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清除内奸杀阉宦

程锐、乔菊荣、卜春女三个姑娘跟着黄子芹进了聚香居,到了最里边,她们发现里面放了一张长条形桌子,长治帝坐西面相东,北边从左坐起,依次是严淑华、梁玉英、林翠芳、窦翠莲、宦香茹。她们四人便坐南面北。她们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个茶壶。黄子芹做茶话会记录员,当然要靠近皇上。

严淑华呷了口茶,直起身子说:“姐妹们,今日在聚香居开个茶话会,主要商谈两项,一项敖炳巾帼条令,另一项是巾帼寺职位名录敲定。大家要知道,巾帼寺的成立是经历了很多的挫折,冲破了顽固的封建势力一次又一次的阻扰。要不是英明的长治皇上砥柱中流,哪里还有个巾帼寺的说法?现在,我们请长治帝训示。”

大家要鼓掌,长治帝抬起手,说:“鼓掌就不别了。朕只说这么几点:一、妇女对家庭的义务必须尽到责任,还是要有个三从四德。这三从是:生活从家,求知从学,治职从国。核心是自强自立。至于德言容工此四德还是要讲的,但要着眼于小则效力于家庭,大则效力于国家,也就是说,女人的四德要赋予新的内容,一定要有她积极的意义。二、巾帼寺里要建筑大量的客房,以后,女人到都城赶考,住宿可宿在此处,用以保证女秀才们的生活起居安全。三、朕看了黄子芹草拟的名录,认可评事可多放几个人,比如戎八斤她是个种田好手,又善于衣料操作,做个评事有什么不好?还有芮琼芳,手巧心灵,肚子里有不少的学问。也许有人说,她没什么资格,朕要说英雄莫问出处,只要有能耐,就给他施展本领的平台。朕就说这么几句,权作抛砖引玉吧。”

梁玉英摸了摸鬏儿说:“此次巾帼寺扩容,老身不再担任巾帼寺卿,已经完成初建任务。老身建议林翠芳担任新的巾帼寺卿,希望她能够有更好的建树。”

林翠芳抹了一下额头说:“梁大学士百忙中兼任巾帼寺卿,各个方面的事务都作了很好的调试,为此后巾帼寺建设做了很好的铺垫。在下接任,深切思念梁大学士的功德,一定要全力做好事务,积极为敖炳姐妹们谋人身福利。”

窦翠莲整了整衣领,说:“在下感激皇上提拔为巾帼寺丞,与此同时,不觉感到肩上的担子重了。在下以为省里设立的巾帼馆,主管官员称馆主不好,应该改称掌事。府级设立的巾帼厅称知事,县级巾帼股称理事。希望采纳之。”

宦香茹将托住嘴巴的手放了下来,说:“在下拥护长治帝的英明领导,举双手同意敖炳巾帼条令。在下推荐肖瑞红、石岘粉、宋水仙三人出任评事,是何缘由呢?因为她们三位直接聆听长治帝的教诲,便于巾帼寺展开正常工作。”

黄子芹抹了一下上盖头发说:“在下黄子芹向长治帝、各位大姐问好。承蒙众人推举在下从事巾帼寺文秘工作,上接婆婆,下临子民,也就是说起个承上启下的作用。眼下听了长治帝和诸位长官的训示,深有体会。完善巾帼寺建设是目前工作重点,盼望在新的巾帼寺卿管理之下,能够取得更大的成绩。”

白色上衣的程锐慢悠悠地将辫子放到背后,站起来向长治帝和左边的官员鞠躬,而后坐下说道:“小女子参加今日茶话会,诚惶诚恐,听了长治帝和诸位长官、大姐的训示,斗胆说上这么几句。如若有点意思,权作参考;如若谬误,权当胡言乱语。敖炳巾帼条令一开头的序言要少而精,全文宜简不宜繁琐,言多必失。省级巾帼馆除了掌事以外,须再放一个同知。”

乔菊荣站起身行礼,顺好淡紫色衣裙坐下来说:“小女子今年十七岁,承蒙黄子芹长史的提携,担任巾帼寺丞的主簿,只怕是嫩竹子做扁担,不胜重负啊。小女子认为长治帝解释的新的三从四德对天下女子来说,具有重大意义,应该写入条令。”

