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 居心叵测

两个星期后,柳祝生来到任庄索取答案,结果让他失望。他想到费庄初中再看看,推着车子走在大街上,忽地发现家住西平的才子阮勋富迎面走来。柳祝生说:“阮勋富,你今日回来了。”阮勋富说:“我回家已经两天了,今日到同学家里玩的。柳校长你忙了有什么事的?”柳祝生说:“叶庄学生家长在学校里丢下四条数学题目,没人解得出来,拿到任庄初中已经两个星期,今天拿答案却让我空手而归。”

阮勋富说:“什么题目?我看看。”柳祝生便拿了出来给阮勋富。阮勋富看过之后,说:“柳校长呀,这四条数学题我都能解得出来。你在任庄吃饭,我到西平,下午两点,我把答案送到任庄初中学校大门口,保证不会得让你失望。”柳祝生喜出望外,“好杀了。”

下午两点,柳祝生站在学校门口北边的大路上,一抬头就看到阮勋富骑着自行车疾驰而来。下了车,四条答案分明写在纸上递了过来。柳祝生看了看,拍手叫绝。“到底是才子,解数学难题不费吹灰之力。”阮勋富谦虚地说:“我这也是碰巧,没什么大了不得的。”柳祝生说:“你帮了我们的一个大忙。假如不答复学生家长,社会上的人必然小看我们的老师。你这一解出来,社会上的人就不好说什么。谢谢你!”

次日下午,柳祝生喊道:“纪崇远呀,你没课,跟我走一趟。”纪崇远将桌案上的东西往旁边一推,便跟了出来。“学生戴汉文的家,你认得的,上他家里。”柳祝生不容置疑地说。纪崇远诧异道:“现在还不曾放学,上他家里做什么?”“答案都出来了。”“啊,都出来了?我看看答案。”纪崇远陡然来了兴趣。

柳祝生说:“到西边去,我拿给你看。”两人一直跑到西边的桥口,柳祝生这才把答案给纪崇远看。纪崇远看过后,说道:“是的啊,用的什么方法解出来的。”“我中学时的数学成绩一般,要不然,肯定能考上大学。阮勋富他用的什么方法,我也不曾问他。”“阮勋富是哪里人?”“西平人。”“西平以前属茅边,后来因为开挖渭水河,西平就划归薛周了。”

两人跑到戴家,戴步骘老头子忙不迭地站起身来,纪崇远招呼道:“戴汉文的嗲嗲,你坐下来,这是我们的柳校长。”柳祝生上前说道:“老先生呀,我们今日登门向你学习来了。”老头子说:“唉呀,柳校长你说到哪里去了。”纪崇远说:“你丢给我的四条数学题,柳校长发动几个数学老师解答,眼下终于解答出来。答案就在柳校长身上。”

柳祝生取出那张纸,递给老头子,老头子张眼一看,称赞道:“不错,不错!……柳校长呀,看来我们叶庄中学有希望!”柳祝生说:“戴老先生,我要感谢你激励我们的老师。”“唉,柳校长,我打招呼,我打招呼。我戴步骘为难你们了,实在不应该。望你们认真教好我的孙子戴汉文。”纪崇远说:“我们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一定尽力教好戴汉文。”柳祝生说:“你老人家放心好了,我们的老师在教学上都是很负责任的。”

晚上放学回去,孙步侯跟住纪崇远,半路上,他悄悄地问道:“柳校长喊你出去有一个多钟头,你们做什么去呢?”纪崇远说:“把四条答案拿给戴步骘看,老先生惊叹不已,说我们学校有希望。”“柳校长够曾说是哪个解答出来的?”“他说是任庄初中的一个老师解答出来的,他家住在任庄东边的西平。”孙步侯迟疑道:“西平哪有这么个有本事的老师呢?我还不曾听说过的。那四条答案呢?”

