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天鹅与灰犀牛

大年三十,除夕之夜。

在浩瀚太空,一座属于Z国的空间站里,在船体尾部右后方,此时充斥着愉悦的气氛。

“Happy birthday,文!”一位非洲裔女孩兴高采烈的对着眼前的寿星说道:“Z国不是有句古话叫‘祝君生日高兴,心想事成’嘛。文,恭喜30岁生日,我们后勤组唯一位“60后”迈入30了!从现在开始,我宣布,后勤保障组正式成为大龄玩家俱乐部!”

“亚菲,你说得文姐好像都是老年人了,今天我们以茶代酒,不醉不归!”亚菲旁边的意大利小哥好像打了兴奋剂,总是要拉着身旁的人喝上一杯“82红”。

文静看着周围的同事,感觉此刻幸福无比,随即举起桌上的“酒”杯豪情壮志的说道:“亚菲说得对,过了今晚姐就30了,30诶!姐还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就已经成为大龄剩女了,还没有尝过小奶狗的滋味~”

同是Z国人的莉莉突然从身后拉住文静的手,两只眼睛贼兮兮的,好像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文姐,昨天跟园子吃饭的时候听说技术组从“北海”新调来了一个小帅哥,人特帅,腰特好!要不明儿早会总结的时候我们去那边瞧一眼?”

文静瞟了眼自己的小姐妹,到底是想给她搭线还是自己嘴馋,呵呵,不言而喻...

但她还是答应了莉莉的请求,毕竟帅哥这东西嘛,看一眼也不会损失什么,难道自己生日还不能奖励一下自己吗。

她靠在仓壁上,一边抿着茶,一边看向窗外那颗近乎完全泛白的球体,眼神随即淡漠下来,手指不停的摩挲着杯沿。她想起了身为空间站技术总监的母亲,为了把自己送上太空自愿放弃空间站主导权,放弃这个多少人垂涎的位置;又想起了那被无情寒冷剥夺生命的父亲,虽然尽力劝阻但仍执意去救那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小男孩。

一瞬间,她的一生好像就浓缩在这小小的空间站里,文静从11岁就生活在这间宿舍里了,身为人类的她,却早已忘记了那片雪白下的地球究竟是怎样的面貌。

她不禁想,在地球生存的人们,是否如她在天上一样,有一群伙伴,生日还能一同庆祝,平时还个有说话的伴儿...仅是这么一瞬,文静又回到了现实的热闹中。

“管它呢,天上就该操心天上的事,地上的事爱谁谁!”

——

高卓声平时很少发呆,因为同事们给他的人设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且异常偏执。但是今天他却岀奇的望着窗外的天空。

白色,除了白色只有白色,不是美术家笔中那种能综合万物的白,反而像是那一群好战分子打了败仗,纷纷举起手中旗帜的惨白。

今天是高卓声被调来“北海”的第二周,他不明白自己一个搞原子的“剃头匠”为什么要被拉来研究新能源,但是只听说罗老师好像把自己的宝贝花瓶都摔碎了,他知道瑟约夫这个旧时期的老派时常搞些幺蛾子出来,但直觉告诉他这次的“蛾子”不仅不简单,而且还非常大!

但是手上的现实往往给了他温柔一刀,虽然被“特派”协助物理二组探寻这种新能源的可行性,但那些二组的“得意门生”似乎都没空搭理他们,时不时给自己一些数据都还是让自己帮忙运算,可谓纯纯的边缘人物。

不过高卓声早已习惯了,自己这组不受人待见很正常,毕竟无论是理论还是新型能源都是人家自个辛辛苦苦发现的,你在大草原上猎到一只羚羊,会分给不劳而获者一只肥美的羊腿吗?

