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李开抓耳挠腮，想问又不敢问。
王平看着好笑，说道：“你知道高等数学么？”
李开答：“知道。但是我不会。”
“那么如果一个会高等数学的人给你一个写了解答过程的高等数学题，告诉你，先这样再这样，然后如此这般就可以做出这道高等数学题。你听完后，你觉得你懂得并且学会了这个高数题目的解法了么？”
“不可能。甚至我听都不可能听懂的。”
“所以，你让我告诉你是如何做到的，你觉得你就听得懂，学的会了？你以为是看侦破小说，听主角一本正经装逼的一通胡扯，你就学会侦破了？”
李开有点垂头丧气。王平说的可能有点伤人，但是事实上就是这样。很多事情就是看天赋的，同样的老师交出来的学生，即便都是在认真学习，有的就几乎门门满分，别人哪怕经常请教他们，他们也毫无保留的给别人讲题，别的人想要靠获得他们差不多的成绩，也几乎是想都不要想。
刘明这时发挥了师父的作用，教育李开道：“平时看你爱看侦破类小说，我都劝过你让你少看，那些小说对我们执法者来说没啥用。与其看侦破小说，不如多翻翻我们内部专业类书籍。”
王平在旁边补刀：“几乎所有侦破类小说，都不可能写的太真实，因为写的太真实的话，不能够让普通人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只会让犯罪分子学会如何反侦察。里头很多主角大段的细节观察剖析，除了让主角装个逼之外，大多都是废话或者是你们侦破专业的入门内容。这类侦破小说包括影视剧作品，本身就不是重点放在如何侦破上，而是借用侦破为串联，引出一个又一个人间惨剧，看似侦破实则是讲述为人处世不当造成的悲剧。就如很多写鬼神的小说，看似写鬼神，实则写人性的。”
想起原来世界的一部侦破电视剧，王平又说道：“不管是什么行业的职场剧，基本都不可能把行业的专业拿来做主要卖点的。就如一些医疗电视剧律师电视剧这样的职场剧，在专业人士眼里，里头可说是漏洞百出，但是在非专业观众眼里，里头熟练背诵法律条款侃侃而谈和做手术时动作华丽的主角是相当牛逼的。但是你们也知道，哪里有那种宛如机器一般能够把所有法律条款都背诵的人，而做手术的医生更不可能去耍帅。当然，有的编剧太过离谱的剧情也会让观众骂人的，比如一个连环碎尸案，在一群执法大佬参加的高级会议上，耍帅的主角语气笃定的说，我断定这十二只手不是来自同一个人的。”
刘明和李开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李开追问道：“还有这样的剧情，是哪个脑残作品的，告诉我，我要去看看这个作者有多脑残。”
王平摇头，说道：“抱歉，谁会去记这样的垃圾作品的名字啊。”
说话间，三人又路过了那个小公园。
王平突然停了下来，说道：“高等数学，我教不了你。但是我想考你一道三岁的题目，你可敢答题。”
李开：“你有能耐整个四岁的。来吧。”
王平歪头示意李开看小公园入口处。
那里有一个大妈，她不断的拦下路过的人，送给对方一包纸巾，然后说了什么，有的人直接离开了，有的拿出手机操作了一番再离开。
刘明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一个人走到公园门口另一侧，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李开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本来想问王平让自己看什么，结果看到自己的师父的动作，他闭嘴又仔细观察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他迟疑的问道：“你说是那个发纸巾的大妈有问题？虽然现在是又很多利用发东西的手段诱惑路人下载软件来诈骗，但是也有正常商家靠这个来扩大自己的商品知名度。不能够单纯说他发东西让扫码就说他是诈骗吧。”
王平开始也只是怀疑没把握，但是在李开观察时，他也跟小好沟通了一下，尝试查阅那个大妈的信息，果然，光是第一项信息查询代价就是十年，也就是说这个送纸巾下软件是诈骗，还不是小打小闹的那种。
既然知道了答案，那么对着答案讲题，那就轻松了。就如很多侦破小说里的主角一样，先确定答案，然后一切本来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就可以说的像模像样的证据了，装逼就是这么来的。
王平说道：“如果只是想打开商品知名度，你觉得是向年轻人推广容易还是向智能手机使用都用不好的老年人推广容易？”
“当然是年轻人更容易接受了。”
