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托在祠堂罚跪了?”收到这个消息后,蓝熙儿不可思议地看着素心,岳托的阿玛不宠他,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与其说不宠他不如说是不管他,所以从来没听说过二舅舅对岳托有什么管教,怎么还会被罚跪呢,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啊。
“说是从昨天就跪着了。”素心忧心地看着格格。
“因为什么?”蓝熙儿思索着,眉头紧皱。低头间瞥见手里的桃木扇,恍然间想起那天的事,脸色就是一变——那天,侧福晋提到了图尔格受伤的事,难道……这事还是被捅了出来?可这都过了个把月了呀……
“不知道,那府里的奴才不知道是嘴严还是真的不知道,什么都不说。”素心愁眉苦脸地回道。
“索尼也不肯说吗?”
“奴婢也没有见到索尼。”
蓝熙儿却心领神会地点头,主子被罚跪,这种贴身侍卫自然也会被控制住了,当然是见不到的,越想越觉得是图尔格的事,虽然图尔格没什么存在感,他阿玛额亦都可是郭罗玛法的五大重臣之一,二舅舅怎么也要给面子的。想到这里抬脚就往屋外跑去。
格格您去哪儿啊?府里马上就要开饭了。”
“就和额娘说,我去看索茵姑姑,我有个帕子落在她那里了,取了就回来,你不用跟着我。”
吃饭时福晋要是见不到格格,她们这些人又要挨骂了,当然这句话素心没喊出来,因为她的格格已经跑没影了,赶忙招呼院里的奴才追格格的追格格,备马车的备马车。
祠堂不是很大,见方的屋子,进门后一眼就能看穿所有摆设。一个长方形的桌上零零散散的立着几块牌位,岳托腰背笔挺地跪在方桌正前方的蒲团上,愣愣地盯着桌上李佳氏的牌位,神色有几分黯然。
济尔海看看牌位,又看看岳托,欲言又止数次,终于开口道:“岳托表哥,二舅为什么罚你跪祠堂?”
“你回去吧,这里是祠堂,不是你该来的。”岳托看着牌位淡淡地说,连个眼神都没给济尔海。
“岳托表哥……”济尔海顿了顿,心中已有退意,可脑海里突然闪出花枝招展的乌德尔,又鼓起勇气继续道:“岳托表哥,这里有些吃的,你多少吃点吧。”
“阿玛不许我吃东西,你带回去吧。”
济尔海其实很紧张,听说了岳托被罚跪祠堂,等了一天见祠堂外确实无人把守,才带着食物偷偷进来的,可是显然岳托一点都不领她情,见他的语气越来越冷,心中又是委屈又是伤心,低下头闷闷地站着。
“是你!”硕托差异地看着蓝熙儿,这可是三姑家的表妹,又看看四周,确实是他们府,除非府里有大家宴,否则他们府里能看见蓝旗的人可是稀奇事,更何况看见的是蓝旗营的大格格。
蓝熙儿当然没去找她的索茵姑姑,进了院子就四处找祠堂。忍不住还暗骂自己一句,以往来二舅舅府的次数实在太少了,这院子大的很,奴才却没有几个,天色又朦朦胧胧的,走了好一会始终没找到祠堂,蓝熙儿甚至觉得她迷路了,左瞅右瞧地就撞上了硕托。
“你做贼啊!不好好地走路,东张西望地干什么?”硕托被蓝熙儿撞个满怀,险些被她弄掉了带给哥哥吃的馒头,他本来就是偷跑过来,若是被人发现,搞不好也要被罚跪了,紧张兮兮地看着四周,
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蓝熙儿。
“岳托呢?”蓝熙儿看清来人是硕托,却是心中一喜,又上前一步问道。
“岳托也是你叫的!那是我哥,我哥当然在祠堂了。”
蓝熙儿也不介意硕托的不满,继续问道:“那祠堂在哪?”
“哦!你是来找我哥的?”硕托眨眨眼,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蓝熙儿可是哥心尖儿上的人,瞬间所有敌意都消失了,眼里浮起一丝戏谑望着蓝熙儿。
蓝熙儿哪里会在意硕托眼神的变化,东张西望一番,见他没有说话,没了耐心,直接嚷道:“你到底知不知道祠堂在哪儿?”
