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堂众人立时傻了眼,这,这是何道理,他们还真的不太明白。
此时此刻,一道响亮的声音大问道:“只许你们习武,不许我们这些穷苦人习武,是何道理!我不服!”
这声音振聋发聩,犹如寒夜呼鸮,简简单单几句,却刺痛人心,令人深思。而喊到此话的,便是王守辰,原来他胸口剧痛,迷迷糊糊中醒来,听见萧远规口出狂言,一时气不过,一声怒喊。他,活到九岁,开始记事也不过三四年,却饱受苦难,深知习武可以改变命运,是为自己鸣不平。
眼泪盈满眼眶,泪珠顺着脸颊流下,王守辰死瞪萧远规,无比憎恨。萧远规也循着声音瞪去,两人目光相对,犹如天生的死敌。
萧远规冷冷道:“我见各位武艺高强,何不关了这武馆,投了小王我,为小王所用,将来荣华富贵取之不尽。如若不然,我也只好忍痛失爱,将各位赶尽杀绝。”
习武之人,干的多是刀口添血的买卖,只要武艺好,便不会缺银子,荣华富贵也不是那般渴求,只不过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真要是斗下去,是斗不过的。
武堂众人犹豫不定之际,那躺在担架上的血人关胜天咿呀说出几句话来:“我……我等习武之人,怎能……没有骨气……啊!!”他本就是不接受萧远规的招投,才被挑了手筋脚筋,打得浑身数处缺伤,尽是骨折骨碎,可他话未说完,就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随即一命呜呼。
武堂众人看着萧远规飞身一掌打在关胜天的后胸部,震的他吐血身亡,才知此人武功这般高强,又悲又恨又是后怕。
赵文寒平日里与关胜天关系极好,见挚友惨死,瞬间变色,忍了两下,愣是没有忍住,他不喜废话,憋着一口气,抄起双铁尺就冲了过去。
他先一招横起式,后一招上划贯穿式,本是极为狠厉。可萧远规却向前迈了一步,反而与使用铁尺近战占优的赵文寒贴身肉搏,先是一击肩挡,后是一招手刀,便将赵文寒双手震得发麻,铁尺再也拿捏不住,从手中滑落而出。接着,萧远规嘭嘭两掌打在失去兵器的赵文寒胸口。赵文寒甚至连哀嚎都来不及,吐出一口老血,被打出数丈之远,摔在众武馆门人当中,双眼一瞪没了呼吸。
武堂众人惊骇纷纷变色,就连罗谭此时也绷不住了,脸色发青。萧远规甫毕的那两掌,他看得清楚,乃是练就了极为上层的内功,该是南梁萧氏密不外传的神功,他这等以练外家功夫为主,辅之以鄙陋的内家功夫之人绝非是其对手。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陆无水此前那般所言,“受制于人,实属无奈,多说无益。”确实,有萧远规这样的武林高手在,取自己性命简直轻而易举。
念至此,罗谭又想到了自己的夫人孩儿,心中一阵绞痛:“关胜天兄弟,赵文寒师弟为我这祖上基业,罗家镖武馆而死,义气冲天,气概无双,我自当拼了性命为他们报仇,可是我不是此人对手,何况我若死了,燕妹、祥儿如何是好?唉……”
他心生投诚之意,看向武堂众人,众武堂门人弟子,就连最有骨气的吴立正也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不是将眼光投向别处,便是低下头来,完全没了斗志。
罗谭心中哀鸣:“大家何尝不是和我一样的想法。罢了罢了,我便苟活,也好照顾惨死的关胜天兄弟和赵文寒师弟的家眷,也免得大家再有谁洒热血。”便道:“王爷您武功盖世,我们不是你的对手,我,我们,服了!”接着长唉一声,无比凄凉。
萧远规一听,嘴角浮现一抹微笑,心中不禁沾沾自喜,心不由衷的笑道:“好说好说,诸位都是侠义之士,今后为我效力便是。”他藐视武堂众人,似乎欲要灭杀对方最后的矜持。霍地,余角却无意间瞥见一道极为刺人的目光,让他不由得细看过去,凝视了片刻。在那个方向,王守辰眼神中的怒火似要将其啖食其肉,渴饮其血。
萧远规暗道:“这娃儿将来必是大患,我何不趁现在除之!”
