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 人莫予毒

好家伙,任庄初中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考取两个中师,七个高中,领先费庄初中一个中师,一个高中,而叶庄初中只考了五个高中。蒋仲由说道:“他康长贵还能说什么呢?事实摆在这里,不是任庄初中的老师不中,而是柳祝生这个狗屁校长不中。”林彩敬笑哈哈地说:“我们一九八八届初三中考碾压费庄、叶庄两个初中,一下子就塞住了康主任的嘴,他肚子里的什么屁话都说不出来。我们就是拿出这点颜色给他看看。今后他才不敢小瞧我们这些人。”

蒋仲由说:“康长贵他没话说我们,但他还在护住柳祝生。柳祝生做柳念祖的副手做不下去,康长贵就把他弄到成人教育中心做教导主任,柳祝生照样神气活现。”祁祖荣说:“他拍康主任的马屁拍得好呢,不过嘛,也是一个可怜的丧家犬,成天的低三下四。”蒋仲由笑着说:“他不低三下四要能混呢,你说他可怜虫,他就来了个头打扁了当帽子戴。在他看来,只要把康长贵服侍好了,照样有好日子过。你看,柳祝生的女匠元粉玲在小学门口开了个鞋帽店,康长贵说是教办室勤工俭学。个梦的,当权者贵啊!”

此年薛周镇正式成立中等技术学校,初三应届毕业生都到乡政府开会。先是柳惠祖讲话,强调职中学习对社会的作用很大,不可小看。他了德国之所以经济发达,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人家高度重视中等技术教育。乡党委副书记袁长吉讲话,纪崇远张眼看了看,此人原先不是李堡乡副乡长的吗?眼下已经调到薛周任职了。

袁长吉同样强调职中学习的重要性,考不上高中可以到职中里学习,条条道路通罗马。他号召一九八八届学生积极报名到薛周中等技术学校学习,毕业后能够为建设家乡服务,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散会后,乡政府招待参会学生中饭。袁长吉发现叶庄初中带队的是纪崇远,笑嘻嘻地对他点了点头,算是相识过的。

一九八七年小学由五年级制改为六年级制,这就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升入初中,一部分留下来上六年级,不致于让初中形成断裂。叶庄初中一九八九届初三学生只有三十一人。孙步侯要求做班主任,任教物理、化学两门课程,郑平锴只教数学,顾中正任教语文,柳秋根任教政治,丁桃喜因为要生养孩子,请假一年,教办室就从费庄调来代课教师尹新河担任英语课务。

这一回,纪崇远担任初二(1)班班主任,任教政治、语文,许宝山任教数学,师范生童振民任教物理。纪太金任教初二(2)班语文、物理,郑平锴任教数学,两个初二班的英语自然是尹新河任教。

纪崇远说:“郑平锴,你今年怎地不担初三化学课务呢?”郑平锴说:“孙步侯他要教初三化学,说他还不曾教过的,我就让给了他。他做初三班班主任,教理化两门课程应该没问题。唉,纪崇远你还问我呢,你怎不教初三政治呢?”纪崇远说:“柳校长他要教,孙步侯又要他教,不要我教,说不能老让哪一个人教。英语课程除了丁桃喜,没有教得起来,结果由教办室从人家庄上找个代课教师,这不就圆了事吗?要配两套班子,让学校正常运转起来。他这么一说,我单教个初二课务,倒也不错,一手打,不牵牵连连的。”

郑平锴说:“我们薛周已经有两三个人从奴隶到将军,成为教育界上的奇迹。纪崇远,你晓得哪三个人?”纪崇远说:“我看过电影《从奴隶到将军》,主人公罗霄将军,原型是罗炳辉将军。罗炳辉出身农奴,后来做过木匠、伙夫、马夫、部队小兵,后来参加红军,曾任红9军团军团长,抗日战争时期担任新四军第5支队司令员,最后任新四军第二副军长兼山东军区第二副司令员。至于我们薛周镇哪三个人完成华丽的转身,我还不怎么清楚。”