卜春女身穿大红斜襟衣裳,这会儿将两支辫子放到胸前,像个淑女似的,忽然站起身行了一个礼,坐了下来,清了清嗓子,说:“小女子最后一个发言,听了长治帝和诸位大姐的训示,绝对不能无动于衷。即使小女子说错了,大家也不会计较一个十六岁的黄毛丫头。巾帼寺的成立,标志着敖炳的女人们能有自己的尊严。新型的女子应该追求读书学习,自强自立,在各个领域跟男人一样勇于参与角逐,争得荣耀。小女子提议,今日茶话会开过之后,要将《敖炳巾帼条令》和巾帼寺新任官员名录公布平都各个城门口,晓谕天下。”

严淑华做了最后的总结讲话,随之散会。长治帝摆着手说:“严尚书令,你们走吧。朕想借此机会,跟文秘们谈上几句。”

黄子芹四人听到长治帝要跟她们谈话,便主动留了下来。长治帝笑着说:“乔菊荣、卜春女你们两位小姐,请坐到这边。我们是私会,不讲名位,这样子好,姐妹们之间谈话无拘无束。唉,程锐、乔菊荣、卜春女,你们三个都有夫君了吗?”

程锐苦着脸说:“父母给小女子谈了娃娃亲,听说那人得了绝症,父母懊悔不及。现在,小女子程锐不想嫁给他,想自己重找一个男儿郎。”

长治帝点了头,问乔菊荣:“你呢?”“父母将小女许配给富豪做小妾,哪个情愿呀?女子要做正常人,就不做天地下一个‘小’,小老婆寄人篱下,荒度岁月,待到人老珠黄,凄惨下场。”

卜春女也说道:“小女子不才,跟乔菊荣姐姐同样的意思,要嫁人就要堂堂正正的做一个正宗的夫人,过好自己的日子。至于效力于社会,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尽量而为。”

长治帝摸着鬏儿说:“朕也是过来的女人,自然晓得你们女子心。这样子吧,如果你们能够勇敢的向封建礼教宣战,朕一定支持你们。现在,朕给你们说说,黄子芹你是大姐,到时候你负责引荐他们。程锐呀,你嫁给斥候署枢密副使祁凯,他今年二十六岁。乔菊荣嫁给斥候署五品校尉石岛,卜春女也嫁到斥候署,夫君也是五品校尉,叫盘冲。他们两个岁数都不怎么大。你们见过面,觉得满意,过些日子就坐花轿做新娘子。好不好?”三个人都说听皇上的话。

平都城南大门前簇拥着众多的人,议论纷纷。络腮胡子大汉嚷道:“盘古开天地,从未听说过女人们有自己的衙门官府,现在我总算开了眼界。”

一个摇着扇子的汉子说:“男人做皇帝,天经地义。在我们敖炳,女人也做上皇帝,而且还是自己亲自开国。这一来,女人们也就升了天。不管怎么说,女人再泼辣,总不能趴到男人身上的呗。”

络腮胡子说:“唉,你这话就不中听。世上本来是由男女两个人支撑的,缺少哪一个都不行的啦。那条令还贴在城墙上的嘛。”

一个老者跑过来说:“朝廷烦了这么多的神,总的来说,目的就是一条,不许男人欺负女人,女人也有自己的人格。我这么大年纪的人还想得通,难道年纪不大的人反而想不通?”

卖菜的女子问道:“林普,这城墙上贴的是什么东西呀?”名叫林普的青年男子说:“李家嫂子,今日城墙上贴的是你们女人的条令和女人官员。”“哪些女人做官啊?”“你看看,这张皇榜上的名字全是女人名字。最高的是巾帼寺卿,名字叫林翠芳,正四品。两个巾帼寺丞,是窦翠莲、宦香茹,她们两个是从四品。底下还有二十个人做评事。”“这评事是多大的官儿?”“正五品。”“这么一来,养丫头的人家,也应该把丫头送进书房里读书呀。”“可不是么。”

一个妇人跑到皇榜近前,喊道:“仲葵呀,你将这皇榜上的官儿和人名读给婶娘听听。”后生仲葵便大声读了起来:

巾帼寺新任官员名录

巾帼寺卿(四品)林翠芳 主簿(六品)程锐

巾帼寺丞(从四品)窦翠莲 宦香茹 主簿(从六品)乔菊荣 卜春女

巾帼寺长史(从四品)黄子芹

评事(二十人,五品)章如珍 宋雪珍 权威香 郭枚 查惠娟 顾久春 齐敏 卢唯 冷梅瑛 眭萍 贺丽蓉 肖瑞红 芮琼芳 阮策 戎八斤 石岘粉 顾粉红 戚成瑞 包杏娣 宋水仙

下辖记室司、鼓动司、财务司、机要司四司。

记室司郎中(从五品)陆玲 员外郎(从六品)金妙花 余惠儿 主事(从七品)马燕 徐连珍 叶慧 曾学云

鼓动司郎中印红 员外郎段丽华 沈枝华 主事任秋儿 陶虹 曹兰 欧阳银凤

财务司郎中熊顺娇 员外郎罗文秀 唐坚 主事第五本颖 李红香 丁福祥 鞠秀根

机要司郎中郑莹 员外郎薛秀文 周樱 主事梁三萍 朱青 孙长春 张祖兰

平都巾帼馆掌事(五品)马九妹 同知(六品)贺芬

大邱省巾帼馆掌事席妙琴 同知蓝月梅

炳江省巾帼馆掌事葛姣玲 同知龚溴苹

炳海省巾帼馆掌事王小艳 同知孟卉

济湖省巾帼馆掌事宋吉凤 同知季月芳

百泽省巾帼馆掌事阮荷芳 同知顾丽雯

弧罗省巾帼馆掌事季天姿 同知梅蓉

丹朱省巾帼馆掌事巫丹 同知白敏

孟襄省巾帼馆掌事郭玫 同知阮明玉

妇人笑着说:“我家侄女任秋儿读了三年书,有出息啦。唉,我任巧凤小时候一天都没有读书,学的都是针线活。如若读他一两年书,也在巾帼寺里做个七品、八品的官儿。可如今,这墙上的字儿他认得我,我却认不得他呀。”

林普说:“婶娘啊,你回家跟叔叔说,要林岚、林秀姊妹俩读着几年书。她们姊妹俩发达后,不会得忘记婶娘、叔叔的功劳,终究是要报答的。”

一个穿着讲究的妇人笑着说:“你这位公子读了名录,我作为人之妻,儿子读书,女孩也要读书,从未阻拦。现在我女儿唐坚当上了财务司员外郎,是从六品的官儿,比县老爷还高一级。话说回来,这是遇到当今的皇上是个女人,如若是男人做皇帝,那是想也别想的事。”

另一个妇人也高兴地说:“女人也该出来做做事,一天到晚关在家里直到老死,不知天高地厚,也是枉过一世。男人再也不能横蛮于世了。长治帝万岁!”在场的十几个女人也跟着呼喊“万岁”。

一个商人忽然说道:“咦,芮琼芳这个女人我认得,她是个裁缝师傅,一年多不见她,倒做起朝廷大官来。这里面肯定有缘故。”

卖杂货大嫂说:“这还不晓得呀,她是皇上的姐姐嘛。妹子做皇帝,嘴一歪,还不把个姐姐拉到朝廷里做官。自古道,朝中有人好做官呗。”

林普跑过来说:“你这位大嫂就说错了。我听人说,芮琼芳为朝廷立了大功,她斥候出吴平奸细巨大阴谋,只是现在朝廷还不曾逮捕吴平奸细。你别看芮琼芳是个裁缝,可她神得很的,在吴平她冒充人家斥候署宗令的老婆,跟吴平的贵夫人们一起吃酒,将吴平的一些机密全套了出来。”

买杂货大嫂吱着嘴说:“怪的东东,芮琼芳这个女人可不简单的。”“她跟夫君还到过新会、韩汤、丹朱、海滨三四个国家呢。专门斥候人家内部机密,回国后就向皇上禀报。”

络腮胡子说:“这一说,芮琼芳是朝廷的一个大功臣啦,朝廷给了她什么奖赏?”林普说:“她现在是斥候署侦探司一个埋伏楼主,挂少师衔,巾帼寺评事,殿帅府虞侯,皇家成衣会国师。”

买杂货大嫂说:“她的夫君是做什么的呢?”林普说:“她的夫君见巩树栋,起先是平都木瓦班主,现在也是斥候署侦探司里的一个埋伏楼主,挂少都衔,据说现在升了一级,中都衔。”

任巧凤笑着说:“一个人来到世上要学习识字,这才有文化,有文化的人就能做大事。你看,芮琼芳她怎得有那么大的本事呢?就是因为有文化。唉,女人有文化不容易的呀!”

