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没兴趣看夫妻不睦的场景,默默出了门,独自跑到那个老地方。
人间秀气聚亭台,明月清风自无分。
洛清每逢有解不开的心结时,都要在这坐坐。
她坐在小池亭子里,倚着栏杆,一袭青衣拖地,手中晃着一杯青梅酒。
“许久不来看你了,你当真是一点都没变。”洛清望着那一笼明月,眼尾划过一行清泪。
夜风瑟瑟,她的容色凄绝,好似破碎的玉器。
“月色愁,菡萏忧。酒不醉人人自醉,花好月圆独身赏。”洛清苦笑着。
“没想到在如此偏僻的小亭内,竟还能遇上当代李白。”一道爽朗的少年声响起。
洛清循声望去,少年修长的身影迎着月光一步步走来,月光洒在身上,为他镀上一层光晕。
“见笑了。”洛清倒是没有意外儿时的秘密小亭会有外人,收起眼泪,回头笑笑,一手撑头:“不过是几许闲愁入酒,臭墨弄笔伏案,叹我此生惆怅。”
“不必谦虚。”少年倚在亭柱边:“姑娘为何在此处惆怅?”
“你猜。”她淡淡回应。
洛清倚在那,眉目清冷:“你先跟我说,你姓甚名谁。”
“邓辞。”
“我知道你,就是那个高考市状元。”洛清扫了一眼少年。
“我们还是校友呢,你应该不知道我,我叫洛清。”
“没想到我还远近闻名,不过徒有虚名罢了。”邓辞揉着朦胧的眼睛:“为什么我在学校从未见过你。”
“我基本上不上学。”洛清长叹一声,夏风带着湿意,撩起少女松软青丝。
“你这个市状元,全市的瞩目,大半夜出来你父母不管你?”
远处的路灯泛着莹莹微微的光亮,好似月光落人间,霎起一片惊鸿。
邓辞拨开凌乱的黑发:“我和我父母闹别扭了了,我出来透口气。”
“又?”洛清来了兴趣:“你高考得利,你父母不在家庆祝,还吵架?”
“谁家母子从不吵架的啊。”邓辞撑着栏杆,望着那处灯光,岔开话题。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很不一样。”
少年的发丝随风飘扬,透着月光,空气中弥漫着小苍兰掺着蜂蜜的香气。
“哦?”洛清抿一口青梅酒,站起身来:“说说看,哪里不一样?”
“就像是一朵清莲,在水面上浮浮沉沉,带着古韵跨越千年而来。”
邓辞看着眼前少女,一袭青衣,如一朵盛世青莲般,一摇一摆巧生姿,一颦一笑一惊鸿。
“照你这么说,你也不一样。”
洛清走到他面前,往瓷碗倒了些许青梅酒,递到邓辞面前,红唇勾得肆意。
刚哭过不久,洛清的眼尾撩起一抹红,显得凄美又魅惑。
“今夕何夕,遇此佳人,此生无憾。”洛清盯着少年,笑得意味深长。
“这种玩笑还是少开为好。”邓辞咽了咽口水,轻轻推过眼前美酒。
忽然间,邓辞脸上不争气地泛起一抹通红,宛如初次遇见心仪之人的少年羞涩。
“行了,我不逗你了。”洛清看着少年手足无措的样子,只觉有趣。
笑罢,扭头将手中青梅酒一饮而尽。
“外面的人情感当真丰富,才挑逗一句就脸红心跳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去。”洛清转身回到座位,倚着吴王靠,一双水眸与邓辞对上。
那双眸子,朦胧中好似裹挟着满天星辰,看得邓辞心头一烫,连说话都不利索。
“我……我不知道,平时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会在亭子里留宿一晚,今天真不巧,亭子被人霸占了。”
“那还真是不巧,我今儿也不打算回家去。”洛清放下那盏酒:“我之前平时也是在这过夜的。”
“那怎么办……”
“亏你还是个状元,谁说晚上一定要睡觉的,我们……或许可以干点别的。”
洛清徐步走到邓辞身后,拂上他的脊背,一脸谄媚的笑。
夜已深,月色如水,温柔而清绝,小亭显得静谧而神秘。
“同学...这不合适!”邓辞脊背一凉,慌乱摇头。
“想什么呢!”洛清故作生气地推一下他的后背,转身把青梅酒拿来。
“真心话大冒险!玩不起的人喝酒。”
“闲来无事,打磨些时光也罢。”邓辞松了一口气,走来与洛清对坐。
“剪刀石头布!”
邓辞输了。
“真心话吧!”
“你一个状元,不在家享受母慈子孝,半夜跑出来做什么?”黑暗中,洛清一双水眸冥冥望着他。
“因为志愿的事。”邓辞叹了口气:“我想学植物学,我妈要我学金融。”
“然后就赌气跑出来,正巧遇上我?”
洛清红唇微微勾起,似是调戏,似是玩笑:“或者是,不是正巧遇上我?”
四周是无边的寂静,荷叶间没有一丝风吹过,人间安静温柔。
“当然是正巧!”邓辞吐气一笑,暗暗嘀咕:“这人怎么这么不正经。”
“你这人当真是有意思。”洛清悠闲翘腿,心中默默。
“可惜了,如此鲜活的生命,没有几天可以见了,还管什么正经不正经。”
“剪刀石头布!”
“这是倒轮着你输了,我来问。”邓辞轻轻笑了一声。
“你是因为什么半夜跑出来?”
“你为什么出来,我就为什么出来。”洛清挑眉,显得毫不在意。
“你认真的?”邓辞将信将疑。
“当然。”
“再来,剪刀石头布!”
“你直的弯的?”
“直的。”
“我也是,再来。”洛清来了兴致。
“又是你输了,你有对象吗?”
“没有。”
“正巧,我也是,再来!”
“...”
明月高挂碧空,璀璨皎洁,仿佛触手可及。
“好了这回轮到我了。”邓辞已经被灌个半醉,说话都吞吞吐吐的。
醉酒之后,他显得懵懂无知,眼神也变得迷离,语言系统模糊不清。
“你知道吗,我脑袋有烟花,要不要炸出来给你看看!”邓辞浑身瘫软,倚在洛清肩上,与她对视。
微风拂过,他对她一见倾心,就像上辈子她对他一样沉沦。
那双水眸,仿佛将满天星辰揉进,看得邓辞心头一烫。
“不需要。”洛清推开邓辞,知道自己玩大了,得收场了。
“可是……可是...”邓辞喝醉了酒,说话也说不清,似乎在急切的解释什么。
邓辞酒醉到什么也说不清楚,只得在一旁生闷气。
“早知你酒量如此,就不让你喝了。”洛清放下酒盏,看着池中菡萏轻叹:“到底还是小孩子。”
她闭目倚着吴王靠,发丝凌乱拍打在脸上。
其实她与他同龄,只不过在精神病院待久了,外面的生机勃勃与病房的死气沉沉或母亲的严加教导下形成反差,才让她觉得这世间一切都有趣。
她再看一眼邓辞,那人竟然心大的睡着了。
“可惜,终究会别离的。”洛清红了眼,对着明月长饮一杯酒:“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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