郑平锴说:“尹成华,一开始是费庄学校民办代理工友,在食堂烧饭,后来临时代课。西平民办教师黄蛇扣,他是个当兵的,任副排长,由于没什么文化,升不上去。退伍回来,就在西平小学做民办教师。该派他倒霉,他在家里机稻,随后到学校上课。他个光着上身,只是一个蛇皮袋斜挂在身上。他看见一个老头,三次驱逐人家走。他哪里晓得这个人是县里文教局局长葛德。他说话了,这个人如此草莽,根本不是一块教书育人的料儿,必须赶快调整掉。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黄蛇扣跟尹成华两人对换身份。尹成华做上了民办教师,时间不长就发达起来,前年转了公办,当上费庄初中校长,原来没房子住,今年却砌了楼房。你说,他这不是从奴隶变成了将军?”

纪崇远说:“这人是个三花脸。一九七二年我到薛周中学上高中,我睡上床,他也睡上床,他敲着我的头学《奇袭白虎团》的台词,你是哪一部分的?我说他不为奇,不成人却成狗。当时他气得没话说。过了几天,他将自己的名字尹成缑改叫尹成华。上高中时,他的学习成绩并不怎么样,但他善于出风头赶时髦。”

郑平锴说:“柳祝富他跟孙步侯同上一个年级,你说他是一个多大的人,比孙步侯大七岁!先在白甸代课,后到刘乡代课,彭顺志想招他为上门女婿,到要正式做亲时,柳祝富得了一场大病。上门做儿子的这个家常谈不成了,彭顺志并没有忘记培养他。一个合同民办教师做了刘乡学校教导主任,再到王庄学校做了一年教导主任,今年便回到刘乡做上的校长。他这不是从奴隶到将军的奇迹?”

“原先的董校长做什么去呢?”“康主任把他安排到成人教育中心。周群源提拔为教导主任,这是康主任看在他家老子的面子。”郑平锴摆着手说,“薛周中学的秦步生原先在学校是做什么的?”纪崇远说:“代课教师。”“他哪是个代课教师,是学校食堂工友!”纪崇远吃惊地说:“他一开始哪是薛周中学食堂工友?我还不曾听说过。”

郑平锴说:“以后才是代课教师,可他现在已经是薛周中学副校长,听说他以后要取代董振海做正校长呢。”纪崇远说:“但是,秦步生有真才实学,他是老三届。恢复高考的第一年他考取扬州师范本科生。这人的能力比较强,会办实事。尹成华、柳祝富这两人没有真实本领,全靠吹拍起家,混得人模人样,简直沐猴而冠,我不欣赏他们。”

郑平锴说:“恐怕以后有第四个人创造从奴隶到将军的奇迹,这人就在你纪崇远眼睛头晃悠,你又不晓得。”纪崇远说:“我不管他只管自己,认真把学生教好,不挨世人骂就行。”郑平锴晃着腿子说:“看来你是个正人君子。”

顾中正、童振民两个人到镇上玩耍,两人忽然发现一个漂亮出众的女子,便尾住人家跑。不料一个男子猛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喝道:“你们想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耍流氓。”童振民说:“我们跑路,又不曾惹你,这么凶干什么?”那人甩起一巴掌,打落了童振民的眼镜,童振民不敢回手,低着头拾起眼镜就跑。顾中正眼见不妙,竟然溜了起来。

有个人路过,问道:“刚才那两个人溜起来,为的什么事?”打人的男子说:“这两个怂尾住我家粉红后面跑,图谋不轨,我看到了,就截住他们。问他们尾住人家女的跑,想干什么?他们狡辩,反过来责问我,我就揍了他们两个。”过路人说:“耍流氓的家伙,该打!”

