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原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刚他与杜大玉说话时,竟然没有发现曹三爷何时离开。
而此时,杜大玉刚打发走几个流氓,曹三爷又无声无息站在了身后。
一个特种兵,对自身附近的任何响动,都比寻常人敏感许多。
然而,对方离去、回来,自己却毫无察觉。
难道是自己烧了一年炭感官退化了?
他暗自摇了摇头。
“三爷,那桌可有人能解?”夏原不想多说自己功夫的事,岔开话题。
“哈哈,我那些朋友,都是些闲客,天冷,来茶馆听个热闹,哪里有人能解。”曹三爷哈哈一笑,又问道:“夏兄弟,刚在那桌把你作的诗念了,个个赞叹不已,都想见见哪位大才作的。不知夏兄弟还能耽搁片刻么?”
“能啊能啊,我家兄弟今日没事。”
夏原还没开口,杜大玉已囔起。
夏原明白,杜大玉这是催着自己与曹三爷朋友见见。
“三爷,这首诗真是听来的……再说,我这身旧衣烂衫,太那个了。”
“没事。”
曹三爷一把抓过夏原手,拉着就往桌子边走。
四周茶客,见东州城赫赫有名的富豪曹三爷,竟然满面春光拉着个做苦力的,不由得大为惊诧。
一个个眼珠子瞪圆,盯着夏原。
难不成这个苦力能解大王的梦?
他们心中嘀咕着。
“哈哈哈哈,诸位,大才来了。”到了桌边,曹三爷大声说道。
“哟,夏兄弟,幸会。”
“果然非同一般。”
“夏兄弟真大才也。”
桌边人纷纷起身拱手让座。
夏原自然明白,这些恭维的话,都是说给曹三爷听的。
他,绝没有资格与这些人称兄道弟。
曹三爷拉夏原在自己身边坐下。
“夏兄弟,我有一事不明,能否指教?”对面一年轻人端起茶杯笑盈盈看着夏原,不紧不慢说道。
“不敢。”夏原也含着笑意回道。
“夏兄弟大才,不久,必定名满东州。”年轻人喝了一口茶,轻轻放下茶杯,“只是,诗中说到的姑苏城,我等从未听说,不知在哪里?”
哦……
夏原心头一松。
刚还以为曹三爷带他来是说那六个字的事情。
原来说的是那首诗啊。
“兄台,这首诗,是在一本拓本上见到的。至于是谁作,姑苏城又是什么地方,兄弟我还真不清楚。”
哦……
桌边四周坐着的,有几个不由得长嘘一口气。
明显表情轻松下来,甚至有两个带着一丝不屑。
“夏兄弟,这桌上几位虽不能说个个是大才,但并非只认钱不认字。”年轻人笑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这等百年难遇的佳句,如是古人所作,我等怎会不知?”
诶诶。
夏原暗自苦笑一声。
还赖上自己了。
不过,眼前这年轻人与自己年龄相仿,说话态度极为礼貌。
夏原对他已有好感。
“哇哦!”
“好啊!”
他刚想解释,靠着大门旁的一桌突然发出一阵叫好之声。
“诸位!诸位!我刚路过王宫。解梦赏金已提到三千两啦。”一人站起,高声对四周说道。
哗……
整个茶楼,一片惊叹之声。
三千两!
靠!
下大血本了。
夏原心头一颤。
那六个字,他当然不信是西宋国王梦到的。
一定,有人像他一样来到这里。
不过,如果是国王本人,就难解释。
他来到这个世界,并非如穿越小说里写的,魂到人不到。
他,整个身子,连同鞋袜都到了这世界。
“夏兄弟,三千两金在都城可算得上富足之极了。”曹三爷侧身附耳对夏原说道。
“那是那是。”夏原收回胡思乱想,“也不知有哪位高人能解大王的梦。”
再看四周,一桌子人个个眼睛放光。
显然,巨额赏金已令他们想去搏一搏。
“诸位,在下想去揭榜一试。”
刚那年轻人站起,对一桌人说道。
“兄弟可有把握。”曹三爷脸色一紧,忙问道。
“富贵险中求。”年轻人一晒。
“不可!”曹三爷压低了声音,“没有绝对把握,绝不能去。”
“为何?”年轻人大为不解。
“从宫内传出消息,有胡乱解梦不达大王心意者,一律棒杀!”
啊!