纪崇远说:“在校长手上。唉,第一条题目跟你说的一样。底下三个答案我没记得住。”孙步侯说:“我明日去问校长去。”

纪崇远说:“我初中学习叫个走过场,根本没学到什么东西。民主推荐上高中,在高中里,我数学学得还可以,中等偏上。最差的是物理化学,物理老师喉咙小,听不清楚,化学老师说话不明,也听不分明。英语学的哑巴英语,笔试还是不错的。最拿手的还是语文。听说你孙步侯高中数学成绩好。”“也只是一般的好,如若真好,怎得去做个合同民办教师呢?造化弄人啦!”

纪崇远说:“唉,你混得蛮不错的,教办室领导都欢喜你,遇到的好几个校长也都说你好。要说造化,你还就不错的。”“一个大梦的,都是钱花得来的。你没钱,哪个说你好?要不然,人们怎会说钱是万能的。说起来,好多的人都批判这句话。如若你真的没钱,你试试看?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又不假。”孙步侯侃侃而言。

“看来你深得人生奥秘。我纪崇远是个正宗的大笨蛋,人生奥秘说给我听,哪怕手把手教我,我都学不会。彭顺志说我恃才放旷,其实我并不恃才放旷,大约我不曾花钱孝敬他,难怪他愤愤然。”纪崇远笑着自嘲道。

孙步侯不置与否,说道:“随和的好,花钱不花钱,这要看家庭。例如纪崇勤,他连自己蹲的草棚也没有,拼死拼活的拾了三个队的田种,当然舍不得花钱送人啊!”纪崇远说:“我们凭自己的双手吃饭,不想通过贿赂某个权势者赢得个出人头地,死心塌地做一个平凡的小卒子。鲁迅先生他那么个有本事的人,还甘心做个战天斗地的小卒子呢!”

孙步侯跟柳祝生拿答案,柳祝生说弄丢了,气得他嘴歪歪的。他分明地感觉到柳祝生并不怎么欣赏自己,而是欣赏的纪崇远。纪崇远有的才气,也仅仅限于文科方面,哪比得上自己文理兼备。自己花钱跟他柳祝生沟通,但他一直没有给予机会。世上没有人跟钱过不去,因为你缺少了钱,就什么事情都办不好。自己也曾邀请柳祝生到王庄自己的家里打麻将,可他总说没工夫,等到假日期间,他又不蹲在叶庄,回刘沟去了。

他想,纪崇远搞教学工作确实有一套,组织学生召开主题班会有声有色,夏玉荣那么神气而且有能力,在他跟前也相形见绌,不得要领。自己做班主任虽然也不错,但毕竟比他逊色。但他有一个致命弱点,不肯花钱收买当政者。朝中无人莫做官,没有人提携你,你就一切都归于零。纪崇远他太耿直了,不会变通自己,真的是巷子里扛木头直来直去。这在人生舞台上是最大的忌讳。还有他心中藏不住秘密,不会巧妙地推托出去。如若在他身上做文章,自己倒可以从中捞到点油水,说不定还是自己的事业成功的垫脚石。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有机可趁而不加以利用,岂不误了自家?道德能值几个钱?成者王侯败者贼,此是千古不易的法则。

想到这里,孙步侯释然了。四条数学难题答案有什么大了不得的。他迈去的步伐似乎快了许多,……

叶庄初中一九八六届学生中考取得辉煌成绩,明显好于任庄、费庄两所初中。九个学生考取高中,原初二(2)班就占三分之二,而一班只有一个,另两个是重读生。教办室奖励叶庄初中现金二百元以资鼓励。另外奖励班主任纪崇远个人现金五十元。

孙步侯幽怨地对尹成华说:“初三升学成绩哪都是纪崇远一个人教出来的的,我们任课老师,还有柳校长都出了很大的力。想不到我们这些人反做了他成功的垫脚石。”尹成华摆着头说:“纪崇远他今年放了一个响爆竹。”孙步侯说:“他不可能年年爬起来都放响爆竹的,你们费庄初中实力还是不小的。”

任庄初中进了师专生李运忠,西平的尹秋贵做副校长。人事变动比较大的是叶庄初中,纪崇林本县师范毕业后出任教导主任,许宝山改任总务,原总务丛仲林调进成人教育中心任会计。强如明回西吴,调来了老教师滕桂卿,代课教师叶昌友辞职,参军入伍,他的姐姐叶小妹接替他代课。

