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有四个人在打扑克,纪太金说道:“星期一上午,夏玉荣要打柳存照,是怎么一回事?”孙步侯笑道:“柳存照他嘴作淡,说初二(1)班班会搞得不好,被夏玉荣听到了。夏玉荣本来就对他感冒,这会儿他还指手画脚说人,不遭打还有鬼的。”叶昌友说:“大家都是一个办公室里的老师,有话就好好说嘛,怎能要动手打人呢?”纪太金说:“你们在场的也要拉劝,也不能听凭事态发展呀。”
孙步侯用力甩牌道:“连对钓主!……他个柳存照死到叶庄来,单枪匹马,先前我们还看在彭校长的面上,没有说他什么。你柳存照就安安稳稳的,唉,他要显能。夏玉荣这是他还留情的,要不然,真的要掴他几个大嘴巴的。事态弄大了,我们当然要说本庄人的话啊。”
郑银评帮腔道:“他的柳存照也不知趣呀,我们西吴四个人在宿舍里打扑克,他要相牌,相牌还龇牙咧嘴的。夏玉荣上课有一套,幽默风趣,吸引学生。”孙步侯接着夸赞道:“夏玉荣是个好语文老师,一口的普通话,上课很有特色,跟他父亲学出来的。此外,他还有自身的优势,人长得漂亮,可说得上是一个美男子。”叶昌友笑嘻嘻地说:“主要的是他脸皮嫩,活像一个大姑娘的脸皮,就像个俊俏的。”
纪太金笑着说:“正因为他是个美男子,引得好多个丫头得爱他。”郑银评说:“夏玉荣他谈恋爱,并不是我妒忌他,他怎老换住细丫头的,两三个星期就是一个新脸模的。我记得开学初是李秋芳,她是你们王庄小河南李永才的姑娘。之后是薛周水利站王站长的姑娘王玉秀,一个星期后是刘乡的曹马桂,曹支书家的三姑娘。随后是叶红梅、尹双红啦,再之后是朱年香、崔党云呀,最近的柳国梅跟丁起秀。我佩服他真有本事,赢得这么多的女孩的青睐。”
叶昌友说:“谈恋爱还是专一的好,不能老像换衣裳那么频繁。”孙步侯笑着说:“东西多了才好比较嘛。有的地方还试婚的呢。”纪太金问什么叫试婚,孙步侯笑着解答:“就是不曾正式结婚前,男女双方同睡一张床,女方怀了孕,这才结婚。否则,哪里来还到哪里去。这就是试婚。”
郑平锴笑哈哈地问道:“孙步侯呀,听说你跟纪太金两人昨日打八十分嬴了郑银评、叶昌友他们两人,一进多少钱?”孙步侯说:“二十块钱一进,两进都是他们输了。但第二进有点险,都打到爱思,我们打过去了,他们功亏一篑。”
“你跟纪太金两人配合得多好,经常打对家,摸到了对方出牌的特点。而郑银评尽管牌打得好,但叶昌友跟他配合哪有你们两人得心应手啊。”郑平锴话锋一转,手舞足蹈地说,“有的人一天到晚盘住个学生,不晓得娱乐。娱乐多好啊,笑一笑还十年少呢。一个纪崇远,一个柳存照,有事没事就往班上跑,学生想娱乐也娱乐不成啊。”
孙步侯说:“他们这是忠诚人民的教育事业,想方设法提高学生的学习成绩。柳存照他在我们叶庄初中没有市场,只有跟学生在一起,这才找到他的存身之地。其实他教物理,学生的成绩并不怎么理想,光会教学生鬼摸三匠,考试又不考你个鬼摸三匠的。”
郑平锴说:“薛周高中老师赵新民做高中毕业班语文老师,去年他班上考上四个本科生,他逢人就说,我这么多年的教学经验就是一个字:盘!嗨嗨,他这种观念老掉了牙,学生不应该自己学吗?你课堂上讲得好,学生他自己慢慢消化,要你老师盘做什么?老师当真是辛勤的园丁?这只不过是个说法而已,哪能当真的呢?纪崇远他盯住个学生,生怕学生不学,还有他改个学生作文就磨细死了,本子批改得红彤彤的。”
孙步侯说:“他太细作了,发现学生有错别字,他都一一纠正过来,竟然连缺胳膊少腿的,也全都给指出来。”