络腮胡子说:“女人要解放,还在于父母思想开明不开明。封建思想严重的人家,如若家庭还不怎么宽裕,是很难培养出凤凰出来的。”

林普总结似的说:“关键是靠国君头脑开化,制度才谈得上能不能革新。当今皇上是超时代的人,她能引领人们不断走上新的征程。”

可是在场的却有许多人听不懂他们的谈话,竟然都在摇头,其中一个说道:“疯子,他们是疯子,说的话全是疯子说的话。这年头,世道乱了,全乱了。唉,现在怎得有那么多的疯子?”另一个跟着说:“祖上的礼制不知被抛到哪里去了,说的女人能当官,小人就能跟着神气,真的是天下大乱啊!这是什么世道呀,圣人说的话全当戏言的啦。”林普等人听了,皱着眉头离去。

社会每当向前迈进,有那么一些人就是极度不适应,拼命默守陈规,抱残守缺,有一定实力的还要横加阻扰。这些人实际是历史的垃圾,非要被先进力量代表者挥起铁扫帚将他们清理掉。

平都府尹巢平儿子巢联非做三十岁,晚上府里摆了三桌宴席。出席宴席有礼部尚书梁恒、右都御史滕森、大理寺丞翁立、户部右侍郎贾进、殿帅府太尉徐寅生、郕国侯毕成贵、礼部监察御史闻杰等外客,他们都坐在第二张桌上。巢平作为主人翁坐在小位子上。吃酒时,作为主桌的第一张桌上的人都很拘谨,尽管是家里的至亲。第二张桌上活跃得很,徐寅生端起酒杯,说:“下面我敬梁尚书一杯。”梁恒说:“啊呀,徐太尉,你客气了。”两人的酒杯碰了一下,便喝尽了杯中酒。

正在这时,梁府佣人走上来,说道:“各位大爷,覃钺覃公公要殿帅府徐太尉大人出去见他一下,朝廷有要事请他商量。”徐寅生嘀咕道:“这个时候,朝廷找我商量什么事呢?”他跟着佣人向外大门口走去。

贾进说:“属下敬一下滕御史大人一杯。”滕森将酒杯靠了过来,两人的酒杯碰了一下,正要干杯,忽听到院外大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巢平赶紧出外看了一下,原来是斥候署来人将徐寅生捆绑了起来。徐寅生嚷道:“你们凭什么抓我?”“你徐寅生是吴平安插在敖炳的间谍,今晚捕捉的就是你。既然来抓你,当然有证据。”说话人是斥候署枢密副使祁凯的喉咙。

达官少掉一个,饮酒的乐趣顿时消失,谁也不再站起身敬酒。巢平回归到自己的位上,叹了一口气,说:“徐太尉今晚被斥候署的人捆绑了起来,看来他是死定了。”贾进惊诧地说:“他是犯的什么大罪?”“据斥候署枢密副使祁凯说,他是吴平安插在敖炳的间谍。”巢平吃着菜说道。滕森手指点着桌子说:“徐寅生完蛋了,他竟然做间谍,这还了得!”

徐寅生当即被带到斥候署地下审讯室里,澹台伟笑着说:“徐老兄,你从一个卒长爬到殿帅府太尉,不容易啊,怎么做了吴平的间谍呢?你老实说收了吴平多少财物,做了哪些坑害敖炳的坏事,本枢密使绝对不会动你堂堂的徐太尉一根汗毛的。说吧!”

