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托射箭的时候,硕托也看见蓝熙儿了,这会的宴席上新郎官的哥哥不见了,蓝熙儿也不见了,心里一个劲暗骂:“这两人不会任性到一块去吧了。哥,这事可不能干啊。”
找个机会出了宴席,他真是一边找一边祈祷千万不要看见两人抱在一起的画面,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终于在新婚小院外面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松口气,赶紧跑过去。
“哥,今天你可不能玩失踪啊,大家不见新郎官,都在那起哄呢,你得赶紧过去吧,他们。。。。。。”
硕托说着说着就发现不对劲了,他哥完全没有理他的意思,确切地说完全没有反应,一眨都不眨,眼里都是悲伤。
“哥,你怎么了?”硕托抓住岳托的双臂,轻轻摇了摇。
岳托被他这一触碰,好像按了一个开关,眼睛眨了一下,迅速蓄满了泪。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硕托见状,赶紧扶他到院侧的葡萄架下的石凳坐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此时脚步声响,急匆匆跑来一人。
“二哥,快,出事了!”萨哈廉看都没看一眼周边情况就嚷起来,“下人来报说熙儿出事了,大姑和三姑、五婶都走。。。。。。
萨哈廉终于也看见了大哥,声音戛然而止。硕托狠狠地瞪了萨哈廉一眼,他其实想到和蓝熙儿有关了,还没想好怎么安慰哥哥,萨哈廉这一喊一闹的无疑让事情更严重了。果然岳托起身疾步向前院奔去,硕托和萨哈廉也赶忙追过去。
眼看岳托就要冲出府门,硕托一把拽住岳托的胳膊:“哥,这是你婚礼,宾客都没散呢,你去哪?”
“熙儿出事了,我必须去看看。”
硕托头疼至极,这都是什么事啊?堂堂阿哥在成亲的当天不顾满堂宾客,丢下新娘不管,却要去看望另外一位格格?这要是传出去,如何是好啊!想到这个后果,硕托不禁打了个哆嗦,伸出手死死抓住岳托的胳膊。
“你放开我!”岳托怒极。
硕托本能地就松手了,自小到大,除了大哥他谁都不怕,这样愤怒的哥哥他真的从未见过,明知不该,还是松开了手。
都类从另一个方向跑来,脸色一样的凝重,一把抓住岳托的胳膊就往院里拽。岳托使出全力挣动:“都类,你放手,不然我不客气了!“
还没等岳托不客气,都类先用力一推,岳托一个踉跄后退几步险些跌倒,萨哈廉赶忙跑过去扶了一把。
“你就别再闹了,还不够乱吗?”萨哈廉看着大哥的模样,十分不忍。
岳托心中又急又痛,什么都顾不上,抬脚就走。
都类又扑上去,一把将他拽住,嚷起来:“你现在去干什么?你以为你还能干什么?你早干什么去了?”
岳托痛苦至极,面对都类的疾言厉色什么都答不出来。
都类不依不饶:“你别告我你当初答应成亲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残忍地伤她,可是你不是不在乎吗?你不是要做个无情的人吗?那请你继续无情下去,不要表现出这副痛苦的模样,给谁看啊?”
岳托整个人都在抖。他在乎啊,真的在乎啊,他又悔又恨,悔自己说的那些话,恨自己做的这些事。
硕托实在看不下去了:“你够了,有完没完?你如今就是逼死他也没用啊。”
“哥,你别去了,你现在去,三姑不可能让你见她的!还有,你今天成亲,丢下新娘跑到那边算什么啊?你不在乎名声,熙儿的名声你也不管了吗?”萨哈廉也赶紧劝道,“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这会你只能忍着,尤其是今天晚上!”
