上一句,这小丫头不仅得了褚英和代善的宠爱,近期更是跑去孙岱那里学习东西了,这三人可是把世间的傲慢、霸道和冰冷都占尽了,可见这小丫头并不简单,他当然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洛玛法,她还小,又不爱说话,说不出什么的。”都类见蓝熙儿俨然傻了一半,连忙帮她说话。
蓝熙儿咬咬唇,又看看岳托,见他向自己眨眨眼,于是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没结果就是结果。”
声音不大,努尔哈赤却是眼眸一动,蓝熙儿继续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下虽大,也是能者居之。古往今来,王朝更替,家族兴旺,必是贤达者推动。嫡庶也罢,长贤也好,本就因人而异,不可同日而语,大丈夫立身于天地之间自当为国为民,嫡庶身份早已天定,既不能强求,又何必纠结,自行惭愧。”
努尔哈赤本来是赞同地点着头,听到最后一句时,感觉有些别扭,侧头看向岳托,岳托抿嘴浅笑:“自惭形秽。”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蓝熙儿笑着附和道。
努尔哈赤也嗤笑一声,又点点头:“小小年纪倒是有几分眼界,只是这成语用得差强人意啊!”三位年长的阿哥闻言都轻笑起来。努尔哈赤又与众人笑谈好一会,才带着三位阿哥离去,索海也直接将学堂放了学。
代善府里,自从济兰在汉宫里见到岳托与蓝熙儿走在一起的样子,就开始心事重重,她想让红旗与蓝旗结合,让萨哈廉有可靠的外戚势力,却把岳托忘了,忘了人家不仅是有战功的嫡出大阿哥,更是玉树临风的少年郎。而且她若想安排儿子的婚事,必须先安排岳托的婚事,否则她虐待人家嫡子的话又要如落花般满天飞了,那样的话她必然又会被众人嫌弃,自然也会连累萨哈廉被众人嫌弃,这个当然是她绝对不愿意见到的。好吧,既然该她安排她就安排吧。
“福晋,岳托阿哥怎么会听您的话娶叶赫格格!再说咱们叶赫格格为什么要嫁给岳托阿哥,不是增长他的势力吗?”海嬷嬷担心地看着济兰。
“那不过是我一个远房堂兄的大格格,那个堂兄根本一无所有。他的格格嫁给岳托,岳托恰好没有外戚势力可用,而且我还能更好地控制他。”济兰眼里飘起一丝邪恶。
“福晋虽然是岳托阿哥的嫡母,可如今的岳托阿哥未必会听福晋的安排。”那天福晋看着岳托阿哥和蓝熙格格说话,两人说话时对望着彼此,站在远处都能看出来是小儿女之间的绵绵情意,回府后福晋便忧心忡忡。这两天算是雨过天晴了,脸上有笑模样,海嬷嬷以为福晋是放弃蓝熙格格,没成想是改从岳托阿哥下手了!岳托阿哥从来是冷冷冰冰的,对这府里的一切更是不闻不问,又怎么可能接受这府里人的安排!
“他自然不会听我的,可他阿玛的话,他不能不听。”济兰眼里都是得意,似乎这件事已经胜券在握了。海嬷嬷很想提醒福晋一句,如今咱们府里的那位爷也未必能听福晋的话,福晋说娶叶赫格格,爷 就能答应了?当然海嬷嬷把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济兰扫了一眼海嬷嬷,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继续带着几分得意说:“如今褚英和代善的势力是不分上下,可岳托娶了叶赫格格,那么叶赫与代善的关系就更近一步,就算叶赫不会为代善做什么,可在外人眼里还是会忌惮几分的。”
“大汗会忌惮叶赫吗?”海嬷嬷轻声问,很快又继续说:“大汗面前最得宠的就是岳托阿哥,到时岳托阿哥如果不愿意,只怕大汗也不会强迫他的。”海嬷嬷还是觉得这是一条走不通的路。
济兰眉头微蹙,她本就貌比西施,虽是淡妆浅抹,却别有一番风韵。她带着几分不耐之色长叹一声:“大汗早就不忌惮叶赫了。”
只是这一句话,海嬷嬷明白了,大汗早就不把叶赫放在眼里了,所以岳托阿哥娶不娶叶赫格格,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府里阿哥成亲都是嫡母的职责,他们爷的身份又摆在那里,大汗应该不会过问的。这桩婚事只是与叶赫贝勒的远房联姻,无权无势的,自然也不会带来实质性的影响,海嬷嬷思索着开始频频点头。
“看样子是想通了。”济兰说,不会有问题的,若真有一天建州兄弟之间失和,与叶赫联姻这一点,对代善来说,是个筹码,“当然若与莽古济联姻,就会有蓝旗势力相助,叶赫与蓝旗相较,叶赫其实是‘远水’,往往远水是救不了近火的。”济兰喃喃自语。