柳祝生、纪崇林两人搭档管理学校,工作比较协调。有事经常商议,方案比较妥帖。孙步侯结结巴巴地对他们两人说:“郑平锴要跟班走,任教初三数学,也把许宝山歇一下,他连续五年任教初三数学,今年他身体又不怎、怎么舒适。”柳祝生惊愕地说:“他们两人可都没跟我说呀。”纪崇林说:“这么一说,人员分工还要进行调整,尽量保证每个人都满意。”

当下各个初中学校的初三班级任课教师都是强强联合,初二班级次之,而初一班级一般都安排代课教师或老教师。社会在进步,老百姓生活水平悄悄地提高了许多,观念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尤其不再重男轻女,女生逐渐多了起来。按理说,初三数学应该仍由许宝山任教,因为他毕竟属于王牌教师,他自己身体不如以前强壮,本人并没有提出改教初二数学,不知是孙步侯受人委托,还是出于他的什么考虑,无从说起。如此一来,纪崇远仍担任初三班主任,任教政治、语文,郑平锴任教数学和化学,孙步侯任教物理,丁桃喜任教英语。两个初二班合成的一个初三班,五十五个学生。

初三提前两天上课,因为学生进入冲刺阶段,说是本学期星期天也不放假,照常上课。由此可见,初中学校升学考试进入了竞争阶段。初三学生可以报考中师、中专,最不济的报考中等技术学校,毕业出来可以转为商业户口(即定量户口),鲤鱼跳龙门,跳出农门,光宗耀祖,门庭光彩。至于报考普高中人们并不怎么热衷,以致于出现倒挂现象,优等生不上高中,急乎乎的上那转户口、安排工作的学校。

纪崇远作为初三班班主任当然要跟着形势走,教育学生很简单,你要喝薄粥还是要吃饭?要吃饭你就得好好学习,参与竞争。柳校长又到初三班加了一把火,没有一个学生畏惧用功学习,否则,连自己的家长这一关都不得过。

教师会上也突出这个主题,形势逼人啊!

纪崇林宣布人员分工:初二(1)班,顾中正任教语文,许宝山任教数学;初二(2)班,柳校长任教语文,郑银评任教数学。李兰英任教两个初二班的物理,丁桃喜兼任两个初二班的英语。初一(1)班,滕桂卿任教语文,纪崇林任教数学,孙步侯任教英语;初一(2)班,房佩芸任教语文,叶小妹任教数学和英语。

奇怪,孙步侯居然让出初二物理,却捡起初一英语。纪崇林说:“我们本来是安排师范生任教初一英语,想不到你要任教,图的是什么?”孙步侯说:“其他学科我都教过了,唯独英语还不曾教过,我想填补这个空缺,反正初一是起始阶段,教得不好,丁桃喜她接了去可以弥补。”

纪崇林说:“我和柳校长都敬佩你的这个挑战精神,已经是第二次敲定课务分工,最后又为你做了调整。”孙步侯说:“我这也不是什么挑战精神,上高中时英语学习还算可以,再不教教,以后可就真的遗忘了。我的强项是物理、化学,我的化学跟物理一样的好。只是不曾任教过这门课程。”

纪崇远回家吃饭,孙步侯从后面赶了上来。“孙步侯,你今学期怎想起来任教初一英语?太出人意料了。”孙步侯笑着说:“以后一旦做了学校领导,不熟悉各科,听课、评课就不怎么好弄。你教过英语课程,到时候多少都能说点儿。”纪崇远说:“你做工作想到久远,做到有备无患。”

孙步侯说:“柳校长是文科方面的多面手,理科方面还不怎么擅长。”纪崇远说:“我们王庄李天柱他说他样样都会,可李荣舜笑他样样都会,样样都不精,还是没用。医院里全科医生固然了不起,如若只精通一样,而且出色,声望不差似全科医生,甚至比全科医生还吃香,因为精通的这个方面,不管什么疑难杂症都能神手通天解决掉。万金油虽然不错,最好要钻透某一个方面,成为权威。……唉,许宝山他哪有什么毛病?”