两个人回来,孙步侯也骑车回到学校,笑哈哈地说:“颜粉红梳着两支辫子,兰花格子衣裳,粉绰绰的脸蛋,长圆盘脸,多好看啊。你们晓得她是哪家的女匠?……她是玛钢厂副厂长黄经秋的女匠,名叫颜粉红,找的淮安的,是个北沙宝。”

童振民说:“不曾听说过。”顾中正说:“我们看了这个女的一流的漂亮,想望她往哪里跑。”孙步侯说:“那个出手打你们的就是颜粉红的男人黄敬秋,你们撞到人家的枪口上,不打你们还有鬼的。”童振民懊恼道:“不该听你顾中正说的,倒霉!”

康长贵听了好多人对教办室有意见,他便假仁假义地召开教办室民主生活会。他说道:“我们教办室为了振兴薛周镇教育事业,积极筹措资金,争取在薛周镇地面上办一所具有现代化的薛周中心中学。资金从哪里来?市局不会拨款给我们,我们只有想办法另开渠道,也就是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向全镇学生家长收取教育基金。凡在校学生的家里都要缴,幼儿班每人额外征收三十块教育基金,小学每人五十块,初中每人一百块。可是,有人不放心,说我们巧立名目,想办法捞钱。完全是一派胡言乱语。我们的账册摆在那里,有什么不放心的。社会上的人发发牢骚也就罢了,可是,我们教办室内部的人却意见纷纷,扯动荷花带动藕,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拿出来说。本着弄清是非,同时整顿教办室的目的,召集大家开个民主生活会,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是我们的错误,我们改正;不是我们的错误,我们讲清楚。总而言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下面就请同志们说说。”

薛周镇中心小学校长武海宾说:“我先说两句,最近三四年,教办室做的一些事都是个人决定,没有跟我们商议。结果有些事我们理解,有些事就不那么理解。希望教办室今后做事,要多多开会研究,以免出现副作用。”

负责初中部教学事务的柳念祖说:“有个别同志在下口把事情搞糟了,教办室就在上面安排,说的三个初中要两个人负责。这个事情说出去,岂不让人家发笑吗?还有几个闲人安排在成人教育中心。教办室应该安排这些闲人搞勤工俭学,教办室不是筹措教育基金吗?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渠道啊。”

教办室教导主任张务才说:“教办室账务要公开,不能糊里糊涂,哪个都不清楚。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就是教办室用人要有一个原则,这就是量才录用。说的教学教不起来的人靠吹吹拍拍就做上了好交易,而教学第一线上的真正实干的人弃之不用。最荒唐的是没用的人受到上级表彰,有实绩的教师却受不到表彰,简直是咄咄怪事。暗箱操作,哪个服气啊?”

教办室副教导主任蒋兆和和稀泥说:“教办室领导做事往往从大局出发,结果带来一些事不怎么明朗。我们每个人都要理解领导的难处,俗话不是这样说的吗,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成人教育中心校长柳惠祖说:“成人教育中心有很多的事比较复杂,做起来并不怎么轻巧。有的人说成人教育中心是养老院,这说法未免绝对化。我们不管哪个人说话都要实事求是,不能胡夸。”

中等技术学校校长彭顺志带着明显的偏向说:“教办室的一系列的决定都是在小教党支部会上作出的,也是从大局出发的,不能说是少数个别人决定的。至于账务问题可以到严会计跟前查看,不必小题大做。”

教办室出纳会计严秋宏说:“哪个要望账的,只要你说出一个名目,我翻出来让你望一望,有的我解释给你听。我做会计的就负责这一项,哪个要望账,我绝对不嫌麻烦的。”

