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启五年冬,一个晚上,入夜时分,寒风刺骨,北平城外一片漆黑。
然而离北平城东五十多里的神剑山庄却灯火通明。山庄的大门敞开着,门外站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这汉子衣着华丽,留着一缕山羊胡子,一副土财主模样。他向远处眺望着,好像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这人赫然就是神剑山庄的庄主米乾。
没多久,嗒嗒的马蹄声响起,三匹骏马从夜色中疾驰而来。马到了大门口停了下来,马身上三人从马背一跃而下,他们都穿着飞鱼服腰跨绣春刀,一看就是锦衣卫中人。
米乾大步迎了上去躬身抱拳道:许佥事辛苦了。
三个锦衣卫下马后,一个走在前面表情阴森,一脸戾气,另外两个则本能地站在这人身后左右两旁。走在前面的就是锦衣卫北镇抚司都指挥佥事许显纯,身后那个高一点的就是他的贴身保镖追魂,另外一个矮一点的则是夺命。
许显纯嗯了一声,往神剑山庄内走去。山庄内大门两旁站着两排神剑山庄的弟子,他们见许显纯走过来纷纷躬身抱拳作揖。
许显纯走进议事厅,径自坐到了居中的虎皮椅上,追魂夺命则站在两边,米乾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时,有婢女端上茶盏果盘。
米乾媚笑道:许佥事,这可是上好的毛尖,我早就给你备着了。
许显纯呷了一口,点点头微微一笑,道:嗯,不错。米乾听他夸赞,顿时面露得意之色。
许显纯接着说,米庄主,干爹让我问问你,李再兴现在招了没有?
米乾一听,顿时面露难色,诺诺道:许佥事有所不知,这个李再兴骨头太硬了,无论如何他都不吐露半字,唉。
魏忠贤专权时代,好多人争先恐后认魏忠贤做干爹,攀上魏忠贤就攀上了荣华富贵,可以为所欲为,因为魏忠贤的话就是王法。许显纯就是这些人的其中之一,许显纯为了表示对魏忠贤的忠心,对被魏忠贤关进监狱的人犯特别残忍,严刑逼供。比如,把人犯用大铁钩从两侧肋排穿去入,一索子拉起离地,然后拿出特制的铁丝刷,沾上桶中盐水,一刷子从背上横刷而过,顿时血肉横飞,献血迸溅,人犯进了锦衣卫的监狱只求速死,不然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锦衣卫的监狱堪比炼狱。
许显纯冷笑一声:干爹让你们四大家族在江湖上只手遮天呼风唤雨,就是让你们替他摆平江湖上的大小事务,我们是朝廷命官,不方便出面干涉江湖事务。这个李再兴虽然是锦衣卫的狱长,但是和江湖牵扯众多,杨涟那个狗贼那么相信他,把血书交给他,说明他是个难缠的人物。头疼的是他和锦衣卫上上下下特别熟络,不方便把他在锦衣卫下狱,所以只能把他送来神剑山庄交给你米庄主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想米庄主一定会尽全力不辜负干爹重托的。
米乾听许显纯拿话挤兑他,顿时有点心慌,他面前这个许佥事可是锦衣卫头号杀人机器,他的双手沾满了无数人犯的鲜血,人犯在他面前一个个都惨叫哀嚎着变成了冤魂,他一个不高兴就可以随便捏个罪名把人打进锦衣卫的监狱,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米乾不由得鼻尖冒汗,干咳一声,勉强挤出一丝尴笑,道:许佥事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让这个老儿全吐出来。
许显纯冷哼了一声,说道:东林六君子骨头那么硬都被我摆平了,我就不信撬不开这个老儿的嘴。他顿了顿又冲米乾道:你这就带我去会会他!