他道:“眼下便要罗先生替我做一件事,以示忠心。”
罗谭皱眉道:“何事?”
萧远规指了指王守辰,笑道:“这娃儿的眼神甚毒,你便将这娃儿杀了!”
罗谭望向王守辰一怔,缓和的语气中带着恳求说道:“王爷,这娃儿是在下的徒儿,还望王爷给在下一个面子。”
萧远规转身背对罗谭道:“面子?好啊,这娃儿原来是你的徒儿!”微微一笑,又道:“那岂不是更好,更显得你忠心不是?”
罗谭气道:“你……”差点骂出来,但好在忍住了。王守辰看出师父的为难,心念一动,“这什么王八恶人王爷,视我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我是必死无疑,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却也无奈,我何必让师父为难,大不了到阴曹地府去陪关伯伯,赵伯伯,关伯伯说他的先人是圣人关羽,我便让关伯伯将我引荐给他的先人关羽,也瞧瞧关羽的英雄气概。”微一沉吟,他便哈哈一笑道:“师父,你动手吧,徒儿不怕,徒儿……不怕……”哪里有人会不怕死的,他便一时有勇气,但还是会颤抖。
罗谭单手持枪一步步向他走来,眼中盈满了泪水,说道:“好徒儿,你比师父有骨气,我不配为你师父,师父误你!”说完便提起了枪刺去,只是到了王守辰的胸口处一寸的地方又停住了。
王守辰双眼微红,泪流满面道:“师父!”
罗谭自嘲的苦笑着,迟迟未能刺下去,红缨随风飘絮。一刻,两刻,霍地,罗谭转身提枪向萧远规刺去。他最终还是无法违抗本心,选择赌一把,与萧远规同归于尽。
他不顾腹部的伤势,强忍着剧烈运动的疼痛,迅捷如风,直冲到萧远规身后,借着奔势惯性,一枪刺去,这一枪直刺萧远规的后胸,他早已经打算好了,不管对方采取如何招数,他只攻不守,全力一击,自己死也要带上萧远规。
萧远规不喜看人杀人,身子背对着罗谭,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萧远规听声辩位,才知罗谭有变,待回过身来长枪已到胸前,来不及闪躲,情急之下,他退了半步,口衔玉扇,运起川海神功,提起内力竟使出一记空手接白刃,不,是接白枪。枪头死死卡在他双掌之间,枪锋已经刺破其衣衫顶在皮肤上。
萧远山虚惊一场,不由得后背发凉,这一击真当非同小可。罗谭却意外窃喜,双手用力一送枪,萧远山加大内力顶住。罗谭知道机会只有这么一次,当下单腿撑地,另一脚空出高抬,踩在枪把上,这枪是一杆铁枪,受大力也只是微微弯曲,所以才能称之为一字枪,罗谭使出浑身解力,大喝道:“去!”将这一脚蹬出。
萧远山架不住这长枪力道,运起一口气,退了两步,便即向后仰倒摔去,一连滚了好几圈,地上留下一道血迹。
罗谭看向枪尖,沾染了些许鲜血,还有血滴沿枪尖流下。回思刚刚长枪刺中的触感,毫无疑问是捅穿肋骨的感觉。惊喜来的太快,罗谭自己都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盯向萧远规,喃喃道:“死,死了?”
堂上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不转睛瞧向萧远规,此处刹那间寂静无声。
几个呼吸后,就在众人以为萧远规多半是死了,罗谭脸上开始浮起笑容,伴随着一声大笑,“哈哈,哈哈哈……”这大笑之人竟是躺在地上的萧远规,罗谭脸色刷的一变白。
大笑过后,萧远规猛然起身,眨眼间飞身到罗谭的面前。罗谭只见萧远规凌厉的一掌拍下,横枪去挡,却被萧远规的另一只手给巧妙按住了枪杆,这一掌正中胸口。“噗!”的一声,罗谭喷血摔出三五丈之远,再起不能。
萧远山从袖中抽出玉扇,霍地打开,众人这才瞧见,那玉扇的每个扇叶都穿了一个洞却没有碎掉,大感神奇,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萧远山没有被刺死。
原来,萧远山消劲后退的同时,口中玉扇顺势滑落,刚好在红缨枪刺中身体的那一刻,挡在了胸口处,长枪贯穿了一层层玉扇,虽刺进身体半寸,可却连内脏半分也没有伤到。这一招急救,实在是妙,其反应和机智实在是令人赞叹。
萧远规冷眼看了一眼玉扇,坏了的东西没有价值,随手将其扔了。接着斜眼瞧向罗谭,一步步向其逼近,同时冷声道:“妈的,给你脸,你还不要,那就给我去死!”