教育工会主任陆春根说:“我说几个问题:王庄拆庙建校,有一批木头被教办室领导弄了去,说是买的,王庄学校账册上并不见反应。庙里廊檐上有二十块青石块也被教办室个别人弄了去,下落在哪里?公费医疗资金账册要公开,不是少数人所能享受的项目,而是全体教师的福利。成人教育中心教室建成后,这账目并没有公布,眼看成为一笔糊涂账,谁也不清楚一大笔资金是怎样花掉的。教办室几个人砌个人宿舍,花掉多少钱?大家都没数。教办室搞基建,七用八花,更是糊涂账。教办室个别领导跟女教师暧昧,风流逸事,社会影响很坏。近两三年教师受表彰,是哪些人?受表彰的这些人值得不值得?这些情况都是未知数。叫个做的做杀了,玩的玩杀了,教学第一线的人,特别是那些工作特别认真的教师晓得这些负面消息,哪还有个劲头做好本职工作呢?有个别人被教师赶出来,说的还受到县局表彰。所有这些,作为教办室主要领导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任庄小学校长蒋仲由说:“我们教师强烈要求复查教办室的账目,康主任你说要不要复查?”康长贵说:“蒋仲由,你说的这个事,明日我答复你。”

费庄小学校长尹成家说:“今日教办室召开民主生活会,目的是让大家提出宝贵意见,帮助教办室拿出整改措施,不要针对哪一个人。教办室领导同志比较开明,是会虚心接受大家的意见。”

叶庄初中教师代表纪崇远说:“教办室领导应该关心第一线上的教师身体健康,最好来一次全体教师体格检查。”康长贵说:“这一笔钱教办室拿不出来,等以后市局设立专项资金,可以考虑教师体格检查。”

成人教育中心教导主任柳祝生说:“我们每个人都要全局观点,不能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看问题。教办室工作千头万绪,难免顾此失彼,出现一些问题也不必大惊小怪,要一分为二的看待问题。说的教办室账目上有问题,你尽管提啊,严秋宏他会翻开来给你看,刚才他已经明确表了态。还有,向教办室提出意见绝对不能带着有色眼镜,一定要大公无私,光明磊落,绝对不能背后捣鬼,搞阴谋诡计。我要说的,就说这么多。”

康长贵正襟危坐,这会儿说道:“哪个还有话说的,今天放开来让你说,一吐为快嘛,省得背后嚼嘴嚼舌,胡说八道。”说到这里,他高声地说,“还有哪个要说的,趁手说掉。……今日你不说,我们以后还要组织多次民主生活会,有的是机会,我们呢,随时洗耳恭听,但是,你对我们进行人身攻击,这是坚决不允许的,哪个都没有这个量气的。好,教办室今日开的民主生活会到此结束。”说完话,猛地站起身,径自走了。

翌日上午,蒋仲由特地跑到教办室主任办公室里,说道:“康主任,昨天你答应答复我的,今日我来了。”康长贵说:“你坐下来,慢慢说。”他皮笑肉不笑地递了支烟给蒋仲由。蒋仲由说:“我问你,什么时候让我们底下人复查教办室账目?”康长贵说:“你要教办室哪一笔账,严秋宏他打开账目让你望一下,至于你们下口人来复查教办室账目,这绝对办不到!你们要复查账目只能复查你们本校账目,怎好复查上面的账目?照你这么说,你蒋仲由来复查教办室账目,我们去复查市局账目,市局就复查省里账目,你说够行得通?”

蒋仲由语塞,只得说:“昨日陆春根校长说王庄有批木头出售,这笔收入落到何方?”康长贵说:“你说这笔木头账,说实话,我本人也买了两根木头,说收入在哪里。走,这就找严秋宏去。”

蒋仲由只好跟在他后面跑,到了财务室,康长贵说道:“严会计,你把七七年王庄木头账翻出来,蒋仲由他要望这笔账。”严秋宏便打开柜子,找出一本账册,仔细地翻了翻,随后说:“蒋校长,你看,王庄学校出售木头,这笔收入记在这里。”蒋仲由一望,康长贵、柳惠祖二人购买木头的收入确实在账上,但他提出疑问:“王庄学校出售木头,按理说,这笔收入应该归他们,教办室怎好拿这笔钱?”康长贵说:“王庄学校建校的石灰、木匠、瓦匠的工钱都是教办室支付的,所以他们出售木头这笔收入应该归教办室。对此,你还有疑问吗?”蒋仲由说:“昨日民主生活会上,康主任你应该向大家说明,以免我们下口人误会。”康长贵说:“提意见的人动机不纯,说了一大串,一时叫我怎么回答?老蒋啊,你来说说看。”