孙步侯说:“他说他心里疼,可能胃子上患上炎症。”“我怎不曾听他说过?”孙步侯说:“男人不如女人表情丰富,善于言谈。一般男人不到实在不能过的时候才说自己不行,大多忍耐着。女人为什么比男人长寿?就体现在这里,女人甚至还哭出来,男人如果这样就会被人瞧不起。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纪崇远说:“郑平锴任教初三数学、化学两门课程,我并不是说他任教不下去,我是担心他马大哈不负责任。”孙步侯笑着说:“你过虑了,不有柳校长在掌控吗?柳校长他是多么负责的校长啊!郑平锴任教初三数学、化学不可能不上紧的。……康主任赏识你,说你再有好成绩,底下就提拔你做学校领导。”纪崇远摇摇手说:“我担不了学校领导,管理一个班级还算可以,管理一个学校那是嫩竹子做扁担挑不起来啊。”

一个星期后,顾中正说:“孙步侯说叶庄初中是红色娘子军,凡来的老师都养丫头,没有一个小伙。”郑银评笑笑说:“日鬼的,我们叶庄初中学校怎就不曾有一个老师养小伙呢?我养的是个姑娘,郑平锴他养的姑娘,来的滕桂卿,今年五十七岁,他养了三个姑娘,一个小伙没得。”

纪崇林跑进来,说:“你们谈的什么家常?”顾中正说:“你们谈的一个家常,说凡到叶庄初中的老师都养的丫头,你家养的什么?”孙步侯一脚跨了进来,笑哈哈地说:“叶庄初中教师扒九点半,全扒的整奶奶,没点儿。”

许宝山走进来,摸着头说:“活做大头梦,三年多竟然没有一个特例,全是养的丫头。”孙步侯歇斯底里说:“没特例,今后哪个养小伙,肯定是他的女匠偷人养的的小伙。”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一个都说不出话来。

纪崇远从县教师进修学校学习回来,说:“这是最后一次函授学习,以后不再上县城了。”孙步侯笑着说:“你每回上县城进修学习,学校都上李堡会餐。”纪崇远说:“鱼跟熊掌二者不可兼得,我不懊悔,少吃几顿没什么大了不得。”柳祝生说:“纪崇远你不懊悔,有气度。等过几天,我们再到李堡吃一次夜餐。”

这天下午气候宜人,放学后,一行十五人往李堡吕有才饭店走来。十五个人分成两桌,女的一桌是:丁桃喜、李兰英、房佩芸、叶小妹、行政工友柳祝生妻子元粉玲、食堂工友李凤英、纪崇林妻子袁秋芸;男的一桌是:柳祝生、纪崇林、许宝山、郑平锴、纪崇远、孙步侯、郑银评、顾中正。滕桂卿要回东齐过宿,加上他年纪大了,不愿意走夜路,所以缺席。

夜饭吃过后,柳祝生说:“愿意看戏的就上影剧院,看电视录像的就在影剧院的南边。”女的都说看戏,纪崇远、许宝山两人也看戏,便买了九张戏票。郑平锴、孙步侯、顾中正、郑银评四个人要看电视录像。九个人上了影剧院坐了下来,东边第三排坐了叶小妹、李凤英、袁秋云、李兰英、丁桃喜五个,许宝山、纪崇远、房佩芸、元粉玲四个坐在后面的第四排。

戏剧《三篙恨》大约演到第五场,郑银评忽然跑来说:“校长和纪崇林两人被人家打了。”“啊?这还了得!”许宝山失声叫了一声。纪崇远说:“走,我们都出去望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家无心看戏,都走了出来。

郑平锴高声叫道:“不把事情弄好了,影剧院就必须关门。”旁边一个人说:“你们无权关门。”孙步侯说:“那你们为什么打人?”顾中正说:“把打人凶手交出来,不许他逍遥法外!”纪崇远跑上来说:“为什么要打人?总得要有个理由。打人的人站出来说话,躲起来不是个生意经。”

此时,西边有个人连跑带跳,五六步跑过来,气势汹汹地大声喊道:“哪个闹事,来一个抓一个,来一个抓一个!……我是书记,有话跟我说!”纪崇远觉得这人好武断,便上前说:“你不是书记!”那人不知怎地,却哑了口。