“那咱们爷自然是愿意与蓝旗联姻的。”海嬷嬷的心又悬起来。若爷想和蓝旗联姻,那么这个府里首先成亲的当然是大阿哥,这位大阿哥又那样的年少有为、战功赫赫,那么爷就算为了彰显重视,自然而然就把与蓝旗联姻的事放在岳托阿哥身上了,怎么可能排到他们的三阿哥萨哈廉啊。
“所以咱们要快,额实泰已经开始打杜度的主意了,她想要她的女儿嫁给杜度,若是真如此,莽古济必不会在再让蓝熙儿嫁给杜度,所以我们就要趁着蓝熙儿与杜度联姻的说法还在,尽快出手。毕竟咱们府这位爷对他的大哥还是顾虑几分的。他就是想和蓝旗联姻,也不会随便出手的。当然还是要找个好理由,让爷听了就想与叶赫联姻。”济兰的眉间又蹙了起来,海嬷嬷也跟着皱起眉头。
代善的书房里除了代善就是一堆一堆的书以及一坛一坛的酒,济兰走进出书房时,就闻见书本间的墨香夹杂着酒味,不自觉地就用手帕捂了捂鼻子。
“给爷请安。”济兰弱柳扶风般屈腿请安,声音极尽温柔。代善站在书柜旁捧着书翻看,听见开门的声音都没有抬头,这时便缓缓抬眼看过去。他的大福晋,叶赫那拉济兰身穿红底绣紫藤萝洋缎小袄,头上挽起一个发髻,簪了许多珠翠首饰,耳边垂着一串串的流苏,极显富贵。
“不必多礼,起来吧。”
其实代善很意外,倒不是因为济兰的盛装打扮,而是她突然出现在书房,又是这般温柔多情的模样,他甚至记不清上次与她同屋而处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福晋有事?”代善心中起疑,语气却冰冷,坐回书桌后的太师椅子上无风无浪地看着济兰。
济兰心中冷哼一声,之前还和海嬷嬷讨论过,岳托冷冷冰冰的德性是随了谁,其实像极了他的阿玛,这父子两人在外人眼里并不亲厚,其实眉眼间很是相似,一身儒雅也是同出一撤。
“好久没来爷书房了,没得爷的同意就进来了,爷不会怪罪吧?”济兰的语气居然带了些调皮,代善望着她眼珠动了动。
“福晋言重了,咱们府里没有福晋不能进的地方。”
济兰微微一笑,心中还是欢喜几分。代善是出了名的谦谦君子,文质彬彬,剑眉凤眼,清秀儒雅,最难得的是他肌肤光洁细腻,这在女真人的男人们里是绝对少有的俊朗模样。可他走上战场时,绝不逊色众人,古英巴图鲁的名号便是因为他的勇猛无敌而得。
济兰看着看着心中还是轻叹一声——曾经的翩翩少年郎终究也会老去,如今多了份沉稳,也添了些细纹。一直以来代善对她还不错,至少这个院子里的大事小事都由着她做主。虐待了他的嫡子,他也没有说什么,他被汗阿玛痛骂后,也没有对她发过脾气。
可他太冷了,院里的一切,父子之情,夫妻之情都捂不热他的心。他的心给了她的女真第一美女亲姐姐,他对她的纵容也是因为姐姐让他照顾自己。自从姐姐去世后,他对世间的一切就都没有了温度,喝酒、看书和打仗成了他生命中可以干的事,济兰的脸色几番变化,代善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等她开口。
济兰微微一笑,又深吸一口气:“爷,咱们的岳托阿哥也该议亲了。”
“咱们?”代善眼里有几分讥讽。
“爷不用这样望着我,岳托大阿哥是爷的嫡长子,我是爷的继福晋,他的婚事是我分内之事,我不会区别对待的。”
“你有什么建议?”
“褚英大哥此番出征,得胜归来后,杜度的婚事一定会提上议程。杜度定的是莽古济家的大格格,那时白蓝两旗就联姻了。”济兰顿了顿,看看代善,他虽看向窗外,可眼里一闪而动的波动,济兰还是抓住了,心中一喜——代善看上去对万事都不上心,可权利这个东西啊,果然没有一个男人能真正做到置身事外的。
“我一个堂兄的大格格,到了出嫁年龄,人长得很标致,很水灵,她是叶赫贝勒的堂侄女,与咱们岳托阿哥算的上门当户对了。”
“叶……赫……”代善重复着,将背靠在椅背上,深褐色的眸子开始仔细地审视济兰,嘴角挂起一丝微乎其微的冷意,成亲就会有外戚势力,这是为了削弱岳托外戚而来的,哼,这才哪到哪啊,他这个阿玛还好好活着呢,就已经开始为儿子的将来打算了,这些女人的心思真是恐怖。不过岳托都给配个叶赫格格,想来配给萨哈廉的就更不会差了,白旗不可能,自然就是蓝旗了,那就是哈达格格了,好一个不会区别对待啊!
叶赫知道这位爷的心思极深,那双深褐色的眸子似乎有特异功能,只要认真看你时,就会被他看的彻彻底底,看的无所适从,这似乎是他们爱新觉罗惯有的特性!
济兰暗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直视着代善的目光,极其诚恳又肯定地点头微笑:“对,叶赫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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