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代为说项

夏均平算盘打得再好,没有康长贵的认可,还是没用。他只好再找彭顺志商议,彭顺志说:“先前我到县局找人打招呼,邵局长、王局长、邹局长、纪检科长沈勇,还有中教股秦股长,县局终于拿出这个处理意见。夏老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处分是免不了的。如若全不找人,那可就悬了。”

夏均平说:“县局作出了处分决定,这是木已成舟的事。县局处理意见传到我们薛周教办室,康主任他要把我家玉荣调到薛周中心小学。我想你跟他通融一下,让我家玉荣到任庄初中,他是中学教师嘛。”

彭顺志点点头说:“我帮忙说情没话说,但是,你要康长贵点头,要好送一条中华牌香烟给他。”夏均平问道:“一条中华牌香烟要得多少钱?”“二百八十块。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彭顺志来到王庄小学门口,看到纪崇勤招着手。纪崇勤便走出校园,跟彭顺志跑上了大街。“纪崇勤呀,陆春根校长对你工作很不满意,听说你经常受他的气。”彭顺志抽着香烟说,“你上叶庄初中来,不去受他的穷气。”

纪崇勤动心了,说道:“就是我不得到叶庄初中。”彭顺志笑哈哈地说:“你够想到叶庄初中?想的话,我保证遂你所愿。”纪崇勤喜出望外地说:“你彭校长帮忙,好杀呢。”

两人路过商店,纪崇勤随即买了两包利群牌香烟给彭顺志。彭顺志接过香烟,说道:“你放心,下学期就到叶庄初中上班。”

“老彭呀,这是县局处理决定,我们怎能违背啊?”康长贵说道。彭顺志笑哈哈地说:“上级基本精神不违背,至于枝末碎事还是可以灵活处理。……康主任呀,夏玉荣胜任初中语文课程,一口的普通话,幽默风趣。你把他放在薛周中心小学里,可以说是埋没人才啊。”

康长贵说:“按你所说,还是调到任庄初中好。”彭顺志说:“这是当然的,夏玉荣调进任庄初中,有亲叔子照应他,吃住都不成问题。”

康长贵愣了愣,“这还得等我们教办室一班人开会研究。”彭顺志见他松了口,又说道:“纪崇勤他想到叶庄初中,这人一直是小学毕业班语文老师,担个初中语文课务没话说。”康长贵说道:“这不矛盾,叶庄初中调出一个老师到王庄小学做教导主任,一进一出,无碍大局。”

彭顺志抽了一口烟,香喷喷的,说道:“叶庄初中有一个能人,教学真有一套。你到他家里玩,时间不长,几样菜就烧制好了,并且还很有味,如同饭馆里烧的。”康长贵以为说的是郑平锴,“他哪会烧菜吗?”彭顺志大笑着说:“你搞错了,我说的是孙步侯,他处理事情比较圆润,可以说是十全十美。这人要重用起来,对推动我们薛周乡的教育有着不同凡响的意义。”

康长贵说:“这个孙步侯为人机灵,说话伶牙俐齿。不过,他还是个合同代课教师,资历太浅。等过几年,可以考虑。”

忽然有一天,彭顺志来叶庄初中找郑平锴,“这回给你一个喝酒的好机会,你陪我到李堡验收扫盲。一个大队蹲一天,我嫌一人喝酒单调,如若有个陪住我喝,那就好杀了。”郑平锴听了本也兴奋,但听说要得四十天,而这四十天恰恰是初三学生复习迎考的阶段,自己是抽不出身的,自然不能答应。彭顺志大失所望,说道:“多好的一个机会,你不肯。”郑平锴说:“并不是我不肯,学校这一关我是过不了的,首先是柳祝生校长要说我,孙步侯真的要骂杀我。我跑出去,也没脸见叶庄的父老乡亲啊。……这样吧,我向你介绍一个人,任庄初中的体育教师赵国立,他喝酒绝对不弱似我。你到任庄跟李海宝校长这么一说,他笃定放行。”

彭顺志一拍大腿说:“是啊,赵国立他是上海插队知青,是个喝酒好手,我还就不曾想到他。我调个人用一用,李海宝校长他不好打拦头绊的,再说赵国立在外边过一两个月,学校又受不到多大的影响。”