“嗯啦,有的人做事就是细作。陆春根他做校长就不同于其他人,平时他老抽查各班作业,还抽阅老师的备课笔记。唉,在他手下的老师就不敢闲下来。还有林惠志,抓老师的出勤紧得不得了。彭顺志也是做校长的,他就宽宽松松的,学校也照样出人才,我看学生升学考试并不比其他学校差多少。”郑平锴大笑道,“历史上就有出名的宰相实现无为而治,朝廷照样搞得出色。你老管住了,反而不行,说不定还偏偏出乱子。孙步侯你做班主任就比纪崇远他做得好,死盯住个学生做什么?评先进教师应该评你孙步侯,评他纪崇远无非叫人跟下田的农民一样死做。”
孙步侯说:“唉,彭校长现在他做什么去呢?”郑平锴说:“听说康主任准备调他在教办室里做干部,至于是什么职务,一时还不曾定下来。总之,他以后不会做下口的校长。”孙步侯点头说:“他做政工干部很有一套,可以说是他的专项。”
隔了一天,彭顺志突然来到叶庄初中。中午学校置办了酒席,彭顺志俨然以教办室大员身份出现,陪同午餐的是教导主任许宝山、初三班主任孙步侯、资深老师郑平锴和总务丛仲林。五个人的伙食虽然不错,肉烧芋头、河虾炒三鲜、河蚌烧青菜、洋葱烧黄鳝、清煮龙虾、大白菜烧大肠汤,但只喝了两瓶宝应二曲。
饭后,郑平锴、孙步侯两人硬要彭顺志打扑克,彭顺志掐着烟说:“我就喝喝茶,你们四个人玩吧。”孙步侯说:“许宝山他有事,安庆余校长喊他,不知是什么事。他走了,我们四个人打玩呀,又不来钱。”丛仲林说:“争上游,这牌最通俗不过了。”郑平锴说:“好,就依老丛说的办。彭校长你坐下来,别高高在上,也应该与民同乐,我们这才感到你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啦。”他这一说,彭顺志乐哈哈地说:“好吧,万事听人劝,这一回跟你们打玩玩。”
一副扑克争上游再简单不过的了,彭顺志抓牌都抓不起来,牌老往下掉落,至于出牌他只晓得大牌压小牌,根本不晓得运筹谋略,当然一手好牌也落得下游。郑平锴不忍心让他第三牌还是下游,望住他的牌叫他出牌,“用大王扑起来,出个七张顺子。”“这哪有个顺子?”彭顺志连不起牌,说,“这还差五子,……”“你大拇指头压住的这个牌不是五子吗?”彭顺志便将五子牌取出,他这一取,牌就不住的脱落。郑平锴见他挪跺,就一把抢过他手上的牌捻了起来,顺了顺,然后交给他。彭顺志这才将七张牌取了下来,说道:“3456789,有人要吗?”
孙步侯喊“不要”,其实他有七张顺子能压住彭顺志。彭顺志出掉四子小牌,此后郑平锴又故意出了小三子一对,让他六子一对出掉,最后手上留了八子。轮到孙步侯出牌,他特地出了七子让彭顺志做了二游。由于孙步侯几次错过机会,丛仲林乘势发起冲击,让他做了下游。
打第四牌,彭顺志仍然抓不住牌,他泄气了,吸了一口烟说道:“唉呀,我歇一下,你们打吧。”站起身要上厕所。他这一跑,扑克牌当然结束了。
教师们蹲在办公室里准备上课,彭顺志走进来,大模大样地说道:“纪崇远呀,初三政治教到那一课呢?”纪崇远回答道:“已经教到第四课了。”彭顺志惊讶道:“你怎么才教到第四课,也完不成教学任务啊。”纪崇远解释道:“初三的《法律常识》是全一册,总共十二课。教快了没用,之后炒冷饭效果不好。下学期期中考试时完成教学任务,而后进入复习训练,迎接中考。”他点头说:“这就好,这就好。”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含在嘴里,过了火后继续抽烟。孙步侯跑过来喊道:“彭校长,老丛泡了茶,叫我喊你喝茶。走呀。”
