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是个敞亮人。他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的目地也算是达到了,跟我预计的差不多,算是比较圆满。我再跟我朋友敲定一下吧,随即在手机上询问。
“到位了吗?”我说。
“到位了,正等着了。”他说。
“别认错人了,认错了可麻烦。”我说。
“放心吧,我都交代清楚了,先问名字,认对了人再往回带。这么点小事如果完成不了,我都让他们回家。”他说。
“对。千万别伤了他。”我说。
“放心吧。”他说。
伤了他?你们还能干点事吗?我肯定不希望把他伤了啊,否则将来还怎么见面?还怎么沟通聊天?将来说不定还得一起坐下来喝酒了,伤了他,不得拿我当仇人啊?真伤了他你们也脱不了干系啊。这是他们的事,我不替他们操心了,还是想想他来了以后,我怎么给安排吧。估计他刚来肯定有点抵触,还是先别让他跟其他人接触,先让他自己住一阵,毕竟他病情不是太重,让他也觉得自己病情轻微、比别人有优越感的时候,再适当让他接触别人。药的剂量也不用给足,只要情绪稳定就行,不能让他迷迷糊糊的,我还得跟他聊了。至于聊什么,我们之间的共同语言恐怕就太多了,跑外卖啊、家庭变故啊什么的,都能聊到一起。他要是喜欢聊文学,我就不说话,只听他说,这样最好,更能显得他知识渊博,这样他就更高兴了。我的目的就是让他高兴,只要他高兴了,我就算成功了。让我聊,我会聊什么?我也聊不出来什么更深奥的东西啊。还不如就在旁边装作一个认真的倾听者,对他的看法表示认同。最关键是找准他演讲的气口,等到差不多快结束,论点论据论证全部列举完毕,准备收尾做总结的时候,我就深吸一口气并窒息十几秒,使用就像小刘老师突然主动向我示爱般令我惊诧的表情,幸福感必须溢于言表,绷紧睫状肌保持两眼放光,用眉头调整景深,瞳孔持续聚焦在对方鼻梁骨和眼窝交界处,让他感觉他的真理已经在我心里深深地扎下了根。这都是技巧,先简单酝酿一下,到时候看临场发挥吧,现在想多了也没用,不能浪费感情。不管怎么说,原则只有一个,就是千万别发表自己的看法。千万别当大明白,现在最忌讳这样,当大明白最让人反感,得不了好。至于他说的什么,我不用仔细研究,我也不感兴趣。他爱高谈阔论,就让他尽情发挥,不但不能打断和阻止,还得想办法顺着他的思路,引导他继续扩展和深入,让他觉得自己超凡脱俗一骑绝尘,渐入与天地共生的境界,只有这样才能把他的病症全部激出来,然后再对症治疗。这些经验都是为了全面彻底地观察病人病情,经过我多少年细致入微摸索积累总结出来的,毕竟这是我的本职工作。看似用心良苦自己还受折磨,但真正投入其中就会发现,其实还是挺享受的。然后再看他对我的态度是否亲切,是否把我当成他的家人朋友,就足够了。关系混好了,等家属来看望他的时候,就更有可能提到我,更得感谢我,这样我的价值就彻底体现出来了。将来有什么好事,说不定会首先想到我。如果到时候还向我咨询什么问题,征得我的意见的话,那就更不把我当外人了。不错,事已至此,今天算是很成功,三方都得利。这件事处理得很到位,以后尽量都这样,我就不信我混不出头。到时候小刘老师肯定会高看我一眼,她家里人也得尊着敬着我,拿我当个人物,那样的话腰杆就硬实多了。没办法,就得自己找自信啊,要不就低人一等。将来混好了,熟人多了路子广了,到时候想啥来啥,要啥有啥,关键是咱还得让人家觉得咱有价值。其实在什么位置上,都有机会,就看会不会把握,会不会珍惜了。
“我们还需要干点什么吗?”舅舅问。
我摆了摆手。到这了就不需要了,我们有专人负责。
“这回就踏实了,咱也能睡个好觉了。看看这些日子把咱们折腾的。”三姨说。
“行了都放心了,姐姐也安心吧,保佑保佑你儿子吧。”二姨说。
我也觉得挺高兴的,既是为了他们一家子,也是为了我自己。这时,屏幕上苏晓谛定位光标往回走的途中,隐约从喇叭里传出了嘈杂的喊声。
“救人啊,有人掉水里了。”周围的声音。
“哥哥,这我得管啊。”晓谛的声音。
还没等我们四个人想明白,设备好想失灵了一样,从喇叭里传出的就是长鸣音,定位显示也消失了。设备出什么问题了?多亏我刚才瞥了一眼屏幕,发现晓谛路过的地方,就是我经常带小黑去的公园,那是一个敞开式的公园,谁路过都可以进去溜溜。我们四个人同时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一时间说的同一句话“咱们过去看看?”
舅舅的车确实高级,很平稳。仪表台上好多按钮我都没见过,坐在上面很舒适,一点感觉不出震动,隔音还好,听不见发动机的声音,开多快也体会不出来速度,好想永远有使不完的劲一样,就是一个字,爽。但是路上人多车也多,还是开不快。这样更好,我正好能充分享受享受。要是靠我上班挣工资,到什么时候才能存够了钱,买得起这样的车啊?我要是开着这个车去接小刘老师下班,那得多有面子啊。这车里也宽敞,坐一家子人也坐得下。开着这个车回她们老家,享受着海风,沐浴在傍晚的夕阳下,实在是美如画啊,香车美女,夫复何求。
因为我很熟悉这个地点,所以我们没有走冤枉路,虽然也有点堵,但用了不到10分钟就到了。“你们别离太近,我先过去看看。”我打开车门快速跑了过去,向信号消失的定位点跑去。我怕他们离近了,万一晓谛认出他们,这样就暴露了。如果没什么事就等着他回家,楼门口还有人等着他了。
我跑到不远处,就是在公园湖边,看见桥两边的铁栅栏少了一扇,桥头有几个人围着,地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我过去一看,是个男的,仔细一看,好像认识。咦,这不是昨天跟我们踢球,被我踢了一脚那个人吗?对,脚上还有我踢的伤口了。他裤子怎么都破了?他鞋呢?他躺地上一动不动,旁边的人在压他的胸口,给他做人工呼吸。我半蹲着琢磨是怎么回事,一扭头发现不远处是我们院长,旁边还有两个孩子在哭,头发和衣服都湿了,我立刻起身去看我们院长,想问问他这是怎么了,问问他需不需要帮助,因为这时他也看见我了。结果我起身太猛,不知是什么东西,撞了我的脑袋,当时我就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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