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一年是个涝灾年,到了秋季开学,大雨也就打上了休止符。康长贵作新学期工作意见讲话,他说起来口若悬河,俨然是个教育行家。武海宾作新学期教研活动安排说明。柳念祖作教师治水先进事迹专题汇报。孙步侯听了柳念祖的专题汇报,遗憾地说:“不曾将我的治水事迹写进他的专题汇报,要不然,我也就得到镇政府表彰啊!”纪崇远觉得他这个想法有点天方夜谭,发大水的时候一直蹲在叶庄,又不曾有个动人事迹,竟然还想捞个治水抢险荣誉。
纪太金说:“尹秋收捐款一千五百块钱,他这是想入党啊。”孙步侯说:“他不做教师,到费庄做了副村长,当然要有个党啊。”
纪崇远说:“听说教办室这学期分给我们两个师范生。”孙步侯说:“嗯啦,一个叫赵真怀,一个叫李亦楚。两个代课教师还要继续代课。来了两个师范生正好填了郑平锴、房佩芸夫妻两个的塘儿。”纪崇远说:“怪不得彭顺志暑假下来,原来是通知郑平锴去白甸做校长。他这一走,你孙步侯就做上了正教导主任。”孙步侯说:“你来做副教导主任。”纪崇远说:“谢谢你的抬举,说不定柳校长安排其他人做副教导主任。”孙步侯说:“轮到你纪崇远做副教导主任,你就别谦虚了。”
学校分工开始了,柳秋根在教师会上明确说明:“同志们,孙步侯任教导主任,主管教学事务。纪崇远教导主任管理学籍卡和学校教育档案。下面我把课务分担说一下,主科分下来,副科调配,孙步侯孙主任做这个调配工作。纪崇远担任初三班班主任,任教语文、政治,数学元安民,物理孙步侯,化学纪太金,英语丁桃喜。初二(1)班班主任李春桂任教语文,数学胡叶红,物理孙步侯,英语丁桃喜;初二(2)班班主任赵真怀任教语文,数学钟和珍,物理孙步侯,英语丁桃喜。初一(1)班班主任纪太金任教语文,数学李亦楚,英语王银星;初二(2)班班主任李亦楚任教数学,语文康采东,英语王银星。我任教初二、初一四个班的政治。”
他继续说道:“我们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还要勇于分担分外事,也就是说要有大局观念,学校工作做不好,就必然影响你的教学质量,千万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积极参与教学改革,教学方法不能老一套,必须适应教育形势。”
散会后,纪太金说:“开学前一天我还望见顾中正,他还不曾说走呀。”孙步侯说:“他到茅边初中学校一直没有落实好,找了好多人帮忙,特别是他家丈人出面找了蔡书记。顾中正的女匠找的茅边镇上的,毕竟还是好通融的。顾中正走掉了,康大拜给我们找了康采东来代课,说顶用。”
纪太金说:“王庄小河南的朱高荣老早就说来代课,你怎不曾让他来代课?”孙步侯说:“他也找了纪崇远,我们看他说话结结,怎能上课堂教学生呢?还有朱高华也找我的,我当时就回掉了他。你想啊,说话结结了,课堂上学生肯定听不下去,也不好弄啊。”纪太金点了点头,“嗯,不能找他们代课,否则,要误事的。”
省督导检查组共计五个人,其中两个人是市局副局长赵小民、中教股副股长成永发。他们来到薛周镇抽了三个学校,中心小学必查,另外两个学校是费庄小学、王庄小学。仅仅查了两天,成绩喜人。
王庄小学教育档案达标,没有什么毛病,但听了纪崇勤的六年级语文课,感到十分出色。赵局长说:“想不到薛周镇下面学校还有出色的语文教师,尤其难能可贵的民办教师,太出人意外了。这个教师教态十分自然,具有亲和感,由浅入深,循序渐进,切入口恰到好处,体现了教师为主导,学生为主体,板书精当,教师语言简洁明了。”成永发说:“乡下学校有这么好的教师,很少见到。有特色,教学方式比较先进。”
谈到费庄小学教育档案,整个督导检查组一直交口称赞,比中心小学还要出色,体现在年份长,光全面的就达六年,有的档案种类有十年之久。中心小学硬件扎实,软件全面。
省督导检查组对薛周教育评价比较高,康长贵这个教办室主任自然长了脸,在市局名声大噪。他决定给得力的人进行表彰,借以收买人心,体现他爱惜人才的宽阔情怀。彭顺志说:“武海宾他个校长要表彰做什么?应该给个先进教师,童振民放进去好得不得了。”康长贵说:“你这说法不妥当,省督导检查并没有查成人教育中心。中心小学成绩确实显著,武海宾功不可没。他虽然反对我,但没有跟我撕破了脸,再说你把他打下去,底下做实际工作哪个有他得力?”