第一节课下后,彭顺志、孙步侯两人上了办公室。“嘀铃铃……”大家掉头一看,原来是邮递员骑着自行车来了,此人将信封送到办公室,喊道:“你们学校彭校长的信。”彭顺志便让孙步侯拿给他,他接到手上,拆开信封望了信,随后放到办公桌上。孙步侯立即料知怎么回事,他伸手拿起那县局里的公函却给纪崇远看。此公函是县局任命彭顺志为薛周区工农教育干部。
孙步侯谄媚地说:“祝贺彭校长荣升县里教育局干部。”彭顺志笑了笑,“还是在教育这条线上做事啊。”郑平锴大声说道:“彭校长以后要经常来叶庄看望我们呀,你是我们的老领导嘛。”他并没有看县局公函,表明他事前晓得怎么回事。孙步侯这才意识到自己跟彭顺志的关系还没有郑平锴跟彭顺志关系那么铁,但他善于随机应变,说道:“彭校长到底是老校长,有着丰富的管理学校经验,县局早就晓得了。以后,你在百忙中要抽点时间到叶庄,指导指导我们的工作啊。”彭顺志握着对方的手,笑哈哈地说:“小孙呀,你好好干,干出成绩来,以后你前途无量。……唉,船来了,我上船。”
他步出办公室,郑平锴、孙步侯、丛仲林跟随他走了出去,许宝山匆匆赶来,这些学校的头面人物都走到码头上。彭顺志上了机动小帮船,朝码头上的人挥了挥手,小帮船顺了过去,随即向西开动起来,船的尾梢立即泛起无数的水泡,形成了波浪,……
夏玉荣迟到,要上第二节课时才来,他发现办公室里的人比较集中,问道:“刚才学校有什么事的?”纪太金说:“没什么事,许宝山他们几个人到码头上送彭校长上船的。彭校长他现在是县局委派干部了,负责全薛周区扫盲。”夏玉荣说:“可惜我今日迟到了,如若不是有事,我就见到他了。”“你是什么事?”夏玉荣模糊地说:“说事也不是什么事,就是被扯住了,一时跑不掉。”
学生桂良智跑进办公室对纪崇远说:“老师,你说今日下午活动课搞击鼓传花,够搞啊?”纪崇远说:“就是要找个鼓。”桂良智说:“有鼓,我跟我家大伯借,是大鼓。”纪崇远说:“好哇,你找两个人去抬到班上。”桂良智说了声“好的”,喜滋滋地跑上了班。
初二(1)班学生见了二班抬来了大鼓,一个个盯住望,羡慕不已。上课铃响了,纪崇远上班说道:“把桌子排连起来,这里有个手帕结成了结儿,在桌上传。鼓声停止时,这手帕在哪个手上,哪个就到我跟前拈阄儿,打开阄儿看上面写的什么,那就做什么。可能叫你唱歌,可能叫你背诵课文,也可能叫你做操,但也有可能不一定是你拎到阄儿的人活动,这就看你的运气了。唉,哪个来击鼓?”“桂良智击鼓,是他借的大鼓。”桂良智快活地坐到外面的廊檐上。
纪崇远宣布开始,一阵击鼓,忽地一停。梁桂兰中了头彩,拈的阄儿是唱一首歌。她就落落大方地唱了《妈妈的吻》,同学们听了都拍起了巴掌。“通通通”,鼓声停下,这回是范志祥,抓的阄儿写的是有表情地朗诵课文《茶花赋》最后五节。范志祥翻开课本激情地朗诵了起来。第三回是李年生,他是背诵课文《愚公移山》,虽然不怎么熟练,毕竟还背了下来。曹元梅拈的阄儿是从她起的第三人唱一首歌,数了一下是李剑锋,李剑锋摸了摸头,自嘲地说:“我这是代人受过啊。”他唱的是国歌《义勇军进行曲》。李和福拈的阄儿更有意思,是击鼓人在讲台前学狗爬一下。桂良智没个奈何,他真的学狗爬了爬,故意地“汪汪”叫了几声,引得整个教室哄堂大笑。一共做了四十五个阄儿,被拈掉三十八个。放学铃声响了,石春林喊道:“再弄一会儿!”随后有四五个学生要求延长一会儿。纪崇远说:“好,击鼓五回就结束。”