“不行!你这个数据是怎么算的,跟我们实际检测的阈值差了整整一个点!你是想害死我们吗?”突然一个正在核对的一组人员朝着旁边正在敲键盘的二组大声斥责。

“那我们能怎么办,你给的数据大多都是不完整的,好多东西都是我们二组自己重新算出来的,你这么有本事就别叫我们帮忙啊。”那位坐着的二组成员好像根本就不care站在自己面前这人的意见,直接表示撂挑子不干了。

高卓声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正要出声阻止,就听到楼上传来的怒斥声:“范响!物理二组是来帮助我们取得”氦叁能源”高压状态下最优稳定值的,不要因为一点鸡皮蒜毛的小事就在我的实验室里如此无理,科研没个科研的样子,丢的是我们物理一组的脸!”

瑟约夫此刻只有这么无能狂怒了,他既要防范二组盗窃自己和组员们日以继夜得出来的成果,又要在一旁安抚他们。没办法,谁叫他缺人手,而且是极其的缺人;他压根就没想到“北海”基地会这么“穷困潦倒”,甚至偌大的基地里找不出一个会安装冷却制动装置的人,他又不好意思去找罗义生要人,只得以申请共同项目的方式强行把人“请”了过来。

他从二楼走到高卓声的实验台前,对这位二组大师兄好声好气的道歉:“卓声,是我的人太鲁莽了,我代表范响向你的师弟道歉。”

“瑟约夫老师,不必如此客气,但是贵组能提供给我们的实验数据实在太少了,很多关键步骤我们二组都无法继续进行下去。”高卓声非常为难。

确实,因为能提供给他们的资料大多都是没有涉及核心数据,即使再想使力,空有火把没有火源怎么搞?

“你放心卓声,待会我就让他们把新的数据和“氦叁能源”的资料给你们拿过来,新能源的成败关系着这颗星球未来能否得以延续,就拜托你们了!”瑟约夫认真的对高卓声说道。

“言重了,老师。”

在两人交谈完后,整个物理部又陷入了无尽的忙碌中。

但没有人注意到,巨大的能源传动装置旁,一根“U”型冷凝管下方在缓慢的滴着液体...

——两小时前

“朱工,您说科技院搞愣么大个金属球要干啥子呀?我看这个铁坨子哟,指定费不少钱。”小工叼着根烟骑在一根巨型管道上,用电钻一边拧着面前的螺丝,一边向身旁研究图纸的工头问到。

“让恁干就干,哪么子多话。”朱工听闻小工这话直接顺着踢了他一脚,然后又举起图纸端详了起来,“我看这次顶上的那些鸟人要搞大动作啰,这个铁坨坨不简单!老头子我这么多年来头遭见一个东西要装这么大规格的冷凝管子,不简单,不简单!”

“那朱工,这次俺们的工钱是不是也要多给一些?”小工满怀期待的看向朱工。

“当然!恁小子知道这工程要用多少吨铁不,少说上千,哦不上万吨!这可是个大工程呢,恁要认认真真滴给我干,干好了,恁这一年的工钱都有了!”

“您就放心吧朱工,俺都干八年了,莫说这个铁坨坨,就连这个基地俺都干过!从来没出过啥子问题。”小工把烟头一弹拍拍胸脯跟朱工保证道。

朱工摆摆手,向升降梯走去,“行了,恁继续干,我去方便一下”。

……

“我明白了高师兄,虽然这批数据跟预期值相符,但是不排除有其他干扰因素,但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等老师来了我会请他帮忙看一下的。”

周希栏看完结果后,对屏幕里的高卓声说道。

“麻烦你了,周师弟,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在“北海”基地,组里的事情就要多麻烦你和梦熙了。”高卓声一脸歉意的看着周希栏。

“没关系的师兄,这本来就是我的分内职责。”

周希栏把通话挂断后,吕施就马上凑到跟前来,撑在他的电脑上,清了清嗓子:“周师弟,这段时间都要麻烦你了哟~”

“滚。”