每个学校派两名代表,刘西小学、白甸小学这两个学校太小,各派一名代表,三个初中各派三名代表。叶庄初中三名代表是:柳秋根、纪崇远、丁桃喜。总共64人参会。镇政府派出副书记陈时中、副镇长白献珍出席。康长贵讲话,大力宣传此次省督导检查组给予薛周教育界的高度评价。
白献珍代表镇政府表彰五名功臣:尹成家、袁怀忠、纪崇勤、武海宾、高斌。此时会场外鞭炮齐鸣,随后敲锣打鼓。五个少先队员上来献花,给功臣别到胸脯上。彭顺志喜气洋洋捧来五本立功证书。康长贵高声说道:“下面由陈书记向五名功臣授予功臣证书。”陈时中首先将大红证书递给尹成家,摄影者摄出第一张照片。第五个是高斌。最后是九人合影:从左至右依次是:武海宾、白献珍、袁怀忠、陈时中、尹成家、康长贵、纪崇勤、彭顺志、高斌。
摄影完毕后,康长贵说道:“下面由工会主任彭顺志同志代表与会者发出学习五名功臣倡议书。”彭顺志拿出稿子走到前面拿腔拿调地宣读了起来。最后康长贵发表讲话,他号召全体教师向五名功臣学习,以后无论哪个创造优异成绩,照样敲锣打鼓放鞭炮为他庆功。
这边热潮,那陆春根在家里进入病危状态,上海医院回绝了他,宣告无法医治。看望他的人寥寥无几。张务才坐在陆春根铺跟前,说道:“陆校长,你要有信心,每天吃药打针,身体说不定恢复健康。我们以后在镇西边跑跑说说,休生养息。”陆春根说:“我晓得自己得了绝症,是好不起来的。虽然是肺气肿,实质是姓康的对我致命的打击造成的,他小人得志,猖狂得很,哪个也没办法他。”
张务才说:“谈姓康的对我的打击也是致命的,他通过教师选举,我虽然还是教导主任,但大大降级了,并不是局管干部。前年他把李堡荣庄的袁怀忠调了过来,挤掉我的教导主任,说起来还振振有词,该我退下来的时候。柳念祖心灰意冷,已经不在教育这条线上做事,在镇上开了一家律师服务所。”
陆春根说:“我早就晓得,凡是教育实干家,姓康的都不会加以重用,他所重用的都是彭顺志之类的无才无德的叭儿狗。一句话,只要听他话的而且能够加以利用的,都能升官发财。”
张务才说:“最大的笑话就是重用彭顺志,这个家伙根本不能教学,什么本事都没有,要么吃烟喝酒拍马屁。你说说看,人人都会骑自行车,他不会,到哪里去都是坐船,现在坐轿车或三轮车。”
陆春根说:“这家伙喝起酒来死喝,没个一瓶、两瓶不肯丢手。眼下他就靠康长贵过日子,就是叫他吃屎,他连屎渣子都肯吃。”张务才笑着说:“彭顺志他没这一手怎能在世上混呢?这就是他做人的强项。”
“还有一个小人,这就是蒋兆和。他鞍前马后为康长贵卖命,其实又没有多大的能耐。”张务才说:“是的。蒋兆和在其他场合神气活现,到了康长贵跟前,我发现他身子竟然矮了许多,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那个样子叫人看了呕心。”
“眼下得志的有哪些人?”张务才说:“我告诉你呀,中心小学除了袁怀忠,有乔建、柳祝生、高斌、尹春英等几个,下边的有尹成家、尹成华、郑华秋、柳祝富、纪崇林、郑平锴、孙步侯,就这些人。”
陆春根叹了口气,说:“孙步侯他又一步高升了,溜须拍马有一套,先前他拍过我的马屁。像纪崇远他就不得上,因为他太实诚。还有尹秋贵、阮勋富。”张务才说:“你叫怎么说呢?得势的猫儿雄似虎,失势的凤凰不如鸡。但是,姓康的总有一天他会倒霉的,只是早晚不同。”
柳念祖来看陆春根,带了十几个苹果,安慰他:“好好休息,积极配合医生治疗。”陆春根说:“有人说你下海了,是不是这回事?”柳念祖说:“我不受重用,何必站在人家的屋檐下过日子呢?东边不借宿,西边一千家。”“还是你有办法啊。”陆春根咳嗽起来。柳念祖站起身说:“你安心养病,我走了。不要再想什么了,保养为重。”
