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嘴甜心苦

王庄、叶庄两个初二班的学生合并上初三,如若一个不少,要有八十四个学生,显然还是两个班,但到开学,前来报到的学生寥寥无几。等到第四天,初三班只有三十二个学生。夏均平的小儿子夏玉荣转到薛周中学重读,带走了十几个学生。夏均平公开说:“好学生怎能在王庄上呀?首先师资就不曾配全,其次是一个连说话都说不周全的老师做班主任,你想想看,他教学生够能安抚住学生呀?我家玉荣在王庄学校上学已经耽误了,底下不能再耽误,他一世的前途啊。”

柳校长见初三班萧条,急切地问纪崇远:“你班上走掉的有哪几个是好生?”纪崇远说:“有三个学生绝对是好生,王纯金,李桂平,还有一个徐翔。其他六七个学生走掉我倒无所谓,这三个学生是我班上顶尖的学生。”柳校长搓了搓手,叹了一口气走了开去。

开学后的一个星期天里,夏均平只来学校一两次,因为他内退了,这也属于正常现象。柳校长到他家里去了三四次,都没有遇到。夏均平的妻子纪粉根总说他到任庄他家兄弟那里,实际呢?他在外边跑学生,专门把好学生往外贩。

夏均平蹲在叶庄学校南边的石志宝家里,接待焦虑的学生家长。“夏老呀,王庄学校师资这么差肯定不能上,我家儿子戴传良想转到顾南中学,他家姨丈就是顾南人。你够能把他弄到顾南上?”一个学生母亲说。夏均平说:“就是路途遥远,有二十五里路,你家够舍得把孩子弄了去?”“为了儿子的前途,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只要你肯帮忙,我家一准同意。”夏均平漾了漾身子,说:“既然你家下了决心,我保证把你家戴传良说到顾南上,并且委托我的一个同事,他叫翟学炤,他肯定会把你家儿子照料好。就是戴传良日后考上大学可别要忘了我夏均平啊。”

此时走进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说:“夏老呀,我想请你帮个忙,就是不晓得你够肯。”夏均平大笑着说:“一个武精华呀,我虽然跟你接触的时间不怎么长,你说个问题我怎得不答应呢?你说,是什么事?”络腮胡子说:“我家小伙武小军要到王吴中学上,人家说你有同事在王吴中学,请你说说。”夏均平说:“啊哟,老武呀,你提这个事,我肯定会给你说成这个事,不是为别的,都是为了孩子的前途,哪个不望子成龙?哈哈。”

夏均平在石志宝家里吃饭,饭后,他又接待几个学生家长。临走时,他嘱咐道:“志宝呀,如若还有人找到你这里,你给我全接受下来。这就麻烦你了,谁叫你跟我是好朋友呢?”石志宝说:“夏老呀,咱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叫个铁哥们儿的关系,你的事我怎能不放在心上呢?”

过了两个星期,王庄学校初三班三十六个学生固定下来了,东陆来了四个学生,他们不愿跑远路,而王庄比较靠近。

奇怪,夏均平从第三周起,每天上午都跑到学校办公室坐坐,好像还在上班。他那张办公桌也没人坐,代课的王志宝跟胡启宝同坐一张办公桌,坐的是茅荣华宿舍里的椅子。也许夏均平跟梁子辉搭档,他们两人有机会就坐在一起谈谈说说,海阔天空。

蒋兆和来王庄学校核实初三班学生人数,见到夏均平,说道:“夏老呀,你虽退下来,心还在惦记着学校呢。”夏均平说:“蹲在家里闷人得很,就到学校里蹲蹲,遇到的人毕竟多的呀。”“你也到其他地方跑跑,省得老到学校里单调。你说是不是?”夏均平点头说:“也是的,就是跟庄上的其他人相处得不怎么熟。”