“通通通”,桂良智这会儿击鼓更用力了。他急促停下,纪桃红刚接到手帕,只好站起身,她唱的是《十五的月亮》。丁祥棉是有表情地朗诵课文《一件小事》最后六节文字。夏芒香的节目是背诵课文《大铁椎传》最后一节。她二话没说,随即背诵了起来。桂华平拈的是唱一首歌,却说道:“我沙哑喉咙,唱起来讨人恨。”李剑锋嚷道:“那就跟桂良智一样,学个狗儿爬一下。”桂华平就跑到讲台前,自嘲地说:“今儿要想过关,不爬一下还就不行了。”他忽地趴在地上,先叫了起来“汪汪”,随后一溜烟地爬了过去,同样引得全班大笑。
王四红有惊无险,原来是整个班级齐声背诵课文《周总理,你在哪里》最后三节文字。“我们回到祖国的心脏,我们在天安门前深情地呼喊:周——总——理——广场回音……”
纪崇远抬眼看了教室的南边、北边都有其他班级学生在观望,他宣布活动到此结束。
翌日,初二(1)班学生也要搞,但他们没有借到大鼓,只好用敲盆子代替。
孙步侯带来绷簧在办公室里拉,五根绷簧根本拉不开来,四根也拉不开来,拉三根还要放到背后硬撑开来。他只能拉两根才算是标准,偏要拉三根,拉不开,就斜着身子过了头顶,勉勉强强地拉了开来。
郑平锴进来,将绷簧全部装了起来,也就是五根。拿起来一拉,便张了开来。往桌子一放,说道:“没什么了不得的,就这么大的劲。”纪太金同样是高个子,也有膀臂,但他只能拉四根。
许宝山拉五根一点都不吃力,丁桃喜见她桌上有绷簧,便拿起来拉,咦,居然拉了开来,并不显得吃力。纪崇远走过去拉,却拉不开来,减掉一根也拉不开来,跟孙步侯一样,只能拉两根,拉三根也得借助身子斜拉。
郑平锴说:“纪崇远呀,你拉绷簧也抵不上丁桃喜,她还是女同志呢。”孙步侯说道:“丁桃喜她多厉害呀,猪八戒的钉耙筑下去,又准又稳,当然力神不得小哇。”丁桃喜反唇相讥道:“你孙猴子才厉害呢,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
放学后,纪崇远、纪太金两人一起跑路。纪太金说:“日鬼的,我五根绷簧拉不开来,唉,丁桃喜她个女教师却能拉五根,这是什么说头呢?”纪崇远说:“这是各人。丁桃喜她家哥哥说她最没得用,连场上翻草都不会,挑担只能挑个二十斤。她膀臂拉力可以,你叫她搬东西或者举个东西,恐怕她就弄不起来。”纪太金点头说:“这倒是的。”
“孙步侯他不服气,事实摆在那里呢。还有他骑车不知怎么搞的,上了路怎跌了有好几回的。”纪太金说:“也是的,他说他前年就会骑自行车,可是有一次上教办室开会,我看他骑个车子七倒八歪,差点把人家摊头弄翻掉。据人家会骑车的人讲,这是车的重心没把得稳。”
忽一天,彭顺志携带刘沟的柳祝贵来到叶庄初中,两人坐在郑平锴宿舍里。丛仲林拿了三包石林香烟进来,给了他们两人各一包,随后拆开一包香烟,又递给他们一支烟。彭顺志问道:“学校教学秩序够正常啊?”丛仲林说:“正常,他们教学都有责任心。”“我听柳存照说他们初二(2)班已经搞了几回活动,学习也比一班好。这是真的吗?”丛仲林说:“这话不假,他们初二(2)班搞活动搞得有声有色,丰富多彩。”
彭顺志说:“但我听孙步侯讲,是一班搞得好,后年就看到一班的成就了。纪崇远他搞了些浮而不实的活动,不会给学生的学习带来多大的帮助。”丛仲林这会儿不再相信他说的话,已经晓得他是带着有色眼镜说话的,也就不置与否,跑了开去。
郑平锴跑进宿舍说:“我对你柳祝贵这回入了党表示热烈的祝贺!”柳祝贵说:“我这也是靠的彭校长的栽培啊。”彭顺志说道:“郑平锴你也要尽快地打申请书啊。”郑平锴笑哈哈地说:“你彭校长是我们一直拥戴的好校长,热心关心我们这些你的老部下。整个教办室的干部数你最善解人意,体贴下属,还又平易近人,不拿架子,跟我们玩得来。哪像林惠志、陆春根他们这两个校长,死压住下属,做工作刻板不得了。在他们两人手底下工作,辣就辣杀了。”