“我当然知道了,这是我们府!”硕托最讨厌被人质疑,昂首挺胸地回答。
“那你带我去!”蓝熙儿又兴奋起来,拽住硕托的手臂抬脚就走,硕托不妨,怀里的馒头险些又要掉了。
“轻点,你轻点!这是给我哥的食物。”硕托赶忙收紧胳膊。
“哦,好,好,你原来也是要去看他,那正好,带我一起去。”蓝熙儿果然不拽了,还将硕托的胳膊往他怀里推推。硕托觉得这小表妹有点意思,“嗤嗤”笑了起来。
“走啊走啊!我们一起去。”见硕托还是没动,走了一步的蓝熙儿转过身来,着急地催促。
“带你去?那是我们府的祠堂,哪能随便让外人进?”
见蓝熙儿那么真诚地望着自己,硕托暗觉好笑,却假装无动于衷,慢条斯理地整理袍襟。
“原来你是不敢带我去啊,早说,我自己去!”说完抬脚就走。
“谁说我不敢带你去?我们现在就去!”硕托一把拽住蓝熙儿的胳膊,换个方向,嘴里还嘟囔:“走这边,方向都错了,还找我哥呢,别一会儿找我阿玛那去了。”
蓝熙儿一边跟着硕托走,一边抿嘴偷笑。
“这就是祠堂了?”一个很靠后的小院子里,一件非常普通的屋子,而且连个牌匾都没有,祠堂大门外也没有个守卫,“都没有奴才看守吗?”蓝熙儿不敢相信地问,枉费她还想了好几种理由打发侍卫,原来是想多了。
“看守?”硕托走过去直接推开门,对着蓝熙儿努努嘴:“不用看守,我哥乖得很。”
果然岳托规规矩矩地跪在蒲团上,抬眼望着正前方的长桌,硕托却是万万没想到济尔海也在祠堂里面,一时间竟有个想法:是不是该把门关上啊,不会坏了哥的好事吧。只是蓝熙儿已经抬脚走了进去,硕托担心地看看哥哥,很快又坏笑起来,我哥这魅力真是够大的,罚个跪,就来两表妹探望。
蓝熙儿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进祠堂,停在岳托身边,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祠堂中的两人,济尔海着实被吓坏了,简直花容失色了,又羞又怕地低下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怎么来了?”岳托柔声问,济尔海立刻心中一沉。
没等蓝熙儿说话,岳托瞪着弟弟一眼,不满地喊道:“硕托!”
“喂,哥,这可不怪我,是她让我带她来的。”硕托看看蓝熙儿,希望她能说句话。
“你胃不好,此时天又黑了,还到处乱跑,错过饭点,到时胃又不舒服。”岳托担心地看着蓝熙儿。
蓝熙儿没有搭理岳托,四下打量了一下祠堂,最后将眼神停在岳托身边的食盒上,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济尔海,看着硕托调皮地说:“硕托表哥,你来晚了!你哥有饭吃的。”
“是啊,哥,看来你是不愿意吃我手里的馒头了。”硕托不怀好意地笑着,又不怀好意地开食盒,立刻满脸惊叹:“哇,哥,这饭很不错啊!还有枣泥糕呢,你看看,都是你爱吃的!”
见硕托竟然把食盒打开,岳托气结,狠狠地瞪着他。
“呵呵,那啥,哥,你们聊,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硕托接收到他哥警告的眼神,非常机灵地盖上食盒,站起身就要走。
“你不是来给我送吃的吗?”岳托又嚷了一句。
硕托愣了一下,赶忙将手里的馒头放在食盒上,头也不回地就跑了出去。硕托关上门后,岳托和蓝熙儿同时扭头看向济尔海。
“我……我,我也出去了。”济尔海慌慌张张地跑出祠堂。
“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你多少吃点呗。”蓝熙儿对着食盒努努嘴。
“阿玛不许我吃东西的。”话虽一样,可是跟济尔海说话时的语气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了。
蓝熙儿看看岳托,想起他刚才的眼神,走到牌位近前也看了看,上面写着“李佳氏”,知道这是他额娘的牌位,心中一紧,活生生的人却只剩下一块冰冷冷的牌位了,岳托的日子已经过的够苦了,为什么还总有人找他的麻烦。
“那是我额娘。”岳托轻声说。
蓝熙儿点点头,心中有些悲伤,只是很快念头一转,看着岳托柔声说:“你阿玛虽不许你吃东西,可是你额娘允许啊!你既惹了阿玛,就不要惹额娘了。”
岳托愣了片刻就抿着嘴笑了,这丫头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特别喜欢听。听她喊着额娘和阿玛,明知她是无心的,心中不受控制地就掀起柔情,故意紧张兮兮地看看牌位又战战兢兢地看看屋子。