“回去招呼你的客人,这边的一切才属于你。”都类又拽住岳托的胳膊往院里走。
“都类,熙儿受不住的。”岳托反手握紧都类的手,眼里又是悲伤又是恳求。他确实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他以为他会一直悲伤下去,他一个人熬着,熬到天荒地老也无所谓,反正他一个人习惯了,他甚至觉得熙儿不会有任何反应,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彼此都已情深入骨了。
都类悲愤交加,他其实很想将眼前这个人揍一顿的,可看着这个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竟是痛不欲生的模样,心下动容,长叹一声:“我额娘去三姑府了,我去找她。”
岳托的心更凉了,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可是没有用的,且不说都类一样见不到熙儿的,就是见到,熙儿也不会搭理都类的,是啊,他都说了什么混账话啊,做了什么混账事啊!遇见狼的时候,熙儿都没有丢下他独自跑开啊!他怎么就把她扔下了!熙儿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的待他,她明明可以被众星捧月的,可是她都没有,她甚至不和她的其他表哥们多说半句话的。
岳托松开手,都类转身而去。岳托跟着他走到大门边,也只是跟到了大门边,一道门槛将两人隔开了,犹如一道天堑般硬生生的也将他和熙儿隔开了,看着红彤彤的灯笼,他终于意识到再没有靠近和关心熙儿的资格了。
毫无意外,一个晚上岳托阿哥都在给自己灌酒,喝了吐,吐了喝,一直喝到吐血,昏昏沉沉地还在嚷着要酒。
“您醒啦。”硕托将岳托扶起来,抬手递过来一碗药,“来,喝了它,大夫说你伤了胃。”
岳托看了一眼那黑黢黢的药汁,没有接。他皱皱眉,抬手按住太阳穴,只觉得头疼得要裂开了,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是硕托的房间。
“别看了,您的新娘子不在这。这是你弟弟我的院子。”岳托成亲,代善又给硕托另开了一个院子,就在岳托院子后面。
“熙儿怎么样了?”岳托的声音有些嘶哑,修长的两根手指掐了掐眉间。
“我的天哪,你都醉成那样了,这件事还没忘呢?”
岳托抬眼,严肃地看着硕托,硕托赶忙乖乖地交待:“人已经醒了,就是……”硕托顿了顿,有些担心地看着哥哥,“年纪轻轻的就吐了血,总之是不太好,而且人醒总是呆呆的。”
岳托痛心入骨,硕托赶忙补上一句:“这都是都类回来说的,我没亲眼见,或许没这么严重。”
岳托站起身,脑袋嗡嗡响,头晕目眩,又立刻跌坐了回去。
“头疼吧?哥,你先把这药喝了。大夫嘱咐了你醒了就让你喝的。”
“我没事。”岳托推开硕托手里的碗,觉得窗外天阴得厉害又有雨声:“是下雨还是天黑还是我已经睡了一天了?”
“一天?大哥,您昏迷了三天了!距您成亲那天已经又过三天了。”硕托举了三根手指在岳托眼前。
“什么?!”岳托“呼”地站了起来,晕眩得厉害,他扶住硕托的肩膀,稳了稳身体就往外跑。
“哎,哥!不管你惦记谁,也把药喝了!外面下着雨呢,你着急什么啊?”硕托端着碗追了几步就发现,这人往院子后门跑去,显然是要出府的,赶忙放下碗追过去,哥怎么就这么傻?这会跑去三姑府,即使他是三姑,也想把这人打死。
岳托果然来到莽古济府外,找了一棵离墙最近的大树爬上去,纵身一跃跳进墙里同时转身伸手抓住墙上的铁网,人挂在了墙上,手毫无意外地被铁网扎破了,轻轻一荡便落进院里,随手在衣服上抹了抹血,又迅速一个闪身消失在院子的黑暗之中。
蓝熙儿靠在床头坐着,一头乌发散开着披在肩上,更衬得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那双精灵般的眼眸也黯淡了不少,呆呆地看着床围的某一处。素心坐在床边的绣墩上,端着个精致的瓷碗,正一勺一勺地喂她吃粥。吃了几口,蓝熙儿突然剧烈咳嗽,将刚咽下去的几勺又都吐了出来。