叶庄初中办公室里说笑开了。孙步侯说:“王庄学校有个人是胡汉三,嗨嗨,想不到我又回来了。”郑平锴说:“你说王庄学校哪个是胡汉三?”“纪崇勤嘛。三年前他拾田种,学校教学放在一边,陆校长说他,他不买账。结果,卸掉他的教导主任,纪太金调回王庄学校做了两年教导主任,因为骑车撞到学生,又到叶庄初中去躲灾。柳祝富来到王庄学校做了一年教导主任,这回又回到刘乡学校当校长。纪崇勤官复原职,这回他可有气派了,三年的吃苦拾田种,发了财,终于砌起了七家梁瓦房,不再借人家的房子住了。”孙步侯做着手势说。

郑平锴说:“教办室有四个人想造康主任的反,康主任没办法,只好召开一场民主生活会,放开来让他们说。你们说,哪个说得最凶?”孙步侯摆着头说:“我听了老彭说,陆春根陆校长说得最多,有十七条意见。他这是呕屎啊!康主任他是多厉害的人,市局最相信他,今年他还立了一等功,就是他广开渠道,积极搞集资办学。丁局长号召其他乡镇向他学习,积极办好学校,不向上面伸手,不等不靠,拓开集资渠道。你这个时候攻击康主任,也不是个时候啊!”

郑平锴说:“唉,又不是他一个人,还有武校长、张主任跟柳念祖。”孙步侯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镇政府也相信康主任,你四个人反对他,只能自找麻烦,扛扛顺风旗,有什么不好?”此时,纪崇远走了进来,孙步侯说,“你在教办室民主生活会上提出给全体教师进行一次体格检查,教办室哪有怎么多的钱?何况教办室还在搞集资办学。”

纪崇远说:“工会上能拿出这笔钱。公费医疗方面的钱够多得很。我亲眼看到柳惠祖患了感冒,他喝蛇胆川贝液是怎样喝法的?一盒子五支,他抓住瓶儿连磕似磕的,磕掉两盒子十支蛇胆川贝液,满满的一碗,他一口气喝了下去。他这喝的蛇胆川贝液肯定在公费医疗上报销。任四学校校长柳旭东不管哪个的医院发票他要了去,一年报销两万块。我们有病一分钱也报销不了啊。”

纪太金说:“这有什么办法?要不然,人们怎会说当权者贵呢?不由得你不服气。”孙步侯说:“纪崇远,你是不是吃错了药?做人要识相,不识相你就得吃瘪子。陆校长你就当你的工会主任,有意见就放在肚子里烂掉。”

上课了,办公室里剩下郑平锴、纪太金、吴成生三个人。吴成生说:“叶庄初中所有教师,没有哪个有孙步侯那么促狭,随弯转弯,圆滑得很。”郑平锴说:“唉,他有时候不也说碌碡话。先前我们学校凡来的老师都养丫头,他说得好的,叶庄初中哪个教师养小伙,肯定是他家的女匠偷人养的,今年他养的小伙。照他的话说,他家的女匠养小伙不就是偷人养的么?乌龟吃馓子绕住了自己的头。”纪太金说:“厄依歪,他信口开河惯了。”

孙步侯火急火燎第跑进办公室说:“不得了,这回学生提出的主张一条都没有答应,最后遭到清场。”纪崇远说:“孙步侯,你别要瞎说,中国已经在改革开放,盘活社会主义经济。幕后操纵人迎合那个帝国主义国家的口味搞大的阴谋,最终败露出来,也就宣布他们的一套彻底破产,有什么不好?”李兰英说:“孙步侯,你不是说做人要识相吗?我看你这一回倒有点不怎么识相。”孙步侯摸了摸头,说:“好好,我不跟你们辩论就是了。”

