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四方天地之中迷障退去,三千的武夫,对上三万的剑修。
地下,一座桥一个人,一把剑一挥手,瞧着天边处数不尽的黑点,淡然一笑。
天地轰鸣,白云滚动,漫天的尘埃断成两截,滔滔的海水断为两层,连带这将这大陆最北角的一小块陆地给劈开,以桥为中心顿时海水倒灌,瞬间成了一个小岛屿。
“喜欢打?得有命打!”
三万三的武夫剑修,无一人敢出声。
“我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要讲跟圣人讲。恭请礼圣与三万三人说道说道。”
一尊天地相法,若隐若现的俯瞰这方天地,桥边上时空碎裂,缓缓走出一位老儒生。
“道理都在书中,老头子我读了一辈子的书,道理都还没有诸位的肩头高。南边的妖蛮复仇之心可是一日不比一日少,西边的魔冢皆在养精蓄锐。武夫挥剑,剑力为霸,修者持剑,剑意为大。我们需两者兼备,而不是争其尊卑。如何?诸位!”
……
细雨中,北海一小镇外来人称,上新镇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乡井中鸡鸣犬吠热闹到了极致,连同枝丫上的蝉虫都要来凑热闹。
当地人逢人便一副笑脸,尽显商贩之态,一条街上有数不尽做生意的小摊老板,见到衣着各类的外地人都是一副皮笑肉也笑的神态。
“少年瞧你这么面生,想必是第一次到新都吧?来来来,尝尝这新出的包子,哎……”
“不……不用了!”
这少年叫萧白夜,是个可怜人……
往那个孤寂的背影延伸出去,便望穿全镇的样貌。
进进出出的商人贩子,将近十一万的人口在这里流动,镇中人口流量大,经济繁忙,便也崛起了许多富甲一方的商人,而这些商人带动人群,使得这里逐渐富有起来。
这里共有五十多条街道,两千多个店铺,其中客栈、酒楼就占了五成之多,多半是招待异乡来客的。
同那些从来没有瞧见上新镇繁华景貌的人一样,萧白夜用一种极具惊讶的目光四处探索,同时又对这个陌生的地带多了一份憧憬之意。
望着落在最中心,最为高耸的闲阳酒楼,萧白夜用着世间最俗气的话,来夸赞眼前这栋富商迈不进半只脚的高楼。
“闲阳酒楼,好高!好高啊!”
门前左手立着一尊麒麟,右手伏着一尊椒图,中间只有红漆的门框没有门,正面共有三个门,其余两个都是单户,一左一右的紧闭着,画有神荼跟郁垒。
正当萧白夜怔怔出神之际,一块灰色的布料伴随着厚重的冲击感,将其摔了个人仰马翻。
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一衣衫褴褛的少年立在身前,遮住了视线,挡住了去路;又听见少年指着闲阳酒楼的伙计破口大骂,好生彪悍,怕是个不好惹的主。
“不就是扒拉两口饭,嘬了几口酒嘛!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伙计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就要干,方才呸声的少年缩了下脑袋,战战巍巍的问道。
“要动手啊!”
要不是管事的拦着,怕是不把着小子打残,都不解气。
“烟娘说了,只管丢出去,莫砸了咱们的招牌。”说罢便转身领着伙计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嘶……”
少年回身一看一个下半边都是泥水的同龄人,一脸痛苦的爬起,意识到是身后的倒霉蛋给自己做了肉垫,生怕对方有个三长两短的,而后赖在自己身上。
“你没事吧!我可没钱赔给你,别想着讹我。”
说罢便灰溜溜的跑开了。
在绵绵细雨中,萧白夜孤寂的背影在天空之下,显得是如此的渺小。顺着闲阳楼瓦砾向上仰视,一女子捋着细发一语双关的低喃,不知是在说那个小乞丐,还是在说这个小泥人。
“属实狼狈咯,小弟弟。”
渐渐的雨也大了起来,街道上的人群却出奇的多了起来,商贩的叫唤也更卖力了,深巷里的流浪狗也安分不下来,显然再大的雨也无法影响人们对小镇美好生活的情怀。
别人倒是自在,却苦转身刚走开的小泥人,只见雨中身影奔跑的萧白夜,猫进去屋檐下,抬眼哗啦啦豆粒般大的雨水狠狠的敲击着这座小镇的青板石上,奏出别具一格的音韵,听得小泥人是阵阵发愁。
“小娃娃,要躲雨别处去躲,我们店不缺泥菩萨。”
萧白夜扭头一看,一个五尺的大汉,正虎珠环目的瞪着自己,侧见钢针一般的粗犷胡子锋利得吓人,抬眼便看到浓厚的眉毛像极了刀片,神仙一见都得称其现世钟馗,寒毛立起的萧白夜,珍珠般大小的雨水也分不清楚是汗还是雨了,刚想拔腿就跑,奈何生性柔弱的萧白夜,却已是无力动弹。
“还不走?”