柳校长进来说:“我跟纪崇远把他班上学生花名册拿来了,现在交给你。”蒋兆和看了几眼,说:“以后初中学生要办登记册,关注学生的去向,防止学生再流失。”柳校长痛苦地说:“今年王庄学校初三班遭遇滑铁卢,两个庄子的学生合起来,满打满数有八十四个学生,可实际呢,只有三十六个学生,这三十六个学生还有四个是东陆那边过来的,另外还有五个是重读生。叶庄过来的只有可怜巴巴的四个学生。原先的初二班共走掉十六个学生,其中有三个学生是班上顶尖的学生,都上了薛周中学。”

蒋兆和也叹了一口气,“没办法,下边的学校确实师资配备不全,眼下教育界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全乡三所初中只有你们出现学生大量转学情况,费庄、任庄都不像你们如此萧条,真够凄惨的了。”

夏均平见状,龇牙咧嘴地走了出去。

隔了两天,张务才下来调研。柳校长说:“你想到哪个班上听课?我去招呼人。”张务才笑道:“就在隔壁的初三班听一节语文课吧。”夏均平端着茶壶走了进来,说道:“唉呀,张主任下来了,这回有什么事的?”“下来搞教研活动,底下到初三班听课,你也来听课吧。”夏均平很不自然地说道:“我就不听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此时,上课铃声响了,柳校长陪着张务才坐到初三班学生的后面。夏均平一个说不听课的人却站在办公室西边门口,不时的偷看初三班的动静。

纪崇林走到办公室廊檐,说:“夏老呀,你坐到初三班后面听课,也好课后跟纪崇远进行指导啊。”夏均平辩解说:“我想望纪秉杰家的三小纪崇平够在班上的。”纪崇林说:“他在班上的,他家父亲说不到其他地方重读,就在本庄。”夏均平坐到他原先的位上,说道:“纪崇平是个好生啊,纪秉杰他这个家长对子女也是个不负责任,应该找个好学校上,以便日后考上大学。”

纪崇林不置与否,拿出一支烟,说:“吃烟。”纪崇林压低声音说:“今后你这话少说说,不然,对你是不利的,难道你要惹火烧身?”夏均平点点头说:“你这话也是的,我今后再也不谈这个家常了。”

张务才听课是假,实际想甩开夏均平,不料他还在唠叨,发出不良信息。下了课,来到办公室里坐了下来,说道:“夏老呀,好多人都让子女接班,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还把个小儿子放在薛周中学重读做什么?”夏均平吸了一口烟,说:“厄依歪呀,我家玉荣他嫌接班的名声不好听,要自己考上去才好。”

张务才说:“高存发让自己儿子高斌接班,费海昆是二儿子费晋全接班,燕文福、张才春他们都让儿子接了班,你可不能一头塌,一头滑,两头不着实啊。我这是跟你说的实话,你可以听,也可以不听。”夏均平低下头想了一会,说:“张主任你今日说的话,我回去想想。你说的这个情况叫个突如其来,我不好决断。”

翌日,张务才、蒋兆和一起来到王庄学校,正好遇见夏均平坐在办公室里跟张高山、梁子辉二人谈笑。张务才说道:“夏老呀,你跟梁子辉关系好,如同弟兄们,有什么事好相互商量。”夏均平说:“我们是好朋友,这话又不假。”

“康主任叫我们两个人下来,一是在王庄学校安排一次全乡教研活动,二是带个信给你,就是你儿子接班问题,要你落实下来,今后可不能怨人,话要说明了。”张务才郑重其事地说。

夏均平还在打马虎眼,“这个要等我问问小儿子,不晓得他是怎么想的。”蒋兆和是个充子,说道:“你们可晓得乾隆皇帝他是怎得死的?谈起这个皇帝还是这个历史上寿命最长的一个皇帝,八十九岁,做了六十年皇帝,四年太上皇。他做太上皇做得好的,大权还勒得死死的,最后嘉庆皇帝起了黑心,下毒毒死了他,要不然,他的寿命还要长。”

