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上三竿。七八道身影来到武堂正门,这些人身穿灰色布衣袄,腰间系着黑色腰带,只有为首的两人,一人是个上了年纪中年人,身着黑色长衫,另一人是个稍年青的中年人,身着灰色衣衫。
武堂守门的弟子上去相拦,那弟子见几人气势汹汹,不敢怠慢,恭敬问道:“几位有何……”贵干两字还未出口,便被那稍年青的中年人,一觉踹飞几丈之远。“咣当”一声摔在武堂的是地板上,当场吐血重伤,生死悬于一线。
武堂众人听到响声纷纷停下动作看去,一瞧惊讶不已。便有两名弟子率先反应了过来,上去查看那人伤势,只见来者不善的七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其中两人一进来,上去就向去查看伤势的两弟子动手,这两人都是好手,两弟子不敌,仅两招就被打倒,一人踹成重伤,一人当场被一击掏心拳毙命。
事情来得突然,武堂众人又惊又怒。武馆虽叫罗家镖武馆,但是罗谭为人侠义,武馆实为众武师共同为之,武堂众人多为师徒门人,猛然间顿生同仇敌忾之心。
在堂的武师是一名花白鬓发,年岁已知天命的老者。老者名叫吴立正,也是武馆最有资历和实力的武师,见对方一进门便出手伤三人,上去狰狞喝道:“来者是何人,为何伤我武馆弟子!”他双手示意众人退下,不要上前,自己却勇在最前。
七人中那黑衫长者,朗声道:“今天我们七人便是来挑了这罗家镖武堂的招牌的,便是要伤人你又能怎样!”
吴立正道:“你……”他实在没想到对方竟这般肆无忌惮、毫无顾忌,一时气得顿住,微微一缓,便知不妙,却也不能失了武馆的气场,于是冷声道:“几位既然是老砸场子的,按照江湖规矩,那便报上名号,我吴立正自当奉陪,让你们有的来没得出,滚着出去!”江湖规矩,武馆间争抢生员,由师父单挑,武功高强的才能立足。
王守辰虽不知道这些,却认出了这些人当中,有四人便是那日的恶人,他喊道:“吴伯伯,他们当中有几人,曾因强抢良家妇女被我师父教训过,当时师父怒极,还刺死了他们当中一人。”
那日的瘦子也认出了王守辰,惊道:“啊,你是那天的那娃儿。”转而对黑衫长者说道:“师父,三师弟便是被这娃儿和那姓罗的武匹给害死的!”说完便向王守辰抓来,却被武堂众人挡住。
吴立正一马当先,长剑出鞘。他经小徒儿王守辰点醒,又见对方这架势,基本明白了究竟怎么一回事,无非就是,对方作恶,罗贤侄看不惯,见义勇为,教训了对方一顿,却惹得对方前来报复。他暗骂:“罗贤侄啊,罗贤侄!你这见义勇为不要紧,可既然刺死了一人,便将作恶的人都刺死啊,要不也不会有今日这档子事了。”他心中虽暗骂,但武馆上下一心,一荣俱荣,一毁具毁,此时是由他在坐堂,他定是要挑起大梁。
七人众那灰衫长者清喝一声跳到吴立正面前,手中握剑,双手抱拳说道:“在下,章伍德!”此话刚出,不等吴立正回报家门,便拔剑刺去。他既报上名来,就不算违反江湖规矩,两人就此对招起来。
太行山以东,有一盛产大红枣的庄子,在庄子的西北方有一座小山叫祁连山,这庄子和山都不出名,但从春秋战国起,一墨家弟子定居此山,广收门徒,教授剑法,后来形成一武林门派,叫做墨道客门,所教剑法招数精湛,这剑法最初却没有名字,后人只知道这门派起于墨家,这剑法是墨家剑法,因此后人称之为墨家无名剑法。