元粉玲听说丈夫挨了打,疯狂地拍打着影剧院的门,将两扇门推倒下来。此时派出所来了三四个人维持秩序。说的校长和纪崇林两人上了派出所,大家怕派出所人对他们非礼,一齐涌上了西边的派出所。派出所小得很的,就两间小房子,柳祝生、纪崇林两人坐在那里。派出所所长荣益民原先是薛周派出所所长,刚调过来一年,因为是熟人,他不好说什么,只是劝慰他们两人。

从派出所出来,便是小巷子。纪崇远走到东边过桥,丁桃喜站在路口说:“孙步侯几个人倒回去了,回去也不喊我们,只见他们连跑似跑的。”纪崇远说:“你怎不曾跟上去?”丁桃喜说:“我们女的怎敢瞎跑啊?”李兰英说:“你们男的一个人也敢跑夜路。”许宝山跑过来说:“走啊,我们这个时候还在李堡做什么?”纪崇远说:“丁桃喜、李兰英,你们两个上前跟住许宝山走呀,我在后面为你们压阵。”

穿过影剧院南边大路,转弯向南就来到河边。向东的大路到了头再向南是小路,丁桃喜惊讶地说:“像下过雨似的,地下潮湿湿的。”纪崇远说:“不错,是像下过雨的,两旁的草上有水珠。”

次日上午,李兰英幽怨地说:“郑银评,你们走的时候怎不喊我和丁桃喜两人呢?”郑银评说:“孙步侯拉了我一把,说赶紧走,雨下大了不好跑。我这就赶紧跟住他,离开了李堡,房佩芸、叶小妹、胖子李凤英在前面跑,孙步侯和我在后面跑。哪晓得你们两个不曾跟上来?你们什么时候走的?”李兰英说:“丁桃喜她喊住许宝山和纪崇远两个人,我们四个人一起跑的。”

顾中正说:“我们半夜回来的,叫的船回来的,总共六个人。”郑银评问哪六个人,顾中正说是柳祝生、纪崇林、郑平锴、元粉玲、袁秋芸以及他本人。

纪崇远跑进来,说:“昨晚从西面来的那个人跑住跳住,气势汹汹,开口说他是书记,我问他你够是书记,竟然没有回音。这人是哪个?”顾中正“嗤”的一笑,说:“那人是花港的袁长吉,李堡的副乡长。”“昨晚校长挨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顾中正说出事情的原委。

丁桃喜等九个人进了影剧院看戏,柳祝生和纪崇林两人大约喝多了点儿酒,既不想看戏又不愿意看电视录像,就坐在影剧院最后边靠墙,谈论着学校的人事。看守影剧院的小袁驱逐他们:“没曾打票就出去,走!”柳祝生说:“我们谈一会儿事情,马上就出去。”

过了一会儿,那人又来驱逐他们走。纪崇林说:“我们谈一会儿事情。”“谈事情,出去谈。已经演出了,你们还坐在影剧院做什么?走!任何没有打票的都不得坐在这里面。”柳祝生火了,“走就走!我们有十个人在里面看戏,我们两人坐在这后墙只是望住他们的。”

影剧院后墙到门口有一个大空间,这里面摆满了摊头,全是卖吃刮的。纪崇林在后边跑,没留神一个络子绊住他的脚,打了一个趔趄,扑倒到那人的背后。那人回身就是一拳头,将纪崇林打倒在地。柳祝生转身喝道:“你怎么出手打人?”那人一甩手将柳祝生打倒。此时,影剧院后面喧哗了起来,……

后来查获此人是袁科长的儿子,说来好笑,此人还是纪崇林的妻子袁秋芸的本家,按辈分,此人要喊纪崇林姐夫。只是因为他父亲在乡里当干部,房子砌到李堡社区里。派出所所长荣益民说这人处事鲁莽,曾经三次影剧院演戏他守门打人,老子叫他事出时不要出手打人,他是当面答应,事后依然不改。