武海宾是晚上来看望陆春根的,一再规劝陆春根要想开去,安心休养生息。武海宾喊道:“王文兰,我不曾买东西,丢点钱你给柳校长买些营养品。”王文兰说不要,武海宾说:“其他人丢钱可以不要,但我武海宾丢的钱务必收下,要不然,我跟柳校长之间的情谊就不存在了,收下收下。”他丢了二百块钱,转身而去。
安庆余看望陆春根,也劝他安心休息,其他的全部放下。陆春根说:“安庆余呀,你告诉我,最近教办室表彰的五个功臣是哪几个?”安庆余说:“是尹成家、袁怀忠、纪崇勤,……”陆春根咳嗽起来,说道:“得势的猫儿雄似虎,失势的凤凰不如鸡,罢了,罢了,……”头突然一动,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安庆余慌得站了起来,此时陆家哭声一片,……
噩耗传出,柳念祖、蒋兆和二人前去吊唁。到了陆家,蒋兆和神经兮兮地说:“林妹妹,我来迟了。”柳念祖深感诧异,当即站到陆春根灵柩前规规矩矩地鞠了三个躬。他握了握王文兰的手,拿出一百块钱交到管事人手里。蒋兆和也跟柳念祖一样。
彭顺志将陆春根逝世消息报告康长贵,康长贵愣了愣,说道:“你代表我们教办室前去吊唁。”彭顺志小声地说:“要不要丢点钱?”康长贵说:“怎能不丢钱呢?丢五百块钱。另外你告诉王文兰,说眼前就给她转公办。”彭顺志说:“假如她问还有哪几个转公办,我怎么答复她?”康长贵不容置疑地说:“一共三个人。除了王文兰,还有胡桂英、韩日彪。”
彭顺志大模大样地来到陆家,迈着官步,当然要对亡人叩三个头。他跑到王文兰跟前说道:“王文兰同志,你要节哀。这次我代表教办室向你表示,眼前你就转公办。”王文兰问道:“其他还有哪几个?”彭顺志说:“都是老同志,连同你一共三人:胡桂英、韩日彪。”王文兰说:“谢谢领导的关怀。”彭顺志转过身将钱交给管事人,说道:“教办室五百元。”
康长贵召集彭顺志、武海宾、柳惠祖、蒋兆和四人开会,说道:“这次教办室以教育工会名义举办青年教师拜师会。你们说说摆哪几个人为薛周镇青年教师师傅?”蒋兆和说:“林惠志最会上课的老教师,要摆上去。”武海宾说:“我赞同蒋兆和的意见,林惠志是不能缺少的。任庄初中的尹秋贵是个干家,此外,尹成家是个很会上课的校长,推选为青年教师师傅没话说。柳祝生是个干家,王庄学校的纪崇勤最能选为青年教师的师傅,市局领导都肯定了他。还有我们中心校的万余宽,费庄初中的黄敬梓。”
彭顺志说:“纪崇勤能摆上去,依我看,郑华秋要算一个,安庆余上课刮刮叫。他们两个要选为青年教师师傅。”康长贵说:“柳惠祖你看呢?”柳惠祖说:“我看摆的人不能怎么多,少而精。再者,我认为既然以工会名义主办活动,工会干部不宜摆上去。要不然,岂不是癞蛤蟆蹲在戥盘上私宠己贵吗?”康长贵没有作出结论,只是说放八个人,随后散会。
隔了两天,康长贵跟彭顺志要青年教师师傅名单以及青年教师一名代表。彭顺志先给武海宾看,武海宾说:“把我武海宾去掉,多年不到讲台上上主科,说出去要惹人发笑。你换上其他人。青年教师代表放的柳祝富,他是校长不太好。我只是个人意见,说出来供你参考。”
彭顺志哪里肯接受他的意见,只是把武海宾去掉换上自己。他跑到教办室主任办公室里,说道:“康主任,教师师傅名单我拿来了,你审阅一下。”康长贵拿过去看了看,说道:“名单顺序要这样排列,去掉袁怀忠,添上万余宽,他毕竟教学很有一手。至于青年教师代表放柳祝富很不妥当,一是他还是合同民办教师。要换一个合适的年轻教师。”彭顺志说:“这么说,那就改为孙步侯,他岁数小,顺便借以抬高他的声望。”康长贵愣了愣,说:“行啊,就放他。”