吴立正便是山东的大汉,他而立之年便上山拜师学会这墨家无名剑法,加之十几年的精修,已经融会贯通,更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使之精魄得升,几乎强无敌。见对方亦是使剑,他心中大喜,料定自己能胜,立时不虚。
剑。生儿为杀,其名为剑,身直头尖,两侧开刃,横可伤人,击可透甲,君子使之,王者之证。江湖武林中剑乃是使用最多的兵器,剑与剑的对攻,也是人们乐于看见的对决。
只见两人互攻数招,双剑频频相交,竟冒出火花来,在场众人看的心中惊颤,不由得屏住呼吸。王守辰更是热血沸腾,这种剑影飞掠,划破空气的紧张感,正是他一直向往的,顿时豪气尤生,又见吴伯伯大占优势,大叫一声:“好!”武堂众人亦是跟着大叫:“好!”为其打气,打压对方气焰。
吴立正招招强攻,剑招凌冽,刺,砍,划,挑,依照接着一招,一气呵成。对方那人剑术也是了得,应该也是个武学大师,五招之中竟也能还上一招,只是一上来就被吴立正占据了先机,处在被动,便处处受牵制。
那为尊的长者眼见自己人就要落败,喊道:“他快任他快,攻便不能守,让他三寸,蓄力待发,扭转乾坤,直捣黄龙。”
章伍德听后,连连向后退去,吴立正挺剑数刺,都被格挡开来。使剑的力道自是极大,长时间猛攻难免,呼吸不顺。便在此时,吴立正有些体力不支,章伍德体力亦是消耗不少,只不过时机稍纵即逝,机会既出,便不能放过,当下使出全力,改守为攻,脚下快步逼近,剑招招招致命,火花一时间更盛,几招之后,章伍德一把长剑直刺吴立正的心口窝,吴立正横剑挥挡,反手就是一挥。
为尊的长者看着两人对打,眼睛转的飞快,他已经瞧出两人武功实不分伯仲,只不过自己这师弟,对战经验没有对手那老头丰富,便寻起那老头的弱点,在旁边指点师弟一二,便定能胜。
王守辰见对方为首的那长者,神情灌注,眼睛却时不时转的飞快,便知此人没好心眼,当下分散其注意力,指着其骂道:“喂,那个他奶奶的,对,说的就是你,不是好东西,王八蛋!”
长者眼角瞥到他,一见是个小孩子,若是因此发怒便会失了身份,只是冷哼一声不予理会。此时,吴立正又使用了此前使用过的剑招,那长者一见机会来了,便道:“深转浅散,横钩弯月。”
这两句话说的是其门下剑招招数,章伍德心下领会,手中长剑一转,身子压低,一击上挑剑刺出。吴立正一直小心防备,可此招过于巧妙,不,应该说是专门用于取巧,应变不及,被剑刺伤到持剑的手腕,长剑立时拿捏不住,从手中抛出。章伍德终究是不讲武德的,趁势又是一剑,挑中吴立正的肩头,鲜血溅出,这时武堂弟子才挺剑赶来,将吴立正掩在身后。
章伍德这才住手,冷笑讽刺道:“这老头若是你们这里最厉害的武师,我看罗家镖武堂,名头虽大,但区区也不过如此,还是不要误人子弟,早点下了招牌,大叫我们三百声爷爷,再滚出襄阳去,便饶你们性命,否则让这罗家镖武堂血流成河!”
旗下便有人附和道:“师父武功盖世,这群不入流的东西自是不敌,今日这武堂招牌我们是挑定了,快叫那姓罗的杂种出来受死!”随后一阵哄笑。
而武堂这边弟子一个个咬牙切齿,气急之下,心急如焚。武道传承是一个人的立命之本,师门受辱,无异于自己受辱,若是今日不能将这伙人打出门去,今后行走江湖,自报家门时,必然会受到他人嘲讽和轻视,又如何立足于江湖武林。可偏生对方厉害无比,连吴师父都败下阵来,武堂内其余三位武师都不在,以江湖规矩来说,挑堂子是要提前告知对方,约好时间,便不会出现这种状况,可偏生对方就不是道义的人,己方一时无人可出,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看着对方将武堂招牌砸了?