徐寅生声嘶力竭地说:“本官什么都没做,你们捕风捉影,怀疑哪个就对哪个下手。”澹台伟说:“你嚷的什么事?我们明日一早就搜查徐府,不就全明白了吗?再者,你怀疑我们斥候的情报有假?徐老兄,错不了的,早在半年前,我们的人就盯上了你,只是皇上不让我们动手,说的要等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再抓你不迟。眼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徐寅生听澹台伟一说,什么企图都是徒劳的,想到这里,他就卖命地往墙上撞去,打手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澹台伟说:“徐老兄,你这又何必呢?你以为你一死了之,那么你的家人呢?皇上的手段你不是不清楚的。我劝你最好还是招了吧,说不定皇上还法外开恩,赏你个完尸,你的家人一概不杀。你掂量掂量,我就不再说了。”

徐寅生知道斥候署的刑具厉害,惧怕受到皮肉之苦,哆哆嗦嗦地说:“我招,我招。”“你什么时候做上了间谍的?”“去年春上,吴平商人梅仰如在平都开了个珠宝金银首饰店。我为小妾想买一两件首饰,梅仰如却说有件稀奇珠宝凤钗,我便进里试望,没料到里面的人一把按住我,要我为他们做事。当时我答应下来了,他们给了我四件首饰,分文不曾要我付钱。此后我就一直为他们做事。”

澹台伟说:“我问你,你做了哪些危害敖炳的事?拣主要的说。”徐寅生交代道:“他们打探敖炳内部实力如何,我据实告诉他们,敖炳国内经济实力一时还脆弱,长治帝将部队主要的还是扎在本土,防止内部生变。结果他们就策划三国联军,再后来就是五国联军,最后是七国联军。丹朱出击不曾讨到便宜,吴平就决定自己动手。这一次,我向他们提供讯息,就是武功超常的仲弘得了病,不能参加打仗,所以他们就放心大胆地展开全面进攻。”

“在你手上发展了哪些奸细?”徐寅生说:“我只发展了一个,后来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他叫什么名字?先前是干什么的?”“他叫酆启儒,是我手下的一个都尉。”“据我们的斥候说后宫里有几个太监是吴平安插敖炳的奸细,他们想谋害长治帝。这你晓得的吗?”徐寅生听到这么个问话,鼻尖上竟然出现了汗滴。

澹台伟趁热打铁道:“徐太尉,本官对做奸细的太监洞若观火,现在,本官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老实。你说,宫殿里有哪几个太监是奸细?”徐寅生绝望地闭了闭眼睛,睁开来说:“有这么三个太监,吕邱实,庞宝,邱弥。”澹台伟发现有个人误错,便挑明地说:“那吕实就不是的吗?”徐寅生随即点头说:“他也是的。”

澹台伟整了整管帽说:“据我们的斥候说,今年三月招进的太监全是吴平来的人,是的吗?”徐寅生跪下说:“澹台大人,罪人实属不知。”澹台伟掸了掸衣裳说:“今晚辛苦了你徐太尉,你放心,皇上处置你,本官一定给你说点好话。”

徐府陡然抄家,委实震动不小。抄出银元三十万两三千两,珊瑚树五株,珍珠项链五十五串,金项链四十六串,宝石等各种贵重凤钗二百十四只,玉如意八百支,金项圈十只,金手镯二十一只,金元宝七十八个(每个重一千两),玉碗三十个,银筷子一百个,金盆二十一只,金财神菩萨八个(每个重一千五百两)。其他物件也不少,分明是一个贪官,仅此一款罪就可杀头。

长治帝发出旨意,赐给徐寅生白练子一件,令他自缢。全家老小全部发配北方开垦荒地。邱弥太监自杀身亡,吕邱实、吕实、庞宝枭首。令亲军大都督府会同斥候署逮捕分布后宫里的新近招进的九个太监,不得遗漏一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五百多人开进后宫,狮子搏兔子也要尽全身之力,因为这九个太监都分散开来,如果不全面开花,也可能在捕捉时又个别乘隙逃逸。半天的功夫只活捉了五个,还有四个没有归案。长治帝下令不惜代价,一定要四名奸细捉拿。傍晚时分,斥候署抬了三具尸体,一个投河,一个服毒,还有一个则是自缢。还有一个仍杳无音讯,究竟逃到哪里去呢?长治帝命太监覃钺查点三月招进的九个太监的分工。

