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薛定谔的小店

海克森大街上的某个位置,不知从何开始多出了一个名为“一圆店”的店铺。

或许是因为招牌名字太掉价,令人以为里面的商品都是破烂,所以即便这家店铺面积不小,但仍然无人问津。

牧澜百无聊赖地翻阅着一本书籍,若不是这本典籍里的内容似乎永无止境,他还真找不到更好的消遣方法了。

63天……确切来说是62天19时48分,牧澜成为这家“一圆店”的唯一员工后,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位客人的来访,这足以令他无聊到将时刻精确地记忆着。

“今天看来又没戏了。”

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牧澜想起某道声音的吩咐,起初他还以为收到100枚硬币不算什么难事,现在看来这却是一个遥遥无期的任务了。

喝下一杯在后厨刚刚煮好的牛奶,牧澜开始每日例行的打扫工作,尽管这间店铺已是几近一尘不染。

地面的瓷砖若隐若现地倒映着一个孤单瘦削的身影,仅仅有洒扫的沙沙声与牧澜做伴,这无疑是极其枯燥和乏味的。

不过牧澜心中抱怨得再多,手头的工作他都完成得相当得出色。

那道声音由始至终只下达过这一个指令,并没有更多的规矩和限制。

可牧澜可不认为将他带到这个世界里的家伙脾气有多好,他还是尽量把他的本职工作做到位了。

至于客人什么的,那就真的只能是随缘了。

……

“唔?”

一位身着灰袍的长胡长者行走在海克森大街,这里的一切仍然是他印象中的熟悉模样……除了某个位置。

看见老者停下了步伐,他身旁的一位年轻女子疑惑地问道:“老师,怎么了?”

她清楚恩师的习性,在每次游历归来以后,都会步行于这条千年老街之中,重温街头巷尾的风土人情。

而这次不同,她从长者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一丝惊奇和谨慎。

“伊莉丝,你看看那边,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老者伸出手中那截枯木法杖,指着街道的一个方向。

年轻女子的目光循着老者指引的方向望去,她凝视了数息,然后试图发表一些见解:“您是指144号与145号房子间的那棵博洛树吗?树龄176年,有319个枝丫分支,共计18206片叶子,相比较一般成树大概少了10%的树叶,如今正值秋季,落叶增多是正常现象。”

长者先是笑着轻轻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看来你的观察力又有所进步了,但我指的并不是这些。”

年轻女子更是疑惑,因为她已是用了七成的能力,只是在她的视角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难道溟教授指的是树下那群正在搬运魔物腐肉的昆虫?

“也不是这些……你做得已经很不错了,不必介怀。”

长者清楚年轻女子心中的疑惑,而他此时心中也产生了一个疑问,于是他招呼道:“你先在这里等会儿,我过去看看,如果我超过一个小时没有与你联系,你再通知学院我所指的这个坐标。”

敏锐地捕捉到某个关键信息,年轻女子连忙说:“老师,我虽然看不到你所说的东西,但既然你这么说,我们还是先回学院组织一下,派遣调查团的人来吧,否则……”

“没你想象得那么可怕,况且调查团那帮半吊子水平的家伙还不如你,就算是那帮混吃等死的老古董过来,说不定也没有什么作用。”

长者能够感受到一种“受邀”的意味,像是这间奇怪的店铺对他的一种“认可”,这令他提起了难得的兴致。

最终她还是放弃了,年轻女子虽是学院里的佼佼者,但她与恩师之间的差距乃是岁月所致,她不气馁,也清楚恩师的自信何在。

所以她只能够眼睁睁地望着长者缓缓向那棵树走去,然后如同虚影一般消散,空中没有残留半分气息,就仿佛长者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

叮铃铃——

随着那扇透明的琉璃大门被推开,迎客铃铛久违地响起。

牧澜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向门口的方向打探着,他不是第一次因为太过渴望客人的到来而导致耳旁传来铃铛的幻听。

于是灰袍长者就看到了从货架后探出的一张脸,随后这张脸飞快地变换着各种情绪——错愕、惊讶、激动、狂喜、以及过分客气而产生的几分谄媚。

“这位客人,欢迎光临本店!”

牧澜连忙放下手中的工具,也无暇顾及他那变脸绝活,用排演过无数次的姿势向长者致以最尊敬的礼仪。

“我是本店唯一的服务员牧澜,客人您今天是来对地方了,正如您所看到的,本店的商品统统只需要一圆,也就是一枚基利硬币,童叟无欺,所有商品都是物美价廉,欢迎客人您自由选购!”

尽管牧澜知道自己表现得热情过火,但他没办法控制住他那微微颤抖的身躯,这可是店里头一回走进生人,无论如何也要宰对方一笔……也要令客人满意地满载而归才是。

可事实好像是牧澜拿他那火热的脸庞贴到了对方冰冷的屁股上,没有引起长者的任何一丝反应,那长者只是用目光扫视着店内的环境。

“客人您这是嫌我太聒噪了吗?那可真是对不起啊!我这就离开,请您自便,想要买什么东西,请您拿到柜台那边与我结账就行。”

看着眼前这位神似甘道夫的老者,牧澜脸上堆满笑意,然后带着歉意转身走开。

他心中却嘀咕着,这老者虽然不像是不苟言笑的性子,但表现得也够孤僻的,好像把他这个唯一的店小二当成空气,真是有够尴尬的。

“说不定这老人是用转移视线大法来缓解他的社交恐惧症呢?”

心里自我安慰着,牧澜把对方当成是那一类只要有服务员在身边就会紧张、不自在、茫然、慌乱的客人,倒也是觉得合理了。

“希望这个世界的客人比较好糊弄。”

回到柜台后面,牧澜拾起那本书翻阅着,心思却全部集中在视线余光处,他很是紧张,生怕这屋子里的义乌小商品根本入不了老者的法眼。

殊不知,恰恰是老者被这满屋子的东西迷住了眼。

老者的心情从进门时的惊愕、到入眼时的惊奇、以及扫视一周后的惊喜、最后变成了一种从内心深处蔓延开来的惊惶。

他的内心戏可要比牧澜的脸色变化得还要快、还要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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