初三升学考试,叶庄初中考上六个高中,其中四个重读生,两个应届生。孙步侯有了成绩,比以往更神气。他逢人就宣传道:“今年叶庄初中考上六个高中,创下新的历史记录。”

柳存照回刘乡小学,团支部书记非孙步侯莫属,强有力的挑战者自己栽了筋斗,调离原校。初二(1)班因为出现震荡,流失了好多的学生,再加上叶庄初中虽然两规制,只有五个教室。原先的初二(1)班跟初二(2)班合并,初三仍旧是一个班级。纪崇远任班主任,担语文、政治课程,许宝山担数学课程,丁桃喜担英语课务,孙步侯任物理课务,郑平锴任化学课务。

纪太金出任王庄小学教导主任,原先的纪崇勤并没有到叶庄初中任职。纪崇远感到奇怪,先前的纪崇勤说准了下学期到叶庄初中,开学后却不是这种情况,纪崇远推测这中间一定是什么环节出现了故障。他问纪崇勤:“你为什么不进叶庄初中,是何缘故?”纪崇勤摆着手说:“是说好了的。李桂荆说我拾了那么多的田,哪个来帮你的忙?到叶庄初中任职好是好,但你绝对不可能一教就跑,在王庄,陆校长没办法你。我看你呀,最好别要离开家里,二十几亩田呢!我跟我家秀英商议,她不同意我过去。”

纪崇远笑着说:“人家说话嘛,做官不要大,只要不离家。你要把个房子砌起来,真的叫个白手起家。”“可不是吗?我家三妈急等等地捧住我的屁股滚路,我总不能再住到别的人家的房子里。”纪崇勤摆了摆头,说,“其实,眼下我没心蹲在教师队伍里,拿的工资只有公办教师的三分之一,甚至还达不到。靠这点工资怎能养家糊口?我已经跟人家联系上了,弄条船出去,拿得起钱呢。”

“你要弄多大的船?”“三十吨加高,五十吨足足有余。就是我拾了那么多的田一时处理不了。”纪崇远严肃地说:“纪崇勤呀,你不能眼光狭小,犯下历史性的错误。我听人说,将来民办教师要全部转为公办教师。眼时,彭顺志、薛红林、康兆海等九个人倒已经转为公办教师了。”

纪崇勤惊奇地问:“彭顺志他们怎得转公办教师?”“1962年县城师范解散,这会儿凡是这一届的学生统统转为公办教师。……纪崇勤呀,我这是实话跟你说的,你回去自己掂量掂量。”

彭顺志是个标准的务虚工作者,具体事务根本不会做,但他凭借一张嘴四处撞骗,很多人还就被他忽悠住了。武海宾、张务才、蒋兆和三人来到元甸小学,彭顺志正好也在那里,说得不好听,他是来蹭饭的。

武海宾说:“尹远海、韩余梓,你们两个,一个做校长,一个做教导主任,说的因课务分工闹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这很不好。大家都要个大局观,绝对不能斤斤计较。说的有些课程分担不上去,全乡没有一个学校出现这种事。……你们两人相互不团结,必然带来教师站队。这种令人痛心的局面绝对不能出现,康主任责令我们几个人下来处理。我们处理你们学校事务不可能带有个人的偏见,而是大公无私,秉公执法。张主任、蒋主任他们两位,给你们白甸小学课务作调整,下面就由蒋主任给你们全体老师作个说明。”

蒋兆和直起身子说:“这次白甸小学课务调整可以说是微调,基本维持原样。但涉及到两三个同志的课务负担,不要因为多担一节课或少一节课再争得不依不饶。如若这种状况等我们走后出现的话,下回肯定是康主任他自己亲自下来处理,这对你们学校每一个老师能有什么好处呢?”说到这里,便宣布课务分工调整结果。