张务才顺势说:“到了年老,就应该主动让位,也好休生养息。要不然,弄垮了自己的身体还不落好。”

蒋兆和又说道:“慈禧太后掌了朝廷大权,死命勒住不放,同治、光绪两代皇帝都成了傀儡皇帝,前后掌权达半个世纪。她还说什么,皇帝没得用,全靠她打理。实际上呢,整个中国的命就送在她的手里。一个乾隆皇帝,一个慈禧太后,这两个人是旧中国衰亡落后的罪魁祸首。乾隆皇帝是开头,慈禧太后是最终。电视连续剧迷惑人,还说乾隆皇帝好,其实他是个正宗的败家子。他们这两个人只晓得操纵朝廷大权,作威作福,吃喝玩乐,根本不晓得兴国安邦,图强励志。”

张务才笑着说:“蒋主任讲的还就不错的。人老了,毕竟比不上年轻人,精力跟不上啊。你老年人不做实际工作,光晓得嘴动动,长久下去,免不了要误事的。”

夏均平听到这里,嘴张了张,站起身跑了出去,嘀咕道:“一敲一答的,说给哪个听啊。”

“咦,夏玉荣他不是在薛周中学重读的吗?今儿怎么到初一班上课呢?”李桂荆惊奇地说。张高山说:“他不重读了,怕接班的额子烂掉,这是最后一回了,再也没有下回,不能一头塌,一头滑。”李桂荆说:“这么一来,减轻了校长的负担。”“是啊,夏玉荣他担初一语文课,另外再搭七八节副课。校长他还不就单教个初一班英语吧。”

下午放学时,柳校长召开教师会,说道:“今天开会不为别的,主要的是给大家再拎一下耳朵,要加强自身文化学习。民办教师整顿工作并没有结束,底下还要考试。大家好不容易过了关,下一关还要过。假若过不了关,你学谷正隆可要碰壁,要碰了个头破血流,你毕竟是个肉身。谷正隆在全县是唯一的个刺头。哈哈。……第二点,教学要抓紧抓好,这关系到你的考勤考级,少掉你的工资,大呼大叫也没得用哇。”

柳校长摘下墨镜说:“下面我宣布一件事,夏玉荣从今日起上班,他担初一语文课,另外搭八节副课。夏玉荣担任学校团支部书记,但不参加校委会。纪崇勤的学校副教导主任,教办室正式批复下来了,现在向大家通报一下。”

散会后,李桂荆对纪崇勤说:“今日晚上,我跟纪崇远到你家里喝个欢喜酒,够行?”胡启宝笑着说:“按规矩,崇勤你要请他们酒,菜听随你烧,不讲究多好。”纪崇勤笑着说:“好的,胡启宝你也到我家喝个酒,其他人我就不喊了。”纪崇远拉着胡启宝的手说:“走,今日是个好机会。崇勤呀,你就弄个肉烧大白菜,数量多点。”“唉,起码也要弄两个炒,要不然,请你们三个喝酒也占不上筷子。”纪崇勤摆着手说。

纪崇勤将三人带到家里,对妻子说道:“秀英呀,教办室对我的副教导主任正式批复下来了。李桂荆他们三个人要我请他们酒,辛苦你一下,买上二斤肉,炒几个菜,你看着办吧。”随后他面对三人笑着说,“我家是师长没旅长大,我一切都得听她的。”郑秀英嗔道:“叫我办事就叫我办事,卖什么风啊。”

四个人坐下来摆起方城,李桂荆说:“上次孙步侯来打麻将,本想来捞一把的,没想到掉在阴沟里溺杀了,输掉十二块半钱,要不是纪崇远你包掉一个清一色,他还要多输三块钱。”纪崇远说:“我输钱就输的这一牌,要不然,我保本。”

胡启宝说:“今儿我坐在东家,可不能像孙步侯输得个鼻青眼肿。”李桂荆笑哈哈地说:“你怎可能像他呀。我们今晚只打四圈麻将,因为明日要上课,不能误事,校长今日还拎耳朵的。”