大汉一手拎起萧白夜正要往外丢,背后老板喝声制止下来。
“雷牛把孩子放下!”
“是!大哥!”
这一抓还好,可随着大汉松开了便让萧白夜屁股开了花,一阵又一阵的麻痛感在他并不是很厚实的臀部打架。
掌柜的一身素黑服饰,慢步走近将小泥人扶了起来,一脸歉意的看了看萧白夜,顺势拂去萧白夜衣角的淤泥。
“雷牛生得一副凶神恶煞的脸,但是骨子里还是好的,孩子方才没摔疼你吧!”
对于打小就无父无母的萧白夜来说,任何人的善意都是老天爷对他最大的怜悯。
哪里受得起这番安慰,慌乱间,只会摆着脑袋,畏缩着身子,半身的黏土,就像萧白夜六岁的时候,一身干净的衣衫,被隔壁家捣蛋小孩丢泥巴,回家对着黄墙偷偷哭了一个晚上的情景恍如昨夜发生一般,但是这次他没有默默流泪,只是用力的甩去灰泥。
“没事……不打紧的。”
萧白夜看了看掌柜的,又瞄了一眼雷牛,有些忐忑的攥紧手指,随后指着角落问了句。
“能让我站会儿避一下雨吗?我保证雨稍稍小了,便走绝对不会妨碍你们的。”
只见雷牛又要发作了,管事拦了下来,点点头没说什么便领着大汉进去继续翻账本了。
萧白夜见状,挪了身子到边上,视线穿过人群顺着茫茫街道往远处的天边,呆呆的干看着,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想念落白村的男女老少,兴许是怀念村头边上的那一片梅花林了,不知道那桃木雕刻的吊牌是不是在雨中摇曳,是不是像萧白夜的心,悬在半空仅剩下寒冷的躯壳与迷惘的路途。
雨真的越来越大,大到街上的人躲进家中,风真的越来越冷,冷到蜷缩身子的人拉紧了棉被不透一丝热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也跟着凶狠了起来,雨却发疯似的越来越大,家家户户拉下了窗户,掩上了房门,唯独萧白夜身后的永裕当铺迟迟没有动静。
雷牛出门正欲开口,萧白夜便慌张连连致歉,说罢两手高高举过头顶,一股脑的冒着狂风暴雨冲近了深夜的上新镇的街道里。
“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马上走,马上走。”
离去的背影狼狈,在暗处依稀存留了萧白夜最后一丝尊严跟倔强,雷牛关上了门,心里没有一点罪恶感,可怜的人太多了,自己又不是难民所,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好人,不过是人人一张皮,人人怀各心。
“那孩子呢?”
“跑了。”
掌柜的先是看了看门外闪烁的白光,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吩咐雷牛将门前的灯笼给点上,准备打烊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今日不适合开店啊。”
滚滚的雷声踏着黑夜,冲抢进雨中,连带把风也惊动,呼隆,哗隆,砰隆,砰呼,响成一片。
雨中打更人,脚踩雨鞋,披着蓑衣,头戴斗笠,提着灯笼,拎着铜锣,握着梆子,苦苦的敲着为伴的铜锣梆子,嘴里念念有词,好生快哉。
戌时。
“天寒地冻,小心蛇虫,雨疯雷也动,戌时打更入好梦。”
“咚!——咚!咚!——咚!咚!——咚!”
二更。
“更钟更钟,宵小无影无踪,关门关窗,盗徒要慌。”
“咚!咚!;咚!咚!;咚!咚!”
三更时雨小了,风也停了。
“朗朗阳世,平安无事,更人打更,鬼魅打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四更时分雨停了,打更人摘下斗笠,脱下蓑衣,提着灯笼,沿着微光的石板路,一路打一路喊,时不时的踩起一阵水花,打碎那刚刚露出半个脑袋的月亮。
天黑月明,天上那被撕开的口子,转眼间又被乌云给填上咯。
黑压压的云层下,只留下打更人对于几十年来,风雨无阻游荡在这条街上的感慨。
“人不怕鬼鬼自怕,鬼不怕人人有鬼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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