武海宾无意当中翻看了彭顺志办公桌上的聘书,忽看到第八本上赫然写的是:玆聘请彭顺志同志任中学工会小组青年教师师傅。特授予此证。薛周镇教育工会委员会 一九九一年十一月二十日
武海宾感到事关重大,跑进康长贵办公室,说道:“康主任呀,这回教师师傅放了哪几个人?”康长贵不动声色地说:“你问呢?”武海宾说了前七个教师师傅,问下一个该放哪个。康长贵说:“这当然要放教学第一线上的人,而且比较有名望。”“可是彭顺志他写的自己的名字,他能算教学第一线有名望的教师吗?”康长贵一听,愣神道:“哪是的吗?”武海宾说:“不就是的呀。我武海宾郑重地向你康主任进言,此次工会搞活动,千万不能搞个乌龙活动。听不听由你,反正我说的实话。”
康长贵一想,感到事情确实不妙,爬起身就往大办公室跑。看到彭顺志办公桌上的聘书,拿起来一一翻看。丢下第八本,叫人喊来彭顺志。他严肃地说道:“此次工会活动既然搞了,就不能产生消极效果。我已经说了,工会上的人不能做教师师傅,哪有自己任命自己的这回事?赶快把你的名字擦掉,现在就擦,别拖!”彭顺志说:“我擦,那写上哪个呢?”康长贵说:“武校长,依你看,放哪个为好?”武海宾说:“三个初中缺少个叶庄初中,他们要放一个。”康长贵说:“那就换上纪崇远,就他。”
此次工会搞活动,各校参会的几乎是年轻教师,很少有校长参加。成人教育中心教室比较大,里面坐满了人。工会组织部长安庆余主持会议,他客气地说道:“康主任、武校长、彭主任、柳惠祖校长、蒋兆和主任请到前面就坐。”五个人便坐了上来。安庆余说:“此次工会活动是为了更好地促进教学改革,对于提高我镇中小学教学质量具有深远意义。下面请工会主任彭顺志同志宣布青年教师师傅名单,并向他们授予证书。”
彭顺志正式宣布青年教师师傅名单:尹秋贵、林惠志、尹成家、纪崇勤、柳祝生、万余宽、黄敬梓、纪崇远。此时外边鞭炮齐鸣。停歇后,彭顺志颁发证书。八人合影。安庆余说:“下面请青年教师代表孙步侯做表态性发言。”孙步侯便上前做了发言,表示虚心向教室师傅学习,积极参与教学改革,想方设法提高教学质量。康长贵讲话理所当然成为压轴戏。
孙步侯见到纪崇勤、纪崇远二人,气呼呼地说:“彭主任硬是叫我作为青年教师代表上去发言,要是其他人我才不听的。”看来他孙步侯在身份上受了损,作为小字辈出现在公开场合,显然是一种屈辱。可是,二纪并不理会他,径自离开了成人教育中心。
武海宾、彭顺志两人坐在康长贵办公室里,他们商议几个事情:一、如何公开民转公名单,要统一口径;二、确立勤工俭学负责人;三、成人教育中心迁址;四、学校党支部委员候选人名单;五、加紧征收教育基金和教育附加;六、其他有关事项。
事情商议好后,武海宾说:“我们今日商议的事情都很重要,只要我们合议得好,最主要的是根据实际情况,作出切合实际的措施,就能产生良好的现实效果。”康长贵说:“是的。彭顺志呀,不是我说你,上回工会搞的拜师会,只不过是个活动,你要把自己摆进教师师傅名单,要不是武校长及时提醒我,你这回就搞成了乌龙活动。我们做教育这条线上的领导,最根本的一条就是尊重人才,爱惜人才,怎能带有个人感情色彩呢?陆春根这是他死了,如若他好好的活在世上,教师师傅名单就不能少了他,人家毕竟是教学能手嘛。尽管他跳得很凶,该是他应得的,我们还得给他,这点气量我们是不能缺失的。”