罗谭闭上双眼,大义赴死,气弱无力说道:“要杀就杀,甭说废话了!”
师父待他如父,王守辰却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悲愤至极,却又无可奈何。他如刀割般心痛,拖着重伤孱弱的身体,大声喊道:“别杀师父,你要杀就来杀我?”
萧远规蔑视的向他瞥了一眼,点点头道:”好好,我便先杀了你师父,再来杀你。”
罗谭睁开眼睛,瞪了萧远规一眼,勉强轻哼一声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罗谭为气节而死,我徒儿也是有骨气之人,我师徒二人便是重于泰山,如今共赴黄泉,阴间里继续再做师徒便是,又有何怕的,死便死,无畏无惧,来吧。”
萧远规微怒道:“好好,好一对师徒情深,罗武夫,听说你那美娇娘小你十岁有余,曾是襄阳有名的美人儿,你放心,你便是死了,我也会将其带回我的金屋,慢慢享受蹂躏。啊啊……对了,还有你那孩儿,我便打断他的四肢,看他自生自灭。”
罗谭闻言,面露惊骇,忿忿不顾伤势破口大骂道:“你,你……你好狠毒!”气急攻心,“噗嗤!”又喷出一口老血来。
萧远规被血溅到,但毫不在意,脸上笑意似乎很享受此刻,仰天一声大笑,“哈哈哈……”甫毕,欲要运气一掌拍在罗谭的脑门上。在场众人不忍直视,皆在心中默哀。
忽的,屋顶传来极为刚烈的兵器相交之声,呼风阵阵,众人不明所以,诧异无比。
萧远规知这波动,必是内力深厚之人才能发出,而且还是两人相斗发出,更是惊愕,不禁皱起了眉头,朗声问道:“敢问两位尊者怎么称呼,为何在房上打斗。”
只听得咣当一声,武堂的屋顶被从外部捅穿,房瓦破碎碎哗啦哗啦落下,正下方众人连忙闪躲避开,一时灰尘四起,视野不明,依稀只见两人从房顶落下,打斗不停。
兵器在强劲的挥舞下,阵风扫开烟尘,众人终于看清,竟是两个双鬓半白的老者,都约莫五十年纪,长相丑陋。一老者手持铁杖,身穿青袍;一老者手使玉棍,身着紫袍。
两人又兀自斗了两招,其中持杖的老者霍地罢手,说道:“老三,你我二人相斗都是之后的事,先要解决当下,之后再斗个你死我活便是。”
用玉棍的老者随即也罢手,说道:“今日就先停斗,这账以后再算,不可以误了大事……”他说到大事两字被那持杖的老者猛瞪了一眼,旋即闭嘴没继续说下去,似乎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令人狐疑。
持杖的老者对萧远规向说道:“刚才我二人在这屋顶之上,听你似要杀了此人?这人是我二人的侄儿,你不可以杀。”
萧远规见两人内力招式皆在自己之上,不敢轻举妄动,冷言道:“尊下说不能杀,我便不杀,是不是也太瞧不起我萧远规,瞧不起我这南梁王爷了。”
那持杖老者一听,此人竟拿出南梁萧氏来压自己,话里尽是不屑道:“你练得海川绝乃是你梁氏皇族的不外传上品武学,一共有八重,可惜你才只练到第三重,便是你父亲萧绎,练到第六重,也不可能是我二人其中任何一人的对手。”说着展示了一招杖毙伏虎,下半身微蹲,上半身单手舞杖重重砸向地面,只听得咣当一声,青石的地面立刻裂开一个大大的缺口,铁杖入地三寸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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