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三十里,一列马队徐徐前行,为首的一匹白马上坐一人,白色长衫,灰色小褂,腰间佩剑,年纪二十四五,剑眉朗目,英气逼人。
两侧各有两匹黑马,四人皆黑衣黑鞋,腰戴短刀,在马上环伺左右,一手握着缰绳,另一手按在刀柄。
白衣人神色自如地与右侧的黑衣人时不时说句话,一副游山逛水的样子。此时,山路已然看不清晰,只能凭着月色缓缓走着,右侧的黑衣人向后面的人打了个招呼,后面的黑衣人便双腿夹着马肚,快步走到前面,一是探路,二是以防不测。
后面的黑衣人刚刚走到前方,从林中就窜出一匹灰马,四个黑衣人几乎同时抽出佩刀,右侧的黑衣人喝道:“何人!”
只见灰马上一中年人拱手道:“敢问,可是小王爷吗?”
右侧的黑衣人见那中年人一副书生打扮,也未带兵器,神色放松了一些,却还是冷冷地问:“你是何人?”
“吾乃辅城县师爷孟庆归,受县令高明之命,特地来此恭迎小王爷驾到。”
“既然知道小王爷驾到,高明为何不来迎接?”黑衣人不满地问。
“哎,现在到处都在抓捕邪教乱党,高县令必然要以政务为主。”小王爷不等师爷孟庆归回话,便主动为其打了圆场。
“谢小王爷体谅,县令高大人已经在下午下令封城,并亲自带队在全城搜捕邪教余党,担心小王爷初来本县,不熟道路,更担心小王爷碰到邪教,这才抽出百余兵士,令下官来此迎候小王爷。”孟庆归说罢,朝林子里招了下手,八十名兵士整齐地从林子里出来。
看着这些士兵气宇轩昂地站在面前,小王爷在心中默道,“看来高明是个可用之才。”
师爷孟庆归翻身下马,按礼制跪倒在地,给小王爷见礼,身后的八十名士兵也随即下跪行礼。
“孟师爷,请起。前方带路。”小王爷虚抬右手,言语平和地说道。
一名士兵骑快马回城报信,孟庆归起身带路。小王爷抽马向前,与孟师爷并骑而行,问道:“孟师爷,你名字中的庆归是哪两个字?”
“回小王爷的话,我是慈帝十年生人,那年东王爷带兵一举夺回被矮人国强占的大片国土,老王爷意气风发啊,带五万精兵,短短六天便击退矮人国八九万人,得胜回朝时,家父也在帝都城外迎接胜利之师的人群中,当天晚间,我便出生了,家父为了庆祝国土回归,给我取名庆归二字。”
“那时老王爷三十出头,立下了不世之功啊!自此之后,矮人国每年进贡都单独备一份厚礼送到府中。”小王爷感慨道。
“朝野上下都知道,东西南北四位王爷以东王爷居首。”
“老王爷的威名不仅吓住了矮人国,西、北两方的外敌也被震慑,一战便换来了帝国三十多年的太平盛世啊。老王爷去世后,矮人国又蠢蠢欲动,如今内有邪教乱世,外有强敌环伺,却再没有老王爷那样的忠勇。”
“小王爷学识雅致、武功高强也是世人皆知。”孟庆归说道。
“个人修为与治国带兵不可一概而论。”小王爷不待孟庆归回话,便不再深入此话题。指着近处几棵大树问道“孟师爷,这是什么树?”
“此树名叫登高枯,别名不孝木。”
“哦?是何道理?”