纪崇林挨了打,倒也无所谓。但柳祝生急杀了,因为他正在党员预备期,生怕影响他转正。坐在宿舍里写事情的原委,极力撇开他的个人责任。材料写好后,一式两份,一份交薛周乡政府,一份交教办室。凡去李堡吃夜饭的教师都在上面签字做了证明。

全乡初中学生应县局通知,组织学生进行数学竞赛。费庄、任庄两个初中的学生选手到叶庄初中参加竞赛答题。学生试卷全部送到县局,县局组织权威数学教师改卷。最后结果出来了,薛周乡初中学生选手成绩在全县领先,九人获奖,其中叶庄初中就占七人,三个一等奖,三个二等奖,一个三等奖,费庄一人获一等奖,任庄一人获三等奖。消息传来,叶庄初中沸腾了!

叶小妹身材窈窕,体格矫健,很有精神,这会儿她高兴地说:“叶庄初中语、数、英三根桩都压倒任庄和费庄,明年肯定又要获得好果实。”李兰英甩了一下披发,说道:“叶庄初中好趋势,哪个老师不劲头十足?”丁桃喜笑着说:“这样下去,我们叶庄初中倒能成为初中中心校了。”李兰英说:“这样一来,我们的柳校长理所当然的就是薛周初中中心校校长,教办室还要安排其他什么人呀。”

可是,一个星期后,厄运陡然降临到叶庄初中,柳祝生要调到任庄做校长,说是在任庄组建初中中心校,而任庄却调来柳秋根做叶庄初中校长。纪崇远大怒道:“教办室半途擅自换人,简直在搞穷鬼!”李兰英说:“是的吧,柳校长在我们学校好好的,却要调了走,调来的柳秋根我们根本不认得。”丁桃喜说:“据任庄人说这个柳秋根可蟊呢,一次打牌他输了钱后,竟然把扑克牌全都撕掉。”

郑银评跑进来说:“教办室来了好几个人,都上了柳校长的宿舍里。”顾中正说:“这次教办室调人本该到明年暑假结束,最起码的也要等到本学期结束,却陡然跑得来调换校长,存心搞垮我们学校,今日我们还上什么课?”李兰英马上挥着手说:“我们五个班都不上课,看他康主任怎么说?”滕桂卿说:“连我看到今日这个情况都很气愤,你要进行人事变动,也要等到过年之后的新学期。眼下换校长,不伦不类,算什么呢?”

郑平锴手一挥,说:“大家都不上课,哪个上课,哪个就是大工贼!”顾中正手一舞,说道:“我们都不做工贼,就在操场上跑,看他教办室的人有什么办法我们!”

整个一个下午,一个老师都没有进教室,更没有安慰学生。学生却自觉得很,居然没有人出来,就是小便也只是几个,上了厕所,马上又回到教室里。

彭顺志跑到办公室里,见人都散在操场上,喊道:“你们怎不上办公室里?”郑银评说:“我们今日不办公,也不上课。”顾中正说:“你们教办室人搞鬼,等你们搞逸当了。”李兰英声援道:“今日哪个都别想我们上班给学生上课。”彭顺志每个奈何,想发作却发作不起来,担心自己成了众矢之的,默默的跑向柳校长的宿舍里。

直到天发黑,纪崇远叫学生回去。初三班学生一出来,其他四个班级的学生也就离开学校回去。没有人吱吱喳喳,学生似乎也伤感起来了。

晚上,教师们在学校食堂胡乱地吃了饭,一个都高兴不起来。彭顺志叫柳祝生喊教师们上办公室里开会。没有人跟康长贵、彭顺志二人打招呼,眼里如同没有他们两个领导。彭顺志清了清嗓子,说:“今日晚上,请叶庄初中全体老师坐下来开会,商议教办室会议决定下来的事情,请大家理解并且给予支持。下面欢迎康主任给同志们讲话。”他高举着两只手作出鼓掌的姿势,可是没有一个人响应他。

康长贵只得自己坐直了身子,说道:“叶庄初中全体老师们,今日晚上把大家组织起来开会,商议事情,希望大家配合。柳祝生校长调到任庄,是要在那里负责组建初中中心校,至于中心校校址定在哪个地方,还要等乡党委和乡政府拿出方案,我们教办室一班人也无从获知。你们学校的校长由柳秋根同志来担任,该同志原先是任庄初中教导主任,他的治校能力是比较强的。”