“难道你没发现，那个大妈送纸巾几乎都是给老年人，就算是给年轻人，也只是给年轻女性。而看到中年男性她几乎都不上前的。”
“也许她们的商品是面对女性的呢？”
“那么给那些老头儿发纸巾是干什么？”
李开又做出了跟师父学到的摩挲下巴的思考动作。缓缓说道：“所以，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推广商品，而是诱导大家通过扫码去登录她的网站。年轻人不好骗，老年人贪小便宜的多，年轻女性也容易被忽悠，中年男性上当可能性最小，所以她根本不拦中年男性。而一般之类诈骗主要是两种，一个是套取个人信息，另外一个就是直接盗窃个人银行卡的钱财。而如果是直接盗窃钱财，那些扫码下载的人肯定不会放过她而直接离开，所以这是一个套取个人信息的骗局。”
“有点四岁的思维了。不过，也不能够排除盗窃银行卡钱财的可能，只是没有当面盗窃而已，主要窃取了个人信息，诈骗团伙有足够的手段，总有一款适合被骗的人的。”
“那现在怎么办？是直接上去抓，还是联系执法局加派人手来？”
“你和你师父就足够了。这大妈就是拿钱办事的喽啰，应该是连外围成员都算不上的，很可能她连犯罪团伙的人都没见过，就是被所谓的网上兼职发财的名义哄骗而来干这事情的。”
“不管她本身知道真相与否，她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了。”
李开说完，对远处椅子上的刘明做了一个手势，刘明点头站起身来，然后师徒二人呈合围之势慢慢靠近那位正在教一个小姑娘下载软件的大妈。
刘明拿出执法证，对大妈说道：“我们接到举报，你的行为涉嫌诈骗。请跟我们回一趟执法局。”
大妈还没说话，那个刚下载完软件正在按照网站提示操作的小姑娘倒是说话了：“她就是扫码送纸巾，怎么就诈骗了？”
李开问她：“网站里头有什么内容呢？”
“没有，也没让我填写个人资料啊，就是扫码下个软件就送纸巾。这个怎么诈骗？”
李开说道：“现在手机信息几乎都包含了你的个人信息，你下载了她的软件，你的手机里的信息基本都被窃取了，随后不管是售卖你的个人信息还是利用你的个人信息来诈骗你或者你的家人都是易如反掌了。你想想，如果她是推广软件，至少让你知道她的软件是做啥的，如果她是推广商品的，至少让你知道她推广的是啥商品。可是她的软件什么都没有，就是让你下载就送纸巾，你说她目的是啥，单纯的纸巾多的用不完免费送么？”
那位送纸巾的大妈倒是没说话，也没跑，估计是知道自己跑不过两个大老爷们，直接缓缓坐到了地上。
一看这情形，那还执迷不悟的小姑娘也明白过来，这还真是个骗子啊。她正准备删除手机里刚下的软件。
刘明拦住了，“如果可以的话，先不要删除，你这个下载好的软件可以帮我们更快的侦破这个案子。这个可能需要你配合我们回一趟局里，我们也能够直接帮你处理好可能泄露信息带来的安全隐患。当然这不是强制性的，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直接删除软件离开。不过，我们如果不能够及时联系到你的话，我们也无法为你提供安全建议。”
小姑娘还是比较相信执法者的，说道：“那我跟你们回执法局。不过，我的手机不能够离开我的视线，你们不能够看我的浏览记录。”
李开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憋的很辛苦。
小姑娘一瞪眼，知道李开这样的憋笑的原因，想说啥又不好意思说，只能够气鼓鼓的站在旁边不说话。
虽然执法局并不远，但是这位大妈已经算是瘫软在地了，李开也只能够打电话通知执法局派女执法者驾车过来带回去了。
看着执法车远去，王平好奇的问道：“昨天人贩子后续你们不跟进，今天这个诈骗案子，你们也不跟进，到底是你们躺平当咸鱼还是被人边缘化了？”
刘明解释道：“我们就是普通执法者，我们主要工作就是处理邻里纠纷家庭矛盾，顶天了协助重案处的抓犯人，侦破不是我们的范围，能够碰上蹭个功劳就算是运气了，比如昨天的人贩子团伙和今天的诈骗案。你让我们去处理，你觉得是我会软件技术还是这个臭小子会呢？至于审犯人，连我都要靠你提醒才注意到那个大妈有问题，更不用说在三四岁智商里都没混明白的小李子了。你说我们是去添乱呢还是搞破坏呢？”
王平想了想说道：“也许跟老百姓打成一片，也能够发现功劳呢。”
刘明听了，没说话，默默前行。而李开则是没听懂，但是师父没说话，他也跟上了两人的脚步，朝着王平的门店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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