两个初二班合并为一个初三班,纪崇远担任班主任,任教政治、语文课程,许宝山任教数学,孙步侯只任教物理,郑平锴仍然任教化学,丁桃喜已经生养孩子,上班仍任教初二、初三英语。孙步侯任教化学并不怎么理想,也就不再坚持任教初三化学。事后他总是推说这届学生基础差,不好教。

纪太金说:“我们叶庄初中八九届中考成绩不怎么理想,但学生的运气并不怎么差,好几个学生上了好学校,甚至还有好工作,也就日鬼的。”郑平锴说:“束惠香他家老子束正治不晓得弄了哪里来的头绪,报了音乐特招,一下子考上了泰州师范,真够漂亮的了。”

童振民说:“你够晓得啊,这一届的学生都是矮子,矮子里选将军,束惠香她出类拔萃,毫不费事就考上了泰州师范,再差的学生泰州师范也要凑足了招生额度呀。”

纪太金说:“张高忠才考得好的,上的是上海特招生做地铁司机,这个学校多好呀,工作都预先知道毕业出来做什么工种。”郑平锴说:“这家伙运气好得凶的,上大学毕业出来也不一定找到这么好的工作。”

孙步侯走进来说:“运气最好的还有一个王永红,他是束正治亲家的儿子,家住王庄小河南,学习成绩不怎么好,中考成绩不怎么理想,唉,徐州矿业技术学校录取他,上面来了通知,叫他本人带上准考证前去报名。柳校长叫我上门告诉王永红。我到了他家,王永红坐在家里唉声叹气,说自己是种田的命。我叫他拿准考证前往徐州矿业技术学校报到,他哪里还有一个准考证。我说,你没有准考证肯定不好报名,而且北方人不好通融,赶快找找。你不找出来,误了事可不能怪人。他想了想,够得扫到猪窝里。他说着就跑进猪窝里翻找,果然找到了准考证,那上面满是猪屎。他拿了抹布不住的揩了揩,此时他的准考证简直成了宝贝。嗨嗨。”

童振民说:“叶庄初中虽然只考取四个高中,加上束惠香、张高忠、王永红三人,对社会也说得过去。”

纪太金笑着说:“命好不要起早,我们学校八九届束惠香、张高忠、王永红这三个学生可以说是命好。”

孙步侯说:“束惠香他们三个命好,但大城市的大学生命就遭透了,凡这一届毕业的学生参加闹事的一概不予分配,有好多好多的户口还把命玩掉了,落得个凄惨的下场。”郑平锴说:“应该说这批大学生麻木,充当了坏人的盾牌跟国家闹事,你把国家闹变了颜色,那就是千古罪人。国家不出手镇压你,当真就让你翻天么?落个凄惨下场,活该!”

孙步侯说:“你郑平锴说话也不能这么铿锵,好不容易上到大学,有的就急等等毕业走上工作岗位,陡然把个命报销掉,对一个家庭来说,损失多么大啊!”郑平锴笑着说:“没办法,哪叫他头脑发热,事到临头不开眼的呢。”

康长贵决定改选工会,放了七个候选人:韩余梓、陆春根、尹春英、姚海珍、郑华秋、安庆余、彭顺志。纪崇远见到候选人名单,说道:“怎放了个韩余梓做候选人呢?”丛仲林说:“本来是六个候选人,怕只落选他一个人不好听,就放了一个做陪充的,你别要感到奇怪。”纪崇远说:“原来这是个选举潜规则,先选的都是不可靠的,可靠的却放在后面。经你这么一说,前两个人肯定落选。”丛仲林点头说:“是的,这是潜规则。不相信,你望望看。”

武海宾主持选举大会,说:“工会改选,这是我们教师生活上的一件大事,希望大家慎重地投上自己的一票。总共七个候选人,选举五人组成工会委员会。下面发选票。”此时,薛周中心小学教师一齐涌了进来,高斌、费晋全、周群源、燕文桂几个嘻嘻哈哈伸手要票,原先工会代表四十五人,参加投票的却有一百二十五人,这一来薛周中心小学、成人教育中心个个是教师代表。