顾中正、郑银评、郑平锴等人一齐说:“我们不同意!”李兰英说:“你们把叶庄初中搞坏了,我们不想在叶庄初中教学了!”此时好多人说,“教办室存心搞垮叶庄初中,我们不想好好教学了。”康长贵说:“你们别要闹,比这更乱的场面我经历过的,还不是一次、两次。”

“教办室搞鬼!”“搞阴谋诡计不得人心!”“我们还要原来的校长,不要新来的校长!”……

彭顺志敲着桌子,说:“大家不要吵,听康主任把话讲完。”“事情我们已经晓得了,还要再说什么?”“不曾割到你身上的肉,你不晓得疼。”“狐假虎威的,我们不怕!”……

康长贵高声说道:“叶庄初中的老师们,这件事教办室党支部会议上决定下来了,我也无权更改,因为已经报送到乡政府。……事前我们不是不晓得这件事难办,只是形势变化完全出于我们的意料,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下面请你们一个一个的说出你们各自的意见。”

许宝山说:“这次教办室突如其来做人事变动,哪个思想转弯也转不得这么快呀。”郑银评说:“这次教办室行动此前一点征兆迹象都没有,哪个心里都不得平衡。”郑平锴说:“这次教办室人事调动,事先应该透个气,给我们学校老师思想转变有个缓冲期,突如其来的不好。”滕桂卿说:“可不是么?我到叶庄初中是过渡的,陡然听到这个消息,心情也平定不下来。”

纪崇林说:“教办室要变动人事,事前应该跟我们透个气,大家也有个思想准备,突如其来的不好。假使新学期宣布变动人事,大家也就不好说什么。”房佩芸跟着说:“是啊,教办室也不能把我们教师当住三岁孩子,好像大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孩子是不好说话的。”

丁桃喜高声说:“我们教师不是三岁孩子,听凭教办室领导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哪个心里都有个气。”郑平锴讽刺道:“我们的教办室领导就是我们的爸爸、妈妈,大人说的事,孩子要听话。大人做的主,你们这些孩子想翻腔,今日就这样定下来了,看你们这些孩子还有什么办法。”

纪崇远说道:“我们叶庄初中工作热情高涨起来,教办室大人老爷们陡然来了个兜头浇了盆冷水,严重地打击了教师们教学工作的积极性。说的柳校长调到任庄初中组建初中中心校,他不会就在叶庄初中搞初中中心校?哪是水土不同的缘故?任庄初中适合做初中中心校,叶庄初中就不适合做初中中心校?你们教办室领导心血来潮,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我们教学第一线的教师要听你们如意打调。总之,我对教办室这次突如其来的人事变动表示强烈反对,因为太不得人心了。我要说的,就说这些。”

顾中正和李兰英一起说:“我们本想在叶庄初中好好干,现在我们都想回顾南,什么时候让我们走啊?”

全场短时间寂静,彭顺志说:“孙步侯,你也说两句。”孙步侯实在不想说,也怕事后受到众人的批评,但他顾及到康主任、彭顺志的脸面,心里一时有点乱,他顿了顿,说道:“我坚决拥护教办室领导作出的英明决定,领导考虑事情都是从大局出发的,考虑的是全乡的教育事业。我们不能光顾自己的学校,必要时要有一定的牺牲精神。”

康长贵说:“柳祝生校长,说说你的意见。”柳祝生怨声怨气地说:“我能说什么呢?教办室已经作出调动决定,我就是死,也要坚决服从啊!”“新来的柳秋根校长,你也说两句。”柳秋根说:“教办室调我到叶庄初中,今天是第一天,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我表示,今后一定要跟同志们搞好关系,有事跟大家商量,一定要把叶庄初中搞好,不辜负教办室领导的期望。”到此,教办室调动风潮终于落下了帷幕。正是:

幕后交易多蹊跷,心理反差起怒潮。

血性人儿诉衷肠,宵小昧良独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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