北家是纪崇远,推出一张五条,说:“危险的牌早点打出去,免得掉在后头打不出去。”纪崇勤说:“你太小心了,又不是三摊下市,人家胡牌还是人家胡,你尽管看住你手上的牌打,没用的牌就往外打。”

“红中!”“发财!”“西风!”……纪崇远摸了牌,随即说:“我胡了。三番牌,小意思。”李桂荆说:“唉呀,崇远开了头炮。”

第二牌又是纪崇远胡的三番牌,纪崇勤说:“这一牌是当庄,实际是四番牌。”李桂荆说:“厉害厉害,今日肯定是纪崇远赢钱,而且要嬴大钱。”纪崇远说:“嬴大钱我不要,只想个不赢不输。我难得打麻将,遇到你们,我不好惶你们,除了你们几个,我是不来牌的,尤其是干部,跟他们打牌受拘束,输掉钱一分都让不掉,赢钱赢不到,还要看他们的脸色,这个交易我是绝对不玩的。”

胡启宝胡了第三牌,第四牌是李桂荆胡的。纪崇勤说:“头四牌我汇东,你们下劲胡,我绝对不会耍无赖的。”说着掏出三十块钱出来,李桂荆说:“四圈牌哪要这么多的钱,一牌都不胡也输不掉,要么人家左一个清一色,右一个清一色。”

纪崇勤一开符就是硬七队,算清一色,没搭。这一牌嬴了个五块钱。李桂荆说:“崇勤要么不出手,出手就是个重磅炸弹。……唉,瘦虾子这几天不到学校,原来是他家小小伙接他的班,一上班就做学校的团支部书记。”纪崇勤说:“这是柳校长安抚夏均平的。上一回蒋兆和大讲清朝故事,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再加上大势所趋,夏均平只好知趣。”

纪崇远说:“丁生通退休退得好,虽说是个老民办教师,但他的小姑娘丁桃喜一出学校门就做教师,脱产学习一年,以后就是学校的专职英语教师。”李桂荆说:“唉,这倒不错的。丁生通的小姑娘带薪学习,是好交易。”

孙步侯听说他们昨晚打了一场麻将,羡慕不已。“纪崇远呀,你说不会打麻将,你这回怎嬴了钱的?”纪崇远回道:“昨晚只打了四圈,如若再来个四圈,我就要输钱了。再说,我又没嬴多少钱,就是把这次输掉的钱扳回头。”

李桂荆说:“昨晚出入不大,就胡启宝输了个六块钱,我输掉四块半。崇勤嬴了五块半,崇远嬴了五块,就这么大的出入。”

孙步侯说:“崇远呀,你也别要钻头掉在尿桶里,谦虚。打麻将你比我精啊,我还得跟你学学。”纪崇远说:“你别把我捧杀了,这是兄弟们之间玩玩的,其他人叫我打麻将,我是不来的。”

“啊哟,柳校长、林主任找到你纪崇远,你纪崇远难道还惶他们?”孙步侯诘问道。纪崇远断然说:“不来,坚决不来!我一回都不跟干部一起打牌,那就谈不上惶人不惶人的。”“唉,唉,唉,你这人啊。”孙步侯觉得不可思议。

初三班分在大教室,显得空旷。第五周,初三班被安排到后面一排教室的最西头。任课教师也做了小幅度的调整。纪崇远除了任教语文还兼代政治课程,政治成绩算入总分。许宝山接手任教初三数学兼代英语课程,郑平锴任教化学课程,孙步侯专任初二、初三物理课程,减掉化学课程,但要每天给全校学生上早操课,遂了他的心愿。

孙步侯十分高兴,因为如此一来,可以算是迈向学校干部任职的第一步,殊不知柳校长、纪崇林、纪崇勤他们三人也高兴,卸掉这个负担,用不着每隔两周喊六天早操,起风下雨除外。连续喊了两个星期的早操,孙步侯厌烦了,对纪崇远说:“哪晓得上早操课这么苦,天天提前到校,站在前头喊操,还要维持学生纪律,喉咙都喊沙了。”纪崇远说:“你这是在锻炼身体,时间一长也就见效果了。”