不仅年轻人脸色大变。
一桌子人,除了曹三爷,都觉得心砰砰直跳。
曹三爷的话,自然不会假。
曹家老大,就在宫内当差。
“不过,真有让大王满意的解者,赏金一文不少,据说,还能有其他赏赐。”曹三爷见一桌人神色大变,又补充道。
“这就叫做天威难测。”一人嘟哝道。
“不得胡说。”一人忙呵斥。
……
东州城东南方向十多里地,山峦起伏,柞木、榉木成片。
夏原干爹老关的炭厂就在此山中。
柞木、榉木是最佳的木炭制作原材。
木炭制作,从砍伐树木起,然后堆积,闷烧等,一系列过程都极费力。
炭厂,雇了五十多人。
木炭主要往东州城供应。
老关炭厂做了年数久,质量好,基本形成固定客户群。
大玉茶楼就是其中一个。
老关炭厂,占地二十多亩地。
坡地上搭着十多个草房。
临晚,忙碌一天炭工正在吃饭。
炭工活,又累又苦,收入一般。
但管饱,且晚餐这顿必定有肉。
那些肚皮大的,力气大的,又没有更好营生的,倒是喜欢这份苦工。
老关是炭厂老板,自然不会与那些苦工一起吃饭。
他,晚饭要喝些酒。
大多,是夏原陪着。
酒,不烈。
夏原估摸着勉强有三十度。
烈酒喝惯的他,不太喜欢。
只是,整个东州城也没有五十多度的烈酒,三十度酒已见顶了。
一张原木打造的矮桌,摆了几样菜。
炖野猪肉,一条草鱼,炒黄豆,一盘咸菜。
草鱼,是夏原从东州买回的。
“干爹,今个在茶楼,杜掌柜引荐了一位新客户。”夏原嚼着野猪肉,边嚼边说。
客户,是他自己的词。
干爹老关也听习惯了。
“哪家?”
“做米面生意的曹家。”
“曹家?”老关放下手中酒杯,抓过旱烟袋,捏出一小撮,塞烟斗内,就着身边炭火点着深吸一口。“曹家不缺好炭。”
“怎地?”
“诸葛家与曹家是世交。”
夏原清楚,干爹嘴里说的诸葛家,就是六里地外诸葛炭厂。
规模比老关炭厂大好几倍,据说雇了三百多人。
王宫用的炭,就是诸葛炭厂供应的。
“那……送还是不送?”夏原犹豫了。
“既然已经应承,当然送。”
“好嘞,那待会带伙计选两车上等的炭。”
“你碰到曹家老几了?”老关眯着眼问道。
“老三。”
“曹家买卖倒是三爷负责。”
“看上去人挺爽快。”
“三爷虽是布衣,却常在宫内走动。”老关说了一句天马行空的话。
“嘿嘿,干爹平日里不出山,啥事都知道。”
夏原心中有点奇怪。
曹三爷那等人,看上去是非常谨慎的。一个布衣身份,常出入王宫,定会保密。
干爹怎么知道的?
“夏原,曹家老三让你送炭,不是看大玉的面子。”老关敲掉烟斗内烟灰,又从烟袋内捏出一小撮烟丝塞上,“听说三爷养了数十门客,不乏有高手。”
“嗨……干爹,您老想多了。”
夏原不想顺着老关思路说下去,曹三爷什么人,与他关系不大。
他也不会去曹家做门客。
“干爹,前些日子,宫内出了一个王榜。”
“出啥事呢?”
“说大王做了一个梦,招人解梦,嘿嘿,说是赏三千两黄金。”
“这般赏,那梦定是解不得了。”老关摇头笑道。
夏原走到门边,打开,探头朝屋外看了眼,又关上门。
低声对老关说道:“干爹,我能解。”
老关,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信任的人。
“你能解?”老关愣住了。
“能!”夏原收起笑脸,极其认真说道,“只是,不知是祸是福。”
“你怕大王赖账?”
“不是,这个梦,或许涉及到一个巨大秘密。而且,这位大王,儿子一点都不了解。”
嗯……
老关点了点头,沉思良久。
“你需要了解哪些,说与我听听。”
“越多越好,比如大王生活习惯,和哪些人走得近。特别是最近几年,是否前后有巨大变化。”
“巨大变化?为何这般说?”
“如果不出意外,那大王是和我一样,从同一个地方来的。或是他身边有这样的人。”
夏原自身来历,两个月前,已对干爹和盘托出。
与老关相处十个月了,夏原信任他。
此人阅历丰富,见过世面。
不仅是夏原的救命恩人,更是他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导师。
十多个月里,教会他不少。
在大玉茶楼,挡姓鲁的那拳,就是老关教他的硬气功。
起初,老关对夏原的话半信半疑。
直到两人打猎时,夏原掏出手枪击毙一只野猪时,他信了。
火枪,东州城有,老关见过,但这般厉害的短枪,他从没有见过。
至少,西宋国不会有这般厉害的家伙设。
巴掌大小,制作精良,只一响,二百多斤野猪就倒地不起。
老关见到的,只有这把手枪。其他枪支弹药,夏原没有敢拿出。
那些武器太过厉害,他怕惹出不必要麻烦。
“不大可能。”老关摇摇头,“大王自小长在宫里,那么多人天天见他,别人假冒不了。”
“干爹,这么说,您老见过大王?”夏原心中一动,忙问道。
“十多年前,干爹在宫中当过差。因得罪权臣,不得已离开了。”
诶诶诶诶……
夏原有点眩晕。
老关,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地地道道烧炭的。
高大,胡子拉碴,那双手,就像老树皮。
想不到,他也在宫里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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