蓝熙儿自然看懂岳托的意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全天下的额娘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饿肚子的!你东张西望地看什么!”岳托轻笑出声,伸手拿起馒头大口吃了起来。
见他竟然不吃食盒中的食物,蓝熙儿也满意地笑起来:“这就对了,这馒头可是我和硕托表哥冒着危险送进来的。”
“你既知道危险,还敢跑来,真是胆大包天。”
“这个图尔格,这么点小事也告你的状,真是小气。”
“哪里是他的事?他都出征了。”岳托眼皮都没抬,边吃边说道。
“啊?不是他?那出了什么事?”蓝熙儿的心悬起来。
“阿玛,儿子不愿意娶叶赫格格!”岳托的“不愿意”都说的很平静,代善的心火瞬间就被点燃了。
“爷,我说的没错吧!咱们府里的大阿哥不是咱们能管得的了。”济兰阴阳怪气地说,岳托今时不同往日了,她越来越觉得安排侄女嫁给岳托是件非常必要和棘手的事了,毕竟美人计百试不爽的。
“阿玛是管不了你了!”代善其实很少发脾气的,可看着儿子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他就莫名来气,岳托立功,他当然高兴,可他这个做阿玛的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如今更是成为众兄弟的笑柄。
“不愿意是吧?好,好一个不愿意,不愿意就去祠堂跪着,跪到愿意再出来。”
岳托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谁都不许给他送吃的!”代善的这声怒喊,济兰都吓个哆嗦,不可捉摸地看向代善。
见岳托突然就发愣了,蓝熙儿歪着脑袋看着他,又推推他的肩膀:“喂,你想什么呢?”
“都类去找姑母了,今晚我肯定能出去。你不用担心我,赶紧回去吧,若是被发现就麻烦了。”
“被发现?被发现能怎么样,难不成二舅舅还要罚我跪祠堂?”蓝熙儿不在意地摇摇头,直接坐在岳托身边的蒲团上。
岳托想起她在河边席地而坐的样子,心中柔情一片,看着她痴痴地说:“要是阿玛能罚你跪祠堂就好了。”
蓝熙儿却微嗔道:“谁要陪你跪祠堂!”
岳托一把握住蓝熙儿的手,深情地说:“熙儿,我的路虽不至于风雪交加,可也不会是顺风顺水,你可愿意陪我走下去?”
蓝熙儿瞬间就僵住了,定定地凝视着他。岳托从颈间摸到一跟红绳,顺着从胸前拽出一个玉坠,摘下来郑重地放在蓝熙儿手里。蓝熙儿低头望着,是一只小玉兔,晶莹剔透,精巧别致。
“这是我额娘留给我的。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会等你!”岳托满眼的不舍,“回去吧,天越黑越冷,我不会在祠堂待太久的。”
蓝熙儿被岳托放开手后,就攥紧手里的小玉兔,心跳加速,看着岳托好一会,羞答答地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硕托。”岳托对着门外喊道。
“哥。”硕托果然没有走远。
“送熙儿回去吧,这个你拿回去。”岳托说完就指指食盒。
“是,哥,保证完成任务!”硕托一边严肃行礼,一边拎起食盒,等着蓝熙儿,岳托轻笑一声。
岳托一直望着蓝熙儿往外走的身影,突见她走到门口时回头又看向自己,眼里都是不舍,心中一颤,互望着彼此好一会才微笑着说:“去吧。”
蓝熙儿点头,走出祠堂。
“额娘,您喜欢吗?儿子真的很喜欢。”再无旁人的祠堂里,岳托自言自语。
“格格,这可是信物啊!”
自从格格看完岳托阿哥回来,这都三天了,有事没事的就将小玉兔举在眼前美滋滋地晃着。
“去你的!你知道什么是信物?岳托哥哥可没这么说。”
“好,那不是信物,那岳托阿哥给格格的小玉兔的时候,总该说了什么吧,那说了什么啊?”素心又是好奇又是好笑地望着蓝熙儿。
“他说的是……”蓝熙儿本来很理直气壮的,突然话音就没了,岳托是说要她陪他一起走下去!娇羞之色都浮上脸颊,艳若红霞。
格格的岳托哥哥回来了,格格的笑容也回来了,素心觉得一切都太好了,也跟着开心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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