彭顺志只得承认自己太感情用事,下次注意。康长贵说:“我再说一下,你们二位要协同我做好各方面的工作,并且还要积极主动。我们私下哪怕有些意见相左,但对外一定要一致,绝对不能是尚家庄的乐厨各打各的。”武海宾说:“你说的我晓得,我们做工作,要有全局观点,盘活教办室的一盘棋,讲究的就是协同工作。上次我发现工会活动某个项目不妥,我当即跟你做了互动。”康长贵说:“你那次主动跟我互动,挽回了不应有的损失,从而把工会活动搞得完美嘛。”
新春学期全镇中小学教师会议主持人是柳祝生,凭他的才华完全能够征服所有的参会者。他那敞亮的喉咙显然就能压倒会场上的噪声,可是他的说词却让人感到肉麻。“新的一学期,我们要以康主任的讲话指示精神为指针,自觉地落实到平时的教学活动中。我们广大教师要体谅教办室领导特别是康主任对我们的关怀,要在康主任讲话指示下沿着正确的方向,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质工作,到了学期末了拿出最令人满意的教学成绩向我们敬爱的康主任汇报。今日散会后,各校回去组织教师好好学习今日的康主任的指示精神。散会!”
纪崇远跟王庄几个教师一起回去。李桂荆说:“纪崇远呀,柳祝生他这回怎主持教师会的?”纪崇远说:“也许教办室准备栽培他吧。”李桂荆说:“他的口才确实不错,就是他过度吹捧康主任,康主任在他的嘴里简直成了一国领袖,太肉麻了,我不曾见识过这么肉麻。什么指示精神,又是为指针呢,甚至还说敬爱的康主任。”张高山说:“小人得志,往往就是这么个样子。”
纪万春说:“这回期始会上,怎不曾出现柳念祖呢?”纪崇远说:“他已经下海了,在镇上办了律师事务服务所,共计三个人。一个吕惠庆,另一个是我们庄上的周金初。”张高山说:“周金初学的就是律师,吕惠庆是薛周中学教师,他自学考试取得律师资格。”
纪崇勤说:“柳念祖他在教办室没混头,就找下家。”李桂荆说:“我原先敬佩柳念祖跟柳祝生这两个人,现在我不怎么相信柳祝生了,你拍上司马屁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拍法,人们都感到你肉麻。”纪崇远说:“是的,我原先也蛮敬佩他的,做实际工作肯吃苦,同时又有才华,想不到他现在竟然变得势利起来,眼睛长到额头上,看上不看下。他跟彭顺志形影不离,喊他姑拜(姑父),亏他矮得下架子。”
张高山说:“纪崇远你不晓得柳祝生为什么喊彭顺志姑拜,他女匠叫元粉玲,彭顺志女匠叫元粉扣,两个女人都是元甸的姑娘,元粉扣比元粉玲高一个辈分,所以嘛,柳祝生跟自己的女匠喊彭大头姑拜。”纪崇远说:“想不到柳祝生变得这么无耻,难怪他眼睛长到额头上,他要在教办室混呢。”
李桂荆笑着说:“纪崇远你光晓得这么说,做人难啦,既要拍上级领导的马屁,还要顾及到下面群众。”张高山嚷着说:“你不想往上爬,像我这样不晓得有多自在。”
纪崇勤笑着说:“孙猴子一心往上爬,前日晚上他喝酒跑片,先后在四个地方敬酒。”纪万春说:“吃个夜饭,孙猴子他怎在四个地方喝酒,为的什么事?”纪崇远说:“柳秋根做四十岁,他实际才三十九岁,说的做九不做十。柳秋根是他的顶头上司,他怎能不出席呢?喝酒半途当中他说出去敬酒,我不曾查点他的破事。”
纪崇勤说:“我在叶文友那里出席晚宴,他家女儿做二十岁,半途中孙步侯赶来敬老板的酒。我问旁人,原来葡萄糖厂叶老板是孙步侯高中的同学,在场的还有陈时中书记,他要拍马屁,遇到这个机会他怎肯放过。孙步侯敬好酒后还要赶到薛北去敬夏玉荣的酒,夏玉荣的儿子做十岁。蒋兆和做五十岁,在朝阳酒店摆了十二桌酒席,教办室、成人教育中心、中心小学的人几乎全在那里吃酒,孙步侯他无论如何也要去敬教办室领导的酒。你说说看,孙猴子骑车喝酒,忙得穿穿的,苦不苦,累不累?”