孙步侯不高兴地说:“你这是不养儿子不晓得肚子疼,哪有你们舒服吗?”纪崇远宽慰地说:“年轻人总归要多吃点苦,到年纪大的时候工作就轻松得多,你看,秦开隆、夏均平他们一周只担个四五节课,有时候还不上,其他任课老师给上了去。校长说话呗,年轻人要压担子,你这就是在压担子。我们要向你学习,勇于挑重担。”

孙步侯笑了,“你真会说话。不过呢,我还要向你学习,你才是勇挑重担,任劳任怨,勤勤恳恳,把个初三班搞得条条实实的。难怪教办室张主任说你是王庄学校的卧龙,你有大前途,我们这些后来者还想背靠你这棵大树好乘凉的呢。”

柳校长将自己的宿舍安置在原先的初三班教室里,宽宽大大的,布置得非常巧妙,似乎是个迷宫。住进来过了三个星期,柳校长发病了,到泰州医院医治,医生说是大病,肺子里有大黑斑,不知属于什么性质的病,不能随便做手术,需要一段期间静养,定期观察。

纪崇勤对纪崇远说:“崇远呀,校长是为把你班上几个学生弄回来出了事的。你晓得吗?上个星期的星期三夜里,徐时兵、李前宣、王松江等七八个学生家长朝拜柳校长,说他们愿意把孩子送到哪里上就送到哪里上,你柳校长管不着。王松江说,你够保证我儿子日后考上大学。……徐时兵最蟊,揪住柳校长的户领指住鼻子骂,我家小伙吓了你跑得掉!……柳校长吃了这么个闷,不知不觉地染上了大病。唉!都是瘦虾子使的坏。”

过了两天,纪崇远收到一张便条,拆开来一看,是柳校长写的,只见上面写道:纪崇远老师:我生病了,可能好长时间不能回校主持工作。你要把现有的初三班带好,不要再流失学生,切切要争口气。拜托了!柳念祖 十月十二日

纪崇远呆了,这回王庄学校真的是被抽掉了中竖,自己抓初三教学注定要尽心尽力,但任课老师是否配合,这成了个现实问题。许宝山任教初三数学没话说,他兼代英语可就悬了。郑平锴担化学课程,马虎了事,心思却放在打麻将上。孙步侯这个物理教师倒是没有欠学生的课,作业也批改及时,问题就是他见风使舵,神出鬼没,……

“唉,这条子是柳校长写的,我看看。”纪崇远见孙步侯抽了去看,说道:“孙步侯呀,今后你也要管管初三班呀。”孙步侯看了条子,放到纪崇远跟前,说:“初三班是你掌管的,我只能在物理教学上尽心尽力。你呀,不简单,校长不曾给其他人留下手谕,却给你留下手谕,你这个首席班主任比纪崇勤那个副教导主任重要得多了。你放心好了,我孙步侯以后一定在你的领导下好好做事,绝对不会得让你失望的。你是我们的顶梁柱,再说我们又是本庄人。许宝山、郑平锴他们是外庄人,心肯定没有我跟你这么近,我会好好地跟他们说,叫他们两人尽心尽力把这一届初三学生教好。”

郑平锴跑进办公室气呼呼地说:“我不晓得怎想起来把个初三班放到厕所旁边,臭味飘到教室里,难闻死了。你个纪崇远量大得很的,也不跟校长说。”纪崇远说:“那西边教室清静,便于初三学生安心学习。”“还清静的?到了暖天,骚气味臭喷喷的。教室要换一下。”

纪崇远只好向纪崇林提出来,“郑平锴说初三班教室靠近厕所,上课闻进骚气味不好受,他强烈要求换教室。你看怎么办?”纪崇林愣了愣,说:“你先别忙,我跟纪崇勤商议一下。”