澹台伟、云娴、祁凯三人一起翻查后宫太监名录,到了二更天,云娴发现有一名叫慎思的太监分在尚食局御膳房。澹台伟、云娴二人随即带着二十名斥候直扑御膳房。敲开太监的一号寝室,云娴问一个太监:“慎思他睡在哪个寝室里?”那个太监摇了摇头,说:“我不认识慎思。”再问另一个太监,竟然说御膳房没有这个人。

敲开二号寝室,澹台伟亲自问话:“你们见到过慎思这个人吗?”寝室里两个太监都说没见到过。澹台伟严肃地说:“你们不把这个人睡在哪号寝室里,一旦查出来,你们的脑袋够在脖子上,这个你们不是不晓得的。好,你们不说,我们就一直查下去。”三号、四号、五号寝室都说不认识或不晓得御膳房有这么一个人,直到六号寝室才露出点痕迹。一个叫景荣的太监说:“慎思已经出宫了,昨日晚上不曾到寝室睡觉。”澹台伟严肃地说:“他这一向睡的是几号寝室?你想清楚了再说。”回答的是不晓得。

长治帝听了云娴的禀告,马上下令出动三百个斥候将御膳房所有的太监全部押到尚食局后面的大空房子里,连同火头军太监总共四十五人。

澹台伟叫御膳房司膳来认人,云娴说:“尚食局司膳是个女太监,她叫上官素琴。”澹台伟说:“好,在你在这里,你去叫上官素琴来。”

上官素琴说:“三月里,御膳房是安了个太监,他的名字叫慎思。”云娴说:“上官司膳,你认得他人吗?”上官素琴说:“奴婢对他印象不怎么深,时间长了,已经模糊了。这样吧,奴婢把认得的排除掉,总归七不离八了嘛。”

上官素琴到了现场,说:“你邱比,到那边房子里。……杨友,李宗,……”最后八个人却叫不出名字。

祁凯说:“澹台大人,这好办,竭泽而渔。你交给在下,大刑伺候,看他慎思还往哪藏。”他转过身说:“上官司膳,麻烦你将这八个人的名录交给本官。”

有了名录,再来审讯。“说吧,哪个是慎思?”祁凯架势摆开来,第一个竟然说不认识,祁凯气坏了,随即命人将此人绑在柱子上抽打。这个家伙不说,再打,还说不认识。祁凯叫打手停下来,走上来问道:“你不认识慎思,那你够认得你自己?说,你叫什么名字?”此人说:“奴婢名叫胡昂。”

祁凯晓得名录上有这人的名字,但他不放心,说道:“胡昂真的是你的名字吗?”此人强调说:“是的,奴婢不会连自己的名字都说错了的。”祁凯说:“好,底下人说你是胡昂,那就证明你真的是胡昂。如果你说谎,当心剥你的人皮!”

第二个牧农、第三个成有信、第四个浩南都如同胡昂一样顽抗,坚称不认识慎思,甚至干脆说御膳房没有这个人,单祁凯给他们的待遇是一顿抽打。到了第五个人终于说他愿意认出慎思,慎思当押进里头,这人便说道:“他就是慎思。”慎思破口大骂道:“邵朗儒,你个出卖朋友的家伙,不得好死。老子就死在你这狗日的手里,死后也要变成厉鬼生吞掉你的。”

最后两个太监是丁发、于冲,他们见无法瞒抗,也指认了慎思。祁凯随即审问慎思,来到敖炳是干什么的,慎思只说家穷无以出路,只好净身做太监。至于谁安排他来敖炳做奸细的,他是坚不招认。这一来,他吃的苦头就大了。将他的十个手指头一个接着一个碾扁了,疼得他脸上直冒虚汗。又叫他坐老虎凳,两条腿子给弄得血肉模糊。

抓获吴平来的五个太监中,李高和檀膺两个招了,说他们打进敖炳后宫,就是寻找机会谋杀长治帝。希望最大的是御膳房的慎思,所以吴平在他身上投放的款项特别大。

斥候署斥候在慎思寝室里查抄,发现他睡的床隼缝里藏了两包毒药。慎思在罪证面前再也抵赖不了,哀嚎地说:“我慎思死定了,空设计的局呀!”