张高山笑着说:“孙猴子他要翻跟头,说的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忙的什么事?比死了亲娘老子还要上心,为的要戴上乌纱帽。再苦再累,孙步侯他都是情愿的。”
纪崇远说:“孙步侯如此奔波,能够喝好多的酒。因为走动,肚子里的酒能自动跑掉,所以多喝点儿没事。”李桂荆说:“纪崇远呀,你弄错了,孙步侯他哪是为了多喝酒的,为的是能够抱上掌权人的大腿,以后往上升迁能够畅通无阻。”张高山说:“你们望了孙步侯四处奔着敬酒,这又花不了多大的代价,只不过苦了两个腿子,收获叫个大大的。人家想拍马屁还找不到拍马屁的机会呢。”
纪崇勤说:“个做梦的,什么表彰,又做什么官儿,赚到大钱才最实惠。像李桂荆住在学校开个店,一年下来,钱沙沙的。”李桂荆生气地说:“哪个比得过你荣光啊?我李桂荆是小民百姓,默默无闻,你个大红人竟然还逮住我摩擦。我家女匠眼睛不好,不能下田做活计,不找个活儿她做做,我家庭也负担不下去呀!”
张高山劝说道:“我们走路说玩的,不要当真。今后还要在一起工作,就别要接住往下说了。”纪崇远说:“有的人总忘不了荣华富贵,其实,只要不在世上做亏心事,决不伤害他人,这就是有福的人儿。此外还要活得自在、自信,也要讲自尊。”纪万春说:“对呀,纪崇远说的这话,我很赞同。”
纪崇远到叶庄小学办公室里跟许宝山找学习材料,许宝山拿给他看。纪崇远看过后,谢了许宝山,说道:“我走了,学习材料我就不拿走了,因为我看过了,心里有个数。”纪崇远下了楼,许宝山招呼道:“以后有功夫就来玩玩。”
纪崇远迈着轻快的步伐,穿过叶庄东西大街,向西走过水泥桥,很快走进学校。他探头见办公室里只有三个女教师在谈话。感到她们谈话很有意思,便一屁股坐在办公室廊檐上的椅子上。
梳着披发的胡叶红说:“这次学校党支部改选,人家说烂木头没有参选。”新剪的短发的丁桃喜说:“柳惠祖他年龄大了,该退下来让其他人。”齐脖子短发的钟和珍说:“丁桃喜呀,人家怎喊柳惠祖烂木头,还有好多人喊他木校长,这是怎么一回事?”“厄依歪,柳惠祖在王庄做校长,大庙拆下来改建学校。大庙拆下来的木头大呢,那时候木头值钱,还买不到。他弄了好几根木头回家,人家跟他买木头。他说呀,庙里拆下来的全是些烂木头,没得用。传到社会上人们就给他起了这么个绰号。”
胡叶红甩了甩披发,说道:“柳祝生不曾选上委员,气杀了。王庄小学校长纪崇林反被选上了。”丁桃喜说:“这回选的学校党支部委员,是哪几个?”胡叶红说:“我听蒋兆和说,是这五个人:书记康长贵,组织委员武海宾,宣传委员彭顺志,委员尹成家、纪崇林。落选两人:一个柳祝生,一个郑华秋。”
丁桃喜说:“柳祝生在我们学校做校长的时候,声望还不错。这以后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学了吹牛拍马。人家都说他眼睛长在额头上,看上不看下。至于郑华秋,他不过是康主任的连襟,在全镇没什么声望,他的落选也是情理之中。”
此时,纪崇远走进办公室,笑哈哈地说:“人家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看来这话还是有道理的。”胡叶红说:“纪崇远呀,你不老实,偷听我们的瞎话。”纪崇远双手摆动,说:“胡叶红,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也不过听了一会,再说我又不会拿出去传播。”
彭顺志特地跑进康长贵办公室里,说:“康主任呀,你这次怎不曾让孙步侯参加党员会学习,反叫个纪崇远?纪崇远这人不行,性格高傲,我不同意。”康长贵坐直了身子听彭顺志把话说完,这才说道:“定纪崇远,不定孙步侯,这是我的意见,也是武海宾的意见。在这个问题上,你要个全局观念,绝不是你个人感情认可的。纪崇远他能代表教学第一线的教师,我们要提高全镇教学质量毕竟要靠他们。孙步侯已经提拔为叶庄初中教导主任,他的资历比纪崇远差得多。你还有什么话说?”