章伍德见对方没了气焰,便欲跳起,将挂在堂上那罗家镖武堂的牌子挑去。刚一起身,吴立正老爷子便负伤挺剑来刺,吴立正一臂艰难与其相斗。武堂一叫做唐四友的弟子,年纪二十出头,是吴立正的嫡传弟子,知道师父不敌,便出手相助,其余弟子见状也纷纷亮出兵器相助。挑事的几人见状亦不会坐以待毙,也纷纷亮出家伙,混乱之间,成了帮斗。
武堂人数众多占有一定优势,只不过对方有高手坐镇,吴立正和唐四友师徒二人与那章伍德相缠,其余人则围攻剩下那六人。只是那黑衫长者自恃身份一直未出手,打斗片刻,见己方有落败趋势,也终究坐不住了,一出手便有两名弟子成为拳上利器亡鬼,更是一套连环腿,将数名武堂弟子踹飞数丈之远,可见其武功之高。
吴立正见状,“啊”了一声,挺剑向那黑衫长者刺去,连刺三招才看清对方所使的武器乃是子午鸳鸯钺。鱼尾、熊背、鹿角、凤眼组成的这四尖九刃十三峰,属于八卦们的奇门兵器,讲究步走八方、变化万千,可将拳脚功夫的杀伤力发挥到最大。
黑衫老者双臂分扯,吴立正的长剑被两把子午鸳鸯钺给紧紧箍住,让后双臂在用力一拉,吴立正顿时觉得手臂发麻,长剑被从手中扯出,接着黑衫老者重踹一脚,吴立正飞出数丈,喷出一口血来,伤上加伤。同一时刻,唐四友也被章伍德用剑挑飞,险些丧命。武堂劣势大出,败局显然已定。
黑衫老者一副邪恶嘴脸,向着倒在地上的众武堂众人逼去。躲在后面的王守辰,眼见吴伯伯和众武堂弟子就要命丧黄泉,心中焦急。但他初学武功,还只是一个九岁半的娃儿,又有什么力量。但他生平受苦受难,心中对恶人有一种意难发的憎恨,又有一股子不顾一切的狠劲。拾起地上的一把长剑便向黑衫老者冲了过去,上去就要砍他,却被黑衫老者一脚踹飞。他耳边传来嘎嘣两声,接着呼吸不畅,气血倒流,重重摔在地上,爬起不能。原是他胸口的两根肋骨已经被那黑衫老者踹断。
吴立正倒在地上瞧向王守辰,朝他喊道:“快走,你一个小娃儿,不要多事,去找你师父。”
王守辰勉强说出话来道:“师父告诫我要守义重道,吴伯伯向师父一样,待我这般好,我怎能看着你眼睁睁丧命这群恶人的手里,吴伯伯,今日就是死,我也要陪你一起死。”
吴立正道:“好孩子,好孩子,不愧是罗贤侄看重的徒儿,就是……就是可惜了,唉!”他想到之后大家要一起惨死,不由得一声长唉。唉声过后,心中怒火难消,又朝着黑衫长者骂道:“你们这群恶人,一个个也都是武功高手,这般以大欺小,也不怕为天下人耻笑。”
黑衫长者和章伍德冷冷并未接话,可见还是有一些江湖廉耻,那瘦子一见如此,便从中而出,一步步向着王守辰而来,他将三弟的死算这娃儿也有一份,此刻便是要去报仇,说道:“哼,早说过,不要得罪我们小王爷,非要坏我们王爷美事,哈哈……小三的死你也有一份,给我去死吧!”
他举起到来,就要挥下,王守辰只能眼睁睁看着已经无力阻挡。便在这时,一道小小的身影站在了他的身前,手中拿起了此前王守辰丢落的剑,微微颤抖着说道:“休要伤我大哥!”这人年纪比王守辰还要小一岁,正是罗天祥。
这俩月间,罗天祥喜欢逗小凉秋玩,只是小凉秋总是粘着王守辰,而且他还不喜欢读书写字,因此老是闹脾气,王守辰知他是师父的独子,自然对他极为谦让,极好,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已经有了深厚感情。罗天祥虽然害怕,但还是敢于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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