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文茵进屋后先俯身行礼:“儿媳见过祖母,母亲,两位嫂嫂。”
老夫人沉着一张脸坐在主位,她是个慈祥面貌,却常常端着一副严厉姿态,好似在这个府里她最是公平公正,以前余文茵觉得这就该是世家大族老祖母该有的样子。
隔世再相见,心里不禁默默讥笑一声,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没等余文茵坐下,老夫人就开始发难:“我把她们都叫过来问了一遍,为何所有人房里都有冰,唯独我松鹤堂没有?是觉得我老了,用冰浪费了吗?”
余文茵屁股未碰到椅子赶紧又站了起来,一副听训的恭顺模样。
安逸日子过的太久,老夫人似乎已经忘了曾经的安定侯府是什么光景。
她刚嫁进门便把掌家权给塞了过来,公中账房只剩不足一千两银子,不说连府中开销撑不了两月,便是外头这个账那个账她还帮着还了近万两。
祖业剩下城外一处五百多亩地的庄子,帝都城内七间铺子,靠这些能支撑起来花钱如流水的安定侯府?
是她供养起了一大家子米虫,而这一大家子花着她的嫁妆,还瞧不上她是个商户之女。
前世她处处忍让,伏低做小,把这群米虫当成家人,这一世,她只想让这家人下地狱。
木氏跟着训斥余文茵,不悦说:“一直觉得你细心体贴才让你掌家,看看你今天办的叫什么事?为何不让人给你祖母送冰?三伏天的要是你祖母中了暑,你担待得起吗?”
孔氏阴阳怪气的附和:“别说祖母年岁大了经不住高热,就是我们也受不住三伏天,缺了谁的冰也不能缺祖母的,也不知道是存心还是无心。”
存心是针对老夫人,无心是不在乎老夫人,哪一样余文茵都担待不起。
再看看老夫人的脸色又黑了几分,还真是和前世一般无二。
余文茵委委屈屈的开口:“祖母,母亲,二嫂,你们误会我了,便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怠慢了祖母。”
木氏质问:“那为何漏了你祖母院里的冰?”
余文茵解释:“并不是儿媳刻意遗漏,寻常买来的碎冰放在盆子里融化太快,解不了多少热,儿媳特意让桃之找了工匠准备给祖母打造一堵冰墙,说是人下午就能过来,祖母不唤我,我也正要来询问祖母意思的,没承想让祖母误会发了这么大脾气,儿媳实在惶恐。”
门口候着的桃之愕然张了张嘴巴,三少夫人什么时候让她找工匠给老夫人打冰墙了?
夏季的冰素来有堪比黄金一说,冰墙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东西,公爵人家也不见得有用冰墙,侯府每个主院也只能一天领一盆冰。
一堵冰墙啊,人是凉快了,可冰化没了,金子也化没了。
不愧是天启第一富商的女儿,出手就是豪气,为了讨好老夫人花钱眼都不眨一下。
老夫人闻言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但语气中还带有责怪:“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当祖母的脾气大了?”
余文茵垂着头,尽量不让眸中恨意外泄,上一世于她而言,像是昨天,种种历历在目,一时间她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情绪。
“孙媳不敢!”
“你既已经有了安排我便不追究你的责任,不是祖母说你,即便你有孝心要打造冰墙,也该把今天的冰先送过来,祖母这么一大把年纪能受得住炎热?”
木氏看余文茵心里更不痛快了,知道孝敬老夫人打造冰墙,把她这个婆母又放在了哪里?
余文茵自己不开口,难道她这个婆母还好意思问儿媳要那么昂贵的东西?
木氏的脸色不见好转:“到底还是年轻,做事不够周到,我看掌家权暂时还是由我”
老夫人瞪了木氏一眼,打断她要说出口的话:“年轻就该多历练历练,哪个府里掌家的能事事周到?”
这个蠢货,除了会端婆母的架子,一点脑子不长,她为什么要让三郎娶一个低贱商户女进门?还不是因为余家有花不完的银钱能填补府上亏空?
余文茵乐的顺着木氏话往下说:“母亲说的极是,儿媳太年轻,太多事情想的不够周到,以后掌家权便交由母亲吧。
木氏不冷不热:“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孔氏翻了个白眼:“早就该让母亲掌家,侯府不比你们商户,是个人都能掌家,哪个世家大族掌家的不是精心培养出来的?就这也还得给婆母打下手慢慢学习个数年。”
孔氏对余文茵掌家心里一直不服,婆母不掌家也该有大房,大房下面还有她二房,怎么就三房的一进门掌了家?
周氏则是在一旁听着不接话,木氏孔氏只知道惦记着掌家权,可她不蠢,府中没了余文茵的嫁妆,哪有如今的富贵日子?可惜,木氏孔氏两个根本不懂老夫人良苦用心。
老夫人拿起拐杖重重的在地砖上敲了下,怒声道:“我说由余氏来管就是由余氏来管。”
木氏见老夫人动怒,忙和周氏孔氏站了起来,弱弱的说:“母亲,我毕竟是长辈,比余氏有经验,您不能太惯着她,由着她胡来,儿媳掌家怎么都不可能把您院子里什么给遗漏了不是?”
木氏进了侯府二十多年,从未掌过家,她年轻时老夫人还健朗,不肯放权,好不容易熬成了婆母,却让儿媳进门截了胡,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不来咽不下,甚至是比孔氏更加记恨余文茵掌家。
“孙媳今日只是忘了与祖母说一声,不知会这么严重,继续掌家心里诚惶诚恐,坐立难安。”
因为一点冰而已,她被老太太罚跪在松鹤堂的院子里整整一下午,心里却还觉得是老太太有心要栽培点拨她。
何其可笑!
老夫人在看向余文茵时,换了一副面孔,慈爱的说:“我也没说你什么,之前不是一直做的挺好?之前怎么做,以后就怎么做,”说着,又故作赌气,“在推迟就是和祖母拿乔,祖母不高兴了啊!”
余文茵垂着头不接话,知道没那么容易把烂摊子甩出去,但没关系,甩不出去有甩不出去的对策,她们慢慢玩!
老夫人惯会打个巴掌给个枣,叹气说:“也是今年的天气太过炎热,我这心烦气躁的冲你发了脾气,你别和祖母见怪。”
“孙媳知道了。”
老夫人见余文茵一副听之任之的乖巧模样,苍老面容总算有了点点笑意:“好了,都回去吧,我和你们的母亲说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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