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托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府的,本想避开所有人然后躲起来,他甚至觉得他可以消失了,这里再没有他眷恋的了,偏偏索尼迎头跑了过来。
“爷,您总算回来了,爷,二阿哥他……”
索尼本来心情急切,可看清楚主子时,所有急切都不见了,呆在原地,他的主子以前是冷若冰霜,此时却是魂不守着,且不说衣服潮湿的紧,两条腿更像是不会弯曲一般,动作僵硬。
索尼下意识地搀扶住岳托,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岳托嘶哑的声音问道:“硕托怎么了?”
索尼回过神来:“哦,爷,您快去看看吧,今天府里送来了……”索尼顿了顿,见岳托转过头看他,咽了口唾沫,声音也压低几分:“叶赫送来嫁妆了。”索尼说完就低下了头,娶叶赫格格这件事,主子是非常抗拒的。
“硕托怎么了?”岳托似乎没有听见索尼的话。
“二阿哥为了嫁妆的事,在书房里直接和巴图鲁吵起来了。”
“硕托?”岳托满眼疑惑地看了一眼索尼,没等他再说话,就往书房跑去。因为站的太久,抬腿时竟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索尼忙扶住他,岳托皱皱眉,伸手敲了敲腿,又向书房跑去。
“我哥不愿意娶叶赫格格!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安排我哥的婚事?”
“你这个逆子,翅膀长硬了是不是?”代善素来温文尔雅,即使骂人,听起来还是文质彬彬的。
济兰没说话,一双眼睛红肿得厉害,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岳托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姨娘、弟弟、妹妹和奴才们,无可奈何地皱紧眉头,第一次,心中有念头——如果可以选择,他真不愿意是代善的儿子,叹口气,走进书房顺手关上房门。
“哥,你别理他们,我知道你不愿意娶叶赫格格,我们走!”硕托一把拽住岳托,转身就要走。
“别闹了。”岳托的声音很轻。
“你干什么啊?难道你答应了?哥,你不喜欢为什么要答应?”硕托急了,摇晃起岳托来,让岳托本就麻木的脑子又晕几分,答应?答应什么了?他迷茫地看着硕托,看着他又急又喊,那声音仿佛从天外飞来似的,听起来很不真切。
“硕托,你出去。这没你的事,滚出去!”代善指着门怒道。
“你们谁都别想逼我哥!”硕托伸开双手挡在岳托面前。
“我滚出去!”代善彻底怒了,这是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当他是敌人,一个当他是外人。
“硕托,别闹了,我们走。”
岳托身心俱疲,心碎成一片一片,根本没有心情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弟弟带走。
“爷看见了吧,我说先商量好再接受我哥哥的聘礼,如今聘礼都接了,可我们府什么都没定下来。”
济兰当然知道岳托怎么了,她早就与国欢定好日子了,一个送聘礼,一个做熟饭,就等着今天一起爆发,此时齐尔雅都回来了,他才来书房,看样子就知道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也必然是什么都不在意了,偏偏他阿玛最受不了就是他的不在意,他要是像硕托一样又哭又闹的,说不定婚事还成不了。如今的岳托已经今非昔比,这种长子嫡孙又有战功的大阿哥未来必然是不可限量的,她要控制他,必须控制!
“我说婚事定了就是定了,没得商量!”代善气哼哼道。
“阿玛定了,阿玛自己娶过来就是了。”硕托毫不示弱,气势一点都不比他阿玛低。
“你……你还知道喊我一声阿玛?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阿玛吗?”代善脸憋得通红,抬起手指着硕托,手和嘴唇都在哆嗦。
“硕托,别说了,我们走。”岳托机械地拽着硕托。
“为什么不说?哥,为什么不说?他说他是我们的阿玛,哥,你见过谁家的阿玛是这样的?他说他是我们的阿玛,可是他知道我们是怎么长大的吗?他知道我们吃的什么,穿的什么吗?”
硕托瞪着双眼,一把将岳托推到代善面前嚷嚷:“你看看,阿玛,你好好看看你儿子,不觉得陌生吗,你知道我哥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吗?你知道我哥曾经为了去上学,被一群奴才打了一顿吗?这是阿玛——堂堂古英巴图鲁的大阿哥该有的待遇吗?”
“硕托,别说了。”
“哥,为什么不说?他如今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为了拉拢叶赫,想起你是他的大阿哥了,他哪点配做阿玛?”
“硕托,别说了。”岳托依然僵硬着,一双眼睛木木的,只是重复着一句话,好像又找回了心的感觉,只是越来越寒凉。
硕托终于察觉到哥哥的不对劲,拽住岳托的双臂,打量一番:“哥,你怎么了?”
“好好,很好,硕托的不满,阿玛听见了,岳托没什么想说的吗?”