候选人得票结果出来了:韩余梓15票,陆春根27票,尹春英58票,姚海珍77票,郑华秋69票,安庆余105票,彭顺志70票。丛仲林说:“纪崇远,你说哪个是工会主任?”纪崇远说:“按得票最多的说,应该是安庆余做工会主任。”丛仲林说:“你这就说错了,安庆余哪怕得满票,都做不到工会主任。彭顺志这一回肯定是工会主任,放他的目的就是让他做工会主任。”

武海宾说:“下面欢迎新当选的工会委员的安庆余上来讲话。”安庆余走上来说道:“我首先感谢同志们对我的信任。我表示今后热心做大家的服务员,努力沟通教师跟教办室领导的关系,创造良好的氛围,不辜负大家的期望。大家对工会组织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尽量解决一些迫切问题。我就说这么两句话。”

武海宾说:“下面请康主任就工会组成新的领导班子做指示性讲话。”康长贵走上前一开始就气势汹汹地说:“有的人身为工会负责人,想取代教办室党支部的领导,这还了得!简直要翻天!我们要旗帜鲜明地反对无政府主义思潮,绝对不能让它泛滥成灾。教育工会要置于教办室的领导之下,而不是相反。说的工会想凌驾于教办室之上,你哪是太上皇?组织几个人向教办室和小教党支部发起猖狂进攻,一时满天风云,大有炸平庐山之势。还不要死的!”说到这里,他猛地拍了桌子,吼道,“天底下除了你,世上的人哪就不能过呢?人心所向,谁也翻不了天!今日的选举就是一个生动的说明。今后任何人都不得自行其是,一定要遵照教办室指示好好工作,并且要想方设法拿出成绩来,证明你是一个好同志。而不是张皇六图,谋权篡位,要好好的摆正自己的位置。否则,现实就来无情地惩罚你,落得个可耻的下场。你这又怪哪个呢?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怪你利令智昏,麻木透了心!我希望新的工会组织很好地展开工作,同时注意配合教办室做好各方面的工作。”

康长贵讲话完毕,武海宾便宣布散会。

陆春根卸掉工会主任,就是一个普通教师,虽说任课不多,但必须任教一个年级的主科,他担的是小学三年级算术课程。

康长贵给了陆春根一记痛击,接着就改选薛周中心小学校长、教导主任、副教导主任。武海宾声望高,仍任校长,张务才虽然也被选为教导主任,但是地位大减。原先是教办室教导主任,眼下只是中心小学里的教导主任,这就排除在教办室领导之外。两个副教导主任分别是董培仁、尹春英。

柳念祖本来要放进教办室里做个委员,以后任中心中学校长,由于他参与陆春根等人攻击教办室领导,康长贵将他冷藏起来。

柳惠祖幸灾乐祸地说:“柳念祖他把黄历头拿倒过来,自以为有点才气,就目空一切,瞧不起你,瞧不起他。这一回他散雄了,今后还能有什么前途啊!”

彭顺志笑呵呵地说:“惠祖呀,你才是康主任最相信的人啊!我们两人之间不能闹摩擦,要相互配合工作。陆春根、张务才、柳念祖这三个人是武海宾的左膀右臂,左膀右臂拿掉了,今后武海宾他就再也凶不起来了。”

柳惠祖说:“不过,他在全镇教师的心目中声望比较高,康主任晓得这一点,教办室有些事还得要他做,只是他再也不敢跟康主任顶杠了。武海宾识相了,其他任何人都不敢跳出来跟康主任叫板,要么他不想过了。”

彭顺志笑嘻嘻地点了点头,“是这么一句话。”正是:

呼风唤雨障眼法,重用同伙结成帮。

除去对手意昂扬,幸灾乐祸喜乐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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