彭顺志说:“我们要培养的是孙步侯,他还是工会会员,……”康长贵说:“老彭呀,你要我怎么说你?工会会员是公办教师的群众组织,你拿这个唬弄人家,能有什么用?古时皇帝立太子,最早立的太子不一定有用,真正即位的才算有用。这个道理你清楚不清楚?”
彭顺志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霍然说道:“唉,你这么一说,我开了窍。对对,收买人心重要,稳住第一线教学人员,让他们安心搞好教学。”康长贵也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人啊,眼光就是看得不远,小不忍而乱大谋。我们做领导的,需要的是全方位的人才,不能顾此失彼,冷了人家的心啊。”彭顺志不声不响地跑了出来。
隔了一天,彭顺志特地乘小帮船来到叶庄初中,孙步侯跑到学校河口码头迎接。彭顺志说:“小孙呀,这回不曾叫你到教办室学习,别要有什么想法。”“彭主任,那我们学校派的哪个去学习的?”彭顺志抽了口香烟说:“康主任的意见是先让纪崇远去学习,不等于他就入到党,不过是虚晃一枪。我私下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对外声张。现在你告诉纪崇远,就说我考虑他加入工会,看他有什么反应。”孙步侯心领神会,当即说道:“我晓得了。”
彭顺志上了柳秋根的宿舍,柳秋根当然招待他这个教办室特使。
纪崇远下课,正往办公室里走。孙步侯喊道:“纪崇远,来,我告诉你个事情。”他神秘兮兮地将纪崇远喊到办公室东边过道,说道:“这一次,彭主任特地下来,要将你吸收为工会会员。”纪崇远说:“其他还有什么事啊?”孙步侯说:“就这事,你到柳校长宿舍去遇他。千载难逢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啊!”
纪崇远不声不响地跑进办公室里,做自己该做的事,心想,彭顺志竟然把一个工会会员也拿来做钓鱼的鱼饵,懒得搭理他。
孙步侯跑到柳秋根宿舍对彭顺志做了个摇手的动作,狡诈的人当即晓得怎么一回事。……过了一会,三人都出来了。彭顺志说:“柳秋根呀,今儿就不要你们忙饭了,你们都跟我到纪崇林他那里,这回他不忙饭也说不过去啊。”
一行三人,来到王庄小学,纪崇林随即喊来纪太云,说:“你到李春阳他那里吩咐一下,这就去。”彭顺志问了一下,学校各个教师课务分工,再闲谈了一会。柳秋根、纪崇林、孙步侯三人谈起麻将故事,彭顺志不感兴趣,忽然说道:“我去找一下纪崇勤,跟他谈谈一些事务。”
正好纪崇勤往办公室走,彭顺志迎了上去,喊道:“纪崇勤呀,我们到西面谈个心。”两个人便跑到厕所旁边。纪崇勤说:“彭主任,你找我有什么指示?”彭顺志说:“听说你跟校长一起工作不怎么合拍,这么样,你到叶庄初中这边来。”纪崇勤摸了一下头,说:“这个事情我还要考虑考虑,家庭丢不开啊。”彭顺志满心的希望顿时破灭了,只得说:“我等你考虑好了。纪崇勤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你什么时候考虑好,就什么时候找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纪崇勤感激地说:“谢谢彭主任对我的关爱。”正是:
混脚庸碌充大行,见缝插针找进帐。
懵懂感激私心重,奸人助攻坏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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