岳托转转眼珠,看着阿玛不悲不喜,只是淡淡地看着,就如同看陌生人一般,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
“叶赫的格格,我哥是不会娶的,这个府要是容不下我们,我和我哥一起搬走就是,我们的一切不是阿玛给的,日后更不会再麻烦阿玛。”嚷嚷了一通,硕托又对济兰冷哼一声:“你又不是没有儿子,你侄女就留给你自己儿子吧。”
硕托说完拽着岳托就要走。
“爷,我说的没错吧?您再不管管,咱们府里的这两位爷可就要反了。”济兰嘲讽地望着就要走出书房的两兄弟。
“你这个畜生,你真是要反了!好,好的很,那你先把你的命给阿玛留下吧!”代善抽出宝剑冲着硕托的后背就刺了过去。
“爷!”济兰惊呼。
岳托大骇,一把推开弟弟。
“哥,哥。”硕托更是大惊失色。
一阵混乱,代善的剑刺到了岳托的左肩上。倒在地上的硕托赶忙爬起来查看岳托的伤势。代善也惊住了,呆愣地看着兄弟二人,反应过来,才要张口喊人,就听见岳托依然平静的语气:“阿玛不用喊人了,一点小伤,不碍事。”岳托抬手拔出剑扔在地上,“当啷”一声,这一声把另外三人都震了一下,三人同时一抖。
岳托捂住伤口继续说:“阿玛心有所属,额娘不是阿玛所爱,儿子都明白。您这一世痛失所爱,一生了无生趣,儿子也能理解。所以儿子清楚没有任性的资格。”岳托吸吸鼻子,喘了口气,语声比刚才更嘶哑了:“叶赫的婚事,阿玛做主吧。”
“哥?”硕托着急地看着岳托。
“我们走”,岳托摇摇头,拽住硕托走出书房。只是才迈进院子,一口鲜血喷出,人倒在地上。
“哥,哥,你怎么了,别吓我。”硕托又哭又喊。满院子的人都慌乱起来,最后还是济兰大声招呼着奴才去找大夫。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代善独自站在院子里,看着血迹发呆,见惯了血流成河场面的古英巴图鲁,竟然觉得这些血红很刺眼,甚至有些疼,可具体身上哪里疼,又说不清道不明。
“额娘不是阿玛心中所爱,儿子明白,儿子没有任性的资格!”代善想着岳托的话和他那双绝望的眼神,暗叹一声,那是他儿子啊,他想要什么,济兰都看出来了,他这个做阿玛的能不知道吗?但这个时候就不是时候,如今白旗已经在风口浪尖了,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红蓝两旗会做些什么,不做什么也就罢了,若还要联姻,那么红蓝两旗只会都被废了。现在就是隐藏锋芒的时候,他的嫡长子娶个毫无势力的叶赫格格才能避开锋芒啊。就是娶个福晋,若是不喜欢,日后再娶一个喜欢的就是了,世事无常局局新,有必要那么绝望吗?和他这个阿玛服个软不行吗!
莽古济没想到嫩哲竟然还敢带着杜度来府里,而且这一次是来求亲的。莽古济很想大发雷霆,却被两人无比认真无比想当然的德性气笑了:大哥一世英雄,竟然会有如此愚蠢的福晋和儿子,真是可悲!大哥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
莽古济强烈的拒绝态度,令嫩哲呆住了,心中甚是不解:算计好的事,虽然出了一些偏差,最后还是事成了。那可是她莽古济的宝贝女儿啊,按常理说就该她莽古济来求自己让杜度娶了蓝熙儿,为什么她居然还这么强硬?之前嫩哲对蓝熙儿本还有几分歉意,但在莽古济蛮横的态度下也彻底消散了。
这门亲事嫩哲从一开始就不甘心,可看着儿子痴心的样子,还有蓝旗的势力,只得再次硬着头皮柔声说:“熙儿嫁给杜度,毕竟是你大哥……”搬出褚英是自己最后的底线,也算是给足了莽古济面子。
莽古济却不耐烦地打断嫩哲的话:“过去的事就不必多说了,何况婚事从来就没有敲定。”
婚事一直定不下来,就是因为嫩哲,是她打心眼儿里不同意这门亲事。褚英口头上说过,但定亲的事到底是各府大福晋该做的。至于嫩哲,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她和那个齐尔雅走的更近。如今是褚英出事了,她才知道蓝旗的重要性,想起来结亲这个事,莽古济觉得这真是又可耻又可悲的笑话了。
“可是熙儿她……”,莽古济一直挂着笑,嫩哲感到了一丝绝望,说到嘴边的话顿住了。
“我们熙儿怎么了,嫂子又想说什么?”莽古济一双眼睛冷冽而凶狠起来,嫩哲不自觉地打个激灵。
“嫂子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嫂子想要儿媳妇,也不是没有人选,何况嫂子也是有喜欢的格格,何必假惺惺的来找我们熙儿呢。”
济兰已经给她送去一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了,竟然还不自知,还来打熙儿的主意。本来她莽古济已经动了杀心,可既然济兰愿意送份大礼给他们,就先看看戏吧,倒要看他们这出戏要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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