柳祝贵说:“你郑平锴教学很有特色,富有科学性,抓住课堂四十五分钟提高教学质量,还就做得漂亮的。假若你写成论文,肯定能成为一个教育家。”郑平锴笑哈哈地说:“你柳主任夸张了,我教学也只是一般般。可你柳大师虽然在刘乡小学,学校工作抓得就是比人家好,而且好的程度还不是一丁点,人家学校跟你刘乡小学相比要差了一个孙悟空的筋斗。”
柳祝贵说:“我在刘乡只不过是个教导主任,学校搞得再好,也是彭校长关顾的结果,同时也是董培仁校长的成绩,跟我柳祝贵是挂不上钩的。”郑平锴摆着头说:“唉,具体事务是你柳祝贵亲自完成的,这为你以后当校长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当然也与彭校长的倾心指导分不开的。”柳祝贵不住地点头笑着说:“是啊,是啊。”
孙步侯一脚跨了进来,肉麻地说:“彭校长是及时雨啊,真的鼓舞我们把平常的工作扎实抓好,给我们学校每一个老师送来了宝贵的精神食粮啊!我们叶庄初中之所以搞得好,完全是彭校长的领导有方。”
彭顺志抽了口烟说:“你们都给我好好干,前途无量,后步宽宏。几年一过,你们这三个人就是薛周教育界的栋梁之材。”
许宝山见到彭顺志热情地说:“你好呀,我们都想念你啊。”老丛说:“许主任,今晚招待彭校长和柳主任,你陪他们喝几杯。”许宝山摇头说:“我家爱红这几天生病,我晚上不能不回家。……我提议,最好不要在学校里喝酒,有人会有意见。这样子,到王庄孙步侯家里,哪个也不晓得。”
郑平锴说:“孙步侯呀,就上你家里,到时候我们打麻将也安稳啊。”孙步侯说:“这么说,我跟老丛早点过去。”郑平锴说:“没事,初三班放学我来。”
孙步侯、丛仲林来到王庄,马不停蹄置办酒席。“孙步侯呀,你说晚上喝什么酒好。”孙步侯说:“宝应二曲嫌塌化,拿六瓶杜康酒。”丛仲林觉得不可思议,“拿这么多酒做什么?也喝不掉啊。”孙步侯大笑着说:“啊依妈呀,彭校长跟郑平锴他们两人就要四瓶酒呢,还有两瓶是我们几个人喝。”丛仲林终于点了点头,说道:“这一说,是要得六瓶酒的。”
孙步侯说:“老丛呀,你负责采办,烧煮我来。这个时候我去陆校长他那里,叫他陪陪彭校长。”丛仲林说“行啊”。
孙步侯喜滋滋地跑到王庄小学办公室,说道:“陆校长,今晚到我家吃夜饭,夜饭吃过后来场麻将。”陆校长听说打麻将,笑嘻嘻地说:“行啊,到时候我就去。”停了一会儿,他问道,“是哪个在你家里?”孙步侯说:“是彭校长跟柳祝贵两个。”陆校长马上转换口气说:“唉呀,我今晚还有点事,走不开。那就由纪崇勤去作陪吧。”
孙步侯当即约定了纪崇勤,随后又到中央大街西头喊李荣舜支书到他家里吃夜饭。李荣舜答应了,他就回去忙碌。
郑平锴陪同彭顺志、柳祝贵来到了孙家,孙家堂屋马上热闹了起来。郑平锴看到家神柜放了六瓶酒,笑哈哈地说道:“彭局长呀,今晚你喝三瓶,怎么样?”彭顺志说:“我一个人把酒喝掉了,你喝什么呢?我今日晚上不喝多少,就喝两瓶,你郑先进也是两瓶。”柳祝贵马上声援道:“郑先进呀,不是我说,既然大拜(大爸)这么说了,你可不能让当啊。”郑平锴拍着腿子说:“哦,你柳大主任已经说下来了,我今日晚上就舍命陪局长一回。”
李荣舜走了进来,热烈地握着彭顺志的手说:“啊呀,彭校长百忙当中来到了我们王庄。”彭顺志也笑着答复:“唉,王庄的父母官,我见到了你非常高兴。坐坐坐。”李荣舜说:“我们文化水平不怎么高,就在大队里混混,谈不上什么父母官不父母官的。”彭顺志大笑着说:“李支书呀,你是钻头掉在尿桶里,谦虚啊!”
纪崇勤来了,笑嘻嘻地握着彭顺志的手,说道:“我们的老首长,今日忙下来了,一定有什么事的。”彭顺志大大咧咧地说:“有事嘛,也是为你勤主任啊。”纪崇勤一听,有点迟疑,不知说什么好。彭顺志拍着他的肩膀说:“坐坐,坐下来说话。”
纪崇勤受宠若惊地坐了下来,低声说道:“彭校长呀,你说这回是为我下来的,到底是什么事啊?”彭顺志抽了一口烟,慢吞吞地说:“听说你家婆娘拾了人家好多的田,有这回事吗?”纪崇勤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们王庄有好多的人家出外玩船,十吨船加高,就能到长江里装货。二十吨、三十吨,最大的也就是五十吨的吧。这些玩船的人出去,田就丢了下来。”
“人家也不能白丢呀。”“这就看各人,大多要求给个口粮,一块田,三四百斤稻子吧。有的人家生意好,就什么都不要。不过这要是亲戚人家。”
彭顺志故弄玄虚地说:“细眼校长着不得你呀,老要换教导主任。这样吧,你上叶庄初中,做个副教导主任带个语文教研组长。你愿意的话,开过年就到叶庄初中。怎么样?”纪崇勤说:“这还得等我考虑一下,首先要跟老婆商量。”彭顺志扔下烟头,说:“也好,我等你的回音。”
孙步侯跑进来,说道:“一切都弄好了。李支书呀,你陪彭区长上座。”郑平锴推着李荣舜坐了上去。孙步侯指着桌子东边说道:“郑大哥你陪柳主任坐那边。”柳祝贵、郑平锴两人坐了过去。西边便是纪崇勤和丛仲林。纪崇勤却要坐凳子南边,“我坐外边负责斟酒、端菜。”剩下南边,无疑是孙步侯自己了。
茶杯斟酒,纪崇勤惊呼道:“没得了,我只能喝五钱酒的人,怎吃得消啊?”纪崇勤要给彭顺志斟酒,郑平锴说:“我跟彭局长两人不要你斟酒,我们自己来。”郑平锴说:“一个纪崇勤呀,你还不曾喝到酒,倒打坝头了。你先给李支书把酒斟下来再说,亏你还是一个大主任呢。”
李荣舜斟满了酒,下一个是柳祝贵。柳祝贵站起身说道:“我喝不了这么多的酒,最多只能斟半杯。”郑平锴按下柳祝贵,说道:“你也这么小气呢!斟下来再说。”纪崇勤要给丛仲林斟酒,丛仲林悄悄地说:“我们两个少斟点儿。”纪崇勤就给丛仲林斟了小半杯酒,而自己的杯子只斟了个底。
郑平锴见了,大声说道:“老丛你今日晚上卖奸,这可不行!杯子要斟满了,……就一杯,就一杯。”丛仲林说:“我实在喝不了这么多,你紧啊叫我喝这一茶杯酒,那我只能往桌垛里钻啊。”纪崇勤说:“我更不能喝,当真到时候叫你们抬我回家,岂不被我家婆娘骂杀呢?”
彭顺志说:“我打够圆场,老丛你跟纪崇勤两人把瓶剩下的酒匀掉。好不好?”孙步侯上了一大碟子炒三鲜,见状劝说道:“老丛跟纪崇勤,万事听人劝,把这瓶里的酒匀掉。叫你们两人喝酒,又不是喝的乐果。”说着抢过纪崇勤手里的酒瓶给他们两人斟了酒。纪崇勤说:“孙步侯,你呢?”孙步侯说:“我哪不会再开个瓶儿,斟的杯子里的酒绝对不比你纪崇勤少。”
郑平锴见孙步侯自己斟了酒,便递给彭顺志一瓶,自己一瓶,欢快地说道:“我们两人不要他们斟酒,自己来,喝掉就斟。现在,先喝第一瓶。”他说着就拿起彭顺志跟前的酒瓶,启开盖子给斟满了酒,而后开了自己跟前的瓶子,也斟满了酒,坐下来说道:“开始了!”
柳祝贵率先敬酒,说道:“我酒量有限得很,先敬一下李支书父母官。”李荣舜正要站起来,郑平锴笑着说:“李支书,你别站,你别站。我们敬酒是敬酒的人站,被敬酒的人不站。这里还有一个规矩,这就是屁股一抬,喝掉重来。”李荣舜招架道:“这一说,我不站啊。”
柳祝贵第二回敬酒道:“大拜(大爸),我敬你一下。”说着碰了杯,而后一扬脖子喝了一口酒。彭顺志笑哈哈地喝掉大半杯酒。接着敬郑大哥,郑平锴也喝掉大半杯,这真是亦步亦趋。柳祝贵也敬了余下的三个人。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李支书站起身敬酒道:“彭局长,我敬你,大喝一口,你随意。”彭顺志说:“李支书,你客气了。坐坐坐。”他大嘴一抿,杯子里的酒荡然无存。敬柳祝贵,他招架道:“我无论如何不干掉,尽可能大喝一口。”轮到郑平锴,跟彭顺志一个样,全部干掉杯子里的酒,接着就给彭顺志倒酒。
彭顺志要还礼,郑平锴说道:“你别动啊,我郑三小子敬你杯子里的一半,我放样。”说着就像个老牛喝水一样,果然喝掉一半多。彭顺志高兴起来了,说道:“今天就陪你个郑老三,下!”他头一抬,大嘴一张,那杯子里的酒直往下倒。
轮到纪崇勤敬酒则是斯斯文文的,说道:“我真的喝不多少酒,下面我敬一下我们敬爱的老首长彭校长。”他跟彭顺志的酒杯碰了一下,也仰起头,开始杯子里泛起了泡沫,直起头嘴里的酒回流到酒杯里。孙步侯笑着说:“你个纪崇勤也算敬酒的,一点诚意都没有。”纪崇勤痛苦地说:“我不能喝呀,也不晓得多辣人的。”
孙步侯抢在丛仲林前面敬酒,他鼓着勇气说:“我敬一下彭、彭局长,你为创建王庄初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叶庄、王庄两个庄的人民不能忘记你的功劳。我大喝一口,你随意。”他一扬脖子,真的喝了一些酒。他将酒杯亮给纪崇勤看,说道,“我们要么不敬酒,要敬酒就得诚心诚意。”
老丛敬过酒后,彭顺志说:“李支书,我敬你一下。我们都不站,但酒要多喝一点,你看,我是怎么喝的。”杯子一碰,随即将杯子里又喝得个尽大光。第二瓶酒启封,杯子里倒满了酒,催促道:“郑三瓜呀,你愣着做什么,赶快打开第二瓶。”郑平锴说:“好的,我今日晚上保证紧跟你彭局长,绝对不打二游。”
彭顺志敬过了柳祝贵,说道:“郑先进,我们俩干掉这一杯!”郑平锴说了声“行啊”,两个人如同喝的水一样酣畅淋漓。转过来敬孙步侯,说道:“孙模范,我敬你一下,你屁股要赖下来,尽可能喝得多一点。”纪崇勤插嘴道:“他怎么是孙模范呢?”彭顺志大声说道:“他在家里烧菜一流,应该说是模范丈夫,在学校里可是个模范班主任,教学打先锋,任教初三语文、物理两门课程,这不是模范教师又是什么呢?来!这回你再拿个样子给纪崇勤看看。”孙步侯二话没说,真的喝了很多。彭顺志喝了半杯酒,摇头晃脑地说:“纪崇勤呀,你光会看个热潮,喝酒一点都不爽快。”
彭顺志跟郑平锴各自将两瓶酒喝得一干二净。郑平锴见彭顺志眼睛勾了勾,说道:“还有一瓶剩下有多少?”孙步侯说:“剩下小半瓶,大约四两酒不得少。”郑平锴说:“你们各人够加点儿?”李荣舜、柳祝贵几个人都说不能再喝了。
郑平锴说:“彭局长,我们两个人匀掉,省得放在酒瓶里把酒瓶底子都烂掉了。”两人的酒杯斟尽了余下的酒。
丛仲林陪着彭顺志到李荣舜家里休息,让他睡在东房间。打发了他们两人,孙步侯要纪崇勤陪人打麻将,纪崇勤说:“我喝了酒不能打麻将,你坐在家里,应该陪他们。”孙步侯尖刻地说:“今日晚上我哪是请你喝酒的,是请你陪柳大主任、你的老同学玩两把,你说你不来,也对不起人呀!”
郑平锴说:“拈封头。李支书,你先来。”他拈了个北风。最后东家是柳祝贵,西家是郑平锴,纪崇勤则坐了南边。
“哗哗哗”的麻将声响了起来,……正是:
自封钦差摆威风,亲随干儿酒先锋。
酣畅淋漓如喝水,逍遥自在麻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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