孙步侯摇头晃脑地说:“郑平锴他跟许宝山两人老嫌初三班教室放在厕所旁边不好,哪有个什么骚气味?不晓得有多清静的。”纪崇远说:“既然郑平锴他提出来,换教室就换教室吧,我已经跟林主任说了,等他跟纪崇勤商议好。”

纪崇林跑进办公室里,对纪崇远说:“我跟纪崇勤是这样商议的,这西边教师改为小学一年级教室,你们初三班搬到东边教室,东边的四年级就搬到南边东头教室。你看怎么样?”纪崇远说:“也就是初三班跟厕所隔了一个教室,行啊。”纪崇林说:“既然你纪崇远同意了,那就赶紧搬吧。”

换了教室,郑平锴仍不满意,说:“还有臭味,只不过好一点。”纪崇远坚决地说:“教室不换了,就这样。林主任已经作了努力,再麻烦他不好。”郑平锴嘀咕道:“这北排的西头两个教室最不好,有股潮湿味儿,你们不觉啊。”

放学时,李桂荆说:“怎弄啊?我们今日晚上来场麻将,崇远好不好?”纪崇远说:“我不打麻将,误事可不好。”李桂荆说:“晚上打个麻将,能误什么事呀。还在崇勤家里。”纪崇远说:“柳校长把初三班的事全交给我,我负责的事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否则,一辜负了柳校长对我的信任,二对不起学生和学生家长。”

李桂荆一听,拿脚就跑。孙步侯跑上去,说:“桂荆呀,崇远他不来麻将,我来。”李桂荆转过身说:“我想跟熟的人打麻将,牌来得小小的,输赢出入不大。外面的人来大的,幺六二还喊小。今日我兴冲冲地约他崇远,他拿瞧。”

孙步侯笑着说:“他忠诚党的教育事业,那就不拖他的后腿。晚上,在崇勤家里玩,你还找了哪个?”“王志宝。”孙步侯一听,吃惊地说:“怎能跟他打麻将啊?他可是个淘赌的户儿。”

李桂荆笑哈哈地说:“我们来的是小二〇五,他个王志宝只当弄玩的,不会得做特技的。不过,他打牌能扣住三家的牌,算牌确实有一套。”孙步侯说:“照你这么一说,我倒要跟他学学。”

晚上,孙步侯来到纪崇勤家里不见李桂荆和王志宝,便说道:“崇勤,他们今晚够来啊?”纪崇勤说:“李桂荆他说好了的,怎得不来啊?你等一会儿吧。”孙步侯说:“好多人都说王志宝打麻将有一套,踩得住三家的牌,他是什么本领?今晚我倒要看看。”纪崇勤笑道:“他就是算牌算得准,看你怎么出牌。其实呀,长梢也是死的,你要缺一,肯定要将缺一的牌打断掉,再来再打。如若吃牌,看你怎么吃法,比如四五六吃的一摊,多半是龙,三四五或伍六七这样吃牌是乱吃,手上的牌肯定不是龙。厄依歪,你多打几回麻将,也就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话说回来,有时候并不一定猜得准,就赌一把。”

李桂荆、王志宝两人来了。孙步侯说:“两个麻坛师傅,今晚露一手,尤其是王志宝王师傅。”王志宝说:“咱们是弟兄们,话不要说得这么肉麻。真正的麻将师傅也不会得在这里呀,要上大场里打牌嬴大钱。”李桂荆说:“孙步侯,你够想兜,想兜就快点,别要你师傅他师傅的。我们弟兄们之间打麻将是图个热潮,不过是二〇五,旁庄清一色两块钱,小来事。”孙步侯强调说:“唉,王志宝打麻将有一套,能踩住三家人的牌。今晚我要跟王志宝学学。”