“小王爷请往上看。”孟师爷接着说道,“此树十年为一周期,十年一到新树便将老树顶起,老树叶落枝枯,再十年又一新树再将此前两个顶起。老树枯萎却不凋落,白天看得真切,可查有几节便知此树有个十年。新树一出,涨势极快,似乎是新树将老树体内精华吸干,于是便被人称作不孝木。”
“如此说来,新树也不算不孝,它将众多老树托到云端,自己承受着重量,说他至孝也不为过。”小王爷看着一节节枯树直插天际,在夜晚尤其壮观。
“小王爷高见,这新树也未见得是夺了老树的精华,我倒以为是老树有意滋养新树,就像为人父母,对孩子一样。”孟师爷听闻小王爷和老王爷父子情深,小王爷时常跟人说起父亲对自己倾心培养,一腔心血都给了自己。便有意说道。
“是啊,如今我已有了孩子,更是感念父王的爱子之心。”
高明与吴庸得到消息便起身前往城门外等候,此时内城门口已被官兵清空,那些无处可去的人有不少都躺卧在内城门口,等待着城门一开便赶紧回家,却不得不再找清净地方度夜。从城门到县衙的一条大道几步就站着一个官兵,县城里的一些老人一看便知是有大官要来,跟那些骂骂咧咧的乡下人说道:“少说话!小心一会给你抓进大牢,当邪教处置了。”
不多时,小王爷与孟师爷一行便来到城门,孟师爷下马回禀,高明见此情形,不待孟师爷把话说完,便跪拜道:“下官辅城县令高明,叩见小王爷。”
身旁的吴庸也知官场规则,跪倒在地,不报名号。
小王爷本可以像对待孟师爷一样,在马上说话便可,却下马上前,和蔼地说:“高县令请起,这几日可要叨扰你了。”
高明起身说道:“小王爷肯来本县,是本县三千五百人的福气。”
吴庸与其他官兵依然跪在地上,小王爷见一个平民衣着的人也跟来迎接,有些奇怪地走到吴庸面前,问:“这位是?”
吴庸回答:“草民辅城县吴庸.”
“吴庸?这个名字很熟悉,你起身回话。”
“是。”吴庸起身,与小王爷对视一眼便低下了头。
“我们可曾见过?”小王爷见吴庸面熟,不由得发问。
“回小王爷,小人曾在东王府见过小王爷。”
“我想起来了,你父亲是吴道南!”
“小王爷记忆惊人!吴道南正是家父。”
“哈哈,吴老爷当初在京城的生意也是风生水起,近年却少见啊。”
“年纪大了,回乡做些小生意养老了。”
“走,咱们进城再叙旧。”
小王爷在吴庸和高明的陪伴下,步入城门,见到大街上一片狼藉,胡同内还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人,微微皱眉,却稍纵即逝,随意地找些话题与高明和吴庸谈笑。
在此国难危机的时刻,高明自然不相信小王爷是来游山玩水的,却又想不明白其来意,只能随机应变了。据说,小王爷也是继位人选之一,只是并非热门,对这样的人物,高明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好在高明着实有些城府,与小王爷对谈并无怯懦卑微。
小王爷见高明言谈有致,举止大方,在一些问题上,也有自己的见解,心中暗道,看来李猛将军所言非虚,这高明的确是个人才。
酒菜早已摆好,只是一些热菜还没有上桌,一行人围坐,师爷招呼后厨上热菜,小王爷车马劳顿,吃了一些便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吴庸按照昨晚的约定,早早来到了县衙内,等待与小王爷同游挡军山。高明也将县衙的事情全部交给师爷处理,跟吴庸在小王爷房外等候。
“吴老爷,昨天休息得可好?”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小王爷出来,高明与吴庸搭着话。
“唉,上了年纪,觉就没那么多了,不怕高大人见笑,几乎是一夜未眠。”
“哦?今天还要上山,要不要跟小王爷告个假呀。”
“小王爷难得来辅城县,又是昨日说好的,您放心,我时常如此,不碍事。”
正说着话,小王爷出现在房门口,笑着道:“二位久等。”
“给王爷请安!”高吴二人连忙跪倒问安。
“起来,这几日咱们定个规矩,不要行大礼,不然你们累,我也烦。”
“是。”二人起身恭敬站好。
“今日天明日朗,我不带随从,你们也不要派人保护,就我们三人,放浪形骸。”
“小王爷,您身份尊贵,如今邪教余党尚存,不派人保护,若是有个差错卑职实在担当不起,您看我叫人化妆暗地里跟着可好?”高明有些诧异道。
小王爷想了想,即使坚持,高明也会偷偷派人保护,索性点头应允。
小王爷不知道昨夜晚间,李猛将军的信已送到高明手中,信中提及了李猛向小王爷推举高明,更是点出了小王爷已被定为三个皇储候选人的身份,相比其他皇位候选人,小王爷之前一直低调行事,并无多少门生部下,如今正在招贤之时,希望高明可以抓住机会。
高明也是一夜没睡,思索着小王爷的胜算。辅城县距离京城不远,虽然高明官职不高,却也别其他县令知道的事情多。小王爷一直似闲云野鹤一般,懒理朝政,若是站在了小王爷的队伍里,小王爷失败,自己被打上小王爷的烙印,恐怕就会引来祸事。可是,这个机会太难得了,失去了这次,恐怕再无青云直上的际遇了,而且还会立刻得罪了小王爷。
思虑再三,高明决定赌一把!把身家性命都交给小王爷,成败由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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