长治帝下达旨意,立即处死吴平活着的六个奸细,并且要验明正身。斩死后,连同自杀的三个奸细的人头一并挂到南城墙上,写明姓名,年龄、籍贯和罪状。

长治帝又下达第二份旨意,将御膳房四十四个太监全部处死,不留一个活口。斥候署当即执行,叫着一个人的名字,便到另一个房子里,等待着的就是对住其颈项一刀,然后按到在地,割下头颅。行刑的屋子里流了鲜血一层又一层。

右都佥御史邱奢闻听南城墙挂了好多吴平人太监的人头,当即跑到城南大门看望,到底是哪几个太监。他到了那里,已经有好多的人在观望。邱奢望着人头下面的布告,一一看了,说道:“啊呀,这九个太监我都碰过面的,施德能,薛木涵,福盈,慎思,及维凡,孙伦,欧阳寒,张龄期,绍岚,都是今年三月进宫的,原来他们全是吴平来的奸细。”

林普也在看布告,他说:“皇上这一次杀的太监也太多了,这九个吴平奸细该杀,还有吕邱实、吕实、邱弥和庞宝这四个太监也该杀,但她不该把御膳房的四十多个全部杀掉,太恐怖了。”

邱奢说:“御膳房太监被杀,其实也怪他们自己惹祸,朝廷在查吴平奸细慎思太监,他们竟然都在保护他,问到他们每个人,不是说不晓得,就是说不认识,或者干脆没这个人。结果斥候署人来了竭泽而渔,一直到最后两三个人见再也瞒不住,这才让慎思太监露出原形。后来,在他睡的床的榫头上搜出两包毒药。你说,皇上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怎得不全部杀掉他们呢?”

林普释疑地说:“原来他们都想保护吴平奸细慎思的呀,这一说,他们被杀掉,是咎由自取。”

邱奢回到都察院,左都御史黎歆说:“我们都在议事,你跑到哪里去呢?”邱奢说:“我跑到南大门看布告的。黎大人,这一次皇上总共杀掉多少太监,你晓得吗?”黎歆摆着头说:“五十七个。怎么?你在考本官吗?”邱奢打招呼地说:“唉,不是,不是。下官先前不晓得是杀的五十七个太监,只是下官到南大门观看,听到一个年轻人说的,这才晓得的。”

右都御史滕森说:“黎大人,我们六个人全到齐了,你有什么话说,就请说吧。”黎歆说:“此次这么大的动静,我们都察院一丁点儿都不知情,他们斥候署和亲军大都督府联合出动,出击的目标竟然是后宫。恐怕这与祖制不相符合的吧?大家来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左副御史朱先勇轻蔑地说:“黎大人呀,你想皇上跟你商办事情?你望望都察院在皇上眼里算哪根葱?不错,都察院跟丞相府低不多少,他们斥候署、亲军都只是三品,可你忘掉,他们都是皇上的心腹,皇上的心腹,你懂不懂?”

右副御史焦二梅说:“朱大人,你说话别要这么尖刻。下官以为皇上斩杀奸细,此是高度机密,不可能透露给我们都察院一点讯息的。机密只能一两三个人晓得,如果晓得的人多了,事情往往都办黄了。对此,黎大人你不会不清楚的。”

黎歆说:“就说是机密,但事情处理之后,总该向我们都察院通报一下,好歹也算是衙门呢。况且宫中三月招进太监,不是叫邱奢去监管的吗?哦,招的时候找我们都察院,杀的时候就把我们都察院给晾在一边。”

焦二梅笑道:“黎大人呀,你还争理呢?那你上朝时跟皇上说说。”黎歆忽然暴怒起来,“你们女人真不是个东西?说话阴阳怪气的,嘲讽老子,说话就不是这么个说相!”

左副佥御史曹希雄劝道:“黎大人,焦大人其实并不曾说你什么,你何苦动怒呢?”朱先勇说:“黎大人心里本来就有气,焦大人这么一说,火就更大了。咱们都是同僚们,说话何必动气呢?黎大人,不是下官说你,如果焦大人在皇上面前念了你的歪嘴经,你这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黎歆吸了一口气,无力地摇了摇手,说:“罢了,罢了。”焦二梅白了一眼,走进另一个房子里。滕森说:“黎大人,你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不是在下的说你不好,你今日发的脾气不在谱上。焦二梅如若真的在皇上跟前说,你当真扔掉你头上的帽子?恐怕事情还没这么简单。你何必要走这条绝路呢?你细细想想,冤不冤?”