周希栏面无表情的敲着键盘,然后向这位“夹子”发出了诚挚的问候。

“诶不是,我说周希栏。他以前这么对你,你还这么帮他忙啊,虽然他是大师兄,但一个老师咋教出来这么两个极端啊,你看大师姐人美心善,你去问啥问题,人家都给你说得清清楚楚的,也不嫌你资质高低。这位高师兄倒好,每次都冷着个脸,一出问题就不停较真,我都害怕向他交实验课题了。”

“那你就交给狄师姐呗,吕师兄~”柳心澄不知何时来到吕施身后,吓得他一个激灵。

“我说小橙子,你能不要每次都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吗,很吓人的!”吕施义正词严的说道。

柳心澄看向吕施,又看了看正在当码农的周希栏,头一歪:“我也没办法啊,可只有吕师兄会被我吓到诶。”

吕施翻了个白眼,然后看向柳心澄示意她凑近来,柳心澄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耳朵凑了过去,然后不知道吕施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突然笑得花枝乱颤的。

“真的吗吕师兄,大师兄真这么说嘛?”柳心澄表示怀疑。

“骗你是小狗!不过你别跟周希栏这小子说,不然他会报复我的。”吕施拍拍胸脯,然后同柳心澄挥了挥手,就去休息间潇洒了。

而一旁忙碌的周希栏丝毫不受这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的“阳谋”,继续算着自己的数据。柳心澄偷摸的在周希栏背后瞅了一小会,然后不解的问到:“周师兄,这不应该是大师兄他们的科研数据吗,你怎么会在这运算,难道真是被大师兄要挟了?”

不得不承认这位柳小师妹的想象力还是很丰富的,这种强人锁男的事情都能脑补出来。周希栏没有理会她的胡言乱语,而是专心望着屏幕上缓慢攀升的进度。

忽的,周希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眉头紧锁的盯着计算机上一串数据结果,他不知道如何表达,就只是这么望着,久久无语。

“师兄,这不是和“诺亚”的预期值结果一样嘛,怎么反而一脸愁容呢?”柳心澄率先打破沉默,不知道从哪端来一杯咖啡殷勤的递给周希栏,“喏,浓缩半糖加牛奶,师兄永远的不狗带!”。

“你先去忙吧橙子,我去找一趟老师。”周希栏接过咖啡喝了一大口,随即又停下动作,望着即将走远但好像突然变得有点丧的柳心澄,“还有,谢谢你的咖啡。”

柳心澄一顿,随即喜笑颜开,“不用谢师兄,这是当师妹应该做的!”然后蹦蹦跳跳的回到自己导师的实验室。

周希栏把这周所计算出来的数据打包后,对着左手一划存进了自己的手环里,活动下脖子后走向了银色大门。

“滴”,“晚上好,周希栏教授。”

周希栏静静的看向玻璃外的漫天飞雪,他所在的主基地就是由Z、Y等国共同主导,集人类智慧与科技于一体的——“科技院”。

科技院建造在一座海拔高达8848米、在太阳休眠前就常年被厚雪积盖的山体中,人们把山体一部分挖空,用新型防寒材料在山体中那么活生生的嵌进去一座城池,这里有着全世界最多,最丰富的资源;也集中了全世界最顶尖的人才,只为人类复兴探寻出一条希望的路来。而周希栏则是为寻求人类是否能在更恶劣的环境适应以及生存,换句话来说,他在探寻能否通过改变人类基因排列顺序,来使人类更加主动适应这样的环境。

而今天周希栏显然遇到了他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七次数据与“诺亚”超级计算机所得预期值均相符,且期望误差极小。本来这应该是好事,可周希栏在一周之前的每次计算均有误差,甚至有两次期望误差值大于1以上,而高卓声给了他新的数据资料后,不仅每次计算都正确,而且好像这些数据就是为了他的计算结果而量身打造的,他不认为这是巧合。因为事关新型能源,而自己的老师又是反对者之一,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叮!

周希栏收回了自己的思绪,边走边整理自己的衣摆,站定在一扇朱红大门前,调整好状态敲响了这扇古朴的大门。

“源义经老师,我是周希栏,请问您方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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