王志宝笑着说:“孙步侯呀,你既然要学,那你今晚打算出多少学徒费?”孙步侯说:“你这师傅怎这么黑心?”王志宝说:“我当初打麻将付掉八百块的学徒费,所以打牌才不输钱。哦,你孙步侯今晚想白手套住狼,怕的没这么好事。这样吧,你今晚丢下十块钱,就当今晚的夜餐。纪崇勤你叫你家秀英烧夜餐,价码十块。我先垫十块钱,今晚就我把本钱弄回来,不想嬴钱。”

孙步侯不信,“你哪就弄得这么准?我倒要瞧瞧。”王志宝说:“李桂荆呀,你们两个尽管打牌,输赢我不问,我就跟孙步侯摆这个局。”孙步侯敲着桌子说:“王志宝呀,过头饭可以吃,过头话不可以说。你就量定我输十块钱,我倒有个不信。”

最后的结局,孙步侯输了十块半钱,纪崇勤输了两块钱。吃夜餐时,孙步侯手捧饭碗说:“我服死,王志宝你晓得我要胡那张牌,掌握我好好的,最后让我胡两牌,账一算,果然如你所说。……王师傅,今晚我徒弟汇东,就是你还要教教我,我喊你师傅呢。”

李桂荆说:“孙步侯呀,你这张嘴是甜蜜的,左一个师傅,右一个师傅,王志宝他不被你感动,也真够保守的呢。”王志宝说:“你慢慢学吧,一口吃不了胖子,我也不会保守的。今晚是你上的第一课。呵呵。学徒费不算多的吗?”孙步侯点着头说:“好你个王师傅,这之后不教我会几个诀窍,我就吊杀你家门口。”王志宝说:“李桂荆你看看,媒人狠似亲家公。”

翌日,纪崇远见到孙步侯,笑着说:“听说你昨晚学徒的,学到手的东西也教教我,我也会缴学徒费给你的。”孙步侯说:“我们王庄学校数你最稳重,柳校长委托你带好初三班,你就死活不打麻将,将来能成大事,大凡英雄都像你这样。难怪张务才张主任说你是个卧龙,我孙步侯佩服的就是你这类能人。”

纪崇远说:“我并不是什么能人,普通群众中的一个。我只希望自己把工作做好,不让领导失望,这就行了。”孙步侯说:“唉,你这是高姿态,跟常人就是不一样。”

第三节课,几个没课的人在侃大山。李桂荆说:“孙步侯呀,你怎就被王志宝算了去,他说你输十块钱,结果还就是的。”孙步侯愣了愣,“日鬼的,你们三个人怕的串起来玩我。”李桂荆马上板着脸说:“你说这话纯属昧良,你跟王志宝说了玩,我跟纪崇勤两人也不曾插话。”

纪崇远说:“孙步侯呀,他们三个打麻将并没有串起来,也不可能叫你输十块就输十块,王志宝不过那么一说,你就当真呢?也许碰了巧。至于他打牌叫你胡牌,那是他踩住你的牌。……我们都是做老师的,上班不宜谈打牌,对学生影响不好。既然上班教学就应该多说说工作方面的事,如何把学生教好。”

孙步侯听了,连连点头,“先进教师就是不一样,工作放在第一位,我们这些人竟然对打麻将感兴趣,说出去难为情呢。……李桂荆呀,你是一个好老师,虽然是教数学的,课堂上把握学生学习节奏把握得好凶的,学生学习数学就学得轻松,所以说,你改学生作业也就快得很。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数学水平高,这就能够高屋建瓴,循序渐进,得心应手。你纪崇远语文教学很有造纸,……”

纪崇远笑道:“你说得好的,造诣故意说成造纸。”李桂荆摆着手说:“孙步侯你呀,噱头经大的,你这张嘴说起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孙步侯嘻嘻笑着说:“啊嗨嗨,我只不过跟你们在一起,想混的时间能够混得长啊,……”正是:

矮下架子喊师傅,麻将甜蜜寻秘经。

预作下堂结高朋,做得仙家岂无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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