黎歆一想,却害怕起来了,“曹御史,你去给本官喊她一下,本官向她赔礼道歉。”曹希雄喊来了焦二梅,黎歆说道:“焦御史大人,刚才本官说话冒犯了你,现在跪下来向你赔礼道歉。”焦二梅连忙说道:“不不,黎大人,要你下跪,这岂不要折杀下官吗?你放心,下官绝对不是那种人,肚子里一有气就向上面打报告。”黎歆说:“焦大人,请你谅解本官是个粗人,对你绝对没有什么歹意。”焦二梅说:“下官已经向你表态,绝对不会对你黎大人耿耿于怀,也不会得跑到皇上跟前去奏本说你不好。”

滕森说:“现在话都说掉了,大家都别要相互计较。皇上听说吴平派奸细刺杀她,为了一个慎思太监,确实使她动了怒,御膳房四十多个人居然死保他慎思太监,而且搜查到他的两包毒药。这就证明御膳房里的四十五个人都不同程度上有了问题,就有清除的必要性。只是一股脑的全部杀掉,似乎过了点。”

朱先勇摆着手说:“什么过不过的,人家已经要置你于死地,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下手,防不胜防,只有将毒瘤连根拔除,方可免除无虞之患。”

吴平君臣闻听敖炳破了大案,吴平埋伏着的棋子几乎全部被清除,而且连根底都没有了,个个都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慕容城感叹地说:“芮芬奇这个母老虎发起雌威来实在厉害啊!世上无双,难怪她野心勃勃,竟然异想天开地想吞没我们众多的国家。我们呢,明里用兵打不过她,用间对付她也不济事。她将我们吴平派出去的九个人全部枭首挂在城墙上,从古至今都没有一个人有她这么厉害,更没有人会这么毒辣。她哪是挂的九个人的首节,分明是在羞辱我们吴平君臣的呀!”

丞相段义敏说:“我们用间失败,她用间却能神出鬼没。斥候署宗令郑奎的夫人、礼部尚书冯启龙的小姐都是在樊甲财樊府尹儿子做三十岁那天晚宴失踪的。事后,殷夫人才发现出席晚宴的郑夫人是假的。”

刑部尚书殷卫说:“斥候署他们事隔了好几天,才查出那天的假的郑夫人是敖炳的奸细,她的名字叫芮琼芳,据说是敖炳女皇的姐姐。”

大将军慎容气急败坏地拍着手说:“活做大头梦的,斥候署是专门斥候敌情的,竟然反过来被人家斥候,此其一。六个夫人和一个小姐跟芮琼芳一起吃酒,人家那么神气,说的一个都不曾起疑,此其二。当日晚上,人家神秘地出走,过了两三天都不曾发觉,此其三。敖炳奸细这么一走,要套取我们多少机密啊。”

柱国大将军孙才说:“那天晚宴坐在同一桌的是哪六位夫人?”慎容没好声气地说:“有我家的蔡元菊、殷尚书的夫人相可文、左都御史葛光斗夫人房桂珍、奉御将军徐长周夫人任亚兰、翰林院学士顾帆夫人曹佩英,还有一个是东道主夫人容云恵,再加上吏部尚书冯启龙的小姐冯玉霜。此日晚宴,芮琼芳活跃不得了,一会儿跟这人打招呼,一会儿跟那人打招呼,敬酒也很频繁。”

孙才说:“这个芮琼芳的同伙肯定很多,丫鬟、轿夫,还有她的夫君巩树栋以及夫妻两个手下的徒弟们全是奸细,要不然,怎得一个夜里全部消失呢?”

慕容城垂头丧气地说:“起先我以为芮芬奇一个女人终究要露出她的缺陷的,谁知道我们跟她斗了五六年,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既会用兵,又会用间,也就日鬼的,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呢?”这真是:互用间谍大不同,令人惊异说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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