张务才说:“校长每周担八节课,教导主任担十到十二节课,这是上面明文规定的。”韩余梓听了,不好再说什么,也只得偃旗息鼓。

彭顺志敞开喉咙讲了起来,俨然教办室下来的钦差大臣,说道:“作为学校的一员老师都必须有个大局观点,说的每周多担一节课或少一节课就闹情绪,这怎么行呀?上阵打仗,哪个主攻,哪个侧面攻击,还有哪个负责阻击,说的不听号令,你要这样,他要那样,这怎么可能打胜仗呢?叶庄初中老师孙步侯他去年担了初三语文和物理,另外还有四节副科;本学期他担了三个班的物理课,初三一个班,初二两个班嘛。你们白甸小学老师说说看,人家课务负担够比你重?郑平锴他担初三化学,另外担初二一个班的数学课。年轻人多担些课务,可以给老年人减轻点课务负担,哪个没有年老的时候?啊!现在武校长、张主任、蒋主任特地给你们学校课务分工再度调整,这是最合理的!说的你硬要比个多少,那你这个人也就没多大意思了。一个普通教师吃点苦不算什么,上级领导迟早是晓得的。要不然,每年评先进教师做什么?”

因为已经到了吃饭时候,好在刘总务忙得快,已经安排在鲍德祥烧腊店招待上级来人。武海宾厚道地对尹远海说:“你们白甸小学小,办公费不怎么多,中午招待就简单点,我们不喝酒。”尹远海说:“武校长呀,你们难得到我们白甸小学,我们招待你们也不能太简单。”张务才说:“我跟你说实话,弄两样菜,一个汤,吃个工作餐吧。”

七个人坐在鲍德祥烧腊店里,此处有一个套间,正好摆一张桌子,宽宽松松的。刘总务拿来两瓶稻花香白酒,彭顺志看了,说道:“这酒塌化,怎不曾拿了好点酒?”刘总务说:“胡日才店里只有这酒最好,其他的是宝应二曲、水府一曲,要不然就是散酒。”武海宾笑着说:“总共两瓶,我们六个人负责这一瓶,你彭顺志包一瓶。”蒋兆和随即拿了一瓶放到彭顺志跟前,说道:“你这一瓶,哪个都不好动你的。”他弯着腰给其他人的酒杯都斟上了酒。

武海宾站起身说:“我首先敬一下尹校长和韩主任你们两个人。”尹远海、韩余梓两人站了起来,蒋兆和说:“你们两人的酒杯要对碰一下,这才表示重归于好。”两人只好对碰了酒杯。武海宾说:“我敬酒,不干掉,随意。我先来。”说着抿了一口酒。

彭顺志说:“下面我来敬你们二位,你们两个也把个屁股埋一下。”他将酒杯端起,而后说:“我这杯子斟酒斟得满,不好碰杯。下面你们两个看住我是怎么喝的。”他一仰,而后酒杯一亮,空空如也。尹远海、韩余梓两人被他这个喝酒动作给弄笑了起来。

彭顺志见他们二人喝了酒,兴奋地说:“这就好,这就好!不管什么事都要善于通融,做人不能呆板。叶庄初中的纪崇远他就为人刻板得很,不管哪个人都不好跟他打交道。因为你有个事想他通融,他就不肯通融,讲高调你讲不过他。孙步侯就不像他,灵活机动,活劲得很的。”

吃过饭后,武海宾说:“尹校长呀,你找个地方让我们歇息。”尹远海说:“行啊,我们学校隔壁有一个闲屋,原先住了人,现在人上了徐州。”尹远海说:“我到人家的本家拿钥匙。刘总务,你拿两个热水瓶到春永家里。”

武海宾等人被安置下来,屋子里有张床,两个沙发椅子,一个藤椅子。张务才说:“这个人家条件可好的。”蒋兆和说:“这人家主人叫杨春永,是徐州大黄山煤矿干部。”彭顺志说是副矿长。

张务才说:“彭校长呀,你说孙步侯做事肯通融,服从上级领导。他跟你够有点关系?”彭顺志信口雌黄道:“厄依歪,我跟他共事一个暑假和一个学期,这人随和得很,待人处事都妥帖,而且善解人意。瓦匠说差根水泥桁条,他当即带了个小工开船到薛周把两根水泥桁条弄回来。还有泡石灰需要人管理,如若用了小工,学校就要多开支。孙步侯他说他望住了,石灰泡了将近半天。孙步侯他中午饭一吃,就到工地上望,见有事就及时料理。平日里教学,他的课务分工好分得凶的,多了三四节课,一点怨言都没有。说实话啊,像孙步侯这么好的年轻教师到哪里找啊!”