“格格。”素心心疼极了,轻柔地给她擦了擦嘴,才要再喂,蓝熙儿却摇摇头,抬手推开了素心手里的碗。
岳托一步一步走得很小心,走进了小屋依然没发出声音,只怕打扰到她吃东西,不料她又吐了出来,他本能地加快脚步,便与正退出来的素心险些撞上。
素心惊得睁大双眼,反应了一下,转身看看格格,依然很呆的眼神又开始流泪,这些日子,格格都不知道流了多少泪了,心中恨极,不管不顾地用力推开岳托:“你走开,你离我们格格远点,我们格格受了那么大委屈,你不管也不问,你不是走了吗?你走啊。”
岳托又是痛又是急,蓝熙儿却突然眼里有了神韵,她吓坏了,素心这丫头怎么还发脾气了,岳托随随便便就可以要她的命啊!见岳托脸色极难看,不管不顾地赶忙下床,几日来除了吃药根本没怎么进食,脚才踩在地上时腿软了,整个蹲在了地上。
“格格 。”
“熙儿。”
素心和岳托都赶忙跑过来去扶她,蓝熙儿一把将素心拽到身后紧张又害怕地看着岳托:“你别怪她,别伤她。”
岳托何时见过蓝熙儿怕过什么,此时她满眼惊恐地望着自己,心中肝肠寸断,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柔声说着:“我不怪她,你放心。”
“岳托,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什么人都不放眼里了,我这里你都私闯进来!”莽古济的声音才落下,两个奴才已经冲进来,架住了岳托的两臂。
岳托没有理会莽古济,见蓝熙儿神色又紧张起来,连忙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带到外院给我好好的打!我就不信了,闯了我的府,还有谁能救的了他!”奴才们立刻将岳托架起来,带出房间。
莽古济风一样的来,风一样的走,小院瞬间就安静了,蓝熙儿又惊又急,赶忙又下床跑出屋子。
“格格,别去啊,外面下着雨呢!”
岳托被放在院子中央站着,大雨哗哗地浇着他,两个奴才轮流用鞭子抽打他身,很快破了的衣服露出了血和肉,他却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吭。
屠嬷嬷陪着莽古济站在廊下看着,她一直都觉得这位阿哥人很好,生的儒雅模样却是铁血硬汉,可他为什么那么残忍地对待格格,她是个历尽沧桑人,都始终想不明白。
莽古济静静地看着,其实打到什么程度,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没想到岳托竟然一句求饶的话都不说。突见岳托的眼神有异,莽古济随着他的眼神望向回廊——果然她的傻女儿跑出来了。
“你回去,还病着呢,外面下着雨,跑出来干什么?我没事的。”岳托激动地嚷起来。
蓝熙儿并有没理会岳托,跑到莽古济身边开口说:“额娘,放了他吧,您把他打一顿又能怎么样呢?“
她终于肯说话了,这几日来,她一句话也不说,莽古济心中一喜,却厉声道:“他已经跑进你屋子里了,你额娘我连教训一顿都不行吗!“
“熙儿,你回去,听话,我不碍事的。”岳托又嚷了一句。
“额娘,他是郭罗玛法最在意的,您今天打了他,日后如何向郭罗玛法……“
蓝熙儿话还没说完,一群人从院外涌了进来——都类、硕托、萨哈廉三位阿哥以及他们府里想拦又不敢拦人的奴才们。蓝熙儿看着额娘已经变形的脸只觉得头更疼了。
三人直接走向岳托,都类对着抽打岳托的奴才们挥挥手,示意让开,奴才们看看莽古济,见她没有说话,乖乖地后退几步,三人分别站到岳托两边。
“三姨,这大雨天的干嘛生这么大的气?您有什么气就吩咐,您要是想揍他,我替您揍!何必您和表妹都在这陪着呢?何况表妹还病着呢。”都类真是难得有认真的表情。
“三姑,您要打要骂都冲我来。您是知道的,我哥也是才被大夫救过来的,大夫还是从这里请去我们府的。他这才醒就跑来了,实在是受不得打。”硕托陪着笑脸。
莽古济似乎在等他们把话说完再发威,顺理成章地看向萨哈廉,萨哈廉没敢吱声,乖巧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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