米乾起身抱拳道:属下遵命。
说罢从议事厅的偏门走了出去,许显纯和追魂夺命则紧跟其后。
米乾七绕八绕来到了后花园最偏僻的角落里的一个假山前,他伸手在假山上一个凹洞里抓住一块石头反复拧了几下,就听咯吱几声,假山分成两片向左右缓缓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个通道,通道两侧挂着火把,把通道照得亮如白昼。米乾躬身冲许显纯一挥手:许佥事请进。
许显纯大步走了进去,追魂夺命紧跟其后,米乾走进洞口在墙壁边上一个火把后边用手按了凹陷的石头几下,假山门又咯吱几声关了起来。
这通道内,每十步开外就站着一个彪形大汉,这些大汉身着神剑山庄的服饰,个个太阳穴隆起,目光如炬,身上大块突起的肌肉,一看就是神剑山庄的顶尖高手。
走道的尽头是两扇铁门,铁门黝黑发亮,乃是上等精钢玄铁所制,就算最锋利的宝刀神剑也无法损其分毫。
米乾掏出两把钥匙,分别插在门的两个锁孔里,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转了两圈,又一个向右一个向左转了一圈半,铁门吱呀呀缓缓打开。
铁门里面是一个狭小的石室,石室的角落里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血,须发凌乱,面色苍白的男人依着墙壁瘫躺在地上,石室内散发着阵阵恶臭。
米乾等人不约而同用手掩着鼻子走了进去。米乾关上门冲角落里那男人大声呵斥:李再兴,你这样下去死路一条,要是你说出血书的下落,我等在九千岁面前美言几句,你就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李再兴闻言吃力地抬了抬头冲他们扫了一眼,微弱地骂了一句,狗幡子,狗杂种。然后就双目紧闭一言不发。
许显纯顿时怒不可遏,抬起一脚,踢向李再兴的头部,噗的一声,李再兴头上溅出几滴鲜血喷在石室的墙壁上。李再兴吃痛嘴角抽搐,但仍是双目紧闭一言不发。
许显纯对米乾一字一顿道:干爹的意思,实在不行今晚就做了他!
米乾闻言一愣,对许显纯说道:做了他血书就没有下落了,血书里可有扳倒九千岁的证据啊。
许显纯冷哼一声:连朱由校都听干爹的,还有谁能扳倒他,何况还有客氏为干爹撑腰。
米乾刚要说话,突然隐隐闻到一股如兰似麝的清香,他顿觉不妙,迅速屏住呼吸,许显纯和追魂夺命也反应迅速纷纷屏住呼吸,他们从门缝往外望去,通道上站着的彪形大汉都瘫倒在地,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这是笑笑离魂烟!米乾纵横江湖数十年见多识广,一下子就猜到了他们中的什么暗算,他抬头看了看通道顶部,为了让空气流通不至于洞中的人窒息,开凿山洞的时候在通道顶部也凿开了数十个食指那么粗的小孔,这笑笑离魂烟应该是从这些小孔里飘进来的,笑笑离魂烟无色无形,让人防不胜防,吸入一点点就会让人产生幻觉然后面带诡异的微笑昏睡不醒。
相传这笑笑离魂烟是神农三子的老大徐笑笑所研制,神农三子是神农氏家的第九代传人,他们精通用药,擅长用药救人也擅长用药杀人,防不胜防,江湖中无人敢惹。
幸亏米乾许显纯他们在石室之中,石室的门又关着,空间封闭,笑笑离魂烟几乎无法渗透进去,要不然他们早就和通道上那些彪形大汉一样昏睡不醒了。
说时迟那时快,米乾许显纯四人身手仍是了得,几个飞冲就已经到了山洞门口,米乾伸手想按机关开门,突然又把手收回,因为他也想到了有人放烟把他们逼出山洞就是要在洞口伏击他们。
许显纯可顾不了那么多,他迅速的按下机关,洞门缓缓打开,许显纯冲追魂夺命低喝:开路!
追魂手一扬,数十道寒光飞出洞口,这就是锦衣卫的独门暗器,天地灭神针。针长七寸,扁而狭长,微泛蓝光,淬有奇毒,见血封喉,当场毙命,无药可救。针分上中下三路飞出,密密麻麻,像天罗地网一样,连神仙都躲不掉,故名天地灭神针。
噗噗几声,针全部射在洞外的树木上,洞外阒无一人。
追魂夺命都是锦衣卫训练有素的一等一高手,他们手握绣春刀紧紧地把许显纯挡在身后,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主子,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米乾心中疑惑不解,到现在都不见有弟子出现,难道所有弟子都中了笑笑离魂烟?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神剑山庄可是戒备森严。
正在他迷惑不解的时候,洞外的夜空突然飘来一阵冷笑,一个不男不女如同鬼魅的声音刺耳地喊道:狗幡子快出来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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