蒋兆和点了点头,说道:“这人的情况我了解。怎么说呢?两个字:尖酸。”张务才说:“孙步侯为人再机灵,教学水平再高,但他毕竟还是个合同民办教师,资历差得远呢。当然啦,如若孙步侯真的能力超常,今后教办室是会考虑到他的。”

孙步侯在办公室里摇头晃脑地说:“我们学校的老师全是养的丫头,一个小伙都没有。”郑银评说:“哪是的?你说给我听听。”孙步侯笑哈哈地扳着手指头说:“开头的彭校长,他养了四个丫头,一个小伙都没得。眼下的柳校长他家有三个姑娘,大的上初二,最小的小三子才上幼儿班。老丛是两个丫头,这你们是晓得的。许宝山头胎是个丫头,患了小儿麻痹症,经上级批准,他生了个二子,还是个丫头。纪崇远生的丫头,郑平锴生的丫头,你说我们叶庄初中里够曾有个教师人家生个小伙?”

强如明说:“是的呀,怎搞的?叶庄初中清一色的红色娘子军。”孙步侯说:“也许是该派呀。如若叶庄初中有一个教师人家生的是小伙,他的女匠肯定是偷人养的了。”叶昌友说:“这话不能这么说,应该说叶庄初中挖到丫头窖呢。”

柳祝生走进办公室说:“孙步侯呀,你明儿结婚,说不定就养了个大小伙。”孙步侯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这个我不想。再说我的婚姻还没有定下来,养小伙还是养丫头,这纯粹是个后话。”

柳祝生说:“你的婚姻你自己拿主。你家爸爸、妈妈都找过我,叫我劝导你。我不曾答应,因为婚姻好丑与其他人是不相干的。”孙步侯语无伦次地说:“我想,自由恋爱的多好啊,别人说的总归不怎么好。”

咏春楼酒店上层楼的一个雅座,里面放的一桌圆桌,到这里作客的总共五个人。宴请方是教办室,因为全乡所有教师的工资都是乡统筹,教师正常到手的只有一半工资。康长贵特地找了薛周乡长闵长吉、专管教育这条线的宣传科长张其春。彭顺志到场纯粹是以陪酒员身份出现,到时候,康长贵招架不住,他会悄悄地带了酒。再有一个便是教办室会计尹富荣,这笔支出有他本人参与,话好说得很,但他不能多喝酒,以免扎帐误事。

闵长吉说:“康主任呀,你放心好了,保证你们教办室所有老师按月发放,有困难我们自己克服。”康长贵说:“你闵乡长帮了我的忙,我也帮你的忙。你家闵汉平今后转公办,只要在我康长贵手上还不是一路绿灯。”

张其春说:“咱们都是为了薛周乡教育事业,能够给予方便的尽量给予方便。”彭顺志快活地说道:“既然闵乡长、张科长都说了,这事情成了。我们的教办室康主任在全乡教师会上说话也就有了底气。……来,我先敬一下闵乡长。你看呀,看我彭顺志敬酒诚心不诚心。”他一仰头,酒喝了下去,竟然不发出响声。闵乡长被他逗笑了,说:“我只干这一回,第二回我绝对不干杯。”

彭顺志敬张其春也是这么个潇洒动作,张其春笑哈哈地慢慢喝尽了杯子里的酒。康长贵说:“我酒喝多了,不能敬你们二位,还望海涵。”闵长吉说:“酒我也喝多了,你不能敬我跟张科长两人的酒。这样子吧,我们四个人酒在杯中,剩下半瓶通归彭顺志。好不好?”张其春说:“闵乡长已经这么说了,那就慢慢饮酒吧。”

彭顺志自个儿喝了两杯,这会儿说道:“康主任呀,听说乡里搞成人教育中心,我想选两个得力的干将交给我。”康长贵说:“各乡成立成人教育中心,这是上面布置的事。你说得力的教师当中的干将怎能交给你?这毕竟是个业余教育,好钢要用在刀口上。”

尹富荣说:“康主任呀,无碍大局的可以调进成人教育中心。彭校长你说说看。”彭顺志呷了口酒说:“我也全乡的老师都排了一下,有两个人最合我的意。……一个是、是叶庄初中学校的孙步侯,这人做事灵活机动,脑筋转换得快,他管的事要么不管,一管就条条实实的。此外,他除了会工作,还会下厨房,烧的菜可有味的呢。”

尹富荣点头说:“孙步侯这人不错,还有一个是谁呢?”“还有一个,他就是白甸小学的总务刘得友。这个人做事麻滑,上级如若布置他一件事,他随晚就动手,一点都不拖汤带水。”康长贵说:“你说的这个刘得友,尹远海绝对不肯放的。还有孙步侯,他毕竟是教学第一线上的人,我们怎么能放到次要的工作岗位上呢?”尹富荣说:“再说孙步侯还是个合同民办教师,说得不好听的,他只不过是一个长期代课教师。”

彭顺志笑哈哈地说:“我说的这么两个人都能挑学校的大梁,以后评选先进教师,他们可要优先考虑哟。要不然,教育界上以后冲锋陷阵的就没有一个人啊。”

康长贵说道:“彭顺志呀,你说的这两人我都晓得,但是,眼时还不是他们走红的时候,要想走红,还得再创佳绩。孙步侯他的婚姻还没有定下来,他家二娘舅王文运有一次把他喊了去,吃了一顿的批评,他竟然回不出一个良家。不管嘛,这是他孙步侯个人的私事,我不好说他什么。”

闵乡长问孙步侯婚姻是怎么一回事,彭顺志回复道:“他家父母给他谈了王庄大队会计叶文来的姑娘,名叫叶瑞兰,说是老早就定了亲。他自己谈的是石跃凤,这个石跃凤是哪家的姑娘?是去年下半年死掉的石春明的姑娘。现在摆在孙步侯面前,是选石跃凤,还是认可叶瑞兰?”

张其春说道:“这个石春明的事我是晓得的,去年上半年叶庄学校在王庄学校监考的,石春明他跟纪年桂支书家的姑娘桂秋红打闹玩的。把个汽油灯弄掉在石春明的头上,下年就死。石家人要把死人的尸体往纪年桂家里抬。纪年桂打电话叫教办室下来处理。当时我也到场的。石家提出的条件大多满足,这才得以把石春明送到火葬场。咦,当时我是看到石春明的姑娘,相貌确实是彤刮刮的,说话有条有理,一点都不颠颠倒倒的。”

康长贵说:“照张科长这么一说,我们这些单位上的领导确实不好劝说孙步侯,他的终身大事他自己做主。”彭顺志想了一会,头歪着,“是的,如若出了问题,还要找住我们这些单位上的领导的。”

中饭吃过后,闵、张二人告辞而去。康长贵回到他的办公室歇脚,彭顺志也跑了进来,殷勤地给泡上茶。两个人便搭讪起来。

“彭顺志呀,人家都说你喝三斤酒毫不费事,我怎不曾看到呢?”彭顺志干咳了两声,“那也是超常发挥,老喝个三斤还得了。我正常的也就一瓶酒吧。”

“你在我跟前老提个孙步侯,说他好得不得了。今儿你在我这里具体说说他的优点,缺点不说。其实,世上没有一个人全没缺点,只不过是有的人严重,有的人不那么严重。”康长贵摆着手说,“如若孙步侯真是一个好老师,而且还有能力,以后我们会任用他的。”

彭顺志海阔天空扯了起来。“叶庄初中刚刚创建,没有人担任初三语文课程,顺便兼做班主任。找纪崇远谈,他要跟班走。正当我左右为难之时,孙步侯二话没说就把初三接了过去。中考成绩摆在那里,一举考上六个高中。我因为工作调动,原先担的初三政治课程没有接过去,武海宾说交给纪崇远。唉,纪崇远他弄得好的,讲价钱。孙步侯忍辱负重,苦口婆心地一再劝说他要有大局观念,这才使得初三政治课务落实下来。

“学校原先南边有个大塘,我跟叶庄大队石支书交涉,他派了七八个社员将那塘杠了一下,但工程没有得到完工,说你们发动学生,这点小问题还不解决了吧。唉,纪崇远他的二班不肯杠,说他们先前杠教室已经花了好多的功夫。孙步侯见了现状,他说他们初三班学生杠,只花了两节课,就把那个塘儿杠起来了。这个难题他主动帮我们解决掉。搞语文教研活动,每次都是第一个发言,所开的课有哪些两点他一一道来,有理有据。至于存在不足之处,他也能说出一二。政治学习写心得体会,他第一个缴上来。他很注意配合上级领导,从不唱反调。哪像纪崇远那个蠢蛋呆话掉掉的。

“孙步侯他还有一个特长,这就是会烧菜,烧的菜跟饭馆里差不多。每次教办室下去,都是他下厨房。他手脚快,配料恰当。他跟人说话轻言巧语,一句话总把人说笑起来。”

康长贵两眼似睁似闭,这会儿忽地直起身,说道:“孙步侯他既然如同你所说,我们今后再考察考察。他家二娘舅王文运跟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也曾几次叫我关注他家这个外甥。”彭顺志游说的目的达到了,这才离开了康长贵办公室。出来一望,太阳快要下西山了。

武海宾来找康长贵商议让哪些人转为公办教师,康长贵说:“这得按照上面的规定去办呀,再说决定权并不在我们手上,而是在张其春他手上,他一手主持这一回的民转公。上面来文是受到县级以上表彰和达到三十年教龄优先转为公办教师。你曾排了吗?”武海宾说:“我跟张务才、蒋兆和两人排了一下,共计八个人,其中一个管秋宝是双份,既受到县局表彰,又有三十年教龄。”康长贵首肯道:“那你将这八个人的名单交给张其春吧。”

武海宾将名单给康长贵过目,康长贵说“行啊”。武海宾笑着说:“叶庄初中里的孙步侯,按照彭顺志的说法,叫个十全十美,身上一点缺点都没有。”康长贵睁着眼说:“一个武校长呀,彭顺志他说的话,水分太多,你怎么信了他的话哟。”

武海宾说:“彭顺志说的话确实有水分,白甸小学教导主任韩余梓跟校长尹远海闹意见,我跟张务才、蒋兆和三个人下去调解。彭顺志他在场的,讲话说孙步侯担了三个班级的物理课程。我曾去查点的,孙步侯担的是两个班的物理课程,初二(2)班是新分配的女教师李兰英担的物理课。唉,他在白甸小学教师会上说得煞有介事。孙步侯这个人机灵是不用说的,其教学水平也是一般,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康长贵说:“不过嘛,彭顺志他也有优点,旁人不好取代他。教办室有什么难事,叫他打头阵,他每次都是二话不说,冲锋向前,先说狠话,后说软话,拿捏人拿捏得准呢。武校长呀,你找找看,够有这个人能取代他?蒋兆和他做人处事也有一套,但不怎么圆滑,说话锋芒过盛。彭顺志他说的话能放能收,一点把柄都不会让人抓住。比如,石春明老师的死,这事情多棘手啊,林惠志他到场的,只会不住地打招呼。彭顺志他到场话说得多漂亮啊,我们薛周教育界不幸逝世了一个好老师,教办室里的所有领导都怅然落泪。谈责任桂秋红是有一定责任,但人家毕竟是代课教师,我们教办室已经辞退了她,你叫我们还有怎么说呢?石春明的安葬享受公办教师待遇,所有的丧葬费全部报销。石春明的老婆还要说,彭顺志就发狠话了,我表态的就是这些,你别要提出其他要求,要不然,那就交给县局来人处理。我私下告诉你呀,刚才我答应给你家的要求,可就打水漂了。你看看,他处理事情多漂亮!还有今后民转公,哪个不争先恐后地转公办教师?这里的口水仗有得打的呀。”

尹远海、韩余梓两人却突然造访叶庄初中,柳祝生虽然感到事出突然,仍热情接待,泡茶递烟,说道:“二位莅临我校,有什么公干?”尹远海坦然说道:“我们没什么公干,叫私干够好?”韩余梓说:“今日到贵校是查点事情的,小事啊。”柳祝生欣然说道:“只要我们可以提供的,一定毫无保留。说吧。”

尹远海说:“我们的韩主任想看一下你们学校课务分工总表。”柳祝生说:“这事好办,我叫许宝山拿给你们看,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他喊了一声许宝山,随后把学校课务分工总表拿给韩余梓看,韩余梓看了,说:“尹校长,我看过了,你要不要看一下。”尹远海便跑过去翻看了一下,随后交给许宝山,“你收起来吧。”

尹远海仍旧坐到柳祝生的对面,说道:“你们操场前边有个大塘,社员们不曾竣工,只好动用学生把他杠起来,听说是已经毕业了的初三班杠起来的,用两个初二班用不动。”许宝山诧异地说:“尹校长,你是听哪个说的?”尹远海笑了笑,说道:“你问我听的哪个说的,这话到已经在教办室里传开了。”许宝山说:“说这种话的人纯粹是造谣,初三班一个笨头烂泥都没有弄,全是初二跟初一四个班的学生用笨头运烂泥把那个塘儿填起来的。”

韩余梓说:“柳校长,你们教研活动搞得怎样?能不能将记录本拿给我看一看,顺便跟柳校长取取经。”柳祝生有点不高兴,说:“原来你们两个是受上级领导派遣的,我们底下人无条件服从,等会儿下课,我把学校所有记录本全部拿给你们望。这总可以了吗?”

尹远海打招呼地说:“柳校长,你别要误会,我一上来就已经说过了,我们这次到你们学校不是公干,是私干,纯粹来查点情况的。至于具体的人和事我不好明说。眼下还请你配合一下,真的麻烦你柳校长了,实在对不起。”

此时,下课的老师走进了办公室,柳祝生说:“纪崇远呀,你把政语教研组活动记录本拿给韩主任看一下;郑银评呀,你把政治学习记录本拿给尹校长看一下。”他说完话,随即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本子递给尹远海,说:“这是我的学期活动安排,你看看。”说完话,拿脚走了出去。

韩余梓是个细心人,凡他看过的,总要在自己的小本子里记下来。尹远海比较大化,匆匆地翻看,简直走马观花。他翻看政语教研组活动记载本子也是大略看看。韩余梓翻看政治学习记录本和学校学期活动安排,一丝不苟进行摘录。

尹远海说:“韩主任呀,我们走吧,人家见我们两人查点这个又查点那个,显然不高兴。如若放到我们自己,心里肯定也是不怎么高兴。走呀,别要怎么写呀,事情已经了解了。我跟你两人把肚子里的隔阂化解掉,这就是最大的收获。”韩余梓听了,也就收起了笔和小本子。

两人刚出了办公室门,柳祝生说:“已经快到饭市了,今日在我们学校吃饭。”尹远海说:“我们两人今日到你们学校,纯粹麻烦你柳校长。你竟然一点都不计较我们,倒过头来还招待我们,真的不好意思。”柳祝生用手指着西边最南面宿舍说:“你们二位就请坐到老丛的宿舍里,这就走。”

吃过饭后,柳祝生说:“怎么样?我们跑到学校南边田岸上,那边的空气最新鲜。”尹远海知道他心里有话,便对韩余梓说:“老韩呀,柳校长叫到南边跑跑。”三人离开了学校校园,一下子跑到南边的河岸。柳祝生说:“尹远海、老韩,你们今日来叶庄初中到底查点什么事?你们所提出的要求,兄弟不曾打拦头绊,叫个一一照办。”

尹远海这才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韩余梓也说道:“我们听教办室的个别人把孙步侯说得好得不得了,简直是雪白的猫儿。柳校长呀,你说世上够有一个雪白的猫儿?”柳祝生终于点了点头,“你们不说,我也晓得个大概。……怎么说呢?孙步侯他并不是个教学能手,只不过他做事比较圆滑,说话尖酸不得了,打人不伤脸。”正是:

造势过度遭人疑,揭开面纱便露底。

苍蝇蚊